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134章

作者:衣冠正伦

  独孤信家华丽气派的中堂里宾客盈席,但却并不是什么人声嘈杂的酒宴聚会,在堂宾客俱衣冠楚楚,独孤信一身正装的端坐主人席中,姿态雍容端庄,见到李泰行入,只抬手示意他入坐近前一空席中,然后便将视线转回面前席案上,字正腔圆的诵读书文。

  坐在李泰侧前一席的是一个身形魁梧、体态几追若干惠的威猛壮汉,正是隋太祖杨忠。

  杨忠虽然是一个能够手擒猛兽的勇将,但本身仪态举止却并不粗野,称得上仪表堂堂,此刻不披戎装而着儒袍,尽管袍服被肌肉撑得鼓鼓的,但也并不违和。

  他对李泰微微颔首示意,然后便继续倾听独孤信的念诵。

  李泰落座之后也不多共在席之人寒暄,稍作倾听后发现独孤信所诵读的居然是《后汉书》中的篇章,心里不由得泛起疑惑,独孤信今天专门宴客,难道是为了给大家上历史课?

  瞧着满堂宾客静默倾听独孤信抑扬顿挫的朗读,李泰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后世初中语文课堂上,心情也颇感古怪,镇兵们聚众斗酒赌博他就见得多,可这种聚众讲解经世的场面可就太罕见了。

第0226章 独孤讲史

  后世所言《后汉书》,特指便是成书于南朝宋、史学家范晔所著。

  但事实上,自魏晋以降有关东汉年代的史书著作便先后问世十几部之多。这个年代私修史书之风仍盛,但凡家有学术传承又有志述史者,多多少少都会进行一些尝试。

  这些史学作品,有的因各种原因失传,有的则成书品质不高而遭到淘汰,最终流传下来的寥寥无几。在李泰前身的记忆中,他家长辈为子弟讲解这一段历史时,用的甚至都是自家修撰的史书。

  范晔所著这一部《后汉书》,能够获得后世统一认可,与《史记》《汉书》《三国志》并称为前四史,在一种相关史书著作中,水平无疑是最高的,起码应该是远远超过了他们陇西李氏自家编撰的历史教材。

  但这一部史学巨著同样命途多舛,书还未成范晔便因参与南朝宋的叛乱被杀,其所著史篇也一度被封禁不传。一直到了南梁时期,才又开始逐渐的流传于世,但主要还只是流传于江南,北朝人物所知不多。

  李泰细听一番,独孤信所诵读的正是范晔所著《后汉书》的耿弇列传。

  他本身倒是做不到熟读经世、倒背如流,之所以能够听出来,主要还是因为后世乏甚责任心的公众号史料讹传。

  东汉历史相对而言比较沉闷,真正精彩纷呈的历史高光只在首尾,大魔法师的创业史以及桓灵乱世与三国时期。这几个时间段的历史人物与故事也因此颇受后世讨论,但中间这段时期则就乏甚热度。

  耿弇正是辅佐光武创业的云台功臣,因后汉书中一句“平郡四十六,屠城三百”而在后世颇受争议,特别一些热衷断章取义、猎奇夸大的公众号,更是据此延伸,将之渲染成一个杀人成瘾、无恶不作的大魔王。

  李泰之前还在做UP主的时候,还专门出了一期内容讲述这个问题,因此对耿弇列传还算熟悉。

  《后汉书》虽然不如《史记》那样文采雄壮,但范晔身为南朝文笔大家,文风也同样的奇丽精彩,一些精彩语句经久难忘,故而听了一会儿便听出其文所出。

  独孤信将这一篇史传诵读完毕,然后又逐句的讲解一番,虽然称不上是深合大义,但也颇有一番自己独到的心得体会。

  在堂众人无论是否听得懂,又或对此感不感兴趣,但起码都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好畤侯身经乱世、迫于强邪,却能独择光武、继汉兴世,可谓智极。发于幽冀,克定齐鲁,可谓勇极。又能功成身退、忠勤传家,以宗许国、共汉兴旺,生前功绩不逊淮阴,身后则更倍甚,国之得臣可谓幸,臣之得时则就更加幸极!”

