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陷入自相残杀的敌阵本就已经是混乱不堪,随着李泰所部骑兵健儿们冲进上来,顿时便向后方溃逃起来,混乱的溃势很快便蔓延全军。
“不准退,不准……”
后阵督战的军卒还待要努力稳住阵势,挥舞着手中的长杖抽打那些向后溃逃的卒众,但却很快就被慌不择路的乱卒挥刀砍杀,尸体顷刻间都被推倒踩踏,不多久便化作了一团血肉烂泥。
“发生了什么事?怎会如此?”
率领精锐人马坐镇于后方的燕子献眼见此幕,一时间也有些傻眼。
他虽然早就清楚这些临时招募的胡商武装们并不可靠,但毕竟数量摆在这里,即便不能力胜对方,总也能够往来交战一段时间,消耗对方人马士力,着实是没想到局面翻转这样迅速,双方甚至都还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接触,这些胡商武装们便陷入了混乱、崩溃开来。
惊诧之际,他头上的风帽都被自己失手抓落,露出了头顶上稀疏杂乱的头发。但他也已经顾不上这模样是否有碍观瞻,只是大声下令道:“前阵列队迎击,后队速速披甲,绝不能让这些溃卒冲出赤谼岭!”
过了赤谼岭,山路虽仍崎岖蜿蜒,但路口通道却变得多了起来,难再进行围堵,而且其中几条小道还能直通晋阳城下,所以燕子献无论如何也不敢将这些溃散卒众放出赤谼岭,以免波及到晋阳周边的局势。
可是之前他也因见敌寡我众而略存轻敌之想,自觉得有胡商武装顶在最前方,为了自己部众精锐们能以最好的状态投入作战而没有下令将士被甲。
现在溃败的乱卒们都已经直接冲进了前队军阵中,再作披甲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让前队士卒们暂且迎拒一番,后队人马尽快的披甲武装起来,组结成更加坚固的防线。
“使君,末将等不负使命!只要冲出这山谷,前路东贼便少有防阻!”
阵前跳反之后,李允信并没有急着向内冲杀,而是快速招聚左近百十名属下战卒,贴着一侧山壁等着李泰率部攻进上来,并顺便将侥幸未死却被抛在原处的骆超给擒获下来,及见李泰策马行至,便大踏步的上前喊话道。
“做得好!继续上马杀敌,战后再细话事。”
李泰来不及向李允信细问别后诸种,入前后直将一副精甲抛给了他,眉眼间尽是赞赏笑容,并指着那些陆续从败军中抽身而出贴着山壁站立的下属军卒们大笑道:“众将士不惧艰险、深入敌后,杀敌建功、扬名立勋便在今日!与我并破贼军、共造壮举,冲!”
随着隐藏在胡商武装中的人马陆续汇合聚集,李泰所部人马声势更壮,策马向前疾冲,完全没有敌人敢于驻足回战,一路追杀下来,血肉尸体抛撒满谷,使得这山谷更显赤红。而前方溃败的卒众便如同被虎狼惊逐驱赶的羊群,只是一味的向前方溃逃,希望能够逃出生天。
燕子献所部人马仓促应变,前阵几列快速的被那些溃卒们冲扰并缠斗起来。
那些溃卒虽然不敢回身拒敌,但求生的本能却让他们变得加倍暴躁凶狠,眼前前方被人阻塞,不由分说便挥刀劈砍、手脚并用的想要杀出一条活路。
若在寻常时节,这些商团武装怎会是久经战阵、训练有素的晋阳兵的对手,无论是个体勇武还是军阵配合,全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更不要说晋阳兵的武装水平也远远超过了这些民间武装。
可今异变发生本就让人猝不及防,无论训练有素的精兵还是那些溃卒,这会儿都是心绪紊乱、无所适从,各自凭着本能应激。
那些晋阳兵卒众或有以一敌众之勇,但他们所面对的却并非懂得进退周旋的理智之人,而是已经胆破癫狂之人,哪怕是打落了对方的刀杖,他们却仍挥舞着手足抓踢,甚至扑上来用牙齿撕咬,一个个恍如厉鬼一般。
李泰率部冲进此间后,眼见这些卒众扭打缠斗,一时间难分难解,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机会,直接勒令部众们引众向前进行无差别的射技。
双方距离本就已经拉的极近,因为有胡商溃卒们的冲扰,使得那些晋阳兵难以针对李泰所部组织有效反击,此际全无遮掩的暴露在骑弓射程之内,随着箭矢射出,顿时便出现了大量的伤亡。
