纽约妙探 第377章

柯克死死地瞪着瑞凡，“是的，我也会，我也可能会尝试。但这不会发生，你知道为什么呢？”

瑞凡深深地呼吸一口气，“为什么？”

柯克停顿一下，嘴角重新上扬起来，露出一抹笑容，但那抹笑容却如此落寞又如此苦涩，“因为你是一个好警察，你会阻止我。”

瑞凡胸口一闷。

柯克静静地看着瑞凡，眼睛里的怒火已经全部消散，“这只是证明你根本不了解我，你也不了解你自己。”

砰。

猛地一下，柯克就站立起来，椅子直接被掀翻，然后大步大步离开会议室。

瑞凡坐在原地，试图开口呼唤住柯克，但声音还是卡在喉咙里，最后被深深的无力和无奈所包围吞噬。

终究，瑞凡没有忍住，狠狠踹了一下桌子，发出一声巨响。

赫。

当柯克出现的时候，一下就能够感受到办公室里熙熙攘攘的视线全部散开，没有人注视他，一个都没有。

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恰恰说明他们刚刚全部都在注意会议室的动静。

柯克大步大步走向办公室，“索菲，我们需要申请一张克里斯－克莱门斯的逮捕令，犯罪现场司那里已经有DNA结果。”

如果是平时，索菲难免和柯克争辩两句，但今天，索菲看着柯克满脸的平静，再也没有平时的慵懒和随性，有备而外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弥漫开来，以至于涌到嘴边的话语全部吞咽下去，只是回了一句。

“好。”

可是，柯克也没有调侃打趣索菲的打算，一个转身就已经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来去如风，还没有来得及眨眼就已经看不到柯克的身影。

慢了半拍，瑞凡的身影也出现在会议室门口，看向办公室，快速搜索了一番，却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柯克呢？”

“刚刚离开，他要求我申请克里斯－克莱门斯的逮捕令……”索菲才来得及说一半，瑞凡就已经消失。

空气里传来瑞凡的声音，“DNA检测报告在犯罪现场司那里……”后面再也听不见，办公室里面面相觑。

瑞凡却已经冲向电梯，扒拉住准备关闭的电梯门，一股脑冲了进去。

然后，看着满脸冷峻的柯克，瑞凡气喘如牛，摁下关门键，千言万语终究还是无法开口，默默地低垂下视线。

……

西四街地铁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喧闹与繁华似乎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人们依旧在为生活奔走。

也许，即使他们意识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也依旧不能改变生活，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重担需要背负，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活里苦苦挣扎，那些新闻报纸上看到的死亡终究还是缺少一点真实感。

“什么？”

瑞凡满脸错愕地看着那位梨形身材的女人，她全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絮絮叨叨地抱怨着。

“克里斯昨天就已经没有来上班了，上帝，没有请假也没有理由，就这样消失了，然后我们必须分担他的工作……”

吧啦吧啦。

柯克眉宇紧蹙，大脑高速运转起来，这，说不通。

BBJ渴望挑衅警察嘲讽警察并且欣赏警察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打转的模样，除非察觉到危险，他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所以，他漏掉了哪个环节？

瑞凡也正在思考，然后灵光一闪，“博。”

柯克不明所以。

瑞凡拍了拍脑门，“耶稣基督，简告诉我，克里斯去找博了，我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缺少的拼图，出现了。

也许，博－亨德森在克里斯面前泄漏了什么？

可是，这也不对。

如果克里斯意识到博－亨德森作为BBJ的犯罪嫌疑人接受问询，但他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开始调查陈年旧案，并且锁定克里斯作为犯罪嫌疑人，博反而可能成为目击证人，至少目前，他依旧被蒙在鼓里。

所以，根据克里斯的性格来看，他应该会顺水推舟地陷害博作为BBJ，并且继续欣赏警察被他耍得团团转；等待博被定罪之后，等待事件平息之后，他可能再次作案，以这样的方式继续嘲弄戏耍警察。

逃跑，为什么？

柯克比任何时候都更加专注，“我们需要和博－亨德森交谈一下。”

瑞凡也马上反应了过来，“等等，我们需要先发布通缉令。”

此前，他们一直保持低调，就是避免打草惊蛇，却没有想到，克里斯还是抢先他们一步，逃之夭夭。

现在已经没有必要继续隐瞒，最重要的就是逮捕克里斯。

否则，一旦克里斯离开纽约，逃往其他州，那NYPD就无能为力了，到时候FBI坐享其成，轻松接手。

站在地铁站入口，人潮汹涌，看着正在发布通缉令的瑞凡，柯克置身于人群，大脑完全放空下来——

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的确，从犯罪侧写来看，克里斯不敢直面对抗，因为在现实世界里，他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只有在BBJ的世界里，他能够掌控那些女人的生命，也能够戏耍无数警察的工作，他需要隐藏自己。

