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李泰又施施然走回席中坐定下来,环顾在场众人一眼后视线又望向被按在地上两人,口中冷笑道:“你两家的确是仇深似海,难以化解。就连在座诸多共你两家交情深厚的乡贤都无计开解,我一个关中远来的新客、心智短浅的少类又能有什么办法让你两家放下仇怨?这一番血海深仇,怕是得有一家亡族灭种才会罢休啊!”
“李长史请慎言!”
“召见群众至此,只是为了讥笑?”
李泰话音刚落,帐内顿时哄然议论起来,数名乡里豪强都忍不住怒视着李泰,就连坐在席中旁观的杨宽都皱起了眉头。
李泰却不理会激动群情,而是抬手一拍面前方案压住众人声音,转又对那两人说道:“观你两人气盛恨极的神态,想必是同意我的说法。既如此,那我解决问题的法子就有了。
你两位都是各自族内做得主的族情领袖,也都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我今给你们一个机会,可以各自思量将此麸金矿中收益赠我几成,哪家出让的多,我便引州军家丁助他铲除对家、鸡犬不留!”
此言一出,帐内顿时又是轰然大乱,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惊跳起来,完全没有想到李泰所谓的解决方式就是公然向此两家索贿,然后再帮忙铲除对家。
这方法即便谈不上惊世骇俗,也足以称得上离经叛道了。如此俊美无俦一个少年,没想到内心竟邪恶狂野至斯。
李泰拍拍手,涌入帐内的甲士更多,将此间场面完全控制下,以防止有人冲出帐去惊扰周围群众,然后又吩咐将李、权那两家代表分置左近小帐让他们各自权衡思索。
“抱歉了诸位,前言只是戏声,我当然不会践踏乡序伦理、行此邪事。之所以作此惊人之计,只是想让你们看一看,若是乡仇纷争不加节制,一味纵容下能够酿生怎样的歹念恶果!”
待那两人被引出帐后,李泰才又望着惊疑不定的帐内众人笑语道:“闲坐也是无聊,想请诸位猜上一猜,那两位会否认同我提出的解决方案?若是认同,各自又会让出多大利益?”
众人这会儿却完全没有心情去回答李泰所提出的问题,倒也并非对他的无视与冷落,而是心情跌宕复杂,同时望向李泰的眼神中已经隐隐生出一丝敬畏。
第0332章 游子伤心
大帐中的氛围一时间变得沉闷诡异,而李泰这个气氛杀手却没有丝毫的愧疚,见在座群众都不理会自己,索性转过身小声向杨宽询问渭州的平叛大军已经筹备到何种程度了。
杨宽倒是没有心情讨论这个话题,他心中也非常好奇李泰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要如何处理眼前的事情,但李泰不说,他也不好直接发问,否则便显得自己还不如这少年有智谋和想象力,故而对李泰的提问也只是随口敷衍着。
如此沉闷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大半刻钟,一名州吏快步走了进来,对李泰恭声说道:“禀长史,那权氏权旱郎托卑职请问长史,长史与乡里李氏系出同族,如何能够保证将此事公平处断?若他进奉矿藏之后,长史却不肯履行约定,又该如何?”
权旱郎便是刚才入帐同李允信争吵的那名权氏族人,听到州吏转告其言,帐内群众也不免窃窃私语的议论起来,有的自是同权旱郎一样的担忧,觉得李泰不大可能遵守诺言。
尽管李泰刚才还说这只是一番戏言,但众人心里仍是半信半疑,这自是因为他入镇未久、还没有足够的威望可取信于人,而且还真的能够做到,自然就让人惊疑不安。
但也有人敏感的注意到,权旱郎所担心的只是李泰会不会履行约定,而并没有质疑这件事是否可行,可见在其心目中,如果是有公平竞争的前提,他也愿意招引官府的力量来帮忙铲除敌对的人家!
