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第166章

作者:荆柯守

  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在军营里打架,这不算是什么,可伤及人命,还是同阶百户性命,怕是只能以命抵命了。

  庄百户仓皇四顾,只觉得偌大军营,此刻已是一个困兽的牢笼,而他就是等着屠刀的孤兽。

  这想法一浮现,就再也按捺不住,本就不清明的眼眸中,渐渐浮现出一层血色。

  “快去禀报大人!”人群中已有人转身朝着崔兆全的大帐跑去。

  跟钱之栋他们不同,崔兆全在外面看了归降的事,知道自己上当了,心里不痛快,只陪着寨主喝了一些酒,就独自坐着,揉着眉心发呆。

  结果才没坐多久,就听到外面亲兵急急禀报:“大人!大事不好了!齐百户被人给杀了!”

  “你说什么?”崔兆全一下子就懵了。

  “齐纳被杀了?被谁杀了?谁敢在大郑军营杀一个百户?”他起身,快步走到大帐外面,不可思议问着。

  “大人,是、是钱帅手下的一个百户……他与齐百户一起喝酒,结果发生了口角,二人厮打起来,因着打不过,那百户就直接拔刀,杀了齐百户……”亲兵说到一半,就看到崔大人表情一下子狰狞起来,忙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崔兆全险些没被这事给气死!

  “混蛋,一群丘八!”崔兆全其实没想到,会有人指使什么,这完全不可能,只觉得这群军将,果然个个粗鄙不堪。

  明明大胜了,喝庆功宴,都搅出大事来。

  而且齐纳虽仅仅是个百户,可也是靠拢自己的亲将之一,不然也不会在这次来西南时,将他也带着。

  他对齐纳的脾气也有些了解,知道这人的确暴躁了点,但同样,齐纳能小兵起步,大字不识一个,还能混到现在地位,还能让崔兆全信任,凭的是能力跟识相。

  这样的一个人,就算会跟人斗殴打架,但绝不会到搏命地步,显而易见,这命案责任都在钱之栋的那百户身上!

  “果然是将桀骜,兵也不驯,我要看看,哪个百户这样胆大包天!”

第292章 抄帐

  崔兆全就朝着汇集方向而去。

  都不用特意找,走出不到二百米,就看到一群人围着困兽一样的男人。

  “钦差大人!”这时,同样得到消息的钱之栋,本准备呵斥拿下庄百户,见崔兆全面带怒色,也只能硬着头皮先过来请罪:“都是我御下不严……”

  “你何止是御下不严!”崔兆全无故折损了一个亲将,口气自然十分恶劣。

  他指责道,“你手下的兵,竟然在军营当众行凶,还是在今天这日子,若无你的放纵,能有这样的结果?还是说,你这是借此事向本钦差表示不满?”

  “末将不敢!”这帽子一扣下来,钱之栋也不禁头疼,忙再次低头认错。

  “你不敢谁敢?你的兵到底是怎么管的,你心里有数!做出这样的事,你敢说,跟你平日纵容无关?”

  崔兆全抬手,止住钱之栋的话:“你也不必跟与我解释,事实如何,等查清了这事,自有分晓!”

  正呵斥着钱之栋,突然之间听到有人惊叫:“啊,大人小心,他是刺客!”

  说话间,原本被人围着的百户,竟不知怎么,突然发了狂,不仅爆发突围,还持刀直奔向钦差,朝着背对自己的崔兆全就劈砍过来。

  崔兆全一转头,就看到这人凶悍残暴的狞笑,饶是经历战场,又隔一段距离,也被吓了一跳,忙后退几步,险些摔倒。

  “狗钦差,去死吧!”庄百户大叫,毫不留情劈砍试图拦截的将士。

  崔兆全身侧只跟着几个侍卫,毕竟谁都不能料到,在这种到处都是自家人的大郑军营里,会有人胆敢公开行刺钦差。

  说实际,军中规矩森严,对犯事的人斩首都不少,还不是乖乖去死?