在这纠缠最为激烈的阵队处,那被射杀的东军尸体层层叠叠的摞在山谷之中,他们本都精勇强悍,可在眼下却是全无还手之力的被纷纷射杀。
随着杀戮的持续,伤亡增多,此间战线也渐渐维持不住,眼见袍泽如杂草一般本收割性命,那些迎战于最前方的晋阳兵们也都陆续加入到了溃逃的队伍中去。
但是在前方的山谷中突然铁蹄震响,整座山谷仿佛地震一般,就连两侧山壁都被这雄浑巨大的声浪震动的砂石簌簌掉落。
李泰于马背上抬眼望去,只见一支三百人的具装重骑前后两重、一字排列,自后方谷口徐徐向山谷内冲进而来,他不由得便倒吸一口凉气。
具装重骑乃是这一时代战场上的绝对王者,无论战场形势如何,一旦将成战斗序列的具装重骑投入战斗,那都会给战斗形势带来极大的改变。
李泰眼见对方投入具装重骑,心中自是一凛。他虽然也有这一武装编制,但因为身在敌境不好携带太多辎重,故而没有携带具装重甲。
原本此间敌军已经被杀的有些胆寒,但随着己方具装重骑武装完毕并投入战场,原本惶恐的情绪也都有所缓解,恢复阵列后便也贴着山壁避开重骑的冲行正面,并在重骑冲过后于后方快速的整列成军。
李泰自率人马缓缓后撤,自是不敢同这些具装重骑正面交锋,一边后撤一边勒令后方的步卒们快速组结起战阵,分列于两侧的山壁前方,各以长枪挺列迎敌,仿佛在山壁两侧架设起的两道常常拒马。
对面重骑呈一字排列,直将整座山谷内空间都给横向覆盖起来,明显是要将李泰所部人马给排挤出山谷之外,从而给后方那些残兵们争取重新整顿集结的时间。虽然不是最佳的投入时间,但若再不投入作战争取转机,等到溃势再作扩大,那就彻底的失败了。
可是面对李泰摆设的这二字长蛇枪阵,重骑兵的覆盖范围却远远不足,唯边缘两翼或可波及得到,但这样单个的重骑冲掠实在乏甚威慑力,斜里长枪刺挑出去,一次或可承受,两次三次下来便难免人仰马翻。
但是重骑冲锋因其惯性强大,绝非想停就停得下来,就在其冲进十几丈后,两侧边缘纷纷有重骑人马被挑翻,且随着这枪阵前方收紧,便如紧贴着边缘咬切的齿牙。虽然也撞飞杀伤了十几名过于冒前的敌人,但己方损失却是更大。
“收列聚队!”
亲率重骑冲锋的燕子献自知这地形并不适宜重骑投入作战,但他也没有别的更好选择,原本还寄望敌方将领反应或许并不灵敏从而抓住机会扭转战局,但现在看来显然他是想多了。
对方轻骑战阵仍在前方整聚未散,而后方两侧山壁却还有上千枪步兵。若这些兵众们结成战阵遏阻退路,那他这一队重骑将成此间孤军,情势必将更加危险,唯今之计,赶紧集结撤回再配合后路那已经稍作喘息的人马来紧紧守住北面的谷口,还不算是惨败。
但是李泰自然不给他再重新调整战术节奏的机会,具装重骑一旦停下来,那就是摆在战场上的铁皮罐头,除了坚硬一点别的便全无优势,那还怕个鸟!
“杀回去,砸开这群铁胡桃!”
随其一声令下,马槊向着北面遥遥一指,所部轻骑又都纷纷勒转马首,重新冲回战场中去。
“贼子找死!”
燕子献眼见双方距离快速拉近,再作冲锋已经难以再将速度重新提起,只是徒然消耗马力,索性便直接勒令将士们下马阵列以迎战贼军,如此即可节恤回养马力,又可避免被分割开来。
交战至今,李泰也分辨出来谁是发声号令之人,待到驰入近前,两手持槊挥臂便向燕子献当头砸去。
燕子献同样也是一名力量雄壮的勇将,见状后也并不惊惧,两腿跨立于地,下盘稳稳一沉,同样两手持槊,正待将砸下的大槊抹带卸力、挑去一旁,但这大槊所蕴含的力道却超乎他的想象,震得他左肩一塌,运力便有不及,虽也成功将这一招成功卸力应下,再作反击却已不及。
李泰挟着奔马之势的一槊未功,也不由得惊诧东魏果然勇将颇多,他能攻得出这一招,但却自度未必能应得下,可这敌将却能应下无碍。
他心中自是有些不甘,趁着错身之际转又拧腰回槊向后挑刺。燕子献本待横跨一步横槊格挡,但这一步跨出,下盘陡地失稳,兜鍪直被槊锋挑飞,露出那头发稀少的脑壳。
果然头发少了人就能变强?
李泰心中略生遐想,身后朱猛跃马而至,借着李泰前之攻势,挥槊将燕子献拦腰抽飞,还在半空中时,这猛将便已经是口鼻呕血,身躯刚一落地便被回马至此、眼疾手快的李泰将之穿喉刺死!
