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荆柯守
道童哎了一声,就去叫门,谁知都不必叫,手才按上,观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居然连门都没关着?观里的人越发懒惰懈怠了!”道童索性将门直接推开,对身后的道人嘀咕。
“沈诚当年得罪了代王,还挖了代王的祖坟。”
“虽沈诚已经被诛,并且这祖坟也不是代王真正祖先的坟墓,但也犯了大忌讳,原本大家不知也就罢了,消息传到了郡县,岂有不怕之理。”
老道表情淡淡:“不仅仅怕得罪了代王,香客变少,当时观里就走了一些道人,本就就只剩下几人,忙不过来也是有。”
道童扯扯嘴角,没说什么。
真人这是给观里的道人留着面子,不然,就凭道观这冷清模样,任谁都能说出一些不好听的话。
当初自己离开桐山观时,观里可是香火正盛,这才过去了多久,就一片萧索了。
原来,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惠道真人与道童,当初离开桐山观云游,已有了许久。
从门外进来,看着有些狼藉地面,白天回来时就是这样,也不见道人清扫,近处乃至远处树木花草,有一些已有枯败之色。
观内的确冷清了许多,这衰败之相明显。
“没想到,当年红极一时,威震四方的桐山观,破旧成这样。”进来了,竟然也没有道人迎接,偌大一片道观,灯火也极稀少,只远处偶尔一两声略给人一点烟火气息,惠道真人心里暗叹,虽这破落,非战之罪,更有自己不传授真决导致,但岂能不感慨?
才踱了几步,觉察到天阴重了,星星雨点已洒落下来,惠道真人不禁苦笑:“今天一感慨,雨就下,还真是天如人愿!”
才说着,突然之间一个明闪,接着一声石破天惊炸雷响起,撼得道观颤动,惠道真人没有防备,被震得发呆,愕然抬头。
第859章 却有封王之贵
现在夏天,打雷本是正常,可身是真人,早有预感,怎么会突然之间被雷震呆,这毫无预兆,可不是好事!
道童也跟着抬头看,觉得很奇怪,嘴里嘀咕:“这下雨真的说来就来。”
一转头,就见惠道真人仰首看天,表情奇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忙问:“真人,你怎么了?”
惠道真人不说话,只死死盯着天空。
道童见了,只能闭嘴,不安守在一旁。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惠道真人才重重吐了口气,问:“白日回来时,我听你说,观里有人寄了马?”
道童不明白真人问这个做什么,答:“是,听说是一个商贾,想作生意,重金买了几匹塞外马,要给官爷送礼去……因着临时去办事,放别处不放心,就将马寄在了观里。”
惠道真人吩咐:“立刻去借马,我们出去!”
“哎!那我去问问……”道童就说着。
惠道真人明显更急,想了想,就直接大步流星朝马厩去,嘴上说:“算了,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什么来不及了?
道童步子小,需快步才能跟上去。
片刻就到了马厩,恰一个道人正在喂马,看到惠道真人过来,立刻唤了一声“掌观真人”
惠道真人是观主,哪怕中途离开了一二年,威信也没有消失。
“这马是谁的?”
“是张钧的,您还记得么?曾经拜访过您,他想献给新任知府毕尚义毕大人,他是个位好官……”
惠道真人也听说过,据说一来,就重修学舍,巡查县里水利和农桑,但这时哪有耐心说这个:“快、把马拉出来上鞍,我借用三天……”
道人一怔,为难:“这是张钧的马,临时用一二时辰是小事,用三天……”
“这是租金,你和张钧说,就说是我有急事用了。”
说着“啪”一声,一个银饼丢了过去,这道人接过看时,是一块官银,足有五两,顿时就不推辞,打躬说:“掌观真人您放心,我和他还有些交情,必能说通,这就为您去拿鞍。”
顷刻之间在隔壁拿了鞍过来,麻利的装上了,得了马,惠道就立刻牵马出去,见真人这般急,道童不敢耽搁,说了一声,也牵马出去,还在罗嗦:“这厮记得是
罗旱,是真人当年收留,不想势利成这样,还要讨价还价……”
“本来他就不是真道人,只是寄在观里讨口饭。”惠道真人随口答,牵马奔出了道观,一到平地上,就撒开了欢儿的奔驰。
道童连忙跟上,风吹的急,还有雨点,话都说不出了。
路过附近村镇,路人听到马蹄急急驰来,不得不纷纷让道,有人看到是两个穿道袍的,知道是从桐山观而来,也有人一眼就认出了在前面那匹马上的是曾经的惠道真人。
“怎么回事?”
认出惠道真人的路人非常奇怪,这桐山观名声还不错,惠道真人更有善名,哪怕一直结交达官显贵,平时观里的道人也不这样猖狂!
还是说,是出了什么大事?才让桐山观的道人顾不上这些了?
“真人!”道童马术一般,但因着路上行人其实不是很多,只要放开了催马,速度就能上来,所以他很快就追了上去,迎着风,叫着。
惠道真人只说着:“跟着!”
就继续催马向前。
真人这是要去哪里?看走的路,是要出临化县?莫非是要去隔壁县靖高县?