李泰听完这问题后便笑起来,他本来还比较担心这双方彼此仇视的同时还很有风骨,一定要亲手报仇铲除对方而不愿假手于人,若真这样,那他怎么搞都是多余。
“回告那权旱郎,我同此乡李氏素不相识,即便有意亲近,人也未必前来就我。今日之所以招聚众位乡贤德长入此,便是为的当众公平裁决此事,即便我不足取信于他,可若有意偏袒哪方的话,总瞒不过满帐乡贤们的耳目。”
李泰话讲到这里,声音又陡地一沉道:“更何况,若我真有此心,他以为不作回应就能免于灾祸?让他不要再作那些无谓杂想,尽快答复!”
话虽然不中听,但却说的是实情。这数年来权家同李氏斗的也算势均力敌,彼此都难完全压制住对方,可若出现第三方力量加入其中,那另一家遭殃就不远了。
这名州吏退下后不久,另一个负责盯着李允信的也匆匆入帐来,李泰赶在其人开口之前抬手制止,着员将纸笔递上用书面形式禀来。
那吏员便连忙俯身将李允信所说的分配比例书写在纸上,然后入前递给了李泰。
李泰接过那张纸看了一看,并不理会周围人好奇的目光,转又将纸张折起递回去并吩咐道:“送去那权旱郎处,供他略做参考。”
帐内众人听到这话,各自神情顿时又是一变,虽仍茫然不知李泰究竟要做什么,但也能猜到这一步的举动能够引发怎样的变化。
果然这写着价码的纸张被送去权旱郎处后不久,权旱郎的开价也很快送入进来。李泰却仍不打算将双方价码公之于众,而是又着员将权旱郎的价码送去李允信处。
如是者数遭,那双方虽然彼此不相见面,但也意识到李泰就是在刻意让他们彼此攀比竞价,各自出价的频率虽然变慢,但却全都没有退出。
若在之前,他们之间的仇怨或还有别的解决方法,可当他们加入到李泰所提议的这场交易竞价中后,对各自而言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和退路,唯有继续加码压过对方、才能将这乡仇人家打败。
可是随着各自加码的提高,这件事的味道就变了,如果说一开始还是为了获取强援来报仇、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
但在这种攀比中,他们各自的出价早已经超过了心理价位但却不能停止下来,那意味就从报仇转为了自保,能不能将对方置于死地且不论,要紧是自己不能成为被进攻的目标!
此时大帐内众人也都意识到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是变质了,那互相仇视的两家已经被彻底绑在其中。
虽不知道他们各自已经被逼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但见每一次报价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可想各自都已经是倍受煎熬,可偏偏李泰却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只是着令继续互送双方的价码。
“够了!请李长史适可而止罢,何必趁此双方仇恨心热之际作此诛心之戏!”
终于,在场一名姓吕的氐人豪酋老者愤然起身,望着李泰沉声说道。
李泰闻言后也并不恼怒,只抬手指着这老者不无戏谑的冷笑道:“老奴敢在我席前失态咆哮,最好你在乡里没有结怨别家,否则必将你首级摘取卖人!”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面露惊愕之色,又过一会儿才纷纷站起身来,指着李泰便是一通呵斥,那声浪几乎都要将这大帐给掀翻。可见其人非但没有什么乡仇积怨,反而还人望不浅,李泰对其如此无礼便犯了众怒。
“都给我收声住口!”
本在旁观看戏的杨宽也没想到李泰这么彪悍,眼见群情汹涌、将要失控,便连忙站起身来顿足怒吼一声,然后又指着李泰说道:“伯山,吕将军乃是群众久仰的地望德长,岂可如此冒犯?还不快快道歉,请求仁长见谅!”
