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第259章

作者:荆柯守

  “郑兄说的有道理,他娘的,爱咋地咋地吧,反正老子现在要先吃上一顿好的了,喝就喝!不醉不归!”

  随后喊了伙计,再加菜,上酒。

  不仅仅这样,隔了屏风,也能听见许多人在私下议论,震动且惶惶不安的人颇多,这桌商人,喝光两坛女儿红,饶酒量过人,也带上了醉意,言语间对官府的做法发起了牢骚。

  “当初我们被三大帮派欺负时,官府不管,现在三大帮派剿灭了,来找我们的麻烦,实在是没有道理!”

  “好、好了!嗝!我们今天就喝到这里吧!我看天、天色也不早了,也该、该回去了!走吧,再不回去,哈哈,我们家里的母老虎,怕是就要以为,以为我们是被官府给抓去了,哈哈!”

  姓郑的商人眼见越说越深,打着酒嗝,摇摇晃晃地先站了起来。

  三个人也借着这喝酒,发泄心中一些恐惧跟郁气,又吃饱喝足了,扔给了伙计一锭银子,也不用找零,结伴下了酒楼。

  他们来时坐的牛车就停在酒楼外的空地,车夫在车上等着,但没等四人摇晃着走过去,就突然被几个人给拦截了下来。

  “他娘的,你到底……”本来迷迷糊糊,差点一头撞到了对面的身上,勃然大怒的一个商人就要抬头呵斥,可是当他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拦截了自己的人是谁后,顿时就吓得打了个激灵,酒一下子醒了大半。

  原来是两个衙役,穿着公服,手中还持着铁尺,正冷冷的看着。

  “官爷,您几位有、有什么吩咐?”

  “少说废话,我家大人要见你们几个,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衙役声说着,郡丞是有自己衙门,自然也有自己衙役。

  不过去的地方不是衙门,离着不远,转了几间就到了。

  本就心里发虚,又被这么“请”到苏子籍等着的地方,一进院子,看到身穿着六品官服的年轻男子正在台阶上站着,四个商人酒醒了大半,立刻噗通一声,在院中跪下了。

  “这是我们府丞大人!”带他们过来的衙役有人提醒。

  “府、府丞大人,小人冤枉啊!”姓郑的商人先反应过来,跪在那里就喊起了冤:“小人刚才只是随便说说,并不是真对官府不满,还请大人宽恕小人无心之过!”

  他这一哭求,三个被吓得全身颤抖的人,也要跟着嚎哭。

  “休得喧哗。”苏子籍忙抬手制止,无语看着下面四个身穿绫罗,但一见就跪下的人,心里感慨。

  商人有钱,但是地位低,的确是这样。

  行了几步,就说着:“本官叫你们过来,是为了顺安府亏空一事……”

  本就在酒楼提及过,他们这些与帮派有过接触的商人,怕就是第二批要被官府盯上的肥羊,才刚刚聊完这话题不久,就听到了本府府丞说起这事,对这四个商人来说,简直就像是听到了催命的鼓声。

  四个人立刻抖如筛糠,砰砰砰连连磕头,姓郑的商人反应最快,喊着:“小人愿捐三百两!”

第459章 小人信了

  郑姓商人喊完,几乎瘫在地上,这已现在账本上能挪用的所有活钱了,别的都在货物上压着,一时半刻也拿不出来。

  苏子籍听着,也不表态,表情淡淡。

  地上跪着的四人看来,这简直比直接发火还令人毛骨悚然。

  姓孙商人见这位大人神色不对,心跳如雷,高喊:“小人愿捐五百两!”

  话一说完,顿时心中绞疼。

  府里一栋两进三进的宅子,也不过是130两左右,五百两在府城里可以买二三栋不错的宅子了,他每年打点三个帮派数目,也不过二三百两,这一次直接就出了五百两,一刀割下一大块,甚至比零碎割肉还要让人痛苦。

  更有人见上面的大人还不动容,直接喊出了六百两捐款,这也是为了活命,什么都不管了。

  苏子籍看着他们,见四人都一副“小人为了活命尽力了”的表情,不由沉吟。

  农业时代,因对人的迁移有限制(限制不好就形成流民),以及交通信息实在不发达,不到没活路不会离开家乡,所以城市人口相对稳定,财富也相对稳定。

  苏子籍看过一个案卷,父兄都当官,自己是举人的戴中道,田产不过六百亩,城里生意,每年收入仅仅是100两银子。

  就算是商人,其实也就这点收入了,而且就算压榨出来,这些商人也只有破产了,十年都缓不过气来。

  前任知府激起民变,就是农民本来油少,一压榨就更少,遇到天灾就活不下去了,只能民变。

  苏子籍本意也不是压榨这几个商人,他笑了笑,直到这时,才慢悠悠说:“本官不需要你捐出五百两,只要你们每人捐出一百两纹银即可。”

  这话一出,顿时让在场的四个人都松了口气,这可比他们刚才的数额少多了,能少出血,当然不会不愿意。

  “小人愿意捐一百两银!”

  “小人也愿意,立刻派人奉上。”

  但很显然,他们松了这口气还是松得太早。

  见四人立刻答应,苏子籍就说:“但有个条件,你们得使全府,不,附近三府的商人及地主,人人捐一百两才成。”

  啥?

  让附近三府的商人以及地主都人人捐一百两?

  这事莫说是自己这样的商人,就是顺安知府,甚至总督出面,也不可能办成此事啊!

  在场的四人顿时都绝望了,一瞬间觉得,是不是这位府丞大人根本就没打算放过自己,所以才会说出这样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

  这根本就是猫抓老鼠,故意戏耍自己吧?

