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荆柯守
他甚至在代国公初封代侯时还亲自前去送过礼,虽他的确没对这个侄儿安着好心,为了能腾出手来摁死,但这不是还没到那个时候?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难道按照正常人的逻辑,代国公不该与自己交好,大家一起加油先摁死齐王?
“你们退下!”蜀王起身踱了几步,倏然转脸命左右的丫鬟:“站远点!”
丫鬟忙答应一声,蹲了个万福就踅了出去。
“你把听来的消息,给我说清楚些。”蜀王冷着脸,目光带着一丝阴冷,幕僚被这神色慑得一颤,压低声音将苏子籍要弹劾的内容与蜀王细细说了。
第657章 重重一锤
“王爷,此事千真万确,咱们的人在内阁做事,听到了代国公与几位阁老谈及此事,并且也已写了折子,就等着明日朝会弹劾您!”
“您看,这事要不要……”幕僚还想着显派下自己的主意,突然之间,只听“哗”、“啪”了两声。
只见蜀王暴起,一挥手就将桌上茶碗以及果盘都一下扫到了地上,这突然来一下,吓得幕僚全身一颤,闭上了嘴站在那里,身体微微发抖。
蜀王在大多数时候都温文尔雅的面孔,此刻已现出狰狞,圆睁二目,怒着:“好个代国公,我没有找你麻烦,你竟然敢这样。”
居敢弹劾自己,我的好侄子,你莫非以为本王真好脾气?
蜀王气绝败坏的徘徊,咆哮:“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敢,真的敢!”
咆哮声震动了小厅,良久,蜀王才粗重喘了一口气,坐下了身子,有些镇静了下去,露出一丝冰冷的笑。
“哼,出了这事,齐王怕是要高兴了,本王与代国公斗在一起,齐王正好坐山观虎斗。呵,本王本不想这么做,但代国公真以为本王软弱,就太可笑了。”
“与齐王缠斗数年,本王尚且无惧,不过是个刚入籍的小子,莫非真以为有着皇孙名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本没打算先对付这个侄儿,可如果代国公真的等不及要开战,那他这个做叔叔的,自然也会加倍奉还!
“现在就给本王去查!”蜀王想到这里,脸色阴得能滴出水,冷笑命令:“他能抓本王的错,本王就不信,他自己就清白得如同一张纸!”
“去给本王查查他的把柄,就算他本人没有错,他的手下人呢?难道跟着他的人也都无错?”
“想跟本王玩这套,本王奉陪就是!”
幕僚张了张嘴,很想提醒下蜀王,代国公才入籍没多久,现在可还没有党羽,查下面的人,很难查。
但蜀王今日勃然大怒,这情况下与蜀王说这些,除了被迁怒,根本没有别的结果,只能低下头,应了一声:“是,王爷。”
齐王府
齐王刚刚陪着王妃和幼子说过话,就看到孙伯兰从正院外面进来,他略蹙眉,孙伯兰可不是不识趣的人,一般不会在这时间打搅自己。
不过既来了,肯定有不小的事,齐王就起身,背着手走了出去,看了一眼,就站在台阶上问:“看你面带喜色,怎么,有什么好消息带给本王?”
因要禀报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机密,孙伯兰直接就笑着向齐王一拱手:“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臣的确是有一件好事要禀报您!”
“哦?说来听听。”齐王一步步走下去,慢慢踱步,孙伯兰就跟在他稍后一步的地方。
“王爷,臣刚刚得到消息,代国公明日一早要在朝会上弹劾蜀王。”
“你说什么?”齐王脚步一顿,猛扭头看向孙伯兰。
虽然他的确一直盼望着跟自己争夺大宝之位的人都能乱斗一团,最好能让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但这种事情,想想也就算了,就连一向冲动脾气暴的齐王,也不觉得自己所想的这种美事真会发生。
要知道,之前他可是在代国公出京,陷害蜀王,利用蜀王的人坑了代国公一把,那一次炸堤,虽没能挡住代国公入籍,但也算得上是给代国公添了乱子,可就算是这样,代国公也没因此跟蜀王闹翻。
在代国公入籍,初封代侯后,蜀王还给那时的代国公送礼,二人看起来相处的还不错。
“蜀王做了什么事,怎么就跟代国公闹翻了?背后给我侄子使绊子了?”齐王好奇问。
也不怪齐王会这样发问,如果不是以为这样,没道理自己与代国公对上了,代国公却对蜀王开刀。
他侄儿真就这么蠢,打算一对二?