李泰也一反之前倨傲姿态,站起身来向这吕姓老人长作一揖,然后抬起头来望着老者说道:“晚辈无知冒犯,眼见华山公并帐内群众对吕将军皆不失敬重,才知竟然得罪了乡里首望,恳请吕将军不要介怀。”
那吕姓老者被指着鼻子骂老奴,还要把他头颅卖给别人,心中自是羞恼至极,但又见李泰如此态度诚恳的道歉,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李泰也没等这老者开口答话,转又环顾仍自愤慨不已的帐内群众,然后又叹息说道:“但能众志成城、外御其侮,则人莫能辱!我亦国中少壮、当州上佐,一旦倨傲失礼于乡望,亦需自惭请谅。
邀请诸位来到这里,观事至今、言及于此,若诸位仍无些许自悟,那么恐非我要上席款待的贵客,请自出帐勿扰。若能有一二心得于怀,则就恳请再留片刻,观我断事是否中允恰当。”
众人自从来到这里,情绪思路便一直被李泰牵着走,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左右观望同乡群众究竟是留还是走。
那吕姓老者这会儿才又开口说道:“诸位且先入席,诚如李长史所言,长史乃当州上佐、当郡临民的带印使君,若处断有失公允、自绝于一地教化,我等乡义亦需谏之!”
听到这话,众人才又纷纷坐定下来。
李泰也不再继续让别帐两人传阅彼此价码,而是将累次传阅的纸张一一摆列在自己面前案上,才又望着那吕姓老者笑语道:“吕将军所言我趁人心热而作诛心之戏,于我实在是有些冤枉。
若是乡情圆滑有如玉璧,则诛心之计又能如何施展?唯有情势之不能相容,才会有仇恨之不共戴天!此情此事并不肇始于我,诸位俱列乡里久观事情,能不知此乡情深刻、难作弥合?”
众人听到这话,全都默然不语。虽然他们并不是当事双方,但见这双方被一外乡人稍作勾动便纷纷不计代价的要将对方置于死地,多少是有些尴尬脸热。
“这两家具体已经作价多少,为他们各自脸面计,请恕我不便详细告知,但也可简单说一句,他们各自出价早已经超出了跨马沟这座麸金矿的得利。即就是,此矿全都归我所有,各自另有时货资业的赠送。”
李泰讲到这里后又长叹一声,又望着众人语调沉重道:“我不知你诸位闻听至此是何感想,有没有心底幸灾乐祸、暗骂两家愚蠢。两家之仇始于此沟,各自族属死伤诸多,到最后要将这些浮财货利全都舍去,才能换来一个平安顺心。但我想提醒诸位,要警惕他朝君体亦同于此!”
“李长史所言诚是至理,仇恨遮眼竟让人迷失理智。原本只是皮毛之损,只是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到最后竟需要割肉来偿。众位也都要记住这一个教训,不要纵情使气、结怨乡里!”
那吕姓老者也点点头,开口附和李泰的话。
“不止如此、不止如此!常言道,宁恋本乡一抔土,不爱他乡千钟粟,有此一处根脚便不谓浮萍柳絮。我族数代游宦于外,对桑梓之想念更非你等久居乡里之众可及。此番得事乡土,心情着实振奋,却不意归乡后所见乡情却是触目惊心!”
李泰并没有因为那吕姓老者的捧场而有好脸色,他从席中站起身来行至帐中,抬腿便踢翻了刚才那一筐用作展示的矿土,那夹杂着星星点点麸金的矿土顿时洒满帐中,甚至几个坐的近的豪强都被沙土砸中,但见李泰神情激愤,一时间也都不敢抬手掸落。
第0333章 暗渡陈仓
“一丝一缕,无不成于轮轨。一颗一粒,无不出于田亩。但使乐生之人,岂敢怠慢天地之所馈赠?土中生金,这是多么羡人的福泽善缘?唯我故乡人情刁邪,竟要将此幸见天日的真金再覆深土之下!”
李泰抓起一捧矿土紧紧攥在手中,继续大声说道:“诸位,莫非你们以为此乡真的水土丰厚、取用不竭,竟然如此荒废天赐地养的恩惠!如此邪性刁钻之人,有什么资格坐拥如此丰沃之水土!”
