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荆柯守
协助的大帅与将领未必无功,可封侯就是白日梦了,或会晋一二级,赐下一些金银,免去之前的事不计较,也就是这样了。
他端起酒杯,狠狠闷了一口,心中越发郁闷。
两位钦差可是给自己,给大帅,出了个大难题。
大帅作一军统帅,两年都没攻下的敌人,现在钦差一到,敌酋就这样快降了,这哪算什么功劳,不给人耻笑就算不错了。
自己跟着的人混不出头,又离开西南这山高皇帝远的地点,他这个幕僚,又能有什么前程?
心中的苦涩,几乎与这辛辣的酒水混为一体。
却听苏子籍说:“莫非简兄怕上面不允你做官?这你不必担心,你是举人,本来就有当官的资格,这一场大仗,这样大功,还不是要由大帅写了捷报呈递上去?”
“只要大帅笔下倾斜一点,略提一提你,哪怕只是后勤小功,也足你前途光明了。说不定,你真能做一知府,这可是不少进士熬了多年才有的官位!”
“现在你唾手可得,难道不值得浮一大白?”
“这……”简渠虽又由着苏子籍给斟了一杯酒,并且举杯饮了,可心中郁闷,苦笑又不能说。
难道可以对外人说,这大功根本不是大帅所有?
灌了一杯,脸上泛起了血色,突然之间灵光一闪,举的杯停在半空,心像是被人用锤狠狠捶了一下,轰一下,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漏洞。
“苏子籍虽只是无心之语,可这话用在大帅身上,也同样可行!”
简渠突然之间有了这念。
“两位钦差的功劳当然不可抹杀,也不敢抹杀,但只要稍微倾斜下,凸出点大帅,大帅或能封伯封侯,而自己也少不了一个知县。”
知府什么,听着令人心热,但简渠却不抱什么希望,但知县却的的确确是唾手可得,只需稍微用上一点手段……
“想必,朝廷也不会在这等大胜之时去追究细节,再说,又没有什么证据,谁又能证明大帅所说的就不是真的呢?”
“大帅就算不颠倒黑白,可文字上可做文章的地方,可多着呢!”越想就越觉得可行,原本已失望至极,此刻突然就再次萌生了希望。
“苏贤弟,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处理,事关机密,怕大帅一会追问,我得立刻回去,料理了才安心。等改日,我再与你继续喝酒如何?”
既是起了这样的念头,简渠自然是一刻都不想耽搁,突然起身,对着苏子籍一礼说。
这表面上,是告罪,希望苏子籍体谅自己临时走人,实际上,却谢对方无意中的一句话,给自己提了醒。
苏子籍暗松有口气,不枉费自己文心雕龙全开,终于使这人领悟了自己要传递的话。
苏子籍装作不懂,怔了下,忙扶住简渠:“简兄,你我关系,何必如此?既是有事要去忙,就速回去,改日再聚就是!”
“多谢苏贤弟体谅,改日再聚!”简渠也不拖延,冲他一拱手,就快步走了出去。
苏子籍站在原地,听着外面跟着一起走还有几人。
第263章 钱卿之首级
“终于使简渠入我计囊之中了。”
“我把大功交给了钦差,郑继魏制,非军功不封爵,这可是能封伯封侯的大功,就算是崔兆全和赵督监再大公无私,也断不会把此功让给别人。”
“只要大帅与钦差争功,两个钦差本就不满,这下必是暴怒,哼哼,一个代表兵部,一个代表大内,除非钱大帅立刻起兵谋反,要不,根本撑不住这两人的铁锤。”
“只要再有个导火索,就能见到钱卿之首级了。”
“要破此局,其实非常简单,只要不贪心就可,可钱帅您,能不贪么?”
“看你到底会使什么招数,我很期待!”
苏子籍重新落座,这好酒好菜,除酒被简渠喝了一些,菜都没怎么动,自己就慢慢斟酒,喝着,吃着。
原本的笑意,也收敛了,突然苏子籍在这只有自己一人帐篷内轻声说:“出来吧,你也饿了吧?”
一道白影,在角落轻盈出来。
跟之前刚在土里钻出来时不同,大约苏子籍与简渠说话这时间,小狐狸给自己整理了下,此刻迈着矜持步伐出来的小狐狸,又恢复了优雅与美丽。
一双透亮的眸子,正望着苏子籍。
苏子籍凝视着它,轻轻一笑,朝它勾勾手,小狐狸这才继续过来。
“跟你商量个事。”苏子籍递给它一个鸡腿,低声说。
小狐狸十分优雅捧爪几口就吃掉了鸡腿,歪头看着他。
苏子籍便继续说了:“钱之栋有了大帅府,只平日偶尔也会回营地,那简渠作幕僚,无家无业,一直住在营地……”
这只是苏子籍的感慨,但很快就话题一转,怂恿:“你不是擅长挖洞么,去他的帐篷打个洞,帮我监视下,好不好?”
“唧唧!”小狐狸先一呆,似乎没想到苏子籍竟会提出这样建议,随后就直接用爪子举着,连声谴责,转身走了。
苏子籍唤了几声,以鸡腿诱惑,它都没回头,还走得更快。
“气性倒是不小。”见它很快就钻进洞跑了,苏子籍笑了笑,不得不过去,将洞口自己掩上。
就想到了它走时,头上那根草居然还在,偏偏它一副优雅从容模样,完全没发现,就忍不住又笑出声。
接着,张眼望望外面,虽说天已麻苍苍,看不清楚,但还能看见帐篷外面,在邵思森告之捷报,就一直很热闹,苏子籍能感觉到,大家都很兴奋,不仅是钦差队伍里的人高兴,就连钱之栋的甲兵,也都很高兴。
许是战事结束,军中将士就能归家,离家两年,有几个不思念家人?