道童骑马被颠得慌,有些叫苦,却不敢停。
他可是知道真人本事,能让真人这般紧张,怕真是大事。
还真让他猜到了,惠道真人骑着马在前面,果然是沿着路,一路出了临化县,进了靖高县地界。
不过他没进城,而是沿着路,一直狂奔至小虞山附近。
“吁——”随着放缓了速度,一拉马缰绳,一直奔跑着的马终于停下来,呼呼喘着粗气。
坐在马上,惠道真人抬头看着面前这处小虞山,但见山体青翠,满是郁郁青竹。
“驾!”一催马,就又向前小跑了一段路。
近了,就能看见是几十亩坡田,尚有烟袅袅,极目看去,却能看到一处祠堂以及墓碑。
“真人,您是冲着这墓主人来?”道童也是聪明人,龇牙咧嘴问,随后哎哟:“我这屁股,好痛!”
狂奔这一通不停,屁股都要磨出血了,见惠道真人点头,立刻翻身下马,牵着自己所骑跟真人的马,朝着而去。
又近了一些,仔细看:“是苏祠!”
惠道真人此时也下了马,目光落在字上,说:“果然如此。”
这话说完,就问道童:“你看出了什么?”
道童盯着苏祠看,片刻就挠挠头,按说,真人既这么问了,这里就该有些门道才对,可他是真没看出这里有什么门道,难道是他修为不高眼睛不利,才看不出这里的玄机?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说:“真人,弟子觉得,这里没什么特殊,不过是有点地脉支流在,或有点庇佑,但不至于富贵。”
这话说的也不算错。
真是极好的风水,也轮不到当时还没有得势的苏子籍到手。
惠道真人点了下首,又跟着摇头,说:“此间主人,阳世不过是一秀才,阴世却有封王之贵也。”
啊?这么厉害?
道童又盯着苏祠看,可无论怎么看,这地方都十分平常,也就是比百姓坟墓风水好些,甚至比不上官宦人家的祖坟,怎么就能有封王之贵了?
这阳世跟阴世虽是两个世界,却彼此有着联系,阴世地位身份与阳世息息相关,苏祠的三代都是普通人,最多也就是秀才,没有啥地位,阴世地位身份谈不上多少庇荫。
虽抚养了代王,曾经有过父子之缘,也没有听说朝廷有正式敕封。
当然,也许是风水地脉,可怎么看,都不至于有这样贵重,要封王可必须是王者之脉了。
这里哪可能出这样的龙脉?
想问真人,谁料惠道真人说完话,又翻身上马。
道童这时也觉得不对,也不喊痛了,跟着上马,问:“真人,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去余府,可一可二不可三,如果余府是,那就是了。”
第860章 大运来了
临化县·西河镇·余府
入夜,余府内有一个院落仍灯火通明,就连院落门口也有着灯笼亮着。
这院落附近是小湖,是活水湖,因被圈在余府里,就在上面盖个亭子,旁还有桥连着,夏日时虽然蚊虫不少,但亭子上围着薄薄的布幔,再点上驱蚊虫的香,在水上就十分凉快,微风一吹,布幔飘动,简直比待在屋里摆上一盆冰还要爽。
余律、张胜、方惜三人就因天气热,临时让人布置亭子,从院子里挪到了这湖中小亭上。
亭子中亮着三盏灯,亭子四角还有随微风晃动的灯笼,这里甚至比院子还要亮堂堂。
余律透过布幔,看着外面小湖,只觉得这里风景好,让脑袋都跟着越发清醒,读书都能事半功倍。
三人还是按照当初苏子籍的办***流朗读,别人“听”书,三人都轮了几番,余律就放下手里的书卷:“这本书已读完了,先歇息片刻,不如……我们来作诗?”
“作诗好!”方惜从旁捞起自己茶碗,咕咚咕咚喝干净,抹了下嘴巴:“我已有了,你们呢?”
余律笑:“这样好的风景,的确已有诗一首!”
甚至张胜也非昔日那般苦读书事,他已是中了秀才,别看秀才好像到处都是,仿佛不值钱,但也不是谁都能考中的,有的是白发苍苍老童生,一生蹉跎都中不了秀才。
能中秀才,证明了张胜这两年的确下了苦功,而作诗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了。
当余律跟方惜都说让他先作一首时,张胜也不推辞,想了想,就走到铺好的宣纸前,提笔写了一首诗。
“初夏凉如水,今宵月满湖。偶然成独坐,何以慰平芜。”
“这诗不错啊!”方惜赞着:“张兄,你这是学问大进,连作诗都开始有灵气了啊!”
方惜跟余律都已是举人,方惜本人也更傲气一些,平时可没这么夸赞过张胜,他也的确不会对友人胡乱吹捧,这话既说出口,就证明是真心。
张胜顿时面上就现出一点得意,嘿嘿:“倒也算不得什么,这不是感觉来了么!”
余律含笑望着:“那也要真有才学,才能写得出心中所感。之前你中秀才,伯父伯母甚高兴,觉得你已是长进了,依我看,你继续努力,考举人可能也就是这几年的事。”
这夸的,让张胜的厚脸皮都微红了。
“哪里,哪里,哎,我还有的学呢!不像你们,苦读十年不止,我现在是越来越后悔,早几年用功,也不至于现在这般吃苦!”
一想到自己这两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哪怕已有了要熬出头的迹象,张胜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心疼了一把。
方惜就说着:“知上进从不嫌晚,何况你比我还小,已是秀才,再谦虚,就是骄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