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荆柯守
按动了机关,放满了书籍的沉重书架就“轧轧”挪开,片刻露出里面一道入口,露出了石阶,似乎冬天,因此挂了一层霜。
而随着苏子籍进去,书架又会重新合上。
苏子籍踏入,本没想着带小狐狸,结果白影一闪,在书架重新闭合前,小狐狸竟自己溜了进来。
苏子籍见状只能笑着摇头,却没驱赶它离开。
不管它到底是什么身份,只要是对自己效忠,对自己并无二心,便是有自己的小九九自己的立场,苏子籍也是能宽容,能容忍。
这就是自己的为君之道,只看结果。
沿着贴墙的石阶进去,举着的灯,将密室给照亮了,早等候在里面的人,一见到面,立刻就跪下叩拜。
“奴婢见过小主!”
来人说话声音尖细,一听就是太监,不过穿着打扮却个普通管事,看年纪不小,苏子籍借着灯光一打量,有点眼熟。
“奴婢周忠,是于公公辖下,曾见过太孙几次。”太监恭敬的说着,拿过一个令牌:“这是于公公给我的信物。”
“唔,孤记得了。”苏子籍过去去皇后宫里拜见皇后时,与此人接触过,这的确是皇后宫里的太监,至于那一身管事衣裳,明显是罩在太监服外面,随便一脱就能脱掉。
苏子籍让其起身,然后问:“于公公派你来找孤,可有什么急事?”
今日自己和叶不悔都会很忙,若不是有急事,想必皇后也不会派太监周忠来找自己。
周忠也不绕弯子,立刻说着:“小主,奴婢是趁采购年货的名义出来,有半个时辰休息,所以就趁机过来,只能说上几句话就要回去,多了,怕是皇上的人会发觉。”
“皇后娘娘让奴婢给您捎二句话,第一就是皇上对你的用意,可能和大还丹有关。别的,皇后娘娘也没有刺探出来,只希望这一句话能对小主您有所帮助。”
可能和大还丹有关?
苏子籍听到这话,心里就是一沉,不过也知道眼下不是思考这些时,对方来得仓促,估计立刻就要走,于是就直接了当问:“上次的宫内人手的事,娘娘可有答复?”
“娘娘在宫内可还有能用的人?侍卫和太监,除了娘娘宫里,还有没有能用的人?”
“小主,娘娘第二件事,就是说这个。”周忠快速答着:“有,当年皇后娘娘在宫里也有一些人手,分布在各殿各门,连侍卫也有。”
“现在这些人,有的调离,有的贬落,但也有仍在紧要地方,可经过了二十年,怕没有多少真正可用了。”
“故娘娘没有给我带名单给您,怕反误了事。”
这是人之常情,人走茶凉,这在任何地方都是通用道理。
虽然皇后人还没走,但二十年来,一直都是闭锁在自己的宫里,很少外出,也不管宫务,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当年忠心的人,经过二十年,也未必还心思如初,怕许多人早就生了心思,投了别的主子。
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事。
苏子籍却说着:“无妨,下次公公再见我孤时,把名单带给孤,孤自会自己分辨。”
这没什么问题,周忠立刻说:“奴婢明白,这就转告给娘娘,还有,陛下身侧的人,都是很难动。”
“小主想借刀杀人,怕弄巧成拙。”
“不过,唯有张贵这人,位置并不怎么高,却是对外管理采购,勾连内外,位置相对要紧。”
“娘娘的意思是,可以攀咬马顺德,但实际上是仅仅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目标就是此人。”
“此人死了,娘娘就可安插上人,为小主沟通内外。”
“孤明白了。”
“小主既是明白,那奴婢就先告退了,待有机会,就将名单速速给小主您。”
说着,周忠也没时间与苏子籍多说,就匆匆离去。
见着离去的身影,苏子籍不由蹙眉,神色难分,很是复杂。
“母为子强,皇后其实也在为太子铺路,这一步步,多深远呐,太子如果决心宫变,还真有几分把握,可惜的是早早自刎了。”
“现在都便宜了我。”
“不过现在,我有事交代你。”苏子籍摸着小狐狸,阴沉沉的说着:“你去监视下孙氏绢衣店和镇南伯府,但千万别靠近镇南伯府,那里似乎有大妖,靠近了,你就不得了。”
“我已经派人去监看,收买附近店铺眼线,你只要再在后面监督下就行。”
这事是苏子籍的办法,就是如果以太孙府的人和名义出面,会很容易引起激烈警惕和变数——你太孙府为什么要这样干?
