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第724章

作者:荆柯守

  此人不过是六品太监,径向蜀王走来,一摆手命左右侍立,板着脸径至上首南面而立定,轻咳一声,说:“有旨意!”

  蜀王伏身:“儿臣恭请圣安!”

  “圣躬安。”太监表情漠然,站在一众跪倒了的人面前,宣读口谕:“圣上传旨,其谣言不仅触目惊心,更悖戾僭逆,蜀王管家不严,将其暂时禁足!”

  这口谕用词严苛,虽内容简短,但句句诛心。

  太监读完口谕,也不像往常对着蜀王露出笑脸,而一脸严肃目视着慢慢起身的蜀王,开口说:“大王这些日子,就请在府内多读书,等闲不要外出就是了。”

  这样的话,放在过去,岂有一个太监对亲王说的道理?

  太监也得敢啊!

  面对的可不是无根基的郡王,或不掌权的国公,这可是蜀王!

  蜀王跟齐王是皇帝的亲子!

  可不是皇室宗亲!

  这两位王爷的事迹,在京城里,连百姓都能知道几件,作一直在京城扎根的亲王,自从太子去了后,两个在京城里就是一直是众人核心。

  哪怕兄弟斗争也遇到过挫折,但谁都知道,皇上亲子,成年的就是这二个,别的都太过年幼,根本无法参与争嫡,因此继承大位的人必是其中之一。

  鲁王也想过挤入,但不久前废为宁河郡王,还因母妃卫妃的嫌疑,几乎断绝了继承的希望。

  虽然这两人之间斗争,哪怕由于皇帝的平衡,“今日你强、明日我强”,谁都没办法彻底压过谁,但谁也不敢怠慢。

  就算是太孙出现了,重视两人的人还不少,并且但凡宫里的内侍,就算是有所倾向,也不会真得罪了另一人,至少大面上要过得去。

  万一倾向错了,前途是肯定没了,但起码也别落一个殒命的下场呀。

  能在宫里混得开,基本都是人精,便目光短浅,起码也不会去踩“尚未死透”的人。

  今日太监这样冷漠,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这是来自于皇帝的授意。

  不过,就算这样,也可能是此太监看出皇上对蜀王的厌弃,这是在撇清关系了!

  看着这个曾经对自己有过殷勤的太监丢下一番话,就这么走了,已慢慢起身了的蜀王,身体就微微一歪,差点摔倒,还是被府官给扶住了,才没有当众出丑。

  蜀王却一把挥开府官,铁青着脸,见宣读口谕的太监走远,一把拔出佩剑,在众人的惊骇注视下,直接一挥,将桌案砍了。

  “是谁在诬陷我?”

  蜀王赤红着眼,怒吼:“这等僭逆谣言,连孤都不清楚,怎么可能是我府上的人说出去的?”

  简直荒唐,荒唐!

  若蜀王真知道什么取心延寿的事,那从府上传出去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可问题是,蜀王自己都不清楚!

  蜀王都是第一次听说!

  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府上的小小管事,又如何能清楚?

  既是不清楚,又怎么在外面乱说?

  这简直就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到底是谁这样可恶,竟敢诬陷自己,还真诬陷成了?!

  父皇啊父皇,你怎么能真的信这样的无稽之谈!

  这个时候的蜀王,根本还没心思往更深去想,只觉得父皇是听信了谗言,才会认为是自己传出了谣言。

  但蜀王的几个谋士却神情凝重,脸色沉着,都从这突变中咂摸出一点别的滋味。

  皇上这暴怒的态度,可有点不太对。

  就算是蜀王府的管事在外面乱说,这样的谣言传开,若真无这样的事,皇上也不至于这么暴怒吧?

  毕竟事实摆出来,证据摆出来,虽不能辟谣,但百姓不懂,文官武将、以及读书人们还能不懂道理?

  只需要这部分人知道皇上是无辜的,这不就成了?

  一群愚夫愚妇就算是信了谣言又如何?

  这些年,民间传的更离谱的谣言也不是没有,皇上就算是怒,也是有限,也从没这样震怒过?

  难道是因皇子们年纪大了,又是涉及到了太子当年的事,年老了的皇帝才会更生气?

  不,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已有人忍不住往更阴谋论去想,皇上这样震怒,看起来其实不像是因被人造谣而生气,更像……被人说中了亏心事!

  但这话,谁敢在此刻说出来?

  就算是说,也不能在这里说,而开会议时再说!

  马友良心里翻腾着念头,还是将它压了下去。

  众人离开正院,回了大厅,这里就只有蜀王就马友良二人了,两人相对无语,一时沉默。

  “此谣言,甚是可怖,大王应对的很好。”

  “斩香案,暴怒,这样反应,都证明大王的无辜,要是沉默了,反祸不可测。”

  “可已经种祸不浅了。”蜀王这次,真的脸色灰白了,他苦笑:“你不知道,我这父皇,一旦疑心,再想拔掉这根刺就难了。”

  “可孤真不知道,想想,太子死时,孤才十五六岁,孤如何能窥探父皇的秘密?”