  他们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仅仅是有点声望和财力的商人,连大商人都算不上,怎么可能办成这件事?

  “大人,此事,小、小人根本就办不到啊,求大人饶命啊!”

  “求大人饶命!”

  “求大人收回成命,小人愿捐一千两。”

  四个人哐哐哐磕头,这次真是实在了,几下磕去,头皮都肿了。

  “你们休得喧哗,听本官说话。”苏子籍一摆手,冷声说着:“等本官说完了,你们再说办不到也不迟。”

  “你们放心,本官既是提出了这事,就必然是有着办法完成。”

  见这四人跪在地上,闻听这话,看向自己,表情很有些茫然不信,苏子籍也不准备戏弄他们,问:“洪平县的小渡山煤矿,你们知道吧,你们觉得,十年矿权值多少?”

  他随手指了刚才报价最高的人:“你来说。”

  这人沉思了片刻,勉强稳住心神,答:“根据以前的情况,年金可赚一千两,十年矿权的话,最多可出五千两,毕竟采矿还需要人工,总得赚些才成。”

  苏子籍笑着点头:“说的不错,这个价格的确是有赚头,原阜县的赉宁铜矿,十年矿权值多少?”

  见着苏子籍神色平静,郑姓商人也大着胆子说着:“这小人听说过,具体年金不清楚,但应该比小渡山多些,以小人之见,可出七千两。”

  苏子籍点首,又说:“现在本官手里,有三十七处矿,由官员分别写到签子上,与空白签一同放入一个大箱中,谁出一百两,就可参与抽签,这方法你们觉得,可不可以使他们都捐?”

  他说完,就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发现他们都一呆。

  一百两对有些财力地主跟商人来说,虽可能花了是有点肉疼,但不会伤筋动骨,为了争取每年可能赚上几百两的矿,多半会心动来抽签。

  这办法十分公平,人人都有着机会,只看手气,而在结果出来前,谁会觉得自己不会有这运气?

  关键是抽签,公平不公平。

  在场的人先不懂,但郑姓商人脑子转得快一些,最先明白了过来,立刻震惊抬头看向面前的年轻官员。

  三十七处矿矿权,其实小的几百两,刚才说的两处是最好的矿了。

  加起来最多就是三五万两。

  现在这搞法,怕是要收缴数倍?

  他暗想:“这位大人莫非生有七巧玲珑心?不仅仅能考取功名,这么年轻就做了六品官,居然在商事上,更比我强出百倍,不去当官,去经商,岂不是也能成为大商人!”

  想着,立刻点头如小鸡啄米:“能,肯定能。”

  余下三人反应虽稍慢一些,但既是经商,其实也慢不到哪里去。

  见同伴这样激动,转念一想,也跟着明白了,纷纷用惊诧的目光看向苏子籍,似乎看着一个怪兽。

  苏子籍也头一次被几个商人用这样热烈目光盯着看,唇角带着笑,说:“既是这样,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去办。”

  “你们不必大张旗鼓宣传,而是暗里串连你们认识的人,就说是暗里走通了门路,有着发财的机会。”

  “每交一份子,你们就可得5两回扣。”

  “给你们十五天,让全府,甚至附近三府商人和地主,都务必知道这件事,你们能办到吧?”

  “这……”

  四个商人原本不懂,可一细想就明白了,官府公开招募,许多人信不过,但说是暗里走通了门路,有着发财的机会,偏偏人人都信了。

  至于每交一份子,就可得5两回扣,20人就可有100两,要是多了,就能赚一笔,当下四人就磕头:“小人明白,小人这就去办。”

第460章 上下用心

  顺安府

  几匹老马在路上慢慢走着,坐在上面的人,安静看着四周,不出声,几乎与夜幕化成了一色。

  直到离着前方路旁挂着的油灯渐渐近了,这马上的人才渐渐露出了容貌,为首的正是顺安府知府祁弘新。

  他骑着的是从三帮里收缴来马匹中年龄最老的一匹,已不能再上战场,这种老马在独自外出公干时,有品级的官员,勉强可以一用。

  并不想坐着牛车过来,那样动静太大,容易惊动了人,祁弘新安静看着,似乎漫不经心问:“支林,你跟了我,差不多有十年了吧?”

  “是啊!”后面俞支林警惕的看着四周,答着:“那时我记得我还是承寿八年还是九年,有点忘记了。”

  “你忘记了,我没有忘。”祁弘新笑着说:“你当时还是还想杀我的年轻少侠!”

  祁弘新目光柔和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少侠,自十年前就跟着自己,一次次护卫自己,拦截了多少次刺杀。

  十年了,耽搁了人家十年了。

  “那时我受人欺骗,说你是大贪官,大酷吏。”俞支林按着剑说着,扫射左右:“后来才知道,你是大清官,大好官。”

  “其实我不是清官,贪这个字也许还有商量余地,酷吏是名副其实。”祁弘新忧郁说着:“乡人受蛊惑,本官其实未必要杀五十三人。”

  “围剿三帮也就罢了,杀副巡检何弼过了,就算是按律该死,也要经过程序,而不是我来杀。”

  “我的确酷烈,只是我也没有办法。”

  “日暮途尽,故倒行而逆施之,一字也没有说错。”祁弘新真心是这样认为,他自己也发觉,随着第三任时,自己心态发生了变化,戾气和怨愤渐渐充满了心中,行事也渐渐偏激。

  “而且,这次明知那二十三个朝廷命官卷入,我也只能打一下给一枣,就凭这点,我哪算是清?”

  “谨独,哪有这样容易?”

  “噗,老爷说什么话,那些贪官污吏本应该杀,谈什么酷烈,至于那二十三个朝廷命官,当清官好官又不是当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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