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麻辣猪蹄
一时间，大殿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但很快法正就回过神来，怒声骂道：“这贼子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要来攻，就让他来攻好了！”
若只是交出三千车粮草也就罢了，为了长安的存亡，暂时忍气吞声也不是不行。
但交出皇后作为质子，这简直是说笑！
皇后，天子之妻，后宫之主。
交出皇后简直就是对整个大汉的羞辱，对天子的羞辱，更是在打朝廷的脸！
这断然不可能！
不止是法正，其他大臣们在听到马超提出的条件，也全都义愤填膺，怒骂不止。
“马超小儿竟敢猖狂至此！”
“不妥协！绝对不能妥协！”
“势于长安共存亡！”
“即便是死也不能答应！”
……
身为汉臣，最起码的骨气还是有的，这么荒诞的条件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
否则他们必然会遗臭万年！
不过……唯有一人例外。
伏完眉头紧皱，听着身边群臣的叫骂声，他并没有附和，一双浑浊的老眼微微转动，似乎若有所思。
等到群臣的骂声暂歇之后，他才拄着拐杖走出来，缓缓说道：“诸位，老夫以为……并不是不能答应这个条件。”
伏完的话音落下，所有声音再度戛然而止。
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他身上。
一个个的眼神中都带着错愕、惊讶、愤怒以及难以置信。
“伏国丈，你莫非是老糊涂了？！”
崔林率先开口道，言语丝毫不客气，脸上更是有着愤怒之色。
“将皇后交出去，这是对陛下、对朝廷的羞辱！古往今来安有此例？”
“更何况皇后乃是你的女儿，你怎能忍心将女儿亲手送入虎口？”
崔林的语气充满了恨铁不成钢之意。
在他看来伏完简直是贪生怕死，为了活命，竟然愿意答应这么荒唐的条件！
不止是崔林，其余人等如法正、崔琰、杨彪、董忠等人，也都对伏完投去了异样的眼神。
“唉……”
伏完神色黯淡，闻言长叹一声。
“诸位，老夫今年六十有七了，已经是半截身子埋入黄土的年纪，又岂会贪生怕死？”
“当年在许昌之时，老夫敢指着曹贼的鼻子唾骂，如今面对马超难道就怯懦了么？”
崔林冷冷道：“既然伏国丈不是怕死，那为何要答应这么荒谬的条件？”
“难道要让陛下和皇后蒙受此等羞辱吗！”
面对崔林的质问，伏完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又三分痛苦、三分不忍以及三分无奈，还有一分悲壮。
他缓缓说道：“老夫做出如此选择，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长安、以及长安城内的万万百姓啊！”
伏完的语气沉痛无比，流着泪说道：“法御史已经说了，长安城如今无力再抵挡马超的全力进攻。”
“若不答应马超的条件，那等长安城破，无数百姓岂不是要生灵涂炭？陛下后宫的其他后妃岂不是也要遭难？”
“皇后是老夫的女儿，是我伏家的血脉，我岂能不心痛？但若能牺牲我女儿一人而换取长安得以保全，我觉得值！”
伏完一边说，一边老泪纵横。
他抬手擦拭着眼泪，但心中却异常冷静，不断思索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伏皇后被天子所厌，迟早要被废，这一点他心里一清二楚，所以他才会把小女儿送入宫中当后妃。
本来他对皇后之位都不抱太大希望了，毕竟有吕玲绮和甄宓在，这两人才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但如今吕玲绮没有生出儿子，而甄宓因为甄氏涉嫌谋反一事而遭受牵连，丧失了争夺皇后位的权利。
这么一来皇后之位就再度空悬了。
“只要让寿儿为了保全长安而甘愿以身饲虎，作为质子被马超所俘，那么这个消息一传开，我伏家将收获前所未有的巨大声望！”
“皇后之位，也必将落入我伏家之手！”
“只要让寿儿出城为质后再自尽，那陛下无论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还是为了安抚人心，都得将皇后之位许给我伏家！”
伏完心中激动至极，差点笑出声来。
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机会！
所有人都不能说答应马超条件这句话，但他却有这个资格说，因为他是国丈，皇后是他的女儿！
最主要的是他占据了道德制高点，从为了长安百姓和后宫安危的角度出发，无人能指摘他什么！
压下心头的激动之后，伏完继续露出沉痛之色，说道：“若是诸位觉得我伏完是贪生怕死，那不妨去问一问皇后的意见吧。”
“若是皇后也愿意出城为质保全长安，那就无话可说了，如何？”
第457章 吕玲绮：本宫反对！汉不可辱！
伏完的提议一出，群臣都沉默了。
若是伏完是因为贪生怕死而选择交出皇后为质，那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反驳，甚至将其骂个狗血淋头。
但是伏完却是以保全长安城、天子后宫为由，从道义上就立在了不败之地。
难道保全长安城有错？
保全天子后宫有错？
更何况伏完还是皇后的父亲，以父亲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就更显得大公无私了。
“这个狡猾的老东西。”
杨彪看着一脸慷慨激昂之色的伏完，忍不住皱了皱眉，在心中骂了一句。
同为千年的狐狸，他怎么会猜不到伏完在想些什么，这老家伙分明是想借此机会赚取保全长安这一泼天的声名和功劳！
但虽然心里清楚，他却不能说出来，谁让伏完已经抢先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他要是直接说出伏完的真实目的，反而会显得自身心胸狭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反对！”
崔琰听完后当即开口反驳，满面怒色道：“皇后之尊，岂能为质！难道我长安城的男儿都死绝了吗！”
“若真将皇后送到马超手中为质，我等将被天下人耻笑，届时即便长安保全，我等又有何颜面去见天子！”
“此事绝不可能！”
崔琰坚决持反对意见，他也猜到了伏完的打算，所以更不可能答应。
你伏家是落得了好处。
但他们这些大臣呢？
一个个都将背上怯懦畏死的骂名，哪怕是自尽都无法洗脱这份耻辱！
其他大臣们也都回过味来，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纷纷开口反对，场面喧闹至极。
“崔中郎将所言极是，断然不能答应贼马超的条件！”
“这等千古骂名，我等岂能背之！”
“没错！宁死也不能把皇后交出去！”
“这事儿没得商量！”
……
怯懦畏死的骂名没人愿意背。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伏完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种局面，不慌不忙地说道：“诸位，忍一时之辱而已，为了长安百姓，这干是不得已而为之。”
“遥想数百年前孝惠皇帝在位时，匈奴冒顿单于曾写信给高皇后求亲，极尽羞辱之词。”
“高皇后大怒，欲举兵攻伐匈奴，然我大汉当时历经战乱，国力尚未恢复，贸然动兵会动摇国本。”
“故而面对这种羞辱，高皇后选择隐忍，继续与匈奴修好，才让我大汉有了修养发展的机会。”
“后经文景之治，再到孝武皇帝临朝，我大汉国力恢复，发兵百万讨伐匈奴，将屈辱尽数洗刷！”
“诸位，当年高皇后面对的局势，难道和如今长安的局势有什么不同吗？”
“高皇后尚能选择隐忍，难道诸位就做不到吗？”
“再者言之，皇后尚未说过不同意，诸位又有什么资格替皇后做决定？”
伏完言辞犀利，有理有据。
而且还借用了吕后的典故。
这一番话下来无论是从道义还是据典方面都无懈可击，最最主要的是有先例在前！
而且还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吕后！
吕后那般傲气之人，之所以容忍冒顿单于求亲这么大的羞辱，无非是因为当时匈奴势大，所以得保全大汉。
而今马超势大，难道他们就不能跟吕后一样暂时容忍吗？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