就不怕蜀王一怒下,跟自己这个齐王联合起来,先把他这小子给打下去?
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事吧!
孙伯兰笑着说:“因事情是从内阁传出来的,臣特意让人又去调查,结果您猜怎么着?”
见齐王好奇地看着自己,明显被吊足了胃口,孙伯兰才继续说:“蜀王竟然急色到扣下了来向他求援的宁国使者送的公主,把人家给留下睡了,却不认账,还鞭打驱逐宁国的使臣,这才导致了宁国反了。”
“竟然有这等事?”齐王都惊了,忍不住原地转了一圈,就笑起来,笑声渐渐变成哈哈大笑。
“本王这个兄弟,一贯是喜欢装模作样,装出温文尔雅的模样,全都是给那些文臣看的!本王早就知道他是个伪君子,却没想到,他竟然能没下限到这地步!啧啧,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本王都替他脸红!”
这种事,齐王扪心自问,都做不出来。
齐王承认自己脾气暴戾,手段残酷,除了正妃是他的妻子,被他尊重,连有品级的侧妃都有死在他手里,因起床气而迁怒弄死的服侍他的人,就更不知道有多少了,但就算是这样,他也看不起蜀王这吃相!
本就是竞争关系,齐王自然乐得看蜀王吃瘪,他此刻真格外畅快,想了一下蜀王收到这个消息时会有的反应,忍不住大笑起来。
“好啊,这次他算跌了个跟头,本王这侄儿封侯,蜀王还去示好,这次就被咬了,何其好笑!”
“对了,代国公就因这个弹劾蜀王?”齐王笑完,又想到了这个,收敛了笑意问,有些狐疑不信。
自己侄子还真的是个正直人?
自己才不信!
“是不是因这个弹劾蜀王,臣不知道,但明里的确是这理由。”孙伯兰还是保留些谨慎,实话实说。
“唔,不管什么原因,撕破脸就是撕破脸。”齐王想的开,他兴奋的转了几下,又连忙吩咐:“对了,我们的人也别只顾着看蜀王的笑话,一旦代国公真的弹劾,我们的人就立刻跟进!”
“必须给我这兄弟重重一锤。”
“臣明白,臣这就去安排!”孙伯兰笑着应道。
因这件事,整个齐王府都气氛一松,仿佛过年了一样,就连当天晚饭,最底层的仆从,都得了好食,可见王府主人的心情好了不少。
第658章 疏不间亲
代国公府
次日,天还没亮,苏子籍早早洗漱并用过食,去了书房,却见烛光摇曳,野道人和简渠已经在里面候着。
苏子籍也不意外,说着:“我们再商量一会去上朝的事,这折子你们看下。”
说着,将自己写的修改了几遍的弹劾折子,又递给了野道人。
野道人看了,沉默了许久,转递给了简渠。
苏子籍见都沉默不语,就问:“你们觉得怎么样?”
两人依旧沉默,片刻,野道人开了口:“主公,您的文采自是没的说,这一份折子光读下来,就觉得的确不是小事,应该重视。只是主公,要现在就和蜀王撕破脸?”
