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众人听到这话后也都不由得瞪大两眼向上望来,心中自是颇感惊诧狐疑,单单他们所耳闻的这些事迹已经让人贪羡难及,难道还有什么更彪悍的事情是他们所未知的?
宇文泰也并没有卖关子,而是继续说道:“东贼撤走之后,玉璧城韦孝宽遣使入国报捷奏事,便曾为伯山盛表相助之功。不只在于伯山他孤军深入、直捣贼巢,更是因为玉璧城民能在东贼大军重重围困之下尚可饮食不匮、斗志顽强,皆在战前便曾受伯山豪义资助,物料丰储、久用不绝,所以人心恒安,贼势难欺!”
当众人听到李泰不只深入敌境进行作战,而且还资助了玉璧城的战争消耗,也都不由得惊叹不已。感情这东贼贺六浑气势汹汹的十数万大军南来,竟是被这李伯山一手刀枪、一手粮秣的给收拾了!
李泰早料到台府有要抬举自己的意思,但在听到这里的时候,也嗅出了一股捧杀的味道。虽然如今的他有粮又有枪,但猛虎也架不住群豺,瞧帐内众人望向自己的眼神,已经比之前更丰富了几分。
他心知不能再任由宇文泰这么继续发挥下去了,忙不迭避席而起并作拜于席前,语调真挚诚恳道:“日月之下,万物有序,各当所宜,才能祥和有加。
主上诸多赞誉厚加于臣,臣着实愧不敢当,自知所以略得可夸,绝非器性优异,只因身之所在恰当其事。主上匡正卫道、执弈天下,所驭者岂止二三,单此帐内便不乏在事前辈功勋远胜于臣。
主上不以臣浅薄而弃,度量给用,从不吝于赐施,臣今之所为实非一己之专功,而是主上治事英明、驭下得宜,故与贺六浑决胜于道、以道胜之!”
“好、好一个以道胜之!”
宇文泰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李泰对他的逢迎吹捧了,此时听到这话,那种让人上瘾的感觉顿时又回来了,直接神采飞扬的拍案而起,于其席畔踱行几步仍然难掩其喜悦之情,绕过席案走下帐来,亲将李泰扶起、拍着他肩膀便大笑道:“这样的才性见识,这样的英雄少年,贺六浑竟不能用,为我拾得,能不以道胜之?”
其他人虽然已经都被这两人秀的有些麻木,但该作捧场的时候也都不敢怠慢,于是便又都鼓掌应和起来。
一番上下相得的感慨抒发完毕,宇文泰才又拉着李泰重新归席坐定下来,并吩咐仆员们将酒食送入进来,便在帐内摆宴为李泰接风洗尘。
尽管已经将李泰之前递交台府的战报细阅了许多遍、几乎都已经倒背如流,但在几杯酒水下肚之后,为了活跃气氛,宇文泰便又着令李泰将此行经历种种于席中再作讲述。
这些年他与高欢双雄对峙、交战多场,彼此间可没有什么惺惺相惜的感觉,每每念及对方都是满腹恨意,直欲将之置之死地而后快,而听到对方倒霉,便是最为快意的事情。
所以当李泰开始讲述起来的时候,宇文泰仍是听的非常入神。
李泰身为亲历者,本身又极为擅长辞令,在将自身的经历娓娓道来时,也难免要增添一些渲染与修饰,再加上事情本就惊险曲折,要比单纯的文字描述更加引人入胜,因此帐内众人很快便在他的描述中听得如痴如醉。
“痛快、真是痛快!”
每每听到精彩之处,宇文泰便忍不住将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因恐打扰李泰讲述的故事节奏,对其他人起身祝酒一概摆手不应。
当听到李泰在赤谼岭一战共李允信等一战击溃贼军、并将燕子献这个叛徒击杀于阵时,他便忍不住拍手笑道:“国中本就空虚,巧计不如藏拙,竟主动聚引难控之徒入内,这不是自寻死路?那逆贼燕子献的尸首有没有虽伯山你同归?”
李泰对此早有准备,忙不迭起身离席,往帐外去交代一声,不多久,李允信等几人便将经过处理的燕子献尸首送入帐中。
“好、好!这狗贼旧年我待之未尝不厚,却叛我投贼,而今去而复返,性命却以无存。伯山为国除奸、为我复仇,速速归席,共你饮圣一杯!”
宇文泰将燕子献那毛发稀疏的首级端详一番,旋即便大笑着一边招呼李泰归席,一边吩咐亲卫将此首级悬示内外诸军,以儆效尤。
李泰见宇文泰情绪正好,自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忙不迭又拱手道:“入帐进献诸员,便是混入贼军并临阵反杀的甲徒。他们忠肝义胆,出入贼境,对凶险视若无睹,临阵用命,悍不畏死,才共克成此功。”
宇文泰闻言后便也大笑着对李允信等夸奖一番,待知李允信竟是李泰的同族族孙时,更显得有些乐不可支,当即便笑语道:“有此恩亲可作仰慕追从,更兼此徒本身便勇壮可观,不假数年,必然又是一员骁将。名爵需待归朝议授,今日且先加帅都督衔领事你恩亲府下!”
说话间,其他几名同入帐内的卒员也都各加都督之衔。李泰闻言后自是一喜,忙不迭率领几人一同谢恩。这可都是在常规奖赏之外的特殊嘉奖,之后入