李泰这一番话确是深合当下时流的乡土价值观,尽管众人都觉得他有些气盛,但一时间也都无作反驳,只是神情隐隐有些异变,之前还说要联合一家搞掉另一家,现在却又说这两家都不配生活在此,难道是打算都给搞掉?
“讲到乡情乡势,我的确是经历浅薄,无可教诲在座诸位。但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总需有人去做,决不可常年累积成为地表一大祸源。诸位今日也都有见,这两家彼此仇恨之深,眼下是我稍作试探,来年若换了一个本就狼子野心的歹类知此乡情,那么播祸乡中还会远?”
讲到这里,李泰又返回席中抓起案上那一小摞两家各自的开价纸张,两手用力将之撕成碎片,然后指着堂内众人说道:“真到了那时候,区区一座跨马沟能填欲壑?得陇能不望蜀?事情已经到了必须要做解决的时刻,而这也非我一人之事,群众都需警惕、都要担当!”
老实说李泰这一番话虽然有些刻意的渲染夸大,但也的确非常具有感染力。
陇右本就不是什么平安地界,原本只是区域内的纠纷却波及蔓延到整个陇右的情况也的确是发生过不止一次。这李、权两家仇怨积攒越来越深厚,说不定哪年真有会有哪一方忍耐不住招引州境之外的势力加入进来。
“李长史言如惊雷,诸位都惊醒没有?果然旁观者清,听李长史一番分讲,我才惊觉此事的确不宜再旁观纵容下去,的确是需要妥善解决,不可再让乡情常年阻滞于此啊!”
在经过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又是那名吕姓老者率先开口说道,而其他人听到这话后,也都连忙点头应是。
他们当中的确不乏幸灾乐祸、喜见两家争闹不休的人,但也并非所有人心思都如此阴暗。而且这两家各自族势都不小,每作争斗参战者动辄数百上千,就算旁观者站近了都要被迸一身血。如今跨马沟周边十几里内都鲜少有人敢于耕种,就是担心被这两家的争斗殃及到。
于是在李泰一番慷慨陈辞之下,这件事顿时便成了大家都需要面对需要解决的事情。但问题是,又该怎么解决呢?若是彼此仇怨好化解,至于拖上这么多年?
对此李泰也有计划,他抬手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的矿土说道:“这两家既然都愿意割舍金矿,那便索性将这金矿直接收没。我非贪占乡里资产,对此另有安排。扣除采矿淘金的用役成本之后,余者所收尽返两家因前诸争斗而致伤残孤寡者以作赈济,诸位觉得这一安排如何?”
众人听到李泰这一计划,不免又是愣了一愣,都还未及开口,杨宽已经鼓起掌来:“如此德义之计,真是巧妙周全。两家继续缠斗下去,只会更增伤残仇恨,但因这座金矿心结,彼此都难释怀。均分不妥、收没亦不妥,唯收取之后再赈济返还才最是公道!”
听到杨宽这么说,在场秦州众豪强们也都纷纷点头称善,两家之斗争起于这座金矿,现今这座金矿收益再因另一种方式返还他们各族,而且还抚慰了其各自族中仇恨最为深刻的一部分人,也的确是让人看到了化解仇恨的可能。
帐内众人又经过七嘴八舌的一番议论,对此便达成了一个共识。但他们同意还是次要的,关键还得看当事双方是怎样的态度。
于是李泰便又着员将那被分别关押的两人带回帐中来,两人入帐后已经不复之前那样愤慨气盛、动辄便要拔刀,各自神情都有些苍白萎靡,可见刚才李泰那一番折腾也让他们各自耗费了极大的心力。
入帐后,这两人只是恶狠狠对视一眼,然后又都眼巴巴望向上方的李泰,心情忐忑的等待着李泰宣布最后的结果。
但就算是自己中标,他们其实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最后这一轮出价都已经远远超出了各自心理底线,只凭着一股宣泄执念来维持,归后还不知该怎样向各自族人们交代。
李泰也没有再继续吊他们胃口,而是直接将他那已经获得群众认可的方案讲出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之前分明不是这般说辞!”