第0404章 严阵以待
随着主将身死,山谷中敌军彻底溃败开来,诸将各引人马继续保持追击,李泰这才有暇同李允信等凑在一起交换情报。
“末将等自云阳谷南来,受阻于北山长城之外,趁东贼于彼招募商团之际才得进入,约有两千徒众,余者共刘库真等仍然滞留长城之外……”
李允信先将别来事迹简略讲述一番,然后又连忙着员将之前擒获的骆超牵引上来,继续禀告道:“使君前所击杀的贼将燕子献和眼前这骆超,俱是关西叛将。尤其这骆超,还曾共莫折大提祸乱咱们秦州乡土!”
“你说什么?这人名叫骆超?”
李泰闻言后自是一奇,对于北齐后期流量担当之一的陆令萱,他当然是知道的,顺便对她老公也有些许了解,便先饶有兴致的将这神情委顿的家伙打量一番。
“请将军容某自陈,某共燕子献绝非同流!此獠自甘堕落、悖主求荣,某却是因力战不敌、万般无奈下为保全城民性命才投降于东贼,入此之后每每思归。旧年从贼而作恶于乡土,确是一桩罪行,只因受强盗裹挟,之后某更手刃贼首,招引徒众归顺朝廷……”
骆超这会儿惊魂甫定,眼见李泰才是这支人马的主将,忙不迭纳头便拜,并言辞恳切的为自己进行辩解。
李泰听完后自是一乐,若不了解这家伙事迹履历而单听其自辩的话,可能真要觉得这是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乱世纯良,但这家伙就是一个反复无常、品性低劣而又手段残忍的投机者,他妻儿把北齐祸祸的那么惨也难说是不是受了他的言传身教。
“骆将军成名已久,虽然如今身处敌营但却非其自愿,快快松绑、道歉!”
看这家伙也绝非什么忠义栋梁,李泰还想从他口中获知更多敌情,于是便摆出一副温和客气的态度,待见骆超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才又说道:“我奉大行台使命入此执行围魏救赵之计策,只要能解此番兵危便是大功一桩。
将军若能仗义助我,凯旋之日载誉归国,不必再沉沦于贼境。往年叛出者不乏,归义者寥寥,凭将军声望旧事,若能为此表率,大行台必以厚待啊!”
简单几句话便说的骆超激情澎湃,他在东朝本就常年的郁郁不得志,觉得今时势位匹配不上旧年功业,如今更是沦为了阶下囚,还眼见燕子献惨死于阵,在听到李泰热情招揽和所描绘的动人前景时,心情已经是激动得无以复加。
“使君能受宇文丞相托付重任、行此壮迹,可见必是国中声誉崇高的少勇!某虽齿长,但却仍存几分烈性,但若使君不弃,某愿为使君犬马先驱,力助使君夺此大功!”
他匍匐于李泰足前,满脸诚恳的大声说道。
李泰闻言后却连连摆手道:“言重了、言重了,将军这么说真是折煞了我!晚辈何德何能,岂敢轻言役使将军,但能并肩杀敌、共造壮举已经是余愿足矣!”
他也不是故作姿态的假客气,是真的不敢收这老小子当小弟,这家伙太妨老大了,自己也只是嘴上说说、心里想想,可这骆超是真的将此当作一个事业来做,简直就是的卢成精!
骆超眼见身处绝对的强势处境却仍对他如此敬重,心中更是感动不已,连忙又说道:“敢问使君后计意欲如何?某必舍命竭力追随助事!”
下一步当然是要乘胜追击、继续向晋阳方面推进,而骆超在听到李泰这一想法后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心中直叹后生可畏,只凭这些人马竟然就敢直犯晋阳!
但在惊叹过后他也不得不承认眼下时机的确正好,眼下晋阳大军出征在外,并肆之间的留守人马多数集中在北山长城,左近唯一可观的驻军便是秀容城五千多人马,但今已大半都已经被在此击溃。
这意味着,除了晋阳本身的防守人马,周遭境域之内再想组结其规模可观的援军,最起码也要数日光景。而在这一段时间之内,晋阳城便成为了真正的孤城,只是这孤城有点大。
骆超在东朝虽然势位不济,但阅历和能力却仍有,在稍作沉吟后便又开口说道:“使君引部勇进至此,才略、时机缺一不可,贼城正在眼前,若是旋师不入则就实在太可惜了……”
“将军可有教我?”
