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荆柯守
不仅仅是叶不悔,这次参与的棋手,受了惊,都一概免单。
棋赛方是大客户,出手阔绰,店老板带伙计,笑的牙都露出来,连忙搬行李,烧热水,送毛巾,照顾棋手几乎是无微不至。
虽棋手的房舍不大,一小间一小间挨着,但很干净,又是单人房,最重要的这免费,还能挑剔什么呢?
可惜不久,丫头就露出了真面目,说着:“你要是感谢我,那今晚让小狐狸陪我睡!”
苏子籍有些为难,这万一是只公狐狸……
结果,他刚露出一点想要看一看这狐狸公母想法,就被它的尾巴直接扫到脸上,下一刻,小狐狸就轻盈跳进了叶不悔的怀里,一脸警惕回看。
“好吧,不用再看了,这定是只母狐狸,与不悔这只母老虎倒是臭味相投。”苏子籍讪讪暗想。
“据说还有免费的餐点,我去拿了。”叶不悔则得意抱紧了小狐狸,生怕苏子籍反悔。
苏子籍这孤家寡人连连摇摇头,暗想:“算了,女孩子多是喜欢这毛茸茸,不去与她一般计较。”
可想是这样想,口中还说:“你抱着它,小心它抢你的鸡腿和肉饼。”
“什么鸡腿跟肉饼?”叶不悔停了脚步,抱着小狐狸问。
“昨天我剩了几个肉饼跟鸡腿,就放在桌上,早晨起来,就发现不见了。”苏子籍说着,目光落在小狐狸身上,目光微闪,似乎怀疑它是偷鸡贼。
“……唧唧唧!”小狐狸着急的叫了起来,这黑锅它不背。
“哼,就算它爱吃鸡腿和肉饼,又怎么样,走,我给你去拿鸡腿,小白。”对着怀里的小狐狸这样说着,叶不悔转身出了院子。
只是才到了走廊处,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个男子声音:“小姑娘,请留步。”
叶不悔回头,就看一个个子很高也很瘦的男子,约四十多岁,相貌清俊,青衫短须,此时正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带一点审视。
这人她不认识。
“您叫我?”出于礼貌,叶不悔开口问:“你也是棋手?”
这里被棋赛方包了场,大部分是棋手以及家属。
“是啊,我也是棋手,这位小姑娘,老夫很喜欢你这只小狐狸,不知道你可否割爱?我愿出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
这出价不可谓不高,要知道叶不悔家的书肆,一年利润也未必有五十两。
要是怀中的小狐狸是自己的宠物,叶不悔还真有可能心动了,毕竟爹爹的身体不好,有五十两,能解决不少问题。
但这只小狐狸是苏子籍的宠物,叶不悔虽和他争吵,但哪怕出五百两、五千两来买,对叶不悔来说,也决无可能。
她摇摇头:“我不卖。”
在中年男子又要说话前,她柔声解释:“这是我朋友的宠物。”
“原来如此。”中年人点点头,目光与小狐狸的对视一瞬,原本有些焦虑的神情,此时放松了些:“能看得出,你很惜爱,是我唐突了。”
“老朽姓杜,以后有缘,或能再见。”说着,这人转身离开。
“哼,奇怪的人!”这段小插曲,叶不悔没放在心上,转眼拿着一只小篮子回来了,里面还真有鸡腿和肉饼。
苏子籍正巧洗了脸,看见小狐狸跳下来,就说:“它身上的伤好了许多,你刚才这样抱着,别人没说你?”
“他们都很喜欢它呢!我对他们说,这是我养的宠物,他们并不反对它住在店里。”叶不悔说着,将手里的小竹篮子放到桌上:“给,客店提供三餐,这是我刚去灶上拿的,算是早点。”
苏子籍过去扒拉了一下:“今天是肉包?”
“嗯,蒸了一些肉包,适合趁热吃。”说着,叶不悔又向外去:“你明天就要考试了,我把你的衣服洗洗。”
这风风火火的样子,比前几日好了不少,看得出,棋赛初胜及小狐狸出现,都让叶不悔心情有了一些好转。
苏子籍笑笑,捏起一个肉包吃了起来。
因是免费提供的饭食,味道只能算普通,苏子籍也不计较这些,几个包子很快就入了肚。
“昨夜鸡腿与肉饼和一壶酒,虽扣在了狐狸身上,但应该不是它吃了,难道昨夜那梦,不止是梦?”
“不是梦,我早有预料,可梦里还能搬运实物?”苏子籍心中疑惑,想到梦里教导小龙女一事,若有所思。
“虽隔着数百年时光立下的约定,但我希望能平稳的履行,不然,我空担着老师之名,又索取了报酬,没有付出,总有亏欠。”
只是,对明天的科举,更期待了。
第63章 六品
苏子籍一觉醒来,见店老板端着点心进来。
细瞧时,盘子里有一块糕,一只粽,还有一碗红糖水煮汤圆,不多,仅仅只有三个,苏子籍有些诧异,问:“这是谁点的早点?很奇怪啊!”
“不是谁点,是客栈的规矩。”老板笑着:“今天是你们读书人入场考试,每个讲究点的客店,都会上这个。”
苏子籍心下顿时明白,笑:“原来是高(糕)中(粽)三元(汤圆),这点心,我是不得不吃啊!”
说着,漱了口,直接几口吃了,取出一块碎银:“给!”
这块碎银不多,一两左右,老板顿时笑得眼睛一眯,说:“您这样讲究,必定连中三元!”
