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荆柯守
就算是没能立刻抓到曹易颜,能确认了应国可能被牵扯其中,还动用了死士,这不就足以说明,他之前的判断不是错的,这曹易颜,的的确确就是前朝余孽!
只要能够调查到一些确切的结果,将这份报告递送上去,皇帝总不至于认为自己是白干一场!
而且若能顺着曹易颜这条线,抓到更大的鱼,说不定这次的功劳,比他之前所以为的还要更大!
一些有着势力和权力的前朝余孽,总要比一个苟延残喘并无势力的前朝余孽更有价值!
马顺德的脸上,露出了抓到了大鱼的表情,看向刘湛,有些意味深长说:“真人,这可不简单了,你觉得呢?”
刘湛心里已卷过了一阵风暴,但面上反显得更平静了,带上了一点不解,不答反问:“马公公的意思是?”
马顺德嗤笑了一声,二人出了客栈上了牛车,伸手让刘湛坐了后座,说声“起”,牛车就稳稳滑了出去。
里面竟然有着热毛巾擦手擦脸,马顺德又取出一个棉套子捂得严严实实的银瓶,里面不是茶是温的酒,倒了一杯咽了,笑着说:“刘真人,你是道门高人,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但是这件事上,你我似乎可以合作,不说曹易颜和你的关系,就说这人可能是前朝余孽,并且勾结应国,就实是可怕。”
“应国虽是小国,可也兵甲十余万,一旦有变,怕立刻生灵涂炭,本来大好的局面立刻坏了。”
马顺德没有点破刘湛此刻这种态度,也自认为给了刘湛思考的时间,此时就继续说:“事关重大,我们就合作一次,事完了,你还去当你的真人,我还去管我的皇城司,如何?”
刘湛这样一个生性刚强的人,都能在这种事情上装傻,可见这老道也是知道此事重大!
他就不信,都到了这地步了,刘湛还能继续装出事不关己的模样!
马顺德觉得刘湛不会拒绝,毕竟刘湛与应国甚至前朝余孽有了关系,嫌疑不小,和自己合作才是双赢!
自己与赵公公斗争已是到了白热化,现在还隐隐落了下风,必须要尽快给自己再拉一些助力!
原本他也不必非要拉这个不是很喜欢的老道,本和齐王有着默契,可现在齐王自身都难保了!
纵然被查出是被陷害了,可齐王身体已是那样了,还有什么前途可言?不好说啊!
现在齐王未必牢靠,刘湛虽才区区五品,可背后是不小的道门势力,能拉过来,也能使自己多份力量!
至于说,一次合作,上了船,还有下船的么?
牛车慢慢行着,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刘湛的鼻间却仿佛还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沉吟了下,突然冷笑一声,说:“马公公说笑了,前朝和本朝法度,都不许我等道人干政。”
“更不要说这等大事了,贫道实在不敢介入。”
“至于曹易颜,如果有罪,贫道自会向皇上请罪,现在贫道要去处理法事的事了,就不与马公公同行了。”
说着,竟也不叫牛车停下,直接掀开车帘,轻盈落就这么下车了!
马顺德完全没料到刘湛居然突然翻脸,顿时脸色一变。
不过就算这样,马顺德也很快就绷住表情,也不挽留,此人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挽留也是没用。
“既是如此,那咱家就祝真人一切顺利了。”马顺德笑着挥手,让牛车继续离开。
等转过了弯,才突然沉下脸,脸色铁青,含着冰冷的杀意。
“小豆子!”马顺德叫了一声,立刻就有一个跟着的小太监跑过来,脚步轻盈,似乎有功夫在身。
“干爹!”小太监躬身。
“你速速回宫,向禀报皇上这次的事,记住一定要向皇上说明,反贼能在京城隐藏这样多年,没有人当后台可不行,而刘湛此人大有嫌疑!”
“还有,给我查道观,无论是关系人手还是银子。”
小豆子是方才跟着刘湛一起经历了所有事的太监之一,自然知道这件事的缘由始末,立刻应声骑了一匹马就朝着皇宫的方向疾行而去。
作皇城司的人,只要是有着紧急消息,就算是回内城,也是可以疾行奔马的。
“呸,给脸不要脸,叫你吃不了兜着走。”马顺德看着小豆子远去,放下车帘,冷笑一声,就闭上眼睛,乘车前往下一个地方。
路口
没有下雪,热身下车,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刘湛眯着眼,看看牛车远去,没有立刻离开,而站在原地运了运气。
“呸,这死阉死气已浓,还想拉我入伙?不过曹易颜的确是大问题……”刘湛神情复杂的叹着。
刚才站在路侧不动,几次默运玄机,仍旧有沉甸甸的重压喘息不过气,这说明劫数已深了。
“这种云雾不知处,不是天意就是龙气,如果是前朝余孽,曹易颜说不定真的身怀前朝龙气,不说破我还不知。”
“就算当时没有说破,不知道,可曹姓是前朝国姓,这是很明显的事,我当年怎么如此疏突,收了此人当记名香火弟子?”
虽仅仅是结缘的记名香火弟子,就类似有人出家取个道号法名,实际关系不大,但如果和前朝国姓及龙气相连,怕种祸不浅。
刘湛深深蹙眉,有些搞不懂当初是怎么回事,自己当时是如何想?
难道真的是天机弄人?
就在这时,一阵牛蹄声音传来,一辆朴素牛车被一个道人驾着赶过来,牛车上不仅有着赶车的人,还有道童。
刘湛上了牛车,直接吩咐道童:“你这就回道观,让观主调用本门的眼线寻找曹易颜,找到了就立刻通知我!”
