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诌州舟
“可不敢乱说,此人是死是活,得公明哥哥说了算”
安道全丝毫不疑,苦涩着脸直摇头。
“那我先走了。”杨长轻轻摆手,笑呵呵说道:“空了找你喝酒,你就当我没来过,怎好端端就喝死了,啧啧.”
“快走吧。”
在安道全催促下,杨长一个闪身来到门外。
他没去忠义堂凑热闹,而是直接自家住处走去,半路却遇上武松‘剪径’。
“山上传得沸沸扬扬,高太尉昨夜真被李逵.你是怎么做到的?”
“咳咳,小弟上次去济州放火,在一个军官身上得到一瓶春药,便将计就计用到李逵身上,这厮昨晚还叫着女人名字”
“难怪叫一石二鸟,即便公明哥哥护着李逵,估计这黑厮也没脸活下去,不过燕小乙还挺无辜的,听说被单独关了起来,我担心”
“二哥不必担心,燕小乙只是守卫不当,主犯始终是那黑厮,宋江若要死保李逵,燕青就绝对不会有事。”
武松听得很以为然,跟着又蹙眉追问:“那李逵.”
“宋江如果想招安,李逵就必须死,要么就杀光所有俘虏,永远在梁山为寇.”
看到杨长虚着眼表情凝重,武松凝眉摇头叹道:“他做梦都在想招安,应该不会轻易放弃,只是如何下得了手.算了,总之高俅死了是好事,我去通知鲁大师、林教头,让他们高兴高兴”
“二哥且慢。”杨长慌忙拦住,提醒道:“我们先装作不知,等尘埃落定再说。”
“也好,那我先回房去。”
“我也去寻三娘,如果回头有人调查,哥哥千万别露怯。”
“三郎放心,哥哥可是当都头出身的。”
武松与杨长商议完,两人各自回到自家住处,等待事件进一步发酵。
扈三娘得知高俅死了,死状还如此凄惨与屈辱,杨长原以为要说自己变态,结果只是蹙眉骂了李逵该死。
压抑古怪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中午。
杨长突然收到通知,要求即刻赶往忠义堂议事,一问喽啰才知所有头领都要去,包括水泊外那几个掌店的。
宋江要公审李逵?
召集所有头领到场,是打算靠人多帮李逵开脱,还是打算做给外人看?
也许已经小范围审过?
杨长心里直打鼓,自己昨夜扮成公孙胜,宋江应该没胆量拉他下水,此事唯一漏洞在武松。
武松除了是自己义兄,还与鲁智深交情深厚,杨长把这件事往林、鲁头上引,是让宋江投鼠忌器,而且有漏洞才显得真实。
夫妻俩稍作准备,便前往忠义堂‘看戏’。
当时李逵、燕青都不在,秦明、花荣、戴宗等心腹已经先到,除此之外,参谋闻焕章也列席在前,坐在主位宋江与吴用中间。
梁山出了这样的大事,按说正确做法应该减轻影响,在小范围快速处理掉,奈何高俅的身份实在特殊,死状也令人唏嘘扼腕。
剩下的几个朝廷俘虏,都怕遭受高俅同等待遇,他们心态犹如婆罗门国的蜥蜴,捂着屁股担心被摧残。
这些人都感受到‘真诚’,也认可宋江归顺朝廷的忠心,更想早点回东京与家人团聚,但要这件事想完美落幕,必须查清事情的真相,否则回到京城也是个死字,于是便让闻焕章列席听审。
杨长与扈三娘按天罡位次落座,在忠义堂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大大小小的头领才依次入内,而林冲、鲁智深、杨志等入场时,宋江一直虚着眼看着他们,就好像看到罪犯入场一般。
见头领悉数来齐,主持梁山刑律的裴宣,主动起身走到前方,对台上众人请示道:“几位哥哥、闻参谋,兄弟们已经到齐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
“嗯,你看着办,务必公正。”
“是。”
裴宣躬身一拜,转身肃然向堂外喝喊:“把李逵带上来。”
不多时,李逵被两喽啰推着向前。
这厮早上回去换了衣服,此时却还像庄周梦蝶一般,不知自己在梦中还是现实。
旖旎的夜晚,温柔的庞秋霞,凄惨的高太尉.
俺一定在做梦,俺没有那么笨,再蠢也不会认错人。
“李逵,当着众位兄弟的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下面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昨夜为何潜入太尉房内?”
“俺没有,俺又潜到他房内作甚?俺是与妹子相会”
“住嘴。”
看到李逵一脸不在乎,宋江气得拍案而起,从裴宣手里接过主动权,指着黑旋风鼻子大骂:“哪来的妹子?你又认识什么妹子?谁肯与你相会?还敢不说实话?”
“庞家妹子啊,庞万春的妹子庞秋霞,她在江南方腊麾下做事.”
“还敢胡言?”
李逵与燕青泰安一行,并没有向众人细说,此时突然说出庞秋霞,宋江与众人都听懵了,他看到闻焕章表情凝重,连忙喝阻并反问:“你这厮一直待在梁山,哪有机会结识方腊的人?”
