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第522章

作者:荆柯守

  想到这里,马顺德的脸上仍带一丝淡淡微笑,嘴里说:“都起来吧。”

  就从这些行礼的人跟前过去,倒比过去还要更平易近人一些,可这并不能让这些太监宫女松一口气,反觉得这位大太监比之过去更深藏不漏,实在是一只可怕的笑面虎。

  毕竟,那可是连赵公公都能斗倒的人……众人越发陪着小心,弯着腰,久久不敢抬起。

  “干爹,这一身也就是您穿着才贵气!都说人靠衣装,儿子却觉得,衣装更得靠人才能显出该有的尊贵来!”里去时,干儿子之一环顾四周,看着小心翼翼奉承的人,也跟着得意,嘴里甜的犹抹了蜜。

  马顺德跟大太监有一样的喜好,那就是爱权爱财同时,还喜欢收干儿子。

  他一共收了二十六个干儿子,其中有几个是同族的子弟,算沾着一点血脉,都在外面做事。

  剩下的干儿子,全是太监,年纪大的甚至比他也小不了几岁,小的则如眼前这小子一般,也就是十几岁,看着机灵。

  这也有讲究,有年纪梯队,才能长期掌控宫内。

  马顺德嗯了一声,嘴里教训:“勿要猖狂,干爹我现在的一切,都是皇上的恩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切不可得意忘形,忘了咱们的分寸!再说,姓赵的还活着,就还有翻身的可能,万不能在这时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干爹教训的是!”小太监忙应道,眼里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马顺德继续往里走,就看到一个小太监站在不远处,手里似拿着折子,见到,忙走过来。

  “马公公!”小太监先殷勤行礼,弯着腰奉承一番。

  马顺德心一动,站住瞥一眼:“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正要给公公您看。”这小太监立刻会意,忙将折子递给马顺德,说:“这是外面越过内阁直接递进来的折子。”

  越过内阁递的折子,一般都是皇亲国戚有爵位的人所递,要么就是十分受皇帝信赖大臣递的密折,绝不是普通臣子能有的权利。

  马顺德没有立刻接这折子,而是扫了一眼小太监,这人本是赵公公的人,现在一看赵公公失势而自己得势,就转过头来献媚,不由一蹙眉。

  就算太监大多喜欢通透识时务的人,可这种轻易就叛主的货色,也很难喜欢,马顺德还真有些看不上这样的小人。

  心里鄙夷,看了一眼后,微笑:“你倒是有心了。”

  现在不管是谁,投靠来都得收下,等形成了声势,再徐徐剪除枯枝烂叶不迟。

  得了笑脸,小太监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喜悦,将头越发低下,弯着腰,谄媚说:“小的一直都羡慕能跟着公公您的人,难得能给您老帮个小忙,莫说这是这等小事,就算是前面刀山火海,小的也敢闯一闯。”

  这拍马屁的话,直白得让马顺德笑容都差点绷不住,忙接过手里两份折子,借着打开折子观看的工夫让小太监闭嘴。

  第一份折子还没打开,只看封面的名讳,马顺德就微微一怔。

  他又看了一眼面前小太监,以他的年纪、资历,混到现在地位,应该是略识文字,起码这封面上的名讳不会不认识。

  这是代王的折子,这小太监真的是大胆,这样的折子都敢先给自己看,看来是活不长的货色,说不定不需要自己动手,就突然之间没了。

  要知道,再怎么奉承,还是有一定规矩。

  这小太监就没有。

  马顺德又看了看下面折子,封面上是同样名讳,竟然也是代王所递。

  代王递折子进来,是关于……刺杀的事?

  马顺德若有所思,代王被刺杀的事,虽才昨夜的事,可已经轰动了京城,这时也不会有别事能让代王越过内阁直接递折子给陛下了吧?

