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170章

作者:衣冠正伦

  亡者总算是归于寂静,但生者却要承受巨大的恐慌,不只是周围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军们会对他们施以残杀,就连身边的同伴们也会威逼推搡、试图控制他们去用身体抵挡锋矢。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了午后,战场也从方圆几十里的范围收缩到了大河西岸的一片芦苇滩上。芦苇早已经枯败并被收割干净,滩涂也早已经成为坚硬的冻土,不复泥泞,地势略微向内凹陷,周遭已经是完全的无险可守。

  数万名稽胡族众全都聚集在这一片滩涂上,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涌动的人头与晃动的身影。

  这其中手持兵器的胡人战卒远不及一半,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他们本身未必恶孽深重,只是因为投生为稽胡,便将要被剥夺生存的资格,一个个口中都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乞饶声,有的则指着官军们悲愤的辱骂着。

  这一片滩涂方圆仍有数里,几方人马在形成合围后并没有继续发起进攻,而是各自引众收兵,围绕着滩涂驻扎下来,三面俱围,只留下东面一段干涸的河床作为出路。

  只不过这出路未必就是生路,眼下敌人聚结成为一团,也并没有有组织的请降举动与迹象,可见那些豪酋们自知生机渺茫,仍存负隅顽抗之心。

  这样的情况下若再加以强攻,极有可能会演变成为一场混战。已经置之死地的贼胡将士们为了死中求活,必然会拼了命的顽抗作战。

  经过了大半天高强度的交战,诸部人马也已经非常疲惫,没有必要再勉强发起进攻,故而就地驻扎下来,既能休息调整一番,也能凭此强大的威慑瓦解贼军的顽抗斗志,那刻意留出的一个缺口更能将贼军人马进行分流,方便衔尾追杀。

  在战场各处游荡、打了大半天酱油的李泰这会儿主动承担了造营与警戒的任务,让那心神气力都消耗严重的三人得以休息一番。

  贼军见官军停止了进攻,又观望一段时间后,群情才渐渐平息下来,尽管已经是身陷重重包围之中,但也还是松了一口气。

  当情绪恢复稳定后,自然是要想办法进行自救。过不多久,被威逼推搡到了滩涂最外围直面官军刀矢的一部分胡众突然脱离了大部队,举起两手以示投降,快速的向官军这一方奔跑过来。

  李泰正打算安排人马接纳引领投降的俘虏,贼阵中却又冲出一队骑兵,直向那些意欲投降的胡众后背砍射过去,很快便将这些叛徒给屠戮殆尽。

  周遭胡众们见到这一幕,无不惊惧有加,就算还有人想要投降,这会儿也都深深的低下了头,不敢再做什么异动。

  李泰眼见这些贼胡们仍是贼心顽固、不肯低头,心中也是恼怒不已,略加沉吟后,便着令亲兵前往后方去将刘库真这家伙引到此处来。

  刘库真来到这里后,先是一头抢跪在李泰足前一通溜须拍马,直将三名大将激战之功全都按在李泰的身上,又指着滩涂上那些胡众们一番讥讽,得意洋洋的表示这些人全都不如自己聪明,早早的便投降过来,如今已经跟大都督混了一个脸熟,哪还再用兵戎相见。

  李泰让这全无节操的家伙先站起身来,然后指着对面那些胡人对他说道:“同行数日,刘某向义之心甚诚,我也有见,有意活你并复统部众。你诸族众亲属们眼下想必也在贼群之中,你且就前招降,无论招降多少,全都归你统治。”

  “多谢大都督赏识,多谢大都督……我、奴一定尽忠报效,协助大都督成就伟功!”

  连日来的阿谀乞怜总算是有了巨大的进展与回报,刘库真一时间激动得热泪盈眶,再次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捧着李泰的靴子便是一通跪舔表忠,旋即又连忙说道:“奴只是大都督足前一忠犬,岂敢贪望统治群众的权威,但能为大都督管制奴部,已经达成心愿、全无遗憾!大都督且请稍待,奴这便招降族众!”

