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第843章

作者:荆柯守

  皇后也不知今日为何失态,只稍离远些坐下,对着夫君说着心事。

  “我好像有很多事想不起来……心里惶恐……很不安……”

  “别怕……”

  皇帝安慰着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放在桌上的手

  “放宽心……你不会有事……你有福气的……”

  “你还记得吗?”

  “曾经我问,如果我做错了,你会原谅我……是吧?”皇帝目光带着希冀,恳切看着皇后。

  “……”皇后迟疑了。

  自己是有说过,但……原谅的话,卡在喉咙里,却迟迟说不出口。

  “原谅我吧……都过去了……”

  皇帝站起身,还想说什么,周围却忽地暗了两分。

  “陛下!”外面有太监唤着:“是时候了——是时候了——”

  皇帝松开手,身影犹挂在竹竿上的衣服,自然松脱。

  “唉……”声音溶入到黑暗中,一切都被风吹着,渐渐远去,再也看不到了。

  灯火照着房间,皇后在榻椅上惊醒,紧蹙的眉纹愈发深刻,原来等着焦急,不知不觉睡着,竟做了这样的梦。

  额出了不少汗,她双唇紧闭:“到底怎么样了?”

  这时,急急脚步自廊而至,突然之间,皇后心一悸,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袭上心来。

  几乎和当年太子一模一样。

  才寻思着,大太监于韩急匆匆而来,见了皇后,就神色复杂一拜:“娘娘,太孙已进宫了。”

  “皇上呢?”皇后身一颤,问着。

  “皇上已龙御归天了!”

  “唔?”皇后似乎没有听清楚,神情恍惚,细白的牙紧咬,身体有些发抖。

  “皇上驾崩了!”大太监于韩发觉不对,压低了声音。

  皇后呆呆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半晌,身子慢慢跌下,顿时周围人都吓呆了,于韩“唿”的上去,顾不得嫌疑,立刻查看。

  片刻,略松了气,按了穴道,并且吩咐朝霞:“快,快去取药来!”

  “噢……”皇后这时喘息一声,醒了过来,她无力摆了摆手,泪水夺眶而出,却立刻吩咐。

  “用我玺宝,立刻下懿旨!”

  “令长乐卫及宫中一切侍卫太监,尽数听太孙节制。”

  “其七品以上,叩见太孙,请太孙立刻在皇帝灵前既位!”

  “齐王逼宫,弑杀皇帝,罪无可赦,着已勤王之卫军,一概听太孙节制,务必绞杀叛逆。”

  “是!”大太监于韩大声应着。

  皇后懿旨,在平时并无作用,但一旦皇帝驾崩,新帝未出,就有左右乾坤的使用。

  见大太监于韩就要退出,皇后又吩咐。

  “并且通知内阁诸位大学士,齐王逼宫,弑杀皇帝,太孙已在皇帝灵前既位,当安抚有司和京城,静侯旨意。”

  “是!”于韩明白,这样大事,封锁不了消息,与其隐藏,不如明示懿旨,形成事实,不给外人任何置喙余地。

  于韩深吸口气,娘娘,毕竟是娘娘,处置的滴水不漏。

  待于韩持懿旨和令牌出去,室内一切回归寂静。

  养心殿

  毕信、高泽等伺候廊下,几盏红色宫灯摇曳不定,月台下,一个个人赶过来叩拜,雨水蔓过,时而打在身上,衣襟已半湿,寒意凝结不化,渐渐沁入肌理,但人人跪齐,没有人动弹下。

  转眼,大太监于韩赶至,他有人撑伞,怀中是懿旨,抵达后,仅仅和赵秉忠对视一眼,立刻整理冠带,手捧懿旨而进。

  几乎同时,所有人跟进,都是七品以上官员。

  入内后,尽管是意料中的事,于韩还是受到巨大的震撼,只见榻上,皇帝仿佛睡着了,脸颊上还略带潮红。

  诛杀太子,压制皇后,威加四海的皇帝,竟然就这样去了。

  于韩几乎不敢相信。

  但之前通过气,赵秉忠只看了下,展开血诏书,脸上毫无表情,徐徐读着:“朕夙兴夜寐,积劳成疾,晚年又屡遇逆子逼宫……以至忧伤过度,愤慨在心,旧疾复发,自知天寿已尽,然社稷不可一日无君,太孙人品贵重,才器宏伟,可堪社稷,朕素知之,令太孙即刻登基,诛杀叛逆,再造太平。”

  殿中寂无人声,于韩接着展开懿旨。

  “今哀遘升遐,嗣位尤为重大,太孙仁孝聪睿,当上膺付托,抚驭黎元,只非常之时,为此特降懿旨,传谕立即与大行皇帝灵前正尊位,处置大事,平息叛乱,以慰在天之灵!”

