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第162章

作者:荆柯守

  “大徐定鼎三十年,为什么还出这等人?”

  进来后,这男人昂首站着,连同着两个高大强壮的人也是这样,只微微朝着上面的人点头,拱了拱手:“木桑见过大郑的两位钦差。”

  赵督监端着茶杯的手顿时一顿,崔兆全更脸色微变,但不等说话,已有人先爆发了。

  坐在右第一位正是钱之栋。

  都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钱之栋此刻就是眼睛都红了,腾地站起身,喝着:“大胆!木桑,你身为叛贼,见了钦差大人,竟然不跪?”

  要不是这个敌酋,与自己交战,硬是废掉了自己三万人,自己何至于束手束脚,一步也不敢差错?

  “两位钦差,这叛贼明显心有不服,竟敢藐视朝廷,该杀!”

  听了这话,崔兆全眸光一闪,不禁沉吟,眼前的这男人就是率领一百七十寨的敌酋,这几年率军抵抗朝廷,西南军其实不弱,可也伤亡三万都没有能拿下,可所谓心腹之患。

  现在自投罗网,只要一声号令,甲兵就可杀了这敌酋,或以后被山寨没降的人敌视,但这的确是个良机。

  此时杀了,一了百了,不杀,以后可不一定能再遇到这样的机会。

  正想着,下面站着的木桑已闻到了杀机,心一凛,却仰头大笑,这一笑,就几乎惹怒了帐内所有人。

  “你笑什么?”一旁的赵督监状似好奇地问道,只是语气阴冷。

  木桑也不在意是谁在问,被问了,就答了:“我是笑你们,你们要是打算,趁我前来,杀了我就可结束战事,这纯粹是痴心妄想!”

  “我儿雄格早已成年,我死后,他直接就可继承我位,与诸位死战!”

  “莫要以为封锁了山路,又杀了送货进山的马队,就能困死我们!我实话告诉你们,飞羽寨已许我通行飞崖山!”

  “你们就算能在这里困住我,但整个山脉占据西南一半,你们还能封住所有路径不成,飞羽寨之前是不介入战事,可到底也是山里的人,它一开口,你们的计策,自然就不奏效了!”

  原本还只是或冷笑或对木桑怒目而视的众人,听到“飞羽寨”三个字时,终于面上神情微变。

  苏子籍在角落里,看到附近的人皆不由变色,将这名字细细咂摸了一下。

  “飞羽寨……在连绵山脉的一边,距离此地有三四百里之遥,位于群山之中极为险峻之地,飞羽与飞崖都是因此得名。”

  “这寨子的人,比跟着敌酋的寨子要闭塞,平时不与外人交往,想要从这飞崖山的关卡通过,就必须要经过飞羽寨的同意。”

  “而一旦可以通行,也需要再走三四百里方能出山。”

  “但再不好走,也的的确确正好绕过大郑的包围,等于说,这围山计划就会直接夭折,打开了缺口,能获得粮草。”

  可这获得,付出的代价也实在是巨大。

  见在场的众人似乎只知道通过飞羽寨的确可以从对面出山,并不知道其中的麻烦,苏子籍在角落里突然冷笑,踏前了一步:“学生有话要说!”

  “你说!”崔兆全阴沉的说着。

  苏子籍就朗声:“你这话,实在可笑,就算飞羽部落许之经过,转这条路也要走七百里,来回一趟,千里之遥,山路崎岖,又能运多少粮食?”

  众人一听,先是一怔,可看向敌酋时,发现木桑居然也呆住了,并立刻看向苏子籍,面色涨红。

  就明白,他们这是差点被这敌酋给忽悠住了。

  上首的赵督监因此冷笑:“你倒是好算计,到了这步,还想诈得我们,这胆子真的很大,很大……”

  说着,木桑已感觉到了太监的杀意,知道自己性命,就在对方一念之间,忙将对少年的愤恨收回来,沉吟片刻,说:“各位大人,是千里之遥,山路崎岖,可总比死了好。”

  “朝廷要逼我们去死,哪怕是累死饿死,也要与朝廷周旋到底。”

  这话说的清朗,眼见诸将红了眼,就要等话一落,就喊打喊杀,这汉子的话却一转:“再说,就算归降,我也是首领,统领着一百七十寨,总不能我降了,啥好处都没有吧?起码,你们要给我个王爷当当!”

  眼见着这人还这样理直气壮,周围人都气笑了,这种粗鲁汉,那知道朝廷的规矩,一时间,狂妄、无知的呵斥顿起。

  赵督监把手按了按,淡淡说着:“这不可能,非皇室不可封王,这是太祖爷定下的规矩,谁都不可破例。”

  “好吧,王爷不成,封个国公也可。但是你们之前提的,要让我杀了昙阳,这事,我不能答应,他是我兄弟,我与他有过命交情,我和他有着誓言,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

  赵督监眸子一缩,越发觉得对方是漫天要价。

  “火炎寨铁了心与朝廷作对,每次作战都身先士卒,恨不得多杀几个大郑儿郎,谁都可以免死,这叛贼绝不可饶。”

  “再说,若你不肯杀,就说明你对归降一事毫无诚意,那别的事,也就没必要再议了!”

  “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你说我们没有诚意,我看是你们毫无诚意,归降一事,不过就是在戏耍我等!”

  木桑突然大叫了起来,似是被这接连否决给刺激到了。

  他狠戾地说:“既是如此,那不如死战!你们索性就杀了我!到时大家就继续打!”

  “左右我们烂命一条,想必你们的将士也是如此!”