  说话间,这家伙便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丝毫不顾忌如今场中朔方胡众数量更多,他若出面招降,势必会让父兄亲属们处境变得凶险起来。

第0296章 大败群胡

  因知这刘库真胆小如鼠,李泰担心这家伙或会因惊惧而影响发挥、从而带来什么适得其反的效果,所以一开始并不打算让他太过靠近滩涂中的稽胡群众。

  但他却没想到刘库真竟主动要求靠近过去喊话招降:“这些贼胡本就愚蠢有加、不识威令,所以才敢同主公为敌。如今遭受报应,被困在这方圆天地之内,奴自当就近宣扬主公恩威,让这些贼徒听得清楚明白,才能让他们感悟悔改!”

  这家伙大概是见到众贼徒已经被完全包围起来、不足为患,所以才这么勇的想要背靠李泰大军来狐假虎威一场。

  “贼众虽然后路已绝,但顽抗之志仍然不失。前有一些意图趋义归降者,竟被凶悍顽贼阻杀于途。你若不能瓦解贼徒斗志,反而滋长穷斗之心,决不轻饶!”

  李泰见这家伙稍得好脸色便有些乐而忘形,顿时又板起脸来沉声说道。

  刘库真听到这番话,神情顿时也变得纠结起来,各种情绪在眸底纠缠一番,末了便又一副横下心来的模样,在李泰面前重重叩首道:“贼情虽仍凶顽,但奴自享主公神威庇护,岂会畏惧这些蟊贼迫害!主公但请放心,奴一定竭力完成临阵劝降的任务,若真累事,愿以死谢罪!”

  听这家伙一番慷慨自陈,李泰不由得对他有些刮目相看。看来这刘库真也并非只有贪生怕死的一面,心中还是有几分抱负的。

  大概是眼见其父兄亲长俱遭围困,原本赖以生存的部族势力随时都会土崩瓦解,故而不敢再一味的逃避退缩,毕竟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果没有部族势力作为后盾,他即便活着怕也不会太滋润,甚至有可能生不如死。

  李泰倒是乐得给他一个机会,于是便着令一批甲士们入前方去,快速的堆砌出一个丈余高的土台,然后才命人将刘库真引上台去喊话投降。

  这刘库真之前所言虽有几分慷慨豪迈,可当真正要走上土台去直面滩涂上那汹涌的危险气息时,膝盖都不受控制的打颤起来,大半身体的重量都挂在身旁一名军士身上,颇有几分烂泥扶不上墙的味道。

  李泰瞧这家伙站都已经站不稳,心中自是颇感失望,正打算命人将之引回、不要再登台丢人现眼,却见到刘库真加快步伐、颤颤巍巍的站上土台,先是茫然四顾,旋即便望向正前方滩涂上那些惶恐人群,用极大的音量呼喊几声,声音最开始还有些发颤,但最后一声已经变得狠恶起来。

  当许多胡众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的时候,刘库真才继续喊话道:“某乃离石左贤王嫡嗣名库真,特受官军李大都督所命……”

  听到刘库真的喊话,滩涂中的胡众们便纷纷交头接耳、嗡嗡的议论起来,情绪反应各不相同,但却无一例外的都听得很认真。

  滩涂上看起来拥挤不堪,但人群内里也并非全无空间。不同的部族各守着一块区域,彼此间因关系亲疏而留出一定的空隙。

  外面刘库真的喊话快速的向内里扩散,很快绝大多数的稽胡群众便都知道了这一事情,自然也包括各部的胡酋。

  “左贤王,滚出来!你的儿子怎么会在官军一方,竟还喊话招降……”

  几名出身朔方胡的胡酋率领各自亲信精锐,来到其中一部胡众驻守地,指着内里便大声喝骂质疑。

  “胡说!因你诸部错给敌情,我儿早已经战死在了南境,怎么还会助敌招降?”