所以，一旦被发现，克里斯确实会选择落荒而逃。

但是，就这样吗？

一点蛛丝马迹、一点风吹草动，克里斯就转身离开吗？

从乔治娅的案件发生到桑德拉的潜伏未遂，这就能够看出来，BBJ在玩火，也许，以前的刺激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了，他需要更靠近危险更靠近死亡，所以柯克才认为，BBJ可能真的会致电给电视台直播杀人。

结果，就这？

第534章 自投罗网

事情，隐隐地不对劲——

一切，看似顺理成章，但整个脉络梳理起来，并不流畅。

难道是柯克的判断并不正确？

亦或者是柯克错过了什么？

一种不安在太阳穴里蹿动，杂乱而纷扰的思绪在大脑里横冲直撞，脑门隐隐作痛，柯克反而冷静了下来。

喧嚣，吵闹，引擎声响的轰鸣与人声鼎沸的混乱交织碰撞在一起，明明置身于人海，却前所未有地安静。

这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好像是第一次，铺天盖地的阳光包裹着熙熙攘攘的嘈杂顺着毛孔钻入身体里，皮肤微微发烫、血液微微沸腾，灵魂深处情感正在凶猛而绚烂地激荡着，感知现实世界的角角落落。

一切，又好像回到刚刚穿越到纽约的那一刻，当时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消化的情感与回忆全部引爆，宛若一团光晕一般渗透到五脏六腑之中，完完全全与身体融为一体，整个人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情绪，澎湃。

激荡着，沸腾着，氤氲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感，就这样狠狠地掐住心脏。

克里斯－克莱门斯，真的畏罪潜逃了吗？

不，他不相信。

“……柯克。”

“……柯克！”

呼唤，由远及近，最后在耳边炸裂开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柯克从思绪海洋里转入现实，躁动与闷热宛若暴雨一般宣泄而下，视线焦点渐渐清晰，然后就看到了眼前的瑞凡，世界又重新真实而清晰起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一直到现在——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成为柯克－赫尔。

完完全全的，百分之百的。

这，应该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吧？

但是，那种挥之不去的惆怅与苦涩、那种萦绕心头的忧伤与落寞，还有沉淀在血液与肌肉里的愤怒，又是怎么回事呢？

“柯克，你还好吗？”

柯克摆了摆手，没有回应，“现在博－亨德森在哪里？”

瑞凡做出一个阻止动作，“简－亨德森和博－亨德森都在警察广场一号，估计他们也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柯克眉宇紧锁，但这次，他没有放任脑海里的思绪蔓延，一切等待面对面交谈，拼图自然就能够看到全貌。

前脚才刚刚离开警察广场一号，却没有想到一个转身，后脚又重新返回警察广场一号。

瑞凡挂起警笛，一路长鸣。

车厢里，一片沉默。

瑞凡用视线余光瞥了柯克一眼，道歉的话语已经到了嘴边，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改变想法试图沟通对话一番，却寻找不到切入口，纷纷扰扰的思绪塞满整个大脑，随时可能爆炸，也跟着心绪不宁。

一阵烦躁。

不由地，转头看向车窗之外，橘色夕阳为纽约下城区的高楼大厦披上一层绚烂的薄纱，世界短暂地进入片刻宁静之中，在午后的喧嚣和夜幕的热闹之间，夕阳沉没之前的短暂惬意，时间也停下了脚步。

“传说，如果能够在日落时分看到一抹绿光，就能够看见幸福。”

耳边，传来柯克的声音。

瑞凡不由一愣，顺着柯克的视线朝着车窗之外望出去，哈德逊河之上波光粼粼，涌动着一片璀璨。

“其实，我们都知道那只是自然现象的一种，科学就可以解释，却总是为这样的难得现象附上一抹神秘色彩，因为在内心深处，我们都知道，幸福也好、奇迹也罢，就和绿光一样，它们存在，只是难得。”

平静，却唏嘘。

淡然，却苦涩。

瑞凡的话语全部堵塞在喉咙口，他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亲自面对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而且，还是冷血残酷的连环杀手。

当人们从报纸或者电视之上听到新闻的时候，往往没有真实感——

“BBJ入室抢劫杀害一对无辜夫妇，两个孩子躲在衣橱里逃过一劫”。

他们会唏嘘会感伤会扼腕命运不公，但这就是全部了，没有经历过，终于无法真正体验那种感受，无法想象那个夜晚对两个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无法想象凶手迟迟没有逮捕一直逍遥法外又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种什么情感呢？

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