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
朝廷筹备粮草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近几个月户部从江南,淮南,山南等地不断调集粮草,从陆路或是大运河运来长安。
如今仍是冬天,北方酷寒,大军不宜出征。
待到开春后,朝廷就该正式誓师开拔了。也就是说,李钦载与妻儿相聚的时光已经越来越短暂。
东征一战不仅要灭高句丽,同时还要灭新罗,这一战至少要打个一年半载。
李钦载愈发珍惜与妻儿相处的时光,最近几日什么都不干,每天陪在崔婕和金乡身边,或是抱着老二不肯松手,又或是带着荞儿出门闲逛。
不知不觉到了元旦,新的一年伊始。
大街上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路人,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无论贫富,人们都换上干净的新衣裳,沉浸在新年的热闹气氛里。
天没亮,李钦载就被崔婕摇醒了。
然后崔婕风风火火给他穿上新衣,丫鬟侍候洗漱过后,崔婕又宛如一阵龙卷风刮了进来,一手拎着李钦载,一手拎着荞儿,将迷迷糊糊的父子俩扔到后院的祠堂门外。
直到这时,李钦载仍没完全清醒,荞儿也是一脸懵懂,父子俩互视,不停眨眼。
随即李钦载看到周围一群人,正眼神不善地盯着自己。
此刻李钦载终于清醒了,吓了一跳:“咋回事?我咋在这里?”
祠堂外,李勣阴沉着脸没理他。
李思文眼中杀气乱飙:“逆子!拜祠堂,敬先祖,规矩都不懂吗?”
李钦载立马老实下来,旁边的荞儿更乖巧,怯怯地躲在李钦载身后,拽着他的衣角:“爹,孩儿害怕……”
李钦载微笑脸:“……憋特么装了,你都敢往人家屋子里放蛇,弹弓打爆别人的狗头,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你害怕的,正常点儿。”
荞儿立马恢复,哦了一声,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新年第一天,李家照例祠堂祭祖。
在宗族长辈的主持下,一家之主李勣表情庄严地跪在祠堂前,后面的李家不肖子孙跪满了一地。
一通神神叨叨的仪式后,李勣面朝先祖牌位,开始向祖先们总结过去,展望未来。
去年这一年,对李家来说是胜利的一年,奋进的一年。
这一年咱老李家最大的成就是,二房思文那个混账儿子钦载,居然封了县公,算是李家里面除了家主李勣之外,第二个封公的人。
如今这位刚封了县公的混账还是没个正形儿,经常搞东搞西惹是生非,诸位先祖若有在天之灵,烦请降一道九天神雷劈他脑袋上,给这混账长长记性云云……
李钦载跪在后面越听越恶寒。
这特么是在跟祖先得瑟呢,还是开他的批判大会?
祭祖啊老北鼻,能严肃点吗?
许久之后,祭祖仪式终于完成,一家人起身,拍打着膝盖上的灰尘,一时间阴风四起,烟尘飞扬,祠堂外一片肃杀气氛。
回到后院,李钦载正打算睡个回笼觉,吴管家来报,来客人了。
客人不是外人,却是许久未见的紫奴。
李钦载当即拔腿朝门外跑去,跨出大门,赫然发现紫奴一身裘氅,静静地站在门廊下,含笑看着他,眼泪顺腮而下,笑容却像寒冬怒放的腊梅。
“你……回来了?”李钦载干巴巴地道。
紫奴点头:“我回来了。”
李钦载朝她身后望去,却见她的后面站着百余魁梧汉子,穿着北方游牧民族特有的羊皮夹袄,一个个面目狰狞来者不善。
紫奴扭头扫视一圈,百余汉子突然单手抚胸躬身,朝李钦载行礼,异口同声喝道:“拜见李县公!”
轰然大喝,声震云天,李钦载吓了一跳,神情惊疑地望向紫奴。
紫奴噗嗤一笑:“他们都是我麾下忠诚的勇士。”
李钦载恍然,这婆娘了不得了,短短时日居然拉起了队伍,不愧是公主出身,天生干这个的料。
朝门口的部曲示意了一下,李钦载吩咐好吃好喝招待这群面目狰狞的汉子们,然后朝紫奴伸出了手。
“走,进门跟我见爷爷。”
紫奴难得地露出忸怩之态:“我……一个异族女子,令祖是大唐开国名将,怕是……”
“什么名将,他只是我的爷爷,一个嘴上不积德的老头儿罢了。”
牵着紫奴的手,李钦载领着她进了国公府的门。
这是紫奴第一次进国公府,她的小手冰凉,握在李钦载的手心里微微发颤,显然心中很紧张。
李钦载感受到她的心情,朝她露出一记暖心的微笑,柔声安慰道:“别害怕,爷爷虽是征战一生的将军,但他并没有那么可怕,再说人生除死无大事,大不了被他打死……”
紫奴浑身一颤,小脸儿瞬间煞白。
这话……完全没有安慰到人好不好。
第九百六十九章 团圆
紫奴归来很突然,但又在李钦载的意料之中。
感受到她小手的冰凉,李钦载微微用力,想要给她一些温暖。
紫奴抬眼看他,熟悉的紫色瞳孔里,流露出满满的相思与爱意。
二人跨进门,吴管家迎上来,李钦载含笑道:“这位是我的三夫人,紫奴,陛下钦赐青海湖方圆之地,允她放牧栖息,繁衍族人。”
吴管家一惊,哎呀一声,拍着大腿道:“天子钦赐偌大的土地,必是了不得的贵人,也算是一方诸侯了吧?老汉得行个大礼……”
衣袍一撩正要下跪,李钦载和紫奴慌忙拦住了他。
“没那么严重,她就是我的婆娘,爷爷的孙媳,如此而已。”李钦载笑道。
吴管家这才郑重地躬身,口称“三少夫人”。
谢绝了吴管家带路,李钦载牵着紫奴的手往后院走去。
国公府占地不小,一路上只见无数下人丫鬟纷纷驻足,朝紫奴投来好奇的一瞥。
李钦载懒得理会,仍牵着她的手,握了很久,她的小手依旧冰凉。
青海湖的寒风沐久,她似乎再也没有温暖起来。
“放牧辛苦吗?”去后院的路上,李钦载冷不丁问道。
“嗯?”紫奴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问,你在青海湖放牧,辛苦吗?”