  那左贤王刘拓则是一脸怒色的大声回应道:“老子受你诸部欺诈、率部来助,数子皆死此间,还没问罪你等,你等竟敢疑我?”

  听到左贤王这一番喊话,几名朔方胡酋神情也都有些不自然。离石胡损兵折将,部伍规模较之最初过河时已经缩水数倍,也的确是损失惨重,让他们各自不无愧疚,于是便都暂时接受了左贤王这一解释。

  众胡酋们又各自声讨一番官军狡猾多诈,顺便重申自己一定会顽抗到底、绝不屈服,然后才各自散开,返回部伍之中。只是各自部伍更作聚结,并隐隐将那离石胡部给包围起来。

  暂时应付过诸胡酋的质问后,那左贤王的神情却未见轻松,心中仍存一二侥幸之想,只觉得知子莫若父,这种临阵喊话劝降的危险事情似乎不是他儿子那种性格能做出来的。

  不过他还是将从东夏州逃回的刘阿七召来仔细询问一番,那刘阿七大败逃回,也是遭受了极为严厉的惩罚,偷眼见到左贤王神情严峻,心中自是紧张不已,权衡一番后还是咬定牙关表示刘库真已经阵亡,阵外喊话那人乃是官军伪装。

  左贤王听完后自是松了一口气,但却又忍不住悲伤起来,指着刘阿七怒骂道:“此刻战况紧急、不暇他顾,待到突围出去,必用你这贼奴性命血祭我儿!”

  那刘阿七听到这话,顿时傻眼起来,还待反口乞饶,已经被族中壮士们粗暴的扭押下去看管起来。

  在熬过了最开始的惊慌之后,刘库真见对面贼胡们完全不敢靠近攻扰自己,胆量也渐渐的变大起来,喊话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流畅。

  但他虽然卖力招降,效果却不甚大,鲜少有胡众入前投降,不免让刘库真大感挫败。

  天色渐晚,包围圈工事也初步完工,李泰也不指望刘库真真能就阵招降多少胡众,主要还是瓦解彼方人心士气,于是便在天黑前着员将刘库真引回。

  刘库真自是不甘心无功而返,甚至表示自己可以挑灯夜战。李泰听其声音都颇为沙哑,可见也是真的出了力气,笑着勉励几句后,便让人将他引回营中。

  夜幕降临后,包围圈外的各路人马入营休息,只留下一部分必要的甲卒依托工事加以警戒。

  滩涂中的稽胡群众较之白天则更显活跃躁动,大概是有了夜幕的掩饰后,他们不会再直接看到将他们团团包围的官军甲伍阵仗,胆气便又壮了起来。

  有一些贼军脱离了滩涂,试探性的向包围圈靠近过来,迎接他们的便是破空而来的冷箭,便又连忙退回去。

  另有一些胡众瞧瞧的向白天所见的那包围缺口潜行过去,果然没有受到什么狙击阻挠,于是便加快脚步自缺口处逃离出去,身形快速的消失在夜幕中,也不知是真的成功逃出生天,还是又一脚踏入更加残忍的陷阱。

  这样的小骚乱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才渐渐平息下来,白天的战斗加上紧张的心情,让稽胡群众们体力耗损严重。

  因为部族之间没有强力的统合,谁也不愿意贸然突围、成了他人逃出的垫脚石,故而一直没有爆发大规模的突围。随着时间的流逝,体力、精力的双重消耗之下,更难组织起什么成规模的活动。

  正当双方都以为此夜就会这么波澜不惊的渡过时,滩涂人群内部的核心处却爆发出一阵比较激烈的骚乱。

  各种嘶吼打杀声突然响起,顿时便将周遭已经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胡众们惊醒起来,众胡酋们未敢深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严厉的约束自家部伍,避免卷入这场骚乱之中。

  这场骚乱发生的源头便是离石胡中所在的区域,但大多数的离石胡众也根本就不清楚骚乱发生的原因,只是歪着脑袋假寐片刻,被惊醒后周围已经是乱糟糟一团,人人口中都发出意味莫名的吼叫声来给自己壮胆并震慑别人。

  “左贤王被害了!”