  因此大家都觉得庄百户只是喝醉了酒,等会就会把脖子伸长让砍,没人能料到,庄百户会悍然刺杀钦差!

  几个侍卫被这突发事件弄得十分被动,慌忙拔刀去阻拦。

  “啊!”一声惨叫,庄百户刀光一闪,一个侍卫的头颅顿时飞出,偌大头颅,咕噜噜滚出几米远,一直滚到了崔兆全的脚底下。

  崔兆全恰好低头,正好与死不瞑目的侍卫目光对上,顿时打了个冷战。

  “狗钦差,陪我一起死来!”下一刻,一道恶风就扑来,崔兆全也有一定身手,虽空着手,却利索一躲,刀几乎贴着身体劈下,差一点,就将他劈成了两截了!

  而身后恰有人过来,正是赵督监,也被吓了一大跳。

  “快拦下他!”

  “你们都在干什么?还不快杀了这刺客!”

  赵督监的侍卫,个个武技精湛,拔刀对着几乎扑到崔兆全跟前的庄百户冲上去,只听“噗噗噗”数声,还带着“铮”声,原来是数刀自各个角度刺入,在他的体内碰撞,发出了一下闷哑金属声。

  随着数刀拔出,血喷泉一样伤口喷出,很快就浸湿了地面,庄百户双眼睁得极大,面露不解之色,当场毙命。

  “狗钦差?敢侮辱钦差,蔑视皇上!”受惊了的两位钦差,却不肯因刺客的死就罢休。

  人在害怕时,第一反应就是愤怒。

  崔兆全就是如此,这一次几乎是死里逃生。

  当初冒进被围时,是钝刀子砍人,让人煎熬,但并不亲临危险,现在突然冲出一个刺客,众目睽睽下,让他不仅差点没了命,还险些出丑,这死亡的感觉,真的几乎擦身而过。

  而崔兆全发泄这愤怒的直接表现,就是当机立断,喝令:“钱之栋,你莫非是想行刺我?来人,拿下!”

  “两位钦差,我冤枉!这事我真毫不知情!”钱之栋此刻不敢有丝毫抵抗,只能拼命解释。

  但崔兆全正在气头上,岂会听他解释?

  直接手一挥,士兵就给钱之栋五花大绑,随后押了下去。

  崔兆全心里犹不解气,结果一回首,就看见了不远处秦凤良,此刻神情,让他更是火大了。

  就见这秦凤良口角带笑,目送着钱之栋被押下,知道他是幸灾乐祸,虽不是冲着自己来,可犹烈火上被浇了一勺油,让崔兆全差点没绷住表情。

  好在秦凤良是个老狐狸,很快察觉到了崔兆全的注视,忙收敛了。

  “哼!”崔兆全心中厌恶,一甩袖子,直接进了大帐。

  赵督监阴森森看了一眼周围,吩咐孙百户:“咱家交给你一个任务,立刻去抄了钱之栋的大帐,但凡是带字,一个都不许漏下,都给我查一遍!”

  “是!”孙百户立刻领命下去,对皇城司的人来说,抄家这是老本行!

  而跟着赵督监的都指挥使再次出现,跟在赵督监身侧,既是震慑,也是在保护赵督监。

  孙百户,得了令,气势汹汹带人去了钱之栋的大帐。

  此时钱之栋被抓消息还没传过来,他们到了时,直接围了大帐,凡此刻在附近的,一个都没跑掉,全都被控制起来。

  “这是出了什么事?”这几日一直低调行事,能不露面就不露面,尽量降低存在感的简渠,帐篷就在不远,这时听到了动静,探头往大帐一看,脸色却是一变,尤其想到了一件事,心里更咯噔一下。

  “难道是两位钦差知道了大帅的打算?”简渠心中惶恐,

  毕竟折子的事,他也有参与,虽只是参谋,最终敲定的人是大帅,但这事一旦被钦差发现,两位钦差哪个能忍得住?

  而自己这个幕僚,无品无级,若被迁怒了,被弄死,还不像是捏死一个虫子一样简单?

