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荆柯守
“白先生有才呀!”
而且,白举人还表示,有古籍要献给代王,简渠自然能看出,此人有心投靠自家主公,当然不觉得献书有什么不对,这是礼,笑着:“白先生愿意,我这就带你去见主公?”
白乐康微笑着:“学生求之不得!”
“那就好,主公正在藏书院,白先生在此稍后,简某这就去禀报主公!”简渠起身说着。
寻常人来拜见,到简渠也就挡下了,没急事,最多是事后报告给代王,可面前这人却是有才之士!
这样的人,不赶紧拢到主公碗里,谁知道会不会被别的权贵拢去?
当下,简渠就兴冲冲的回去。
苏子籍这时正坐在房间,慢慢消化四本书的内容,刚刚睁开眸子时,就听到外面响起简渠的声音:“主公,现在可方便?”
这声音,透着欢喜。
苏子籍起身出去,就看到简渠笑容满面站在门外。
“有何喜事?”苏子籍惊讶的问。
简渠高兴说:“今日有一举人来拜见您,来自延州城,名白乐康,是一乡绅家出身的举人,此人年纪才三十出头,却言之有物,胸怀锦绣,这是良才,您一见便知!”
“真的?”苏子籍听了也很高兴,总算有人纳首就拜了:“走,文先生,我们这就去。”
一抬眼看见文寻鹏,叫着一同去。
文寻鹏本想说话,略一沉吟,也就跟上,抵达了小花厅,就见里面一人,站在墙前看话,似乎在出神。
这是个三十出头的人,苏子籍环视一眼,也暗暗点头,光这气质就不俗,就是不知是不是如简渠所说,内有锦绣。
见过后,闲谈几句,白乐康就赞:“大王清理淫祠,京城之风为之一清,实在功在千秋,不仅仅此时,百姓也必受大王之益,实在是让学生佩服!”
苏子籍笑着摇头:“这是皇上之旨,小王不过是执行,言重了,言重了,不敢贪天之功。”
“大王实在谦虚。”白乐康却话一转:“只是大王现在清剿,只是治标,尚属于小处。”
“小处?”苏子籍一怔,有点惊讶,问:“那大处呢?”
“大处,就是不能流于外表,要治标,就得使诸神立下盟约,加入朝廷的祀典,这才是正本清源。”
说着,白乐康就打开带着的小木匣子,从里面取出一卷,递了过去:“这是学生所写十一条,希望能对大王有助益。”
“……有些过急了。”苏子籍这样想,有点失望的接过来,翻开一看,眼中闪过惊艳。
这十一条写得很不错,条条精辟。
“莫非此人的确有真才,只是不太懂官场规矩?”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对,把这卷给了简渠,简渠方才听了就有些惊愕,此时接过看了,越发眼睛发亮。
这是大才啊!
而文寻鹏看过后,则只是舔了舔唇,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苏子籍目光落在文寻鹏身上,问:“文先生可有什么想法?”
文寻鹏犹豫了下:“臣也觉得甚好,没什么可补充……只是,是不是太快些?”
可以说,十一条已是将诸神限制这事的各种细节都想到了,条条框框都列出,已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苏子籍显得很认真,默默听完,又问:“白先生大才,还请详解十一条,为小王解惑!”
白乐康忙说着:“大王折煞学生了。”
这位白举人就针对苏子籍的提问,连连回答,妙语连珠,连文寻鹏听着,都连连点头。
白乐康见自己折服了其他人,很是得意。
苏子籍面上赞叹,但最初看完一册后惊喜,却犹被冷水一样给浇灭。
“白乐康妙语连珠,回答皆言之有物,可【为政之道】仅仅+5,这说明此人就算说得再好,其实并没有才能,而是假借别人。”
要不是经验值造不了假,明明白白展现出来,苏子籍也不信,这气质出众言之有物妙语连珠的举子,竟并无内在锦绣,只是个庸碌之辈!
“这十一条或有人教,别的学问却不行,可以一试。”苏子籍不动声色,继续交谈着,来回几次,确定了。
“原来此人竟是有人教他来,本身学问,不过一般,难怪多年不中进士。”
“那谁使他上门?”
苏子籍就笑着,对白乐康说:“事大,还请先生住在本府,让小王能多多请教,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白乐康见自己果然入了代王的眼,还被邀请入住,心下一松,笑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等举人笑着答应了,被苏子籍令人带去休息,苏子籍坐着一动不动。
简渠率先恭喜:“大王,今日府内又多一个人才,可喜可贺!”
文寻鹏却若有所思,沉着脸,脸上没有一分喜色,说:“只怕未必是真心投效。”
这话让简渠一愣,苏子籍却已想明白了,微微一笑:“文先生一言中的,此策怕是连环计,我要依此策行事,怕连鲁王的结果都没有。”
鲁王是皇帝的亲子,皇帝曾经也对鲁王有过考虑,就算是犯了大错,也依旧享有亲子的待遇,只从亲王降为了郡王。
鲁王并不能与太子相比,虽触犯到皇帝底线,可并没有带给皇帝威胁。
在不曾被威胁到情况下,皇帝还是可以做一做慈父。
苏子籍就不同了,名义上,他是太子之子,与皇帝隔着一辈,只是孙辈,更何况是乡野长大,与皇帝有杀父之仇的孙辈?