“还有,告诉他们,马顺德与我不和,道观最近谨慎些,不要给人抓了把柄了。”
“是,真人!”小道童听了立刻领命而去。
刘湛沉思下,又对驾车的道人说:“先不去法事那里,回去,回皇宫,我要面圣。”
第1033章 越份之祭
听到这话,道人却没立刻调转车,而迟疑着提醒:“真人,时间不早了,若是回皇宫,怕法事就来不及去了。”
刘湛回想着马顺德的模样,冷笑说:“小人报仇最是快速,这事重大,今日我如果不去请罪,怕明天就说不清楚了,走,回去!”
既真人都这么说了,道人自然不会再有二话,牛车很快就调转过来,朝着皇宫行去。
刘湛则在上车后放下车帘,将身体靠在椅背上,也不五心朝天,只简单闭目养神,心中不由产生着无力感。
自己刚才推测运道,就有些受伤,而且推测曹易颜的事,受到的反噬更重!
“天机当面而不识。”
曹易颜欺瞒自己太久了,其实自己没有说真话,自己不但没有识得,反有意无意忽视了他的姓,还传了些道法,可不是简单的香火结缘弟子。
如果不是自己有本能的警惕,传法是秘密之事,怕就说不清楚了。
就算是现在,明知不对,已经揭穿了天机,可还是有浓雾遮挡住了曹易颜,使人无法窥探真实根基。
这事狠狠坑了刘湛一把,有些耿耿于怀。
“还是不成……”运转中,原本顺畅的气脉,被突然出现的沉重一压,变得更痛苦。
刘湛知道,这是来自这都城内压制!
因自己与曹易颜扯上了关系,所以连这里的龙气都开始对自己进行隐隐排斥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刘湛只能努力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负面排除,这或是无用功,但只能去做了。
继续闭目运转,突然之间脸色一青又一红,只听“噗”一声,一小口血在唇畔溢出。
“就算我立刻去请罪,把事情禀告,也获罪于皇帝,种祸不浅么,真正的生机,还在代王?”
刘湛睁开眼睛,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着。
与此同时,马顺德的牛车继续前进,下一个目的地,就是代王目前所在的地方。
皇帝下令,让代王重新接手关于清理神祠的事,马顺德作大太监,也需要来看一看清理的现状。
他还没到时,就有皇城司的人来禀报。
“情况如何了?”牛车暂时停在路侧,马顺德隔着车帘,淡淡问着,虽这里离着不远了,可不能打没有准备的仗。
皇城司百户恭敬回答:“司公,代王亲自带队,已带人去清理鸦王神祠了,就在前面那里!”
“哦?代王亲自带队过来的,亲冒石矢,这倒是他一贯做派。”马顺德嗤笑了一声,这一声,却不好说是在称赞代王,还是在嘲笑代王。
不过,清理神祠,其实是伤了阴骘的事,暗里得罪的鬼神与信民不计其数,能任劳任怨亲自动手,这样的亲王,也是挺少见。
就算是齐王这样脾气不好的王爷,过去也是很在乎在读书人之中形象,代王现在这样做法,纵然能得到一定的肯定,可却会失了仁厚的形象。
在争嫡过程中,仁厚这印象可是很大的加分项,代王还真是个莽夫啊!
马顺德忍不住在心底诋毁这个皇孙,可心里却又同样清楚,代王根本就不是莽夫,恰恰相反,代王心思缜密,心有山川之险,胸有城府之严!
争嫡不看说话,甚至也不看行动,只看结果。
这几年,代王虽屡起波折,可每件事都是获得最终好处,马顺德有时细想都觉得,这个从乡野之间被找回来的皇孙,比生长在皇宫里的皇子皇孙都更深不可测!
此人,不是善类啊!
为什么皇爷却屡次加恩,难道就是看在小世子的份上?
马顺德没有让人驾车过去,而从马车上探身出来,远远望向了前方。
一座神祠,一块大匾,写着“敕建鸦王祠”五个大字,檐下吊着四盏灯笼,面积不小。
这家神祠,名为鸦王祠,其实就是鸦三郎祠,供奉的是一个原型是黑鸦的神明,据说此鸦曾救过前朝太后,因此被敕封。
类似妖神,在各地的神祠中并不少见。
这个鸦王就是典型,且它因曾经显圣多次,哪怕这些年一直都没有事迹,但在京城的这些神祠里,依旧可以算得上前列。
不过,这家神祠不是好东西。
在之前神祠没有被清理时,京城内的神祠都是各大势力盘踞之地,当然也会向不少人上贡。
这家神祠以及主持基本上是黑道,干过的缺德事不少,就连自己都知道,只是看在了贡份上张一只闭一只眼罢了。
很明显,这一次,代王是没打算放过。
马顺德望过去之时,这里已被甲兵围住几处出入口。
原本有不少信徒的这家神祠,上次只是封闭,现在却已明显不妙了。
主持全家都跪在一侧,马顺德只远远望着,都能看到附近甲兵刀刃上的森冷寒光。
大开着的神祠大门,从远处看不清里面情况,不过外面的人,马顺德倒是看清楚了。
那是……狗血跟污秽么?他看到有人提着几桶东西过去。
苏子籍没有回头,就知道远处有人在看着自己,这等气机,应该是马顺德?
随着蟠龙心法灵异日显,只要接触过,就能大体凭气机感觉到身份,所以无需回头,就知道是皇帝派来看一看情况的人。
“代王,鸦王祠终是前朝敕建,也算正统,这样污秽并且拆建,是不是过分了些?”陪同的礼部侍郎看着提过来的狗血,擦了擦额。
“田大人,你是礼部的人,精通礼法,可知什么是淫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