  上席的杨忠明显是将这史传与讲解认真听进了心里,等到独孤信讲完,便忍不住发声感慨道,神情语气中对耿弇其人其事都推崇得很,也带着一股浓浓的羡慕与期许。

  李泰坐在一边听到杨忠这番话,顿时便觉一乐,听这意思,杨忠俨然是将耿弇的功业事迹作为自己一生所求,可你不回家问一问你儿子,他愿意吗?

  独孤信在听完杨忠这番感慨后,也颇有同感的点点头,又感慨说道:“读史可以明智,前人前事足为后人圭臬。时流不乏以强横为凭、以暴适乱,倾覆道义、恣意妄为,终不免受此所害、身死名毁。所以为人不可不知书、不可不知事,人间危困恒有,智或不及,但若能前辙后鉴,即可免于行差踏错。”

  这话说的倒也中肯,但当人身在局中时,又有几人能做到明知进退?

  通过这两人对耿弇事迹的感慨,李泰倒也能略微咂摸出他们几分心意。

  如今的他们虽然已经是霸府大将,但内心里对元魏法统仍然颇具认同感,对自我的期许也只是继魏中兴的功臣,而非宇文氏政权的创业元从。

  这倒也谈不上是什么迂腐固执的遗老思想,毕竟法统的认同感需要时间来营造培养。

  西魏政权创设伊始,就面对东朝的连续打击,宇文泰在这当中的所作所为,也仅仅只是体现出他在维系西魏政权这件事情上的不可替代性,但若说开创一代新朝统治,无论是势力还是威望都远远未及。

  耿弇既非光武帝的南阳元从,又能以继汉中兴的功业名传后世,且其家族富贵延传、共国兴衰,无疑是非常符合这些身处乱世的北镇豪强们的审美观。只可惜这个世道给他们提供的只有几位枭雄,却没有一个元家的阿秀。

  稍作感慨后,独孤信又转望向李泰并笑语道:“在席诸位,唯有伯山你可谓家学渊博,但这一篇史传雄文,想来也没有听闻研习吧?”

  李泰闻言后便笑着摇摇头,也没有显摆自己知识储备的意思。毕竟以他的阅历和时代背景而言,也的确没有什么途径去深入了解这解禁未久的南朝史著。

  眼见李泰摇头,独孤信笑得更欢:“那这可是你的一桩损失,南朝人物或不以雄壮称达,但治学亦有专功。我镇兵家无学可夸,唯经多见广、博览群声,今日于你膏梁子弟当面,狂揽一个赠送经史的虚名。此南朝范学士述史巨著,且赠于你,用心研读,来年再见我要考校!”

  说话间,他抬手示意家人们抬上一个造型用料都颇为精致、装满经卷的箱笼,当堂赠送给李泰。

  李泰连忙起身道谢,他也很想仔细阅读一下这南北朝时期的后汉书较之他后世所见有何差异。倒也不是本性雅爱坟籍,只不过历史虽然说的是故人故事,但如何讲述反映出来的却是当时人的思想与精神面貌。

  独孤信讲的也没有错,人生在世无论机遇如何、智力如何,总该要读一读历史。

  但听到独孤信这一番话,他心里还是颇觉古怪,你是在炫耀你旅游过的地方多吗?这特么辗转南北,被人追赶的野兔一样乱窜,也能让你混出优越感来?

  且不说老子后世游遍祖国东西南北大好河山,就当下而言,我也是从东魏溜达到关中的叛人啊,保不准哪天不想跟你们玩了,也会跑到萧菩萨那里混口饭吃啊。这要紧赶几步,说不定还能帮侯景拆了台城呢。

  独孤信讲史完毕,堂中宾客们陆续起身告辞,到最后只剩下李泰和杨忠两人。

  送走一批批宾客,独孤信返回中堂后,也并没有再接见其他客人的意思,而是望着李泰询问道:“那日之后,侯莫陈有没有再来寻你?”