李泰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一喜。这也是他苦恼不已的事情,他率部伍挺进至此着实不容易,若是寻常时节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且有了这一次之后,东魏必然会对此境加强防御,未来再想复制将会加倍的困难,如果不能趁机扩大战果实在是太可惜。
他虽然没有亲临过晋阳城,但也明白凭当下这些人马便幻想攻破城池实在是不切实际。一个政权重点经营的军政中心,若非是系统性的崩溃,想要攻破谈何容易。哪怕是比晋阳底子薄弱得多的华州城,高欢大军也未能将之攻破。
此时听到骆超的语气似乎是颇有想法,李泰心中自是充满了期待,对其态度便加倍的热情起来。
当赤谼岭此间战斗正激烈的时候,又有一队数百名甲兵进入了晋阳北城中,然后便被安排在了城防某处。
镇守此间的厍狄干又亲自在城池上下巡察一番,确保各种防务万无一失。当然真正的没有失误也是不可能的,他也只能尽力确保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没有什么明显的漏洞。
大军出征使得府库物资为之锐减,也让晋阳城中人口的承载力有所下滑,要在这有限的范围内维持更大的驻兵规模,那就只能遣散其他非战斗人员。
同时为了避免造成大面积的人事恐慌,厍狄干也只能在晋阳城附近的一些坞壁城邑中抽调甲卒入城。这些小据点虽然驻兵有限,但集中起来也是一个可观的数字,到如今晋阳诸城驻军已经超过万人。
增加的兵力主要用来完善北城和丞相府两处防务,这也是晋阳城中最为重要的区域,绝对不容有失,别的城区当然最好也是防守完好,但相对而言重要性便有所降低。
因为又增加了四千多驻军,便需要遣散城中上万的非战斗人员,主要是隶属于霸府、需要由霸府供给饮食的士伍奴役。
这些士伍相当一部分都是旧年邙山之战的俘虏,因恐其思恋故国而未追从高王大军南下征战。
尽管去年年末霸府便已经下令释放这些邙山战俘并以民间寡妇作配,让他们安家落户成为治下编民,但一时间民间也整理不出数万名寡妇统一分配,故而只能分批进行安置,一直持续到今年,还有数千邙山战俘滞留于晋阳仍为士伍。
厍狄干勒令遣散于近郊就食的便是这一批士伍,但他自己并不清楚。他连字都不认识,实在欠缺精准处理政务的能力,唯是制定一个框架,交付下属实施。
足足上万名晋阳兵精锐镇守诸城,再加上众多的城中居民,关键时刻还能征调出大量的权贵私曲协同守城,最起码在久经战阵的厍狄干看来,如今的城防应该是稳若磐石,绝难轻易撼动。
更不要说之前还在北山长城外招募到数千商团武装,连同秀容城守军那是足足上万的人马,极大可能在离石山以南便解决了彼境危患,不会再蔓延到晋阳此间。
尽管无论从哪方面而言,发生意外的可能都很小,但厍狄干心里仍有一些忐忑不安。尽管他也不清楚这一份不安因何而生,但出于对多年来所养成对危险的直觉感应,他还是未敢过于乐观而放松警惕。
这一天,厍狄干只觉得心中的危机感越发强烈,甚至傍晚进食时都几番遗箸于案,这更让他感到莫名的紧张。
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大的阵仗,疑神疑鬼到不能自持,没来由的紧张成这个样子,往往意味着不好的事情可能真要发生。
于是赶在天黑之前他又将此间城防巡察一番,将斥候巡望近郊的范围又拉长了许多,确保有什么意外情况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并着员传告其他城区守将务必要提高警惕,并且在入夜之后都披着厚厚的大裘不肯离开。
就在入夜后又过了一个时辰,外出夜查的时候策马飞奔回来,并告知城外的确有了不寻常的迹象,鸟兽惊走、隐有战马奔腾之声,诸种迹象都表示似有大队人马正快速向晋阳城而来,估计前夜就会抵达。
听到斥候的回禀后,厍狄干也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什么惊惧之情,反倒因为确定坏事成真而消减了心中的忐忑。眼下不需要再作疑神疑鬼,只需要专心应战、击退来犯之敌即可。
因为敌情未明,他并没有下令即刻全城警戒,只将外敌即将来扰的消息传递给诸处守将,着令他们外松内紧的进行备战,并将一些入宿营中的甲卒招聚起来,入补此间城防。
第0405章 兵临城下
风谷川便是晋阳城北面的护城河,也是晋阳西境连绵山岭当中的一个出口,循此河道向东而进,便可直接抵达晋阳城北城。
当李泰率部冲入这河谷当中,并且顺势攻破此间不大的一座坞壁,经俘虏口中确认得知确已进入风谷范围,心绪大定的同时也不由得暗叹时来天地皆助力,深入敌后有挂比。
当队伍冲出赤谼岭时,又将那些溃兵衔尾追杀一段距离,然后便折转向东。自赤谼岭前往晋阳,由于道路崎岖蜿蜒,实际的路程仍有将近三百里,说长不长,说短也绝不算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