  这不逊的话一出,帐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说到底,便是对其有仇恨的那些将士,此时也早就已经打得疲惫了,并不想再战了。

  木桑能直接投降,不必再战,大家也攒够功劳,可以回去繁华世界,享受太平日子,这样有什么不好?

  也因此,本来憋着一口气,想给这敌酋好看,但一听到对方直接翻脸,又都有些焦急。

  还有人不安看向上首位置的两位钦差,担心两位钦差真下令处死敌酋。

  真是如此,就要不死不休了。

  就在众人紧张之时,厅内静的和一根针一样,木桑微睨了众人一眼,又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手:“当然,这些也不是不能商量,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全部答应朝廷的要求,绝不反悔!”

  上首的崔兆全先一怔,随即大喜,真能让敌酋全部答应朝廷要求,这次来西南的任务,就超额完成了。

  他勉强平静问道:“什么要求?”

  木桑目光一转,看了看在角落里的少年,狞笑一声:“我的条件,就在纸上,来人,给二位钦差、一位大帅呈上去。”

  这等要求,要是公开提出,就算是为了朝廷颜面,也不太可能答应,但是上了纸条,就完全不一样了。

第286章 牺牲一个

  木桑带的两个人,都是身材高大魁梧,不过都不说话,此时一人就闻声而出,先向木桑行个礼,在怀里掏出三张交叠着纸条,朝上面而去。

  “站住,不许上前!”在拿纸条时,帐内校尉就按刀警惕,上前时更是呵斥,不许靠近,崔兆全向亲兵看了一眼,亲兵会意,走下去去接手里的纸条。

  结果这人只将其中一张交给亲兵,转而朝着钱之栋而去。

  钱之栋是武将,挑了下眉,没用亲兵,大咧咧夺过一张,展开观看,脸上的神情就变幻起来。

  最后一张是要递给赵督监,赵督监的侍卫不用吩咐,就走过去接了,转交给赵督监。

  木桑这一手,让帐内的将士连同帐外看着这一幕的人,都迷惑不解。

  苏子籍心一跳,觉得木桑突然搞的这一手,肯定有阴谋,尤其木桑朝自己看来一眼,透着恶意。

  “难道这敌酋所提的条件,与我有关?”

  “可是我在大营,虽谈不上安分,也办了些事,但外人不知道,怎么会找到我身上?”

  “难道是出了奸细,又受何人指使?”

  而这时,看到纸条内内容的崔兆全一惊,立刻瞥了眼苏子籍,一腔热情,就似是被冷水泼下,变的有些凉。

  事实上,在看到敌酋这样做派时,他的心就已冷却下来,木桑竟提前准备了纸条,这岂不是说明,之前的交涉已在木桑预料中?

  有着被戏耍的不爽,更有着警惕。

  “这敌酋漫天要价,先提出王爵,被拒绝又提出不杀昙阳,这两样都被拒,突然提出要求,这所图怕是不小。”

  “可这要求就是终极目的?”

  目光落在纸上,上面的内容,让崔兆全觉得自己眼花了。

  他强忍揉眼的冲动,再次凝神看去,那一行字依旧躺在纸上,一字都没变。

  怎么会?

  崔兆全被这莫名其妙的要求给惊住,不知该如何反应。

  “莫非敌酋是在戏耍我们?提出这样要求,只为了羞辱我?”这念一起,他的脸就涨红,怒视木桑。

  但二人目光隔着距离对碰,木桑神情坦然,并没有戏耍,反拱了拱手:“崔大人,可想好了?只要你们答应这要求,我立刻就投降,且绝不会再讨价还价!”

  崔兆全死死盯,要说拒绝此事,心中一个声音响起,劝着:“这事虽荒唐,更是丢人,但与整支西南军将士的命相比,跟大局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再者,苏子籍虽有才,却心术不正,跟太监交往过密,这样的人,死了便死了。”

  崔兆全表情阴沉,心中转念。

  “给咱家看看。”赵督监此刻在侍卫手中接过纸条,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像一只突然发现老鼠敢来扰须的猫,身子一震,用狐疑阴狠目光盯着木桑,第一反应就是。

  “谁,谁在指使,蜀王、还是齐王?”

  “这区区敌酋,敢搅合皇家的大事?”

  赵督监冷笑出声,阴冷眸子闪过阴霾,目光在当场的人看了一眼,同样也没有立刻说话,却已打了手势。

  一个侍卫,无声退了下去。

  唯有钱之栋,看了纸条,先是一惊,觉得荒谬,接着就看向苏子籍,冷笑了一声。

  苏子籍五感敏锐,自然察觉到了钱之栋目光对自己的恶意,以及恶意中裹着的幸灾乐祸。

  “难道真的与我有关?”

  而挤在看热闹人群中的野道人,突然似有所感,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苏子籍看去。

  这一看,就悚然而惊,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为何公子身上竟笼罩一层死气?”

  以他的视角,能清楚看到,一股死气,不知何时竟弥漫了苏子籍全身,死气之重,甚至到了立刻会毙命的程度!

  唯有一点微小青光,顽强撑着,不至于摧灭。

  “明明刚才还不是这样,何时出现的死气?”

  “难道跟敌酋木桑递上去的纸条有关?”

  “可就算是这样,在大郑的营地,公子是功臣,是太学生,也不该突然有这样的杀身之祸啊!”

  野道人立刻遥遥朝上首看去。

  这时,木桑似不满三个人都沉默,再次开口:“大郑的钦差,还有钱大帅,你们可看完了?若看完了,就给木桑一个结果,如何?还是说,这等小事,你们还要商量一番?”

  上首位置的崔兆全,心情正烦躁,被一催,立刻呵斥:“你这要求,实在是胡闹!”

  但话是这么说,真要拒绝,又有些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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