  李泰闻言后便摇摇头,回想那天侯莫陈崇咄咄逼人的语气,他也好奇怎么之后几天就没了下文。

  侧席的杨忠听到这话后便有些好奇,略作询问听到李泰简述始末才有些恍然的说道:“怪不得日前开府邀见侯莫陈将军,听说彼此言谈不甚愉快……”

  李泰也是玲珑心窍,听到这话后哪还不明白,连忙又站起身来向独孤信道谢。

  独孤信摆摆手,不欲就此多言,转而又望着李泰说道:“此事缘由虽在侯莫陈气盛,但伯山你也不谓无辜。你在北州经营诸事,我也有闻,不可不谓有功,但独秀一方难免邪情滋扰。彼境胡荒绵重,诸多称智称勇的人士都只是浅行,唯你治途行长,众妒难免,此类邪情的滋扰,日后恐怕也会陆续有来。”

  独孤信所说的这个问题,李泰也不是没有体会。

  关西的盘子其实很小,在东魏的大势围堵之下,没有攻夺蜀中和江陵之前,几乎看不到什么向外扩进的机会与可能,可以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不说那些尚未形成一股强势力量的关陇豪强,单单许多资历深厚的北镇军头们,眼下都没有合适的地方进行安置。

  陕北之前虽然是属于半放弃的状态,可是若加整合起来,同样拥有极高的战略价值与地域潜力。李泰眼下还只是草创出一个框架,所拥势力已经颇为可观,被摘桃子是一个早晚都要面对的问题。

  他不将一些规划和成绩纳入对行台的正式奏对之中,也是在预防这个问题,保证自己哪天即便势位不在,也能绕开霸府的权位授许而持续维持自己的影响力。

  独孤信见李泰默然不语,便又说道:“此间政出外府,难免人情大于治功。伯山你虽身出名门,又深具治事之才,但处此世道之内,想也难以期求专事长委。大行台虽有识人之明鉴,但其统率内外,偶尔也难免会有情大于事的退让选择。你虽然精诚于事,但若因此半途而废,智力穷耗却未见于功,这也难免让人惋惜啊!”

  李泰听到这里,渐渐有点明白过来,独孤信今日邀见自己,这是打算挖大行台的墙角啊。

  他虽然听出这个意思,但却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叹息道:“国之大事,大臣规图,晚辈胡禄中矢、棋枰中子,唯使所指,岂敢自矜巧智、恃才为傲。”

  “小子言不尽实啊,观你器量作风,可绝不是一个恭从任使的少愚!哈,我终究不比故太师共你情深,所言或许已经逾于情分。”

  独孤信听到这话便撇嘴一笑,转而身体微微前倾,直望着李泰说道:“但既然讲到这里,我也不想言噎喉中。我是极欣赏你的才情智力,也想抬举一程,若能随我赴陇,凡我府内诸事任行,更无杂情掣肘。功成一处,惠彼一方,你意如何?”

第0227章 时待英雄

  这一次返回霸府,李泰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他也算是一个人物了,而非自我的脑补。但独孤信如此热情直白的拉拢,还是让他有点始料未及,以至于一时间都不知该要如何拒绝。

  是的,他压根就没有考虑要不要答应独孤信的招揽,起码现在是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