“俺上回和小乙哥去泰安,扑那擎天柱任原结识的”
李逵嚷嚷到一半,突然觉得逻辑不对,便歪着脑袋喃喃自语:“对啊,她应该在江南,怎么可能在梁山?难道”
吴用听得真切,连忙提醒宋江:“兄长,李逵不是好女色之人,此事说来非常离奇古怪,不如把燕青叫来问问?”
“闻参谋,您看.”
宋江遂抱拳向闻焕章‘请示’。
闻焕章捋须想了想,不知这群人想耍什么花样,便蹙眉说道:“宋头领想干嘛就干嘛,不过最好先分开审问,然后再对口供辩差别,你们要是已经问完此人,换个人也没有问题,不过这黑厮就是行凶者,不能以离奇古怪搪塞.”
“参谋所言甚是。”
宋江陪着笑脸作揖,旋即示意裴宣继续。
裴宣颔首回应后,再次向李逵提问:“我来问你,昨夜你戍守门外,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比如燕青为何走开?一切细节都不得隐瞒。”
“小乙哥去拿酒御寒.”
李逵话还没说完,许多头领都看向卢俊义,那些目光中大多是怀疑,结果又听他爆出猛料。
“后来一清先生来了,给俺带来一小壶热酒,说是公明哥哥交待的,俺喝完就记不太清了,然后梦里与庞家妹子”
“一清先生,记得你昨日没来赴宴,晚上给李逵喝了什么?”宋江脑袋涨得厉害,没想会牵扯到公孙胜。
公孙胜原在闭目养神,听了李逵解释也睁开了眼。
“贫道一直待在房内修炼,一晚上都没出去过,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怎么可能?明明是你!”
李逵不乐意了,指着公孙胜呛了两声,但那狠劲很快就蔫了,毕竟曾吃亏记忆深刻,他不敢惹这些修道者。
“莫名其妙,说了不是我!”
公孙胜起身把袖一展,竟转身往后堂方向离去,看得众头领直咽口水。
宋江哪里敢追?连忙向闻焕章作揖,说道:“一清先生乃得到高士,平日里都是清心寡欲静修,与李逵、高太尉并无恩仇,此事必是李逵眼花,不如还另一人再问问。”
“悉听尊便.”
“先把这黑厮押到后堂,再把燕青叫来问话。”
“是。”
忠义堂内喽啰走动,百余个头领少数左顾右盼,都慑于压抑气氛没说话。
等到燕青被带上堂,宋江即看向卢俊义,冷冷说道:“卢员外,他就由你来问吧”
“哦好.”
按说卢俊义应该避嫌,但这厮偏偏拎不清楚,他站起身即盯着燕青呵斥:“你昨晚耳朵聋了吗?那么大动静听不到?还是说故意放任李逵乱来?”
“我没有”
燕青矮矮的个头,站在堂下一脸委屈。
他早上从被窝被抓走,被关才知道高俅出了事,而且作恶者竟是失踪不见的李逵。
那一刻,他的三观崩塌了。
想起与李逵多次独处,心里不禁一阵后怕。
此时被拎来‘公审’,燕青还没反应过来被算计。
直到宋江起身打断卢俊义,黑着脸抢言追问:“小乙你素来谨慎,昨天军师反复叮嘱,你为何半夜去拿酒?那黑厮可能被算计了”
“是吗?小弟昨晚”
燕青受到宋江言语提醒,突然意识到昨夜武松来得突兀,便不由自主顾盼着左右,但他意识到这件事复杂,所以不敢把武松说出来。
宋江察言观色是好手,看到燕青神情心里一紧,瞟了瞟林冲和鲁智深,跟着出言宽慰:“你不用有顾虑,我与卢员外与你做主,不管是谁破坏招安大计,我们绝不姑息.”
“这我.”
就在燕青左右为难之时,武松一掀直裰下摆离开座椅,望着宋江铿锵说道:“哥哥为难燕青作甚?他又不是作恶之人,昨夜是我半夜睡不着,闲逛到客房外遇见他们,就找小乙耍玩了会相扑,我们一起去仓库取的酒,怎的?莫非认为我要害高太尉?”
“不二郎不要激动,与你有什么关系?哥哥只想查清原委”
宋江被武松怼得一怔,暗忖自己怎么把他忘了?他与鲁智深向来关系不错,说不定真是林冲暗中谋划,但没有证据不好撕破脸。
见武松脸色变得和缓,宋江内心正说松一口气,朱仝突然又站了起来,沉声提醒道:“还有什么可查的?你与闻参谋不是亲眼所见?谁犯了事找谁处置即可,东拉西扯到晚上也说不清。”
“朱兄你”
“朱兄,话不能这么说,李逵之前被脏东西染上,说不定这次也一样。”
“啊?对对对”
朱仝突然站出来拆台,林冲却出言帮着李逵开脱,这场面完全出乎宋江意料,他脑子已是一团乱麻。
闻焕章看不下去了,叹息一声起身就要走,却被吴用眼疾手快拉住。
“参谋哪里去?”
“我回去洗净脖子”
“何出此言?”
“就如刚才朱仝所言,你们在这东拉西扯,无非想为那黑厮开脱,居然把脏东西都搬了出来,我还听下去作甚?”
“不我们没有”
宋江快步过去拉住,苦口婆心说道:“闻参谋不要误会,我们刚才只是想多方求证,既然你觉得审判主犯要紧,小可这就再次提审李逵,快快,把那黑厮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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