  “可偏偏孤现在无从解释,一解释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大王说的是,这计太毒了,这人必是死间!”马友良阴沉地开口说:“怕是除了此人,还有别的内应,大王必须彻查才是!”

  “这肯定,先不谈这些具体的事。”蜀王在厅内徘徊了几步,突然慢吞吞说:“这种感觉,你是不是很熟悉?”

  这话突而其来,可马友良是跟了蜀王十几年的人,被蜀王一问,一怔后,还真觉得这事的确有着令自己觉得熟悉的部分,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当下沉吟:“是有点熟悉。”

  “是不是明明感觉有点不对,但是细查却没有别的痕迹,仿佛一切是天意巧合?”蜀王蹙眉,目光有点幽幽的继续问。

  这就是遇到这事,蜀王的第一个感觉。

  熟悉,很熟悉,这几年熟悉太多次了,每次都是两王输阵,太孙获利!

  时到今日,这疑问再也压不住了。

第1239章 受害者是太孙

  “大王疑心代王。”

  马友良立刻明白,沉思回忆,他曾经也有过这感觉,也进行调查,结果就让他有些心塞。

  这样毫无痕迹,羚羊挂角,难道一切都是天意?

  如果不是天意,代王竟然有这样手段,玩弄百官,诸王,皇帝于鼓掌之上?

  这样一想,就有一种透彻入骨发寒。

  “大王,今日有此一难,或许是巧合?要不,微臣实在是想不通,为何会这样。”

  马友良跟了蜀王十几年,又是谋主,情分地位都不同,加上蜀王礼贤下士,对人才更是客气,马友良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蜀王的确没有因马友良的话生气,但却摇头:“不可能是巧合。”

  说着,正在踱步中的蜀王停下来,转身盯着马友良,眸子里闪动幽暗的火苗:“代王府的人有动静么?”

  哪怕昔日的代王已是太孙了,但蜀王并不认可这结果,不肯承认苏子籍是太孙,在与谋士说话时,从来都是称呼代王。

  马友良咬着唇,摇头:“咱们的人一直盯着,目前报告说是没有,更详细的情报,待臣汇集了再向大王禀报。”

  马友良说着,不再言声,沉思良久,又说:“以前这些,或都是代王获利,大王疑心是正常。”

  “可这事,最大的受害者怕就是代王。”

  “哦?这怎么说?”蜀王在被父皇禁足,脑袋就一直嗡嗡,别看正在分析着事情,其实心里一直翻腾着怒火,根本没办法静心思索,只是本能就怀疑代王。

  马友良想到了的内容,蜀王还没去想,听到这么一说,立刻就一怔,随后就说着:“你有话,速速讲来。”

  “大王,这里有个名份和传递的问题。”

  马友良在蜀王注视下缓缓踱着:“您想,太孙的位置大半来自太子,太子又来源皇上,子承父业,天经地义。”

  “这就是名器。”

  “现在揭穿太子和皇上之间,不仅没有父慈子孝,还是水火不容,生死敌寇,我就想问——哪怕是谣言,皇上怎么放心传位给太孙呢?”

  “并且,父子刀刃相见,不管是谁对谁错,太子也没了继承权,太子没有,太孙岂会有?”

  因是说到了点上,马友良甚至忘了改口,开始称呼苏子籍是太孙了。

  “您等着看吧,无论是真是假,是对是错,至少太孙,是要保定出局了——这难道不是好事?”

  “大王虽受挂落,可实质却靠近了一大步。”

  蜀王一边听一边出神,半晌才转怒为喜:“这样一想,还真是这样,这伤害最大的,乃是代王。”

  “代王可不是蠢货,是个能将本王和齐王都坑过的人,是能哄着父皇立其做太孙,岂会是这点都想不到,更岂会自杀?”

  事关大位,事关满门性命,别人或一时没有想到,但代王不可能想不到。就像是自己,作蜀王,虽不可能把各因素全部想个遍,可事关自己的前程、退路、生命安危甚至老婆孩子的未来,晚上睡不着时都会翻来覆去想。

  代王必然也是这样。

  再说,就算是代王会犯蠢,代王也有谋士,难道就没有一个脑袋清醒的?

  办出这件事的人,还真可能不是代王。

  但不是代王,又会是谁呢?

  反正不是自己,不是代王,也不是自己,难道是……

  “是齐王搞出来的谣言?”蜀王迟疑着问。

  但说实话,说是齐王搞出来的事,蜀王又有点不信了。

  他跟齐王斗了几十年了,彼此知根知底,先不说齐王会不会这么干,就算是真这么干,齐王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啊!

  如果能搞,齐王不是早该搞出来了?

  若齐王早这么搞,说不定先被册立为储君的人就不是代王,而是齐王了!

  毕竟那时,就只有二个半亲王争位,半个亲王已经出局,现在贬成宁河郡王,也就是自己与齐王争个不相上下,若那时齐王就将自己给搞下来,齐王不就上位了?

  蜀王的想法,马友良也深知,迟疑了下,说:“也许是外人。”

  话一出口,突然觉得,不是没这个可能,忍不住嘀咕:“这样的谣言,谁最获利?”

  话一出口,马友良的脸色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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