  骚乱持续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一句比较清晰的话语被不知何人喊叫出来,但所传达的讯息却让这些离石胡众们震惊莫名。

  “朔方贼胡意欲夺我生机,竟然加害左贤王!库真公子在阵外招揽族众,快快杀出同少主汇合,再为大王报仇!”

  接下来又是一串比较清晰的喊话,那些惊慌不已的离石胡众们这会儿才总算受到了指引命令,不再茫然无措,下意识的便抓起器杖、跟随着大部队直向左近冲去。

  哪怕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人马,在面对遭受围困、士气萎靡与庞大压力等各种因素的情况下,都有可能爆发炸营,更不要说这些胡众们。

  尽管那些胡酋们仍然不失约束各自部伍的想法,但本身的掌控力却在快速消失,除了身旁亲信诸众,能够喝令影响到的则少之又少。大多数的胡卒在满怀惊惧下,都开始选择遵循本能行事,但这些本能的举动又会让情况更加的混乱败坏。

  滩涂中杂乱的营啸声很快也让包围圈外诸营人马警觉起来,众将领们纷纷披甲出营,将各自部伍安排到包围圈上去充实阵线。为了避免营啸向外波及,便让阵线上的甲卒们点燃了火箭向内射去,驱散阻退那些向这一方向冲来的胡众们。

  李泰本来已经在营中入睡,听到外面的骚乱声便也起身出营,便见到火箭乱飞、光线闪烁下的那片滩涂仿佛已成人间炼狱,各种凄厉的声音、鬼影一般惊走的人群,彼此之间甚至还会爆发激烈的厮杀,一切都变得失控起来。

  “怎么会这样?”

  虽然预料到贼军已经难再支持长久,但在睡醒一觉后便见到已经崩溃得如此严重,李泰也不免吃了一惊,便向左右询问起来,但众人也全都说不清个所以然,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李泰又绕着包围圈走了一周,见到杨忠和宇文贵都亲临阵线的密切关注内中乱象,但也都不敢遣员入内加以干涉。毕竟比百战百胜的精锐之众更加可怕的,就是炸营失控的乱兵们,这些乱兵眼下真是有神挡杀神的威猛,只能任由他们癫狂发泄,体力耗尽、恢复理智之后才可加以约束起来。

  好在这一情况也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这些胡众们本身也已经是体力耗费严重的强弩之末,聒噪癫狂一番之后,那些侥幸不死者便陆陆续续的瘫卧在地上,四肢绵软的难再动弹起来。

  黎明到来,视野再次变得开阔起来,李穆不暇参与清理战场,便率领下属们开始追杀昨夜从缺口处逃散出的胡众。

  滩涂上放眼望去一片人堆,仿佛一座血腥残忍的屠宰场,那些抛洒的血水早已经凝固冰封,形成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红褐斑驳,尸首堆叠、首尾相枕。哪怕是大军攻杀一通,都未必会造成如此惨烈的状况,昨晚营啸给胡众们带来的伤害更甚于战场上的交战。

  诸路人马这才入内清理现场,即便还有一些胡众尚可行动,但已经完全组织不起抵抗,望着成队入内的官军,只能满是绝望的弃械投降。

  昨夜那场营啸几乎给被围困在此的胡众们造成了近半的伤亡,特别是那些本就是部落中弱势群体的老弱妇孺们更是大批量的死去,能够幸存下来的只是很少一部分。

  那些趴在尸堆中大喘歇息的胡卒被驱赶起来,在甲卒们的喝令下将那些已经变得冷硬的尸体收捡堆叠起来,很快便形成高高一堆。

  饶是李泰已经颇历战阵、见惯生死,可当见到昨日还能跑会动的数万人马在今天就变成了一坨坨的冻肉,心情也变得有些低沉,对乱世之残酷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战争总会不断的扩展人性之恶的界线。

