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荆柯守
也不奇怪野道人立刻猜到了是这一家,说起来,镇南伯府与西南,的确有不少渊源。
当年谢家家主是西南人出身,跟随太祖起兵,曾经在年轻时平定西南,后来得了伯爵,对西南的局势,镇南伯府未必就毫无触动,不过却这代家主,没有能获得资格去领军平乱。
而苏子籍以随员身份去了西南,还立了功,现在镇南伯听闻西南已平,差人送礼过来,不算是毫无缘由。
但苏子籍就是觉得这里面未必没有别的原因,正想着时,少年已捧着一个不大的木匣子重新走过来。
“苏公子,里面是几本书册,我家主人说,并不算是值钱的东西,只是觉得,苏公子你文武兼备,这样书册送与公子,就如宝剑赠英雄,也不算是辜负了它们,请您务必不要推辞。”
说着,就将木匣子双手递上。
野道人想先接过来,被苏子籍下意识一个眼神阻止了。
苏子籍自己双手接过,并轻轻一按金属机关,啪,木匣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匣子里面是几本书册,看上去很旧,哪怕能看出拥有者已尽力保存,可那种古旧书籍的味道,还随着匣子一开,从里面散溢出来。
只看了一眼,苏子籍心下一动,这是可汲取的手册——实在是有些瞌睡了就遇到了枕头,正盘算着收集一些古册,竟就有人将古册送来?
目光落在最上面那一册靛青色封皮上,更一下子就怔住了。
“簪花文集?”
苏子籍忙将这一册小心翼翼翻开,果然入眼的是极熟悉的前朝大贤孟忠青的字。
作为前朝三大贤之一,就算到本朝,县学府学里,也常常有着孟忠青的仿写字帖,让学生练习。
苏子籍对这位大贤的字迹,算得上是一见就识了。
而这书册的古旧,莫非竟是真迹?
苏子籍震惊不已,忙又小心翼翼翻了下面四册,除了两册是《簪花文集》的中下册,还有三大贤中两位文集。
徐少良的《听海集》以及张仲庸的《柏溪文集》上册。
前朝三大贤,竟一个没落下,就仅仅缺了张仲庸的《柏溪文集》的下册,不过这没有多少关系。
汲取文思,其实就是当事人在写作时的才学,以一观十,一册就可得张仲庸的精髓,缺了下册有损失,但也不大。
少年就这么看着,直到苏子籍小心翼翼合上匣子,看向他时,才带着歉意解释:“对了,苏公子,我家主人说,这三套文集,少了张仲庸大贤的《柏溪文集》的一册,因年代久远,又经过乱世,一时找不到,等以后找到了,会再奉上。”
“这礼物归于贵重了。”苏子籍叹的说着。
虽心中十分喜欢,且这五册对于不识货的人来说,的确不贵,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可谓是价值连城,哪怕少了一册,让读书人知道,怕也有人愿意捧上千金来求。
他与谢府的人素不相识,就算自己去过西南,在那里立了功,可能得了镇南伯府这样的重礼,还是拿着烫手。
但是这对自己价值的确非常高,一时又舍不得。
少年笑着:“对于您来说,自然是贵重的,可我家主人说,谢府都是一群粗汉,这样对读书人来说珍贵的书籍,留下可就是埋没了。”
“您呀,就收下吧,若我带回去,怕是又要被堆放在库里,不知道什么时才能被翻出来!”
看着是仆从,可这人说话实在是爽利,苏子籍不禁多看了两眼。
垂眸略想了想:“既是这样,我就却之不恭了,请替我谢过你家主人,若有时间,我会登门拜谢。不知,他可是伯爷?”
少年笑着道:“这个,倒是不好告诉公子你了,登门拜谢却不必,我家主人并不会久留在京。”
野道人听了,忽然说:“小兄弟,有劳你跑了这一趟,可要进去坐坐,喝一杯热茶?”
少年笑着婉拒:“不了,我家主人急着等我回去回复,既是苏公子这里差事完成了,我就先告退了。”
说着,就直接转身而去。
苏子籍一直目送着上了马车,这才与野道人回身进了院落,门被关上。
“这谢府也要麻烦你去查一查了。”苏子籍表情收敛了,对野道人吩咐说着,神色有些深沉。
突然送这样大礼,哪怕少年表现得爽利无害,苏子籍也保持着警惕。
毕竟自己的身份,无论是真的那个,还是假的那个,一旦暴露,都是个晴天炸雷。
镇南伯府虽算是武将起家的勋贵,可族里未必没有读书人,少年的说法,并不可信。
而且其主人始终不肯露出真身,到底是不是谢府的人,还不一定。
第318章 镇南伯
“是,主公!”野道人立刻应了下来。
“等下,简渠现在住客栈,你去送些薄礼,生活用具就可。”说到了礼物,苏子籍突然想起了这事:“顺便把钱之栋的消息告之。”
简渠平安抵达到了京城,由于苏子籍自己住在出租房,又是夫妻住,自然不好打搅,于是就住了客栈。
并且这时举人云集,好的客栈都住满了,只得去了一家差的,苏子籍看过一次,觉得连被子都是潮湿,于是吩咐带上生活用具。
野道人满口答应了,又商量了几件事,野道人随后告辞。
苏子籍这才找了机会,倚窗而坐,再次打开木匣,取出五册,快速读了起来,只听“嗡”一声,半片紫檀木钿就浮现。
“发现孟忠青的‘簪花文集’,是否汲取?”