  马顺德低头看着两份折子,眼眸点点,神色阴晴不定。

  最终,还是走到更偏僻处,看了看左右无人,将其中一份打开了,快速看了一遍。

第930章 彻查

  “这份折子,竟然是给和尚道士请功的折子?”

  “是了,这段时间,代王接连处理十六家神祠,都有清园寺的和尚,以及尹观派的身影,它们帮了忙,代王为他们请功也是正常,不过这样直白,明显招揽二派为自己所用,代王就不怕引起陛下的不悦?”

  马顺德这样想着,将这份折子装好,看不出任何痕迹,才又打开第二份。

  这一份折子上的内容,就“惊心动魄”多了,果然如马顺德所料,说的就是遇刺一事。

  这份事关代王受刺而上的折子,马顺德逐字逐句仔细看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抚平了看过的痕迹,沉吟起来。

  跟着的两个小太监,彼此之间谁也没看谁,都躬身等着马顺德的吩咐。

  马顺德沉吟片刻,竟又展开第二份折子,仔细看了一遍,这才将折子放好,拿到手里。

  截了折子献媚小太监观察着他的神情,试探:“公公,可是折子有问题?是不是……先扣几天?”

  马顺德顿时从沉吟中醒转,说:“不用。”

  心里暗想:“真是蠢货。”

  “朝廷折子,都有流程和时日,何时递上,何时御阅,更有着规矩。”

  “我等大太监,就算要扣,也是压在折子下面,皇上疲倦的话,就可能不阅,拖上几天。”

  “而且,外将外臣的折子扣几天可以,代王可是陛下吩咐要密切注意的人,怎么能扣?”

  “这厮敢擅作主张直接扣,真是短命鬼,不但没福,还可能牵连别人。”

  “还是寻个机会杖毙了为好。”

  马顺德这样想着,又有太监过来,这次是相熟的人,一叠内阁的折子递了过来,高有数尺。

  马顺德扫了一眼,将代王所递的两份折子放入其中,就放在第三份,才吐出一口气:“进去罢,皇上或已经醒了。”

  大魏改革,内阁处理政事,汇集到御书房,不需要每日上朝,一般是十日一朝,四品以上官员面上奏事。

  但皇帝醒来,就习惯闻事,这勤奋是没有话说。

  马顺德独自一人小心翼翼进了内殿,发现龙榻上已有了动静,一面悄无声息打了个手势,让宫女太监准备,一面自己小跑过去,扶着皇帝起来。

  老皇帝神色疲倦起身,马顺德亲手接过宫女手里的毛巾,动作轻柔伺候着老皇帝洗了脸,又伺候漱口,直到太监宫女开始鱼贯而入在侧殿里摆早膳,老皇帝才清醒过来,淡淡问:“现在可有什么折子新递来?”

  这话问的十分随意,马顺德心里一凛,忙说:“回皇上的话,内阁已有折子递上,还有六份折子别递。”

  这六份折子都是越过内阁递进来,马顺德弯腰低头,将折子递上去。

  “晤!”老皇帝似乎并不意外,随手翻了翻,就看见了放在第三的代王折子,直接抽出这两份细看,马顺德顿时一凛。

  “果然,皇帝是知道昨夜发生的事,要是一时糊涂扣了不递上去,就立刻犯了杀身之祸。”

  背心有些冷汗,马顺德小心翼翼观察着皇帝神色,发现皇帝神色一变,猜测皇帝看的这一份是哪一份时,就看到皇帝又挑了一份折子看了。

  马顺德心里就有数了,皇帝刚才看的那一份,必就是代王遇刺的那份折子,因皇帝现在手拿着的折子,是顺天府府尹递上来的折子。

  宗室与官员大臣所递折子有些区别,别人或看不出,马顺德这样大太监,扫一眼就能判断出来。

  皇帝手里拿着两份折子,对比看,沉默移时,又看了代王又一份折子,良久才阴沉着脸说:“你可知道此折说了什么?”