因此,太孙府采取了分包制,对外并不以太孙府的名义——比如说以一个小商铺的名义,信不信无所谓。
然后只要附近的店铺,关注下进出的人,记一笔,交给这商铺,就可拿到赏银——钱不多,几十文到一百文罢了。
不多,反可以使店铺的人放心,多了,人家怕,说不定还要举报。
真有事,这分包的情报站,也可以撤消。
小狐狸对此很熟悉了,连连答应。
“走,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去。”苏子籍从密室出来,就去了叶不悔的住所,才一进去,满院的宫女一齐跪下。
第1122章 有一种默契
果然,宫里已来了人,除了女官还有嬷嬷,派来这些人正在帮着叶不悔穿戴凤冠霞帔。
夫人和妃都有霞帔,但无凤冠,作太孙妃,叶不悔自然二者都有。
民间新嫁娘唯有新婚那一天可以穿戴凤冠霞帔,享受这一日的尊荣,而往往这一日的新娘都格外美丽。。。
可见这凤冠霞帔,对于颜值提高的确有着很大助益。
叶不悔虽不是绝色,但也算是个美人,尤其是生育后姿色更胜,明亮眸子在听到脚步声传来时,就转头朝着他望来,苏子籍与她对视,都忍不住惊艳了下。
这样盛装的叶不悔,平日里其实也是很少见,正应了人靠衣装的话,本不是艳丽型的女子,在这样的盛装之下,都透露出了一种少见的妩媚。
见着叶不悔也要缓缓行蹲身礼,苏子籍微笑说:“很漂亮。”
快步过去,用手握住她的手,把她的行礼扶住,发现她的手有点凉,就知道,叶不悔怕心里很紧张。
也是,自己有后世的经历,有过种种奇遇,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已不是普通凡人。
而叶不悔不同,她就是这时代一个普通小姑娘,虽也入道了,身体变强了,容貌也变美了,更与自己一起经历了身份的变迁,但连自己这样的人都感觉到疲惫,要提着心,不敢时刻放松,叶不悔压力更大。
心中这样想,苏子籍一眼发觉,院内熏笼生了火,一进便觉得热烘烘,怜惜地看着她,轻声说:“没事,有我在呢。”
“还有,谁体惜太孙妃换衣而生了火?体惜的很好,赏三两银子。”
“是!”
都无需多言,只这样对视,她就立刻懂了,知道夫君在怜惜自己,是在告诉她,他会保护她。
而这样的表态,更说明太孙察觉到了自己努力压下的不安。
这样的细心,这样的体贴,让叶不悔心里一暖,因紧张而一直绷着的芙蓉面,都放松了些,朝着笑着点头。
二人的互动,宫里派来的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心中暗暗羡慕。
维护一个人,就得不时在这方面表现,下面的人,才会时刻记得,太孙妃深受宠爱,并不是可踩贬的人。
“等会我。”
苏子籍和家人说话,从不说“孤”而说“我”,他也需要换一身装束,但跟太孙妃相比,换装可就要快多了,又不用化妆,只需要换上太孙冕服就可以了,要简单轻松许多。
苏子籍是后换,换好时,叶不悔却仍在被人化着妆容,不得不略等了一会,才在叶不悔全部搞定后,与她一起前往皇宫。
夫妻二人出了门,都舒了一口气,感节日的气氛比早上更明显了。
其实前几日起,许多小商贩就已炒作节日,在售卖一些节日用品。这一点,这时代与后世倒没有不同,做生意能做久的人,脑子都灵活。
车子一经过,两旁的人就立刻避开。
不过,因没有高调的显露身份,路人只知道过去了贵人,也不知道过去了的贵人是谁。
苏子籍可不想在上元节,还兴师动众到让普通百姓来跪拜自己。
“天气还不错,节日应该可以。”
看天的话,蒙了一层云,但并没有雨雪的意思,沿官道而行,苏子籍就抚她的手,问:“我看你有点心事,是不是压力大了?”
