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第626章

作者:荆柯守

  苏子籍对这样奉承已习以为常了,不过他在不涉及到工作和原则时,一向是待人如浴春风,就算现在成了太孙,也没改变。

  “陈公公。”

  “哎哟,哪里敢担太孙一声公公,您直接唤奴婢陈序就是!”

  “不知孤现在可能进去拜见皇上?”苏子籍只是一笑就问。

  陈公公立刻说:“奴婢在这里等着,就是奉了皇上命令!皇上还担心太孙劳累,特意让奴婢准备了舆,还请太孙上舆!”

  说着,就冲着身后喊:“抬过来!”

  话音落下,就有一架肩舆被抬过来,八人抬,这是大郑皇帝、皇后、太后、太子才有的礼仪。

  宫里能乘坐八人抬肩舆也就是这几个人,若身份不够,乘它就是罪。

  苏子籍现在是太孙,自然是有资格乘舆,所以也没客气,直接上舆,随着太监抬起,以着这种十分新奇的体验,从宫门口进发。

  “魏世祖令,不能以人为畜,所以废除了轿子。”

  “然而上次读魏实录,却讲述了用意。”

  “用轿不但以人为畜,更不利积蓄牛马——武官用马,文官用牛,这样的话,有钱人家,人人养马养牛。”

  “牛可耕地,马可驰战,这真的是厚养国力与民间,一旦动员,就可有十余万匹可用。”

  “抬肩舆其实就是轿子,也就是皇宫这种不能牛马进入,又过于广大的地点,才许用抬肩舆。”

  “据说本朝太祖当年读之,大是称赞,说,魏世祖果是百代之君,每每都有深意焉,因此继续推广。”

  此时天都亮了,宫里不复夜里的死寂,整座皇宫都“活”了过来,侍卫以及宫人身影出现在了各处,因着去的是前朝所在地,沿途见到最多的是侍卫。

  其中有身着劲装的带刀侍卫,也有身着甲胄的侍卫,按品级不同、职责不同,侍卫也分多种。

  这些侍卫在舆经过时,都齐齐行礼。

  苏子籍坐在肩舆上,所感觉到的已大不相同!

  这里并非他第一次来,但却第一次享受到这种高高在上之感。

  他面色平静,心里亦平静。

  这种阵势,要说心里真是一点都不得意、一点都不飘飘然是假。

  但自己的处境,步步维艰,容不得出一点错。

  抵达殿后,肩舆慢慢落下,陈序亲自上前,用手扶着苏子籍从舆上下来。

  苏子籍下意识要甩开手,却忍住了,不仅仅如此,还笑了笑。

  陈序不管怎么样,是内侍中上了品级的人,与人为善,说不定就多了不少机会,少了些关卡。

  被陈序讨好着引路,二人抵达殿内,方上了台阶,便听里面是皇帝的声气:“是太孙么?不要报名,进来说话!”

  “孙臣多恩!”苏子籍躬身应一声,趋步进来,果见皇帝坐在有软垫的椅子上,一扫眼,是几个阁老以及一个有点眼熟的人站着,似乎君臣正在议论。

  “虎贲卫指挥使孙临照。”这人身材不高,四十多岁,紫棠脸上腮边有一处疤痕,那据说是护驾而受的创。

  在大郑,虎贲卫是保护京城的武力之一,是皇帝亲军。

  仅仅是看见,苏子籍就心中一凛。

  老皇帝坐在高位,单手撑脸,斜靠在上面,目光也是暮色沉沉,看到苏子籍进来,眼睛才一下子亮起来。

  “太孙,你来了。”皇帝满意看着,仿佛在看着最符合心意的继承人。

  苏子籍根本不以为真,恭谨向上行礼,一点差错都没有。

  皇帝则说:“既来了,就坐到一旁先听着。”

  说着,就命人给苏子籍搬来一把椅子,椅子就放在下面,但在几个大臣的前列。

  苏子籍谢恩,这才坐下。

  几个阁老都是老狐狸,对太孙行礼了,就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往太孙处看。

  赵旭接着就继续说:“冬粮,夏粮,都得通过漕运和水运,说实话,漕运的弊端是不小,其中天寒地冻,河水结冰还是小事,开国不过三十年,沿途关卡重重,弊端已经不小,成本更是年年提高。”

  “但要加大海运,却不仅仅是民事了。”

  皇帝听了,目视崔兆全。

  崔兆全说着:“海运有二弊,第一就是风浪不可测,这还可以沿着海岸走,可仍旧无法完全避免。”

  “因此,就有船主勾结官吏,私下卖了粮,却说是遇到风浪漂没。”

  “更由于海上,难以监管,若是串连,立刻就呼啸海上,成了海盗,不可不防。”

  苏子籍静静听着,目光一动。

  后世总想说运粮于海,其实的确弊端不小,漂没就难以禁止,更重要的是,放开海运,立刻就可以集船成兵。

  后世科技发达,朝廷都严控海关海运,等闲哪能出海,就是为了这个,何况是现在?

  当然,办法总有,可不是自己现在能说的,当下只是静听,一言不发。

  孙临照虽说是虎将,其实心极细,忍不住朝着太孙那里瞟了一眼,暗想:“太孙竟一言不发?才二十岁,身份大变,竟然一点都不骄纵?甚至连得意之色都没有?”

  “还是说,太孙其实只是时势,并无进取之心?不然这刚当上太孙,竟没有急着表现?”