说着,才笑眯眯辞去。
“苏子籍,这衣服你试一试,觉得单薄,就多穿几件。”这时叶不悔进来,捧着几件干净衣裳,并展开其中一件蓝色棉制单衣给苏子籍看。
苏子籍接过,发现有破线的地方也被缝补过了,忙道谢。
叶不悔不居功:“算不得什么,只是帮你缝补浆洗一下,不到一个时辰就干了,还放在阳光下晒了晒。”
“四月虽暖了,可只穿着一件单衣,还是冷了,我觉得你可以里面再套上一件。”
本朝的科举,虽不如前朝严苛,但考试时的规矩也不少。
四月的府试,是不允许穿着夹层衣裳,就是单衣,入场时也会仔细检查。
“听说府试的吃食会由官府提供?这样省了不少麻烦。”叶不悔想了下,“要不,给你要碗猪脑汤?”
苏子籍赶紧婉拒:“以形补形,还是算了,我喝不惯。”
叶不悔也不强迫,见苏子籍今天没有立刻捧着书看,就问:“你今日没有起来立刻读书?”
“都要入场了,再看也没有用,反会紧张。”
要是太紧张,无益于考试,不在这一刻之功。
“那我送送你!”叶不悔立刻说,看着她紧张的样子,苏子籍忍不住笑,进了走廊,看到有人看过来,又故意走开,苏子籍忍不住说:“这人与你邀战过?”
这丫头的人气,现在不算低。
重赛后,许多人对叶不悔有明显变化。
这学子就是其中之一。
听到苏子籍这样说,叶不悔抱着小狐狸闷闷不乐:“那人棋艺一般,倒是越挫越勇,可我实在是不耐烦与他下棋!”
想了下,她又说着:“不是我看不起,是他的心思并不专注在棋上,就算侥幸赢了几局,也走不了多远,这样的人,我何苦与他对弈浪费时间?”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苏子籍暗想。
叶不悔年纪虽小,胸平了点,可其实是美人胎子,虽以世人眼光看,叶父有着重病,家里只开着一家书肆,嫁妆也不会多,算不上是好妻子人选,但苏子籍觉得,叶不悔这姑娘很难得。
虽性子辣,却为人赤诚善良,不捧高踩低,最重要的是对自己有恩。
但凡有自己的一口饭,就不能让叶不悔流落到凄惨境地。
“你怎么这样看我?信不信我打你!”叶不悔走了一会,不见苏子籍说话,转头一看,正见他盯着自己看,目光一对,叶不悔顿时羞恼眯起眼睛来。
苏子籍这才醒过神来,无奈说:“你小小年纪,何必这样脾气暴躁,就是别人因你长的漂亮多看一眼,也不至于发火,而且随着你渐渐长开,看你的人会越来越多,难道你还要一个个打过去么?”
这是称赞自己?叶不悔顿时怔了下,随后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很快又瞪了一眼:“油嘴滑舌!”
“……唧!”就连她怀里抱着的小狐狸,都向他投给复杂的目光。
“莫非,她以为我是在调戏她?”见叶不悔哼了一声,抱着小狐狸跑到前面,苏子籍摸了摸鼻,猛意识到,她可能误会了自己。
这可真是冤枉,自己只是刚醒过神,说话太直而已。
“算了,还是不要解释,免得她恼羞成怒,我更加遭殃。”作小母夜叉发飙惯常的受害者,苏子籍决定自己还是先顶着“油嘴滑舌”的罪名,起码伤名不伤身。
苏子籍摸了摸衣服,无声笑了。
“考场就在不远,人多太挤,你回去吧!”
“好,苏子籍,我在这里等你回来!”站在门口,抱着小狐狸,她一笑。
苏子籍看出了她脸上的紧张,本来自己也有一些紧张,可看到她比自己还紧张的模样,心底就消散了不少,转身过去。
画舫上的叶不悔望着远去,直到遥遥看到排了队,她这才松了口气,又有点黯然,摸着狐狸爪子。
“小白,你说,苏子籍如果中了秀才,中了举,会不会就不认我了?”
小狐狸缩回了爪,自己的爪可不是玩具,白了她一眼。
府试的考棚在西南隅,沿正道而入有着牌坊,大门附着铁皮,朱红漆,钉着黄铜钉,上次县试没有士兵,这次披甲之兵巡逻,衣甲相撞,铮然作响。
这些甲兵面容冰冷,目不苟视,显是临时调动驻军精锐,看的出朝廷对于科举的重视。
苏子籍抵达时,学子陆续进来,都有些紧张,可谁也不敢冒进,排着队一一进入考场。
大郑体制,府试经过了简化,只需一日就可考完,时间上就显得紧凑,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排队检查入场,苏子籍将种种心情压下。
“明清时要考取秀才,需经历县试、府试、院试,这世界的科举则简化,去除了院试,时间上也有了改变。”
“卯正这时,天还这样黑,按照卯时一刻开始,昨晚就要住到附近才成,现在本朝这个时间,方便了住得远的学子。”
“毕竟府城远比县城大,挨着这考点的旅店,费用高昂,不是一般学子能承担得起。”
就在苏子籍排队,思索着这些时,突然发现前面出现了一阵小小骚动。
但很快骚动就被镇压,一个披头散发学子被两个衙役堵住嘴拖走,引得排队的人纷纷投以惊讶目光,苏子籍也隐隐猜到这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无论到什么时,都免不了心存侥幸的人。”
要知道,就算对科举过程进行简化,不代表着重视程度降低,相反,有过之无不及,凡是科举作弊被发现,处罚极其严苛。
不过,还没有入场就被发觉,比作弊被捉强,起码以后还有着机会。
一旦入了场作弊被抓,自己遭殃不说,还连累家人。
苏子籍摇摇头,不再多想,继续跟着队伍慢慢前挪。
“临化县童生苏子籍?”终于轮到自己了,将考引递过去让人检验,衙役捧着花名册,又验看案引,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