  如果是在初到关西的时候,独孤信便做出这样的邀请,他大概会受宠若惊、欣喜若狂,可现在只是觉得有些烦恼。

  刷BUFF、抱大腿,那只是无聊时一点自我慰藉的谑想,但真正能够让他稳稳立足于关西的,终究还是自我的强大。

  独孤信自不像贺拔胜那样心灰意冷、懒于争势,对自身的政治前途还是有着很大的期许与抱负的。虽不至于同宇文泰矛盾激化乃至于背道而驰,但显然也做不到俯首帖耳、完全服从。

  姑且暂信其言,去了陇右独孤信便会给予自己极大的自主权,让他从容发展自己的势力,免于其他无聊人事的骚扰。

  但陇右与霸府之间的一些纠纷,他也会无可避免的涉入其中,而这当中绝大多数问题,都超出了他眼下的能力范围。由此滋生的烦恼,又远远超过了他现在所面对的人事问题。

  李泰并不畏惧刁难与挑战,但前提是付出要获得相应的回报。眼下放弃自己已经拥有的,转去独孤信麾下从头开始,无论从哪方面而言都是弊大于利。

  “独孤开府如此礼遇重视,实在让我诚惶诚恐、受宠若惊。伯牙遇于樵夫,尚且知音情重。小子竟能得见于上公,则更荣幸倍甚,心中欢悦,言不足表!”

  李泰先站起身来,向独孤信深作一礼表达自己的感谢,继而才又说道:“只不过,情大于事、因人用典,这是古今难免的政治弊病。伯山亦此世道中人,不敢奢望能免于外。

  开府位高权重、麾下才流济济,皆壮气可观。若我厚颜斗胆狂应征募,于彼诸类又何尝不是一桩幸徒邪情的滋扰?

  虽然怯于自曝丑劣,但年齿犹短、意气仍盛,于情于事皆难和洽于众。开府虽雅重薄才,但一人计短、众人计长,若狂徒幸进、言塞于我,则负恩深矣……”

  “既言年少气盛,看来你也并非全无自知。”

  独孤信听到李泰婉拒他的邀请,脸色便微微一沉,旋即便又冷哼道:“所以你是觉得我并不如大行台器量宏大、可以包容诸流?我若用你,则群下言塞于一人,大行台用你,则无妨大统政治?”

  李泰听到这话后,又是一汗,搞不懂独孤信怎么自尊心突然变得这么强烈起来。

  意思自然是这么个意思,人家是霸府老大、总揽内外军政,人事上的操作空间当然要远远超过了你这个陇右方伯。但这么直白浅显的讲出来,的确是有点不中听,已经超出了正常对话的范畴,反而有点争风吃醋的味道。

  他还待再开口解释找补几分,独孤信却不愿多听,皱眉摆手道:“小子言辞巧妙,故年身还未至、声已先达,毁谤大将、不留余地,赵元贵至今犹恨。我是懒听你巧言狡辩,若无肺腑心意可陈,便且收声罢!”

  被人当面直言巧言令色,李泰脸上多多少少有点挂不住,不过独孤信再将这旧事重提,也让他意识到留给他继续得罪的来年柱国们已经不剩几个了,而且也实在没有必要跟独孤信继续交恶。

  眼下独孤信倒也并不拒绝继续谈话,只是不想听他那些虚辞,显然是想从他这里听到一点真东西,但他又有什么能跟独孤信说?说自己的卢大计,还是提醒独孤信未来不要栽在宇文护手里?

  他不由得深思一层,今天从登堂伊始,独孤信的举止表现便大异往常,到现在的对话更是大失平常的雍容气度。如果说是真情流露,那又反应出独孤信当下怎样的处境与心情?

  之前他诵读史书,并言读史可以明智,显然并不只是标榜自己深爱学术。与其说是向众人讲史,不如说是说服开解自己。

  人在什么时候才会这么做?当然是心存迷茫、不知前路何往的时候,才会停下来看一看、想一想,借鉴前人智慧,给自己寻求一个解答。

  可如今的独孤信地位羡人、权势可观,他想要的答案又是为了解决什么问题?

  人在衣食温饱的情况下仍然满心惆怅迷茫,那只能是一些形而上的哲学思考,比如说“我是谁”,又或者“我在这天下大势中究竟处于一个怎样的定位”。

  这么说或许有点玄虚,但却是当下许多时流,特别是独孤信这种位高权重之人无从回避的一个问题,他们究竟是西魏朝廷的高官,还是宇文泰霸府的忠臣?