  两份旨意一下,太监立刻高喊:“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目光扫至,侍卫亲军各将只得三跪九磕,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387章 父皇你去了啊

  灵前既位,事情就成了大半。

  苏子籍从赵秉忠手中接过遗旨,手抚血迹嚎啕大哭,悲恸不能自已,众人皆纳头跪哭,不忍仰视。

  “万岁!”于韩上前,扶起哭得发昏的苏子籍,说:“大行皇帝授您大宝,应以国事为重,先平定叛乱,以慰其灵。”

  “娘娘也只能期依于您呢!”

  再三劝扶,苏子籍方拭泪说:“孤本不才,没有想到,皇上这时就把社稷托付给我。既然到了这一步,只好勉为其难了,的确,现在最大的事,就是平息叛乱。”

  “赵秉忠!”

  “奴婢在!”

  “你本皇城司都督,朕立刻复你原位,立刻去控制皇城司,保持命令和通讯的畅通,且传旨,让百官各守衙门,静候旨意,不得妄举,弹压京城骚动!”

  “是!”赵秉忠并没有说皇帝,不,先帝已经任命,只是跪接。

  “于韩!”

  “奴婢在!”

  “你立刻节制长乐卫,控制宫城,清理宫门,特别是护卫娘娘安全,不得有误!”

  “是!”

  “高泽!”

  “奴婢在!”

  “国家大变,严防奸佞小人乘乱作崇,着旨意,将京城继续封闭,除已经号令之卫所,别的兵马非奉旨不得擅调一卒!”苏子籍眼中放着灰暗的光。

  “是!”

  “曾念真!”

  “在!”曾念真跪下听令。

  “你所抽调勤王精锐,立刻组建成宣武卫,你为第一任指挥使,暂充朕的近卫。”

  “臣明白!”曾念真本是布衣,一下就是正三品武将,但他身体铁铸一样平稳,应声,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苏子籍的安全。

  “许进之!”

  “末将在!”

  “朕立刻任你为神武卫指挥使,立刻接管神武卫,且左翼围剿齐王!”

  “是!”

  许进之高声应着,重重磕头,一瞬间,他就跨越千户,成为了指挥使,正三品大员。

  “毕信,朕立刻任你为羽林卫指挥使,立刻接管羽林卫卫,且右翼围剿齐王!”

  “是!”

  “路逢云!”

  “臣在!”不知道等了多少时间,野道人终于到这一刻,就听苏子籍命令:“朕命你为佥都御史,协助朕处理公文,令已勤王的诸卫,统一行动,务必天亮之时,镇压齐王!”

  佥都御史是正四品,野道人重重磕首。

  几道严诏雷厉风行滴水下漏,养心殿前,被火把和灯笼照的通明,人声鼎沸,往来不息,俨然一个指挥所。

  “国事断然无妨!”

  苏子籍在门口望着蒙蒙细雨,脸色如常,接过热毛巾擦了擦,吁了一口气,对着麻麻亮的天色,像对众人,又像对自己,喃喃说着。

  “是的,陛下,天一亮,一切诡谲阴谋尽消!”野道人也立刻改了口,他看得很远又收回来,却闭了嘴不言语。

  “你这人!”苏子籍似有所觉,看了他一眼:“这样快,就和朕生分了?”

  “要你说,是非常之时,查漏补缺,而不是忌讳这,忌讳那!”

  野道人满脸通红,连连谢罪,才说着:“大郑开国三十余年,国势蒸蒸日上,人心稳定。”

  “无论士卒百姓,乃至百官,尽是如此!”

  “齐王谋乱,仅仅是仓促之间,不及反应,方少有些骚扰,仅仅是诡谲阴谋而已!”野道人感慨的说着。

  “现已天亮,陛下静慑中宫,齐王不消一个时辰,俯首就擒矣!”

  苏子籍颌首,老成之君或持重之臣都明白,掌握了神器,就如个巨大湖泊一样,巨石击落,看起溅起大浪,实际不消多少时间,就被水抵消掉,只剩点涟漪。

  古来帝王,文(政治)莫过于刘秀,武(军事)莫过于朱元璋,就算是太阳王,与朱元璋相比兵法,尚稍逊半筹。

  可朱元璋如此兵法,自鄱阳湖灭了陈友谅,就深居南京,遥遥掌控而已,就是深知此理。

  不要说叫门天子了,就算是老皇帝,如果不是想引蛇出洞,敞开了心腹缝隙,自己万万翻不了天,只能俯首就死,或远逃海外。

  因此别看不远处,仍旧杀声震天,苏子籍连看都没有看的意思,就算是齐王,也无非是穷寇罢了。

  也不由感慨,要不是自己胜了,和齐王一样的就是自己了。

  就连当年汉武帝之太子刘据,发宾客士卒战于长安市内,但只要不能一下拿下皇帝,自然兵败亡匿,被迫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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