  说着,扬了扬手里代王的折子。

  马顺德只看了一眼,就忙低下头,说:“奴才是皇上用久的人,知道规矩,怎敢私拆折子?”

  “不过,这两份折子封面都写着名讳,想必是代王有事。”

  “是啊,代王有事,代王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刺杀,最稀奇的是,齐王的人竟然就在当场,相差不过数尺,还掉了齐王府的令牌,你说,这是不是一桩奇闻?”

  皇帝冷冰冰说着,手一挥,就将包括顺天府折子在内的三份折子,全部丢在马顺德的面前。

  这就是要让马顺德看一看的意思。

  “……”马顺德不知皇帝是什么意思,可皇帝让看,就只能看,躬身拿起,就当是第一次看见一样,细细看了。

  “代王说话,滴水不漏啊,我都找不出破绽。”

  “不知是哪个幕僚代笔,又或是代王亲笔?代王曾是状元,却也不是不可能。”

  再看一遍代王的折子,马顺德仍心里感慨,这份折子看似平常,实际上写折子的人是个高手!

  折子就把当时的事情说了,当然字里行间充满被刺杀的惊愕委屈,哭诉一番,请皇帝为其做主。

  相比下,顺天府折子,虽也是说了这事,但更谨慎客观,只描述,没有感情偏向,没有任何结论。

  这也正常,涉及到亲王遇刺,这种事,哪一次发生不是预示要有大风暴到来?更别说现场还抓了齐王的人,齐王还偏偏在此之前与代王有仇怨,这事闹到现在,顺天府府尹怕已经头痛欲裂了。

  最奇怪,也最无懈可击的是,代王的折子,自然满是愤懑,请皇帝严查,只是虽怀疑了齐王,却更怀疑是淫祠恶党反扑,并没有咬死是齐王。

  马顺德遗憾,心想:“要是代王咬死是齐王,咱家还可以说代王有别的心思,趁机打击齐王。”

  “代王要是只字不提齐王,看似宽宏,其实就是心有山川之险,更触犯了皇帝的忌讳。”

  “就是现在,什么都抓不住。”

  马顺德知道皇帝英明,他能想到的事,皇帝不可能想不到,于是小心翼翼说:“皇上,京城之内,竟然有刺客悍然刺杀亲王,丧心病狂莫过于此,奴才觉得,非彻查严查,不能正朝廷之威……”

  这本是套话,只是皇帝听了,却有了反应。

  “你说的对,那就彻查吧。”皇帝淡淡说,目光一闪,突然又问:“代王,已经破了多少神祠寺庙了?”

第931章 成了灰烬

  马顺德吃惊看了皇帝一眼,随即垂下了眼睑:“连刚刚处理的玉蟾庙,已有十六家了。”

  每每想到这数字,马顺德也忍不住头皮发麻,十六家,这可不是十六家作坊,更不是十六家酒楼,这是十六家神祠!

  能在京城盘踞多年的神祠,就算势力最弱,也不容小觑。

  何况代王处理神祠,完全不是柿子找软的捏,而是真能列出罪状,按罪大罪小处理——这些哪个好相与?

  说不定几个信徒不少却更安生的神祠,被处理了都没有这十六家神祠麻烦。

  代王的胆子实在大!

  连自己也要赞一声,了不得!

  马顺德心中佩服,代王简直是不要命了,到底真凭着一腔热血,还是别有倚仗?

  怎么想,都觉得除了皇帝,再不可能有更大后台。

  可皇上对代王的心思,怕也很复杂,代王放开胆子做了,将来未必就能得善果。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许,代王还是年轻人?

  马顺德脑海中快速闪过这念,却又觉得不对,只是低首等待皇帝命令。

  皇帝听了,默然良久,眸子在灯晨烛下闪着光,倏然间又黯淡下来,说:“代王肯用心办事,勇于任事,朕心实慰,所求的敕封,朕岂能不许?”

  说着,就向外去,马顺德忙上前搀扶,触手冰凉,带着老人特有的体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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