  李泰自然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他逆骨横生,对这两方都乏甚认同,跟哪边混都是为了积攒自己的力量。但对独孤信这些已经颇有功业的土著而言,却是迫切的要搞明白,为的究竟又是什么?

  “旧居乡里,家父曾作叹言,六镇初噪之时,天下皆目镇人为贼,却不料短数年间,天下兴衰、家国祸福竟俱决于此诸类言行取舍!人间事破易立难,是故山河板荡之际邪强群贼鹊起,社稷规创之时贤德志士寥寥。”

  李泰语调凝重的说道:“时待英雄,时亦择英雄。逆时而行,宝器蒙尘。顺时而动,匹夫建旌。开府盛名,自非二三者传颂可得,亦不需求睦二三。乱世烘炉,人皆共此磨炼,左右行者,同道可喜,异路不惜。前路仍长,岂暇踟蹰啊!”

  他这番话讲来,真有几分大不敬,哪怕皇帝又如何,如果所作所为不合时宜,老子照样不必鸟你。乱世本就是一个缺乏权威的年代,只要老子有能力,你要搞得我不爽,你看我搭理你不?

  独孤信听完这番话,眉头先是微微一皱,过了一会儿便又缓缓舒展开,望向李泰的眼神也略显玩味起来,微笑着说道:“若据此言论,方才伯山你不肯共我同道而行,我是不必感到惋惜的?”

  李泰闻言后,神情又是一滞,略作沉吟后干笑说道:“同道亦有先后,未必尽能比肩共行。我自非孤僻行者,同样向道而行,只是落后开府遥远。”

  独孤信听到这里便大笑起来,转又摇头叹息道:“老迈偏爱少狂,我算是明白故太师何以爱好同你亲近。你等名门膏梁,荫资有恃,惯会度势后发、喜做强权旌绶,不爱搏命行险,伯山你这样的品性,着实是一个异类。明明一个浮华新客,却能见羞关西许多镇人后徒,让人见喜称奇啊!”

  “世族又或兵家,无非操业有异,忧喜却是相同。镇人中不乏谋国的贤良,名门内也不缺奸恶的败类。人种诸类,所出各有渊源,但德性才志,却难以种类区分。我也只是侥幸生成此态,赚得薄誉几声,或是未损家风,终究不比开府一己之力带挈先后。”

  李泰又拱手说道,世族的出身的确是给他带来不少的便利,但在独孤信这种人物面前,也的确没有自傲的资格。

  独孤信听到这话后,脸上又浅露几分笑容,但很快又叹息道:“言虽如此,人间终究庸者居多,惯以种类区分优劣。伯山你当下持论着实清新,但若经历诸多之后,是否还能持此初心?”

  李泰闻言后又有些好奇独孤信怎么对这个问题纠缠不休,大家点到即止、彼此说说客气话就好,打破砂锅问到底就有点没意思了。

  但见独孤信仍然等待着他的回答,他才又说道:“古言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舆情众论的确是能导引人对优劣是非的评判。但群声众计,终究是有道义为凭。名门自堕、寒素日清,这也是人间常有的故事。

  前人栽树,后人乘荫,因果有循,变数为常。我家故年也只是陇边素户,先人数代禀善,才有今时薄声。我的一己之见不足计议,扬善摒恶才是人间正论,据此以言,倒也谈不上标异于众声。”

  “此番言论,可谓是纯正得体!之前几番有见,只是草草致意,恐怕李郎你名门矜傲、不屑低就,冒昧攀谈却遭倨傲以对,反而有伤与太师故情。直至今日才浅有相知,日后再相见时,便可以畅话别情了。”

  许久没有发声的杨忠在听完李泰的话后,便拍掌笑语起来。

  李泰在听完这话后自是大汗,瞧这话说的,我就算看不起大行台也不敢看不起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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