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荆柯守
“当年我就曾猜测过,他背后或是某家道脉传承,只是还不能打听到具体根底。”
“他是个大祸害,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二是有数位参与办事的经手人,本想处理,可当时水云祠之事,父皇疑我不是皇家血脉,皇城司盯着很紧,我不便灭口……后来放松些,却从此下落不明。”
“两处隐忧,被圣人查出来,翻起旧账,我是必死无疑。”
“因此,如芒在胸,不得安心。”
宁河郡公曾经多次想,退让就退让了,当个太平王爷……不,郡公,可此事不解决,怕以后会有灭门之祸。
要想解决有个办法,就如信中所说,蜀废人已经倒行逆施,齐王已死,要是苏子籍死了,仅仅1岁的儿子怎么登基?
的确,苏子籍一死,自己作为先帝唯一的成年皇子,大有机会,自然不怕一切隐患。
可是,自己已经反复了一次,再来一次,如果不成功,怕是赐死了吧!
宁河郡公有点悲哀的发觉,自己还真是优柔寡断。
“若是真有那天,臣妾也无话可说。”郡国夫人抿着嘴:“只能陪夫君一起了”
宁河郡公继承了母妃的敏锐直觉,这时回首看向她,勉强笑着,显得苍白又无力。
“父皇贬我,而不是废我,已说明我是父皇亲生,而母妃是清白的——至少这点,应是查得清清楚楚。”
“唉,母妃去得很快,我渐渐也猜出缘由了……怕是我和母妃,身怀一丝妖族血脉,而不自知,所以父皇难以容忍。”
宁河郡公来回踱着步子,步履在木板上踩出清脆的响声。
“其实自幼以来,我就有些特殊,能感觉到些许祸福,靠这个多次避过大祸。
想来,这就是妖血,不然怎么能有?”
“譬如现在,我就感觉大祸悬在头顶,沉甸甸,压得胸口喘不过气,我怕要死了。”
宁河郡公感慨万千,望着身侧郡国夫人,忽然笑容一僵,见一个侍女抱着熟睡的孩子过来。
“你怎么让人把孩子带过来?”
郡国夫人轻轻接过孩子,让侍女退下,垂首轻声呢喃着:“我看您徘徊许久,又想起了前日……很是担心……”
“所以吩咐把孩子带来”
看着她神色,宁河郡公岂有不懂的道理,黯然一叹,没有说话,只是绕室徘徊。
郡国夫人此刻灯下近看,宁河郡公本是极潇洒的人,现在看去了,竟像苍老了几年,眼角带了丝丝皱纹,她嗫嚅着张口想说几句宽慰劝勉的话,又觉无从说起,只怔怔看着缓缓踱步的宁河郡公。
按照朝廷制度,王公和大臣府邸是赐宅制。
亲王赐亲王宅。
郡王赐郡王宅。
鲁王被贬后自然得搬家,本来宁河郡王改成宁河郡公也得搬迁到更小府邸。
可这次没有。
郡王府虽不及亲王府,仍旧宫亭榭台阁走廊林立,作养得蕴蕴茵茵径幽林茂,只是此时,细雨簌簌从天而降,远近笼罩在大片乌沉沉迷茫茫雨中。
宁河郡公满目怅惘瞰着雨景,似悲似喜,郡国夫人不敢惊动,只是呆呆抱着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方听宁河郡公叹息一声:“人不与天争,我……我认命就是。“
“是我不好,让你们和孩子受惊了。”
“罢了,我认了。”
“待天亮后,孤这就上折,自请为父皇守陵。”
说着,宁河郡公迟疑了下,拿信靠近了蜡烛,蜡烛不大,莹莹如豆的灯焰发着光,纸靠了过去,殷红火焰就烧起来,飞起纸灰在空中盘旋着,又被雨丝打湿,粘落在地上。
宁河郡公怔怔看着,心里一阵空明,又有些迷惘,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良久,像是神游一片从未见识过的世界,他望着雨夜下的府邸,小小声说着。
“想来圣人也不至于穷追不舍。”
恰看到一缕白烟直上云霄,细看,又似乎不见了,那是什么?
是看错了吗?
才想着,只听孩子似乎惊惊醒,突然之间,“哇”的哭了起来。
一处密室
虽然密室,却布置得十分清雅,天棚墙壁都裱了桑皮纸,一张木榻占了半间,贴墙放书架,还有个书桌,拆开纸放在桌上,手就这样硬生生停在半空中。
“宁河郡王,竟然没有回应我……咦……他是怎么想的?”