“蜀王必会大怒,或有逆波横袭。”
这一份折子递上去,弹劾了蜀王,就等于和蜀王宣战了。
简渠自看完折子就沉默着,但他的沉默与野道人的不同,野道人当年为不沦平庸百姓,愿意去依附县城帮派,帮着害起人来也不手软。
但简渠虽给西南大帅做过幕僚,可从根子来讲,却是读书人,还是因不忿不平之事,愤然投靠西南大帅的这一个读书人。
蜀王的所作所为,让简渠感到不齿,从本心来讲,其实是佩服也赞同自家主公揭开蜀王这个伪君子真面目,但从谋臣的角度来想,又赞同野道人的话,故而才沉默。
苏子籍嘿然良久,抚膺叹着:“我乃大郑宗室,受大郑气数,也总得为它办事,不能见恶不除。”
“覆巢之下无完卵,这是大义所在,主公说的是。”简渠感慨:“您能这样想,是大郑之福,更是百姓之福!”
“虽可能会因此得罪蜀王,但事关边境动乱,若都明哲保身,不去追究,不去解决,现在边境为抗敌而死的将士,死的就未免太冤了。”
找到动乱的源头,再去解决,比一味盲打盲干更有效率。
虽对于上位者来说,边境死几万人也可能不算什么,简渠却不想让蜀王就这么逼反了宁国,给大郑边境带来兵乱,却依旧被人称颂贤王,什么代价都不付。
“而且,这也未必是坏事。”
要争嫡,不能一味不出声,鲁王不管是真平庸还是假平庸,这平庸就使他第一时间出局了。
野道人默默听着,没有再反驳。
苏子籍见状,也不意外。
他收的三个幕僚,性格各异,谁擅长什么,性格特点是什么,他自然清楚。
简渠因经历的缘故,虽也是谋臣,但其实在三人中,更容易感情用事,且行事一个不好,就容易走偏,显得有些偏激,也就是这个时代中老年愤青,带着一点理想化,因理想破灭怨气难解。
而野道人,虽曾跟着人学过屠龙术,但一直都不得一展抱负,前半生蹉跎于江湖,甚至混迹于地方小帮派中,脏活、昧良心的事做过不少,底限相对低。
为达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算是个可以出各种阴谋计策的谋臣,但要说是小人,其实也不是,因路逢云的欲望不在别处,金钱名利都难以诱惑到他,此人最大的梦想,就是一展所学,能将自己一身本事辅佐出一个帝王来,可以真的搅动风云,不虚度此生。
怕是为了这梦想死了,也能虽死而无憾。
岑如柏也身带江湖气,又与野道人这种江湖气大不相同,因曾辅佐太子,出身东宫,是正经读书人出身,有着自己底限和傲气,在阴谋不怎么擅长,却可以出阳谋的谋臣。
所以简渠在挣扎一番,赞同了苏子籍的决定,而野道人虽初时担忧,随后沉默,但或他才是真正明白苏子籍此举真正用意的人。
“既无疑问,就按照这个定计了,至于蜀王的反扑,我们再细细准备,我们有个好处,就是架子小,铺开小。”
“蜀王就算要打,也难找中要害。”
才说着,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苏子籍笑了:“许是岑先生回来了。”
岑如柏之前出去做事,没在府里,能直接来到书房,十有八九就是,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岑如柏在外门问:“主公,臣求见。”
“岑先生,请进来。”苏子籍说,门一开,从外面进来的就是岑如柏。
随手关上门,朝苏子籍行了一礼,就目光落在苏子籍的折子上,叹了一声:“主公,您真打算这么做?”
这一问,就说明已知道了苏子籍今天上朝要弹劾蜀王的事。
苏子籍反问:“先生觉得这样不好?”
“是不太好,此时这样做,或会让您在京城多一个强敌。”岑如柏说:“毕竟现在我们立足未稳。”
苏子籍看看岑如柏,他虽嘴上是这样说的,可面上的神情,却也没带着太多担忧。显然对现在京城的局势,以及苏子籍现在的位置,岑如柏也心中有数。
但心中有数,不代表就赞同主公现在就对蜀王下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呀!”
苏子籍不知在想什么,脸上毫无表情,叹了良久,转身拿起一本书,翻出了一封信:“岑先生,这封信,麻烦你亲自送到魏时明先生的手上。”
这位魏先生听说是过年时才从老家回京,离京数载,但影响仍在,是一位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