“是有点,你大约不知道,上次见了皇上和皇后请安,他们没有说话,退了出来时,有钱圩钱大人的妻子钱徐氏过来与我说话。”
“她是一品夫人,我当然是与之交好,可她一转,旁敲侧击说你现在已经是太孙,皇家要子嗣繁多,现在府里只有我一人,是不是我嫉妒了?”
“又说这实在要不得,太孙府不纳,皇上和皇后也会赐下来,到时反难以相处。”
“你也知道,我上次也说过,你可以娶侧室,我也知道这事免不了,可钱徐氏的话,我还是听得刺心,心里难受。”
说着叶不悔一阵灰心,眼圈红了。
苏子籍想了想,也觉得无法,只得说:“你是真爱我,才和我说实话,我难怪你这几天郁闷,这又何必?”
“你和我本是贫贱相知,话说普通人都能糟糠之妻不下堂,何况是你我?你放心,我真不会负你。”
叶不悔听着苏子籍的话,才又想说,外面吆喝一声:“宫门到了。”
抵达宫门,勋贵官员命妇以及皇亲国戚都来了一些,苏子籍这一身一出现在人前,就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纷纷上前行礼。
“别多想,宴很累,回去我们再说,啊?”苏子籍重重握了一把,放开手,露出笑意,受着礼数:“各位请起,请起身!”
太孙夫妻略一点头就便进了内宫,果见宫内其实已排好班次,其中就有着吴妃,其实皇帝和太孙的衣服都非常相似,皇后和太孙妃的服饰亦是相似,一进入,周围的人一起福礼:“见过太孙。”
按照朝廷规矩,太孙夫妻只向帝后行礼,而妃子则一概向太孙请安,太孙跟太孙妃再向贵妃请安,不过后者请安则是行家礼。
余下妃子哪怕是皇帝的女人,都不必行礼。
可皇帝却根本没有立贵妃,因此不需要向除帝后外的任何人请安。
“各位也请起。”
大小妃子十几个,嫔以下多半非常年轻,有的的确是与新平都差不多年纪,甚至更小,个个明眸皓齿,苏子籍不多看,按手请起。
一转眼,就见着殿中筵宴早已预备,共二三十桌,由于天冷,先只上了冷盘和干果点心,才寻思,便听高唱一声:“皇帝驾到,娘娘驾到!”
“臣(臣妾)拜见皇上万岁,娘娘千岁!”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山呼。
“罢了,都起来罢,今是节日,也是家筵,大家不必拘礼。”皇帝笑容可掬,双手虚抬了一下:“等会还有命妇要进来,都入宴罢,太孙,太孙妃,到朕这里来。”
“谢皇上。”
帝后是一桌,太孙和太孙妃是一桌,靠的很近,规格极高,两人忙又行礼谢恩,入得了御桌。
才坐定,果然一声“宣命妇入内”,一群年纪不小的命妇秩序了然的进来,抵达殿内行礼:“臣妾恭叩万岁金安、娘娘金安!臣妾恭叩太孙金安、太孙妃金安!”
帝后可以坦然受之,而太孙和太孙妃就颌首还礼。
这样一套礼数下来,从上到下,怕谁都不会舒坦,可又不得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