紫奴笑着摇头:“不辛苦,很自由,纵马在草原上漫无方向地驰骋,那种感觉比关在深宅大院好多了。”
“这就是你当初不告而别的理由?”李钦载瞥了她一眼。
紫奴心虚地垂头:“我怕当面告别,你会留我。”
“你若铁了心要走,我留不留你还有意义吗?”李钦载的语气有些严肃了。
紫奴低声道:“我就是怕你留我,而我,被你一挽留,怕是舍不得走了……可我还有许多事没做,亡国之人,难忘故土,若有一箭之地,便算复了祖业,对得起先人。”
李钦载叹气,紫奴有自己的使命和苦衷,说来倒显得自己不近人情了。
“你先留在长安吧,青海湖不太平,最近朝廷腾不出手收拾吐蕃,你那牧场先歇了,待朝廷扫荡吐谷浑境内残余之敌,你再回去也不迟。”
紫奴点头,仰头看着他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带着几分讨好,很可爱。
二人来到后院,李勣正在院子里端详他种的萝卜,边看边摇头叹气,神情惨然。
李钦载咳了两声,李勣扭头望来,眼神不善。
赫然发现李钦载身边站着的女子,李勣皱了皱眉,打量了一番,奇道:“紫瞳?胡女?”
接着恍然,李勣道:“这位约莫便是你在吐谷浑时认识的楼兰国公主吧?”
李钦载朝紫奴示意了一下,紫奴上前盈盈一拜:“紫奴拜见……爷爷。”
李勣笑了:“免礼,你是公主之尊,按说老夫该给你行礼的,不过你既是钦载的女人,老夫受你一礼也不算僭越。”
说着李勣飞快看了李钦载一眼,道:“此女是个苦命之人,你要好好待她,该担当的事,她的男人要担当起来。”
李钦载点头:“是,待东征之后,孙儿会向陛下建议王师扫荡吐谷浑,不仅是她的事,吐谷浑收归大唐,不能一直乱下去。”
李勣捋须道:“不错,吐谷浑扼守西域商道咽喉,确实不能乱,也就是眼下腾不出手,苏定方那老货回来太早,若是老夫,定要再扫个一年半载,该杀尽杀,才能震慑宵小。”
随即李勣看着紫奴,道:“女娃莫急,最近青海湖不太平,听说你也遭了欺负,朝廷迟早帮你报仇,眼下留在长安,待太平时日再去整顿旧部,一则放牧养息,二则为天子戍边,驻守西域商路。”
紫奴恭敬地道:“紫奴听爷爷的话,愿留在长安,帮夫君侍奉爷爷。”
李勣满意地笑了:“多好的女娃,有情有义,有志向又有本事,陛下予尔青海湖方圆五百里,赐牧民三百帐,在大唐的西北,你就是一方诸侯……”
说着李勣望向紫奴,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实在忍不住问道:“你咋就看上我家这混账了?”
紫奴俏脸一红,笑着垂头不语。
李钦载不满地道:“爷爷,咱家这混账也不差好不好……”
李勣哼了哼,摆手道:“该拜见也拜见了,赶紧带她见见你爹娘,还有你那俩婆娘。老夫这里没事了,快走。”
……
领着紫奴拜见了李思文和李崔氏夫妇,又是一番夸赞亲近,李崔氏二话不说掏了个白玉手镯送给紫奴,算是见面礼,并神秘兮兮说是李家的传家宝,传媳不传儿。
李钦载在旁边冷眼看着,这只所谓的传家宝,崔婕有,金乡也有,严重怀疑老娘从义乌小商品市场批发了一大箱。
紫奴却感动得不行,眼眶都红了,手镯戴在腕上不停摩挲,爱不释手。
难怪在吐谷浑斗不过吐蕃残余势力,这缺根筋的傻姑娘再待下去,牧场牛羊都会被抢光。
刚拜别爹娘的屋子,崔婕和金乡联袂而来。
三女相见,又是一番你好漂亮,我没你白,用了什么护肤品巴拉巴拉的。
紫奴第一次见到金乡,一双紫瞳不停地打量,目光倒是没什么恶意,纯粹是惊赞于金乡的美貌。
而金乡对紫奴更好奇,尤其是她那双紫色的眼睛,更令金乡惊为天人。
对李钦载新娶了金乡这件事,紫奴倒是没什么醋意。
紫奴本是西域胡女,在礼教这方面比中原女子奔放得多,再说她常年在外,性情豁达,根本不习惯在深宅与别的女子争风吃醋,那不是她的风格。
晚上,一家人吃了一顿团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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