“发现徐少良的‘听海集’,是否汲取?”
“发现张仲庸的‘柏溪文集’,是否汲取?”
随着苏子籍答“是”,每读一位文集,会有一股清凉直灌下来。
“【四书五经】17级,12626/17000”
上次升到17级时,升级之后,只有109的经验,而后面听课,陆陆续续,才只涨了50点经验,称得上是缓慢了。
而这一次,几册下去,一下就获得了1万2千多点经验,饶苏子籍早有心理准备,仍忍不住又高兴,又有点遗憾。
“果然,前朝三大贤这级别,估计也在17级左右——怕是以后再也没有这种经验了。”
前朝三大贤那样的人,一个皇朝才出三个,哪里就能再遇到这样的机会?
就是有,也多半被当做家族镇族之宝,轻易碰不到了。
而且,就算是三大贤,也不能使自己升一级,别的圣贤之书,经验也不会很多了。
“这时,智力18,带来的强迫经验+3或+4,就更可观了。”
“虽现在读完一篇才有一次经验,可贵在源源不断,升18级,甚至20级,就全靠它了。”
苏子籍这里叹着,之前少年上了牛车,一个四十多岁男人,刚刚睁开眸子,从静坐中醒来。
牛车这时已在行出一小段路,重新停下。
“你回来了。”他淡淡看少年一眼,“看到苏子籍了?”
“回您的话,看到了,的确传闻所说,是个翩翩佳公子。”少年此时十分乖巧,与方才爽利活泼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嗯。”男人点首。
少年恭敬地捧着又一个木匣子,双手递到男人面前,并小心翼翼打开。
这男人从匣子里取出薄薄一册,不是别的,正是刚才少年对苏子籍说,久寻不到的,张仲庸的《柏溪文集》下册。
男人只用手在书册上轻轻一抚,靛青色的封皮上,竟就这样出现一个光影,可隐约辨出是一个人。
而随着光影渐渐清晰,苏子籍在里面倚窗而坐的模样,就这样出现在了男人的眼前。
男人看着,轻叹:“京城施法不易,连我都得用着媒介。”
第一眼见了,也忍不住叹着:“此子姿态之佳,连我都得赞叹,当年太子仪表不凡,宛是玉树,此子不在太子之下。”
又凝神观察,蹙眉沉吟:“此子气数的确有些,只是和他的身份比较,却还稍嫌薄了些。”
“咦,似乎又有些眼熟。”
男人捋着胡须,回想:“我以前看见钱之栋时,给我的感觉就差不多,虽属龙种,却还未成气候,最多算是一蟒。”
“而欲要成龙,蟒蛇到蛟,蛟化为龙,看着简单,实则隔着天堑一般,极难变化。”
“可仔细分辨,又不是,这已经是一条幼龙!”
“只是这幼龙又好生眼熟。”
还要细看,苏子籍身上骤起一处白光,遮掩了所有的异相,让这个男人一惊,惊叹:“此子文气,何以如此之盛,简直差一点就可入圣!”
整个皇朝才出来的前朝三大贤,若论文气,也就是这样了吧?
或浓一些,但也是真正老年桃李满天下时文气凝聚,而无关本质,这个苏子籍才多大,过了年也才十七岁而已!
心中的惊讶,简直令他的心,都有些乱了。
中年人忍不住掀开车帘,朝皇城方向看了下,轻声:“五六年,怕此子来不及成为太孙,可惜了。”
又冷冷一笑:“皇城里那位,夺了儿子的天命,还想夺儿子的寿命,这哪可能?要是早早把天命还给太孙,自己当太上皇,或能延寿几年……”
现在就看是要命,还是要权了,才想着,木匣子里的书就无火自燃,一下烧了起来。
中年人闷哼一声,取出了手帕咳嗽下,手帕上就一点血。
少年惊讶看着,捂嘴才没出声。
“反噬这样快,看来是上次受了教训了,走吧。”男人可惜说着,一挥手,快速燃烧完的纸灰,就被风卷一样,直接飘起窗外,随风而去。
前面驾车的人应声,牛车随即离开,眼见着那点纸灰直接飘到一里外落下。
“……真人,你去哪?”少年又问着。
“去镇南伯府。”中年人无所谓的说着:“我原本不得不分化三尸,才避过了天谴,但也不得不隐藏身份,十几年不能见天日。”
“现在一尸已遇劫,消了罪孽,我就可以活动下了。”
“镇南伯本是我的同族血裔,现在第三子似乎叫谢曜文?”
“是,二子是庶出,谢曜文是嫡次子。”少年立刻应着,说到了这里,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竟浑身打了个寒颤,低眉说着。
“就选他了。”中年人冷冰冰说:“若不是我的支持,当年一个潦倒之人,哪能逆天改命,当上镇南伯?”
说到这里又有点可惜,不过也没有办法,让人当到伯已经是极限,再上就太显眼了。
“现在就是镇南伯府还债之时了。”
“你去准备下,先下了暗手,现在年纪不符合,要是能消了三尸,我的年纪就和他差不多了。”
“太子之事我参与,太孙,我也总得参赞一二,不能让太孙唱了独角戏。”中年人带着笑:“这也是我对你帮我消了三尸之一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