这就是军心了。
“苏贤弟可睡了?”就在这时,帐篷外隐约看到一道人影,邵思森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苏子籍想了下:“还不曾,邵兄进来就是。”
邵思森立刻就掀帐帘进来,满脸兴奋:“苏贤弟,我就知道你也睡不着!你是没看到,那些寨主个个态度谦卑,歌功颂德,他们说的话肉麻极了,但不得不说,看着他们那姿态就很解气!”
作大郑士子,邵思森这样又是出生时就已是大郑人,自然对朝廷更有归属感,那些往日与朝廷为敌的寨主,现在一个个转而吹捧,怎能不让他这旁观者心生自豪?
但他同时也带来一个消息:“对了,我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有事告诉你。”
“大帅跟两位钦差大人决定趁机进攻,我已决定跟去了,你是否要同去?”
“这可是难得的大功,又能见证胜利,苏贤弟,你身体还撑得住,可不能错过啊!”
这算是良言了。
但苏子籍沉思良久,就摇了摇头:“我身体抱恙,跟去了也是拖累,还是不去了。”
见邵思森还想劝,就故意露出一丝疲惫神态,邵思森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他是真的信了苏子籍身体抱恙,可惜地说:“既是这样,我就自己去找尚书大人,你且好好休息,到时大军起拔了,应该会有人一起留下,你在这里也算是安全。”
这么一想,留下也未必不好。
邵思森想了就去做,离开了苏子籍的帐篷,就去找了崔兆全,恰赵督监也在。
听了邵思森的请求,崔兆全迟疑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不过,你要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不可能有人专门护着你……”
“在来之前,学生就已想清楚了,请两位钦差放心,学生已做好了准备!”邵思森立刻说着。
都这样说了,崔兆全自然不好再拦着。
但只看见邵思森一人过来,却不见另一个太学生,崔兆全就忍不住问:“苏子籍可知道这事?”
难道是没有通知到?又或者眼前这人心怀嫉妒不通知?
邵思森回着:“来之前,学生去找过他,已说明了此事,他身体抱恙,怕拖累大家,所以这次便不去了。”
见崔兆全脸色就是一沉,忙解释:“苏子籍脸色苍白,的确带着病容,我之前去找他时,他就已头痛欲裂,这样的情况,的确不适宜跟去。”
崔兆全却仍有些不快,因他在邵思森来之前,刚刚得到了禀报,说是钱之栋的幕僚简渠去找了苏子籍,二人一起喝酒,这样的情况,也叫身体抱恙?
难道他之前看走了眼,原以为遇到个俊才,没想到,竟是贪生怕死之辈?甚至还巧舌如簧,借病避战?
“这苏子籍既身体抱恙,强行跟去,不仅不会多一个战力,反还需别人照顾,就准他留在后方吧!”赵督监突然说着。
他心中雪亮,明白彼此的尴尬,既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苏子籍要避嫌,自然要帮一把,免得崔兆全不明真相,坏了事。
而崔兆全就算再不高兴,在这等小事上,也要给赵督监一个面子。
“就依赵公公所言吧,你下去准备。”挥手,就让邵思森出去,才出去,就听到了号角声响起。
“这是大军要起拔了。”邵思森深深的吸了口气:“大丈夫提三尺剑,建功立业,安能退居在后?”
就算为苏子籍说话,他也不由暗暗得意,自己已经在崔兆全面前,扳回了一局了。
第264章 皇城司都指挥
夜色下,苏子籍此时让人收拾残宴,正坐在帐篷内,单手支着脸,随手翻着游记。
但实际上并没有真看进去,而在等着一个人。
“苏公子,公公到了。”
这一声,苏子籍就知道,自己要等的人到了。
“我正等公公过来。”赵督监,就看到挑开帐帘出来的苏子籍正站在前面,笑着望着自己。
果然如所料,苏子籍不仅不带病容,还很从容。
“咱家就知道,你必是有了自己打算,说吧,可有需要咱家帮忙?”赵督监先不说话,进了帐篷,而身后跟着两人,小太监就站在帐口,透过缝隙望着外面,查探着动静。
一人,不是个太监,而是一个身着戎装的武官。
苏子籍说话前,就下意识看这人一眼,见赵督监的神情,就知道,这人虽是个武官,却是赵督监可以信任的人。
而在这种情况下,赵督监可以信任的人,自然就是苏子籍可以信任的人了。
因目标一致,暂时不会有着利益纷争。
时间紧张,想必是赵督监借着巡查的名义,不能在一个帐篷久留,苏子籍就开门见山说:“我的人,发现了一个情报,西南这里有马队私下与山寨通商,甚至就在我们到了后,仍送了一批货进山。”
“这等嚣张贪利之辈,若不清除,怕会妨碍战事,我想向公公您借点人手,今晚就行动,去铲除这几支马队。”
赵督监心中一凛,苏子籍说的这情报,还真是不能小视。
战争中,商人为了重利,现在是送货入山,关键时刻,还可能成带路党。
能入山的马队,可不仅仅是对山中情况了解,因他们住在山外,也与别人经商,对西南可同样了解!
敌酋被逼急了,施以重利,对这些早就合作的商人威逼利诱,他们未必不敢捅西南军一刀。
为了西南的事,皇上白发都多了几根,就盼着能早日了结这里战事,身是皇家的人,赵督监对这种吃里扒外只顾利益的人,自然是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