可想而知,苏子籍真触到皇帝底线,皇帝会怎么做。
第913章 非小人能左右
简渠有些诧异:“主公这话,莫非是说白先生有问题?”
但无论怎么想,十一条都十分好,以简渠才能,自恃也写不出这么缜密的策略,他想了想,不觉得有问题。
难道这事里真的有坑?但按照这十一条去做,的确可达成目标。
文寻鹏不像简渠这般“单纯”,在齐王府待了多年,常年浸在阴谋里,让文寻鹏想事情就容易往阴谋论上想,因此说着:“主公说的极是,此人居心莫测。”
见简渠仍不解,文寻鹏就一笑,提醒:“简兄,前朝大臣石夕戏,曾经在《示子七篇》中说过。”
“自古才干,下等人不能事,中等人能于事,上等人能于人事。”文寻鹏说着,有点感慨,下等人解决不了事,这不用多说。
中等人能解决事,但往往没有分寸,须知办事不是目的,受益才是目的,自古良将谋臣,不泛滔天之才者,可不懂这点,就死无葬身之地。
文寻鹏摇头笑着:“石夕戏有此感悟,才能三十年不倒,最终尚能以三品俸回乡,需知,功高盖主,必死无疑!”
就这一句话,一记雷轰在简渠的脑袋上。
是了,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还在戎之上,这是大节!
虽白乐康献上的十一条的确是良策,可以将神祠事处理得滴水不漏,甚至功在千秋,可问题是,里面过于揽功在代王手里了。
就算是主公代王,也不能这样,不仅不能这样,诸臣诸王,都不能“独断”。
唯有皇帝,天下之主,才可“圣断”。
代王要真按这十一条所列,使诸神立盟约,加入朝廷祀典,事情就算办成,利国利民,也定要种祸不浅。
甚至因功在千秋,青史留名,皇帝怕越是难以容忍。
“十一条一字不提暗谏皇帝,请皇帝圣断,这心实在莫测,越是缜密完备,越是祸端深种。”
“这其实是捧杀。”想明白了这件事,简渠不由冷汗直冒。
再想到这白乐康是自己先看中了,引给主公,简渠就恨不得立刻跪下谢罪。
“这不是你的错。”苏子籍看出简渠的后悔。
文寻鹏也说:“简兄,此事也未必是白举人故意为之,或连他也不知道此事会有什么后果。”
当然,这话不过是安慰简渠。
一个能写出十一条的人,如何会看不出此事让代王办成了,代王会有什么隐患?
当然,仅仅这一事,还不至于立刻祸发,但有了一,再有二三件,就难说了。
简渠不由擦了擦汗,脸色煞白:“主公,若真针对您所出的计,就未免太毒了。”
苏子籍望着窗口,沉吟:“是啊,计是良计,但因位份不同,就变成杀人诛心之刃。”
位份不同,计策是良策还是毒计,就都有变化。
苏子籍能感觉到,这一瞬,自己对政治又有了解。
“【为政之道】+1500,16级(7380/15000)”
“依你们看,我应该怎样做?”苏子籍感受着变化,问。
“臣以为,一切照旧。”文寻鹏淡淡说着,神态从容:“此十一条,虽不知何人所献,但除了独揽大权这点是致命处,别的都可圈可点。”
“主公或可取其中几条。”
他与苏子籍对视,二人目光一对,苏子籍笑着:“大善。”
简渠在看着这一幕,不由有点酸溜溜,明明自己比文寻鹏来得早,可跟文寻鹏相比,他觉得自己的确是逊色一分。
苏子籍似有所觉,又吩咐简渠:“简先生,你认识文人多,找个集会,一起听听他们对处理神祠的看法。”
自己的文心雕龙,已经在发酵,有多少效果,却还得试探下。
其实这已经带了烟火气,可却更符合自己的处境。
玄武门之变,能从容收拾局面,也得是李世民秦王之名威震天下,没有人不服,要是庸碌之人,就算侥幸成功,也难以获得众人认可。
要是有大臣反对,更有御史撞死在柱上,用血连写“篡”字,如何是好?
“就算有烟火气,也必须短时间内布望于海内。”
“如此能收拾局面。”
“当然,情况未必恶化到那程度,但我总得未雨绸缪。”
想到这里,苏子籍眸子不由幽深。
“臣也觉得应该去听听文人的看法。”街头巷尾的讨论,虽也有人文人掺和,但真正的文人讨论,还是在文人齐聚的文会上进行。
简渠不知道代王所想,答应后,略想了下,说:“正巧今晚千棋湖就有文会,若是您没别的事,臣就先去准备?”
苏子籍点头:“简先生去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