两人在听完这方案后,全都瞪眼摇头,异口同声的表示拒绝,不肯接受这一调停方案。
但李泰折腾这么一场,本就不是要说服他们,而是要拉拢在座这些豪强们。
这些人本就不是当事人,可以抛开感情因素理智看待问题,李泰提出的这一方案充满道义与人文关怀,这些人在认可的同时既能获得道德上的满足感,还有一种乡土责任感。而那两家若再固执不肯答应的话,可就真的是给脸不要脸了。
因此听到他们反对后,不待李泰开口,包括那吕姓老人在内的在场一众豪强们纷纷开口指斥他们过分了,完全不能体会李长史和在场众乡亲们的一番良苦用心。
两人眼见众人异口同声的指责挤兑他们,一时间也是有些傻眼,心中顿时充满了举世为敌的孤独感,怎么这么短时间里乡情局势就发生了如此转变?
之前他们还盘算着,就算自己输了,李泰也未必敢冒着犯众怒的危险联合对家来铲除自己。可看现在这架势,若他们不肯答应这一方案的话,在座所有豪强乡人们都要联合起来铲除他们了!
面对群众异口同声的声讨,两人实在穷于应对,只能表示如此重大决定,须得归后同族人们商议一番才可。
“刚才你们各自数卖资业时,怎么不需同族人商议?生和总是好过死别,李长史劳心使力给你们两家安排这一出路,若还不肯踏足上来,难道真要斗的两户死绝才肯罢休!”
那吕姓老者不客气的喝骂道:“你两人各作自问,是否所有族人都愿意陪你们荒废生计的打斗下去?多少大好儿郎未及长成侍养耶娘,便把性命捐入进来?你们各自还有家奴勤力供养,那些参斗的族人生计何处寻觅?矿里麸金均分两族贫弱,比你们各自关照族员还要周全,还有什么不满意!”
那个权旱郎已经有些忍耐不住,便垂首说道:“吕阿翁都这么说了,我可以答应下来。但矿产麸金多少,能不能如约分入户内,需要一个保证!”
“此事不需提议,我也早就打算。”
李泰闻言后便站起身来,向着那吕姓老者并在场几名声望比较出众的乡士们说道:“我既入乡处断此事,便一定要确保公平公正。但一人掌事未必能服众意,故而恳请几位乡贤专就这矿藏能与我共事一场,以德为标榜,以义为准绳,不偏不隐,务求公道。还有在座诸位乡士,只要能得乡贤推举,都可参与共事!”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数年之久,对于乡势的拢合已经不像最初在商原时那样生涩、还要琢磨试探,类似的操作现在转念就有。
只要结成这样一个仲裁委员会,那跟此境豪强们便有了一个对话的平台,勾结的基础,眼下还只负责管理这金矿赈济之事,但等到彼此磨合稳定了,更多的事情都可以纳入管控中来,把这盘子做大。诸如不久之后便可打通的西域商路,若能趁势结成一个陇右商帮,可比单打独斗见利大多了!
那几名被点名的乡豪全都乐得参加此事,就连杨宽都凑上来,乐呵呵笑道:“如此解决一桩乡里积怨,也算是一桩美谈。我既逢此会,便也参与一番。你两家如果觉得日后处断不够公允,都可寻我来问!”
杨宽未必能够洞察李泰后续所有图谋,只是单纯欣赏李泰解决此事的手段,故而便也发声为其稍作背书。果然那权旱郎闻言后便连连点头,对此不再迟疑犹豫。
但另一个当事人李允信却是面露难色,只是低头说道:“我非质疑李长史,也不是不信任华山公,只不过此事的确非我能决,需待我族叔下封公自原州抵境才可……”
李泰听到这话后脸色顿时一沉,直将这李允信拉到一旁后沉声问道:“你所言下封公是原州李贤和,他是你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