回神过来的男子,也露出平常不曾出现过的思索。
“呃……他不会误以为……这是伪帝的细作诈他吧?”看着这里,曹易颜又盯着那纸条看。
“或者,他真的放下野心?”
“如果是这样,却远不如齐王蜀王了!”
齐王刚烈不用多说,而蜀王看似温润,实际也外柔内刚,要不真以为蜀王不配合,能干这样多事。
就这个前鲁王,宁河郡王,宁河郡公,首鼠两端,优柔寡断。
第1437章 饮鸩而未死
“虎父犬子!”
曹易颜重重喘了口气。
名分不可思议,别说贬成宁河郡公,就是废蜀人,也仍旧有很大价值。
可惜,要是宁河郡公答应,一旦伪郑帝身死,年幼皇子,蜀王、前鲁王等纷争,才能把伪郑天下分裂。
自己军队才获得喘息和发展的机会。
齐王、蜀王其实未必不知,但为了争龙,都合作了,只有这个首鼠两端宁河郡公,却拒绝了。
“可恶,可恨”
“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本来也是招闲棋,本来也不指望他能起多大效果了。”曹易颜恨恨的说。
只是细想,区区一介被贬的郡王,没有多少力量,几次黜贬,变成这样子,也不足为怪。
“只是,我总有不详的感觉。”
突然好像想到什么,曹易颜翻看另一处密信,随即露出困惑的神色:“齐王死后,那些妖族都去呢?”
“连我也联系不上妖族了,莫非全都逃出京城,这样快?”
“一定是伪郑帝清缴太甚,逼迫太急!”
“可惜了,可惜了!”
要是妖族还在,这时能做点什么事,就可轻松许多。
妖族本是大魏旧臣,付出代价,不是不可以重新启用,且曹易颜并不觉得有必要严防死守——大魏天下时,妖族本是臣子,这才是大魏的威服四夷!
曹易颜作大魏子孙,一直念念不忘,怎么可能和伪郑一样,小家子气?
“算了。”
曹易颜躺到木榻,想休息下,可躺了会,却又睁开眼。
在潜入这几日以来,每每总有心神不宁。
秋风未动蝉先觉,这似乎是某种预兆。
“要不要占一课?”
曹易颜曾经从师刘谌,自然对有些道术不陌生,袖中一招,就随手多出数枚干枯的耆草。
默默凝神推算,眼前浮现出云雾,有风吹过,有小小的雷电划过,有火焰,有生机……
朦胧雾气里,五色光浮现,又有一轮黄日虚影,若隐若现。
龙吟声自远方而来,眼前雾气似受到巨力撕扯,剧烈抖动。
曹易颜反应迅速,立刻散去法力。
“唉,果是不行。”
“伪郑气运鼎盛,窥探不得。”
“要知虚实,还得借祖宗之力!”
想了想,他起身掀开蒲团,露出地砖,稍微移动了下,就掀开,露出向下的洞窟。
沿着阶梯而下,很快就到静室,这里立刻使人感觉迥然不同,面积并不大,却显的空旷幽暗,在长明灯照耀下,墙壁衬出暗红色的光辉,使人觉得一阵森凉。
数十个灵牌,正供奉在石案上,抓住曹易颜的视线。
牌位字号头一位自然是太祖,并立的却是世祖。
曹易颜本想向灵牌躬身,想了想,仍旧叩头行礼,一口咬破右手食指,将指腹鲜血抹在双眼眼皮上,右手捏了一个法诀,轻声开口:“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臣应王为我大魏功业计,还请祖宗福灵庇佑……”
两点灵光在曹易颜双目中闪现,又在瞳孔深处隐去,密室在他眼中已呈现出不一样的色彩。
鲜活的光泽渐渐褪去,灰色黯淡画面占据了整个视界,恍惚间,灵牌是丝丝缕缕的烟气蒸腾。
接着每个灵牌都发出了光,少许是白黄色,还有多半红黄色,黄色,甚至还有淡青色。
大体上,还是红黄色居多。
曹易颜并没有意外。
成为皇帝,哪怕时过境迁,到现在不过几十年,至少是有黄,余带上白色的几个,应该是少帝或末帝罢。
“咦?”
世祖牌位,灵光尤其明亮,青气隐隐。
“世祖……显神了?”
“看来,世祖终是看在眼,认可我的作为。”
曹易颜忙再度跪下,默默祈祷:“世祖神灵在上,请默佑子孙,再次复我大魏社稷。”
“让臣窥探虚实,杀得伪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