  当然,若说因此产生什么厌战厌世的情绪,那也就太矫情了。人所目睹苦难,最大的收获应该是竭尽所能的让自己与自己所亲近的人事远离这种苦难,胜利的喜悦与甘甜,绝不会因为敌人的凄惨而打折扣。

  随着战场被逐渐的打扫清理出来,这一场诸州联合、跨地域的军事行动也画上了一个可称完美的句号,无论是境中那些包藏祸心的朔方胡,还是跨境而来的离石胡,势力都遭到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哪怕西魏霸府并不将北州的经略作为重点,这也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场辉煌的胜利,甚至可以说胜果超过了大统以来历次针对北州稽胡的军事行动!

  所以当士卒们还在忙于各项收尾事宜的时候,将主们已经开始考虑战功与战利品的分配问题。

第0297章 增设防城

  利益向来都是一个重要且敏感的问题,多少托妻献子、祸福与共的交情都敌不过分赃不均。一段关系想要长久的维持,一件事情可称圆满的结束,那就一定要把利益问题处理好。

  霸府本身对北境诸州关注度就不够高,故而此间的长官是有着极大的自主权。特别宇文贵这个本就世居夏州的大豪强,言其是这一方天地的土皇帝都不为过。

  所以接下来的利益分配与局面安排,也是需要他们与事诸方商讨出一个方案来再书呈霸府,倒也并不需要等待霸府的处置安排。

  众人当中地位最高的宇文贵便作为召集人,在打扫战场、盘点收获有了一个初步的结果后,便邀请众人来到他的军帐,就此问题进行讨论。

  众人各自入帐落座后,宇文贵便站起身来向几人环施一揖,这才又开口说道:“此番贼胡寇境,祸起于夏州。我受主上恩用节掌此州,却没能在第一时间扑灭祸患,以至于贼情流播于别境。幸在诸位敏于应对,先挫伤贼焰,更提兵入境、并肩杀贼,总算将这一祸源扑灭……”

  的确在贼胡犯境的最初,宇文贵的应对不够及时有效。这固然与他的一时懈怠有关,但也是夏州这些豪酋们应激反应过度、龟缩自保,造成了情势的蔓延。

  宇文贵并不只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好话恭维几人,还拿出了实实在在的东西,即就是之前所许诺的诸军物资消耗,给诸军提供了足够他们维持一月的资粮与数量可观的牛羊。

  宇文贵如此的财大气粗,在座几人也都是笑逐颜开。李泰率部北上满打满算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有了宇文贵的托底保证,那所有的收获都是净赚的,而且雕阴刘氏那里还有一部分的钱粮补贴,这样的账打得是真舒服!

  念及雕阴刘氏,李泰心里又隐隐的冒出一个想法出来,但也并不急着发话,而是先坐在席中倾听别人发言。

  宇文贵如此敞亮的态度,也让接下来帐内的氛围更加和谐,几人讲起各自想法来,都少了几分顾忌,多了几分坦诚。

  李穆又接着开口表示道,宇文贵所给予的物资补贴他并不会揣进私囊,而是打算将之用作南下献俘的消耗。

  这一场战事进行下来,他们或杀或俘、直接覆盖到的稽胡有七八万众之多,夏州与东夏州之间的广阔区域的控制力得到了极大的加强,也不需要再做夸大吹嘘,就是一场了不起的大功。

  李穆新为方牧,对于这种安靖州郡、慑服群众的功勋需求可谓是非常的饥渴。

  如今既然已经得获功勋,当然是要好好的炫耀一番,故而最大的想法就是希望能将献俘的排场搞大一些,让远近内外都能有所见闻,至于实际的战利品等利益,要求则是不多。

  李穆这样的提议也是大悦众怀,毕竟此边的稽胡问题是连于谨、侯莫陈崇都没能彻底解决的顽固问题,他们能再于此得创功勋,虽不至于就此压过前人,但讲起来也是一件面上有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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