  虽太孙立了,但也正因成了太孙,整个天下目光都汇聚到了这位民间来的皇孙身上。

  不过,太孙如何,却不关自己的事。

  要不是有皇帝“细细观察”这四个字,孙临照连这心思都不敢评价。

  武臣,最忌的就是随意干涉政事,特别是关于太孙的事。

第1096章 皇帝要害我

  “就是有此弊端,所以魏世祖开海运,后世屡开屡禁,岂是无因,看来,还是必须细议。”

  沉默了一下,钱圩将话题转到了西南省的事情上。

  “皇上,现在西南省土司已臣服,各事都渐渐平息下来,是否要召总督罗裴回京叙职?”钱圩询问的说着。。。

  听到这话,各人神色一动,罗裴可是很早就投靠了太孙了,提这话又是何意呢?

  就看见皇帝想了想,说着:“罗裴离京已许久,是该回来了,你们草拟一份旨意,封罗裴为太子少保,令其接到旨意后,火速归京。”

  “是!”阁老应声,心里都是一惊,太子少保可是三师之一,竟就这么给了罗裴?

  但又一想,太子少保,顾名思义,少保者,保护太子,罗裴是亲近太孙之人,让罗裴来做这个太子少保,听起来似乎很是合适。

  内阁大臣若有所思,又听着皇帝说:“册立了太孙是国之大事,过年节日要更隆重些才是……”

  这话涉及到苏子籍,就不能继续闭嘴不言只是听着,忙起身行礼:“皇上,孙臣蒙皇恩,方能被册立太孙,册立后寸功未立,焉能让百官百姓为孙臣隆重庆祝?这万万当不得!”

  苏子籍连忙辞让,这样的虚名,并不在乎。

  皇帝听了苏子籍的推辞,只淡淡说:“太孙不必推辞,你是太孙,是储君,储君得立,本是国之大事,本该隆重庆贺。”

  皇帝都这样说了,苏子籍就知道推辞不得,现在已是腊月十八,再过两天就该封印了。

  不过,有一人是不能封印,就是顺天府府尹潭平,哪怕过年期间,顺天府府尹潭平也要对京城的治安负责。

  皇帝就封印一事特意交代了顺天府府尹潭平,说:“从今日起,一直到正月十五,都是节日,京城的治安,必须重视,不得出现纰漏。”

  “请皇上放心,臣定当竭力办差!”顺天府府尹潭平立刻出列应着。

  “为了万无一失,孙临照!”

  “臣在。”

  “你率虎贲卫,协助京城治安。”

  “是!”

  “行了,时间紧迫,你这就去办吧。”皇帝直接挥手令其退下,似乎让虎贲卫指挥使孙临照旁听就是为了这事。

  两人走了,大殿内的大臣就只剩下了阁老。

  过节与治安的事,自有顺天府府尹潭平去准备,罗裴也要回来,阁老现在就只有一件事要立刻讨论出来了,就是春闱的事。

  因着皇帝没让太孙离开,太孙又是储君,的确不用避开,赵旭是首辅,就请示:“春闱乃国家伦才大典,还请皇上示下,谁人为主考官,又出何题。”

  皇帝听了颌首,慢慢踱着,沉吟:“春闱的确是大事,本该出一阁臣领之,但是现在国事繁忙,你们本就累着,再加负担不好。”

  “罗裴本是进士出身,这次在西南立功不小,朕以为,回京叙职之余,恰可命其为此届主考官,如何?”

  皇帝这样说了,臣下还能怎么办,当然人人称是,华盖殿大学士、参知政事谢智更不由侧目。

  谁当主考官,就是一届二三百个进士的“座师”,影响极大,这是殊恩,难道皇上真的诚心于太孙,加强其羽翼?

  才寻思着,皇帝就继续说:“至于考题,朕先出一道,一人两人,有心无心。”

  这话一出,内阁诸人养气了得,还是不由朝着苏子籍看了一眼。

  按照惯例,在皇帝给出了第一条考题内容,首辅赵旭沉吟了下:“皇上此题是极好的,正合乎堂堂治国之道,臣出一题,何为国士无双。”

  皇帝点了下头,谢智就跟着说了第三条:“民之于官何谓。”

  这三条,赏罚、选才、治国,其实是相互密切的,就是这次春闱考题的核心了。

  剩下的,则围绕着三条来设题。

  看皇帝的表情,显然觉得这三条都可以,扫了一眼苏子籍,见一言不发,就笑着:“太孙的字,朕听闻久矣,此三题就由太孙写上,如何?”

  “是,孙臣遵旨。”

  说也奇怪,这本是极大恩典,苏子籍却突然之间心一悸,在这温言中凭空毛骨悚然,只是这时节也不能细想,只得跪在小桌前提笔援墨写下,又双手呈上。

  皇帝看了一遍,亲手押了玺印,小心折叠起来,放入书简封锢了,封口都钤上印,锁起来。

  皇帝沉沉的目光,又扫向殿内的人,淡淡说:“这是本次大考的题目,关系成千上万举子的前程,殿内只有朕跟尔等知晓,不能泄了出去,否则……别怪朕言之不预了。”

  虽皇帝老迈,暮色沉沉,可这一番话,却让人冷汗直冒,几个大臣都是阁老,也被吓得不轻,忙跪下说着。

  “皇上,这是国家抡才重典,参与于此,本是莫大信任,岂敢学当年庆武四年的旧事,以身家性命儿戏?”

  庆武四年,太祖时第二次科举,就有人泄题,太祖大怒,十七个考官皆被处死,二百个官员因此被处理,被流放的人有着六千余人……这事可是前车之鉴,甚至血淋淋还不远。

  “……”苏子籍坐着听着这话,突有所感,眯起了眯眼。

  “能记得就好……朕乏了,汝等退下罢,陈序,送送太孙。”皇帝的精力显然一日不如一日,在处理完春闱考题一事,就有些困倦,让他们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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