  见情况不对,简渠连东西都没拿,直接转身就走。

  左右要紧东西,自那日与大帅离心,都贴身带着,连睡觉都不拿出来,就是防备着遇到突发事件好随时能逃。

  眼下,倒是错有错着了。

  苏子籍回到自己帐篷时,刚进去,就突然停住,直到看清了里面站着的人是谁,这才松开了眉:“简兄?”

  “苏贤弟,叨扰了。”偷偷溜到苏子籍帐篷里躲着的简渠,此刻面对着苏子籍,不由得苦笑连连。

  “刚才钦差的人派人抄了大帐,看起来气势汹汹,十分吓人,我也没敢靠近,怕被牵连,只看了一眼就匆匆跑到你这里来避难了。”

第293章 折子

  炭火生起,小桌温着一壶酒,一碟花生米和切的蜡肉。

  虽非常简单,简渠的心就安了下去。

  苏子籍笑着:“简兄不必担忧,我这帐,没有人闯入,来,天寒,烫的酒,您先喝一口暖暖身子。”

  简渠烤了烤手,自斟了一杯饮了,不禁赞:“好酒!”

  苏子籍用箸拈了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焦香崩脆,满口浓香,还没有说话,就见着简渠又自斟了一杯饮了,突然之间拭眼叹着:“唉,大帅这次完了!”

  “钱之栋犯了的事,真说起来,与本人其实无关。”苏子籍装作不知底细:“他手下的一个百户,杀了崔大人的一个百户,随后又狗急跳墙,行刺两位钦差,被当场格杀。”

  “钱之栋有御下不严的罪过,论罪不小,但他也有战功,功过相抵,至少性命没有大碍。”

  “西南才平,就杀功臣,让将士怎么想?”

  “再说,西南还需要悍将坐镇,平稳局面,我想这道理,两位钦差不会不清楚。”

  这说的都有道理,简渠却苦笑,用火烤着苍白没点血色的手:“不,大帅这次是真的难逃一劫了。”

  再怎么样,简渠在钱之栋帐下三年,说一点情分也没有是假。

  “仅仅只是这事就好了。”简渠叹了一声:“现在我既然到你这里避难,自然不会隐瞒。”

  简渠目中满是忧郁:“是折子,大帅多夜,连同我等几个幕僚,反复推敲,写了一份折子,还没来得及递上去。”

  “这折子的内容,本来只有皇帝能看见,而且回了京城,两人也不是钦差了,却也无有大碍。”

  “偏偏钦差的人,刚才就抄了大帐,而折子此刻就在帐内,这折子上的内容被两位钦差看到,就不得了了!”

  背后争功,上了密折,钦差事先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怎可能罢休?

  简渠就怕折子落到了两位钦差手里,但想也知道,既抄了大帐,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只要两位钦差一看,就知道这看似与真正战果没有多少出入折子里,隐藏着怎样的投机取巧,又怎样巧妙措辞,抢了大功。

  眼下钱之栋落在两位钦差手里,百户杀人与刺杀钦差这事,可轻可重,真是让两位钦差大怒,铁了心要杀钱之栋,都无需添油加醋,只需将各种罪名,一个不拉的如实禀报给皇上,等着钱之栋就可能是死路一条。

  “钱之栋,你果然自寻死路,终于还是干了。”

  “桀骜、久战不下、坐视袭击钦差、争夺功劳,除了谋反,应该有的大罪,一个都不落了。”

  苏子籍暗暗想着,却“咦”了一声,似乎才刚明白过来,身一倾:“这样严重,难道是争功?”

  简渠对苏子籍能立刻反应过来并不惊讶,毕竟能在这节骨眼闹出来的事,也就只有这个了。

  他重重点首,随后再次叹了口气。

  虽早就想好了离开,甚至对钱之栋有警惕,但对方大难临头了,简渠的心里生出的却不是喜悦,而是沉甸甸压在心头的难受。

  苏子籍并不理解像简渠这样没了所投明主的文士的复杂心理,此刻想的是:“钱之栋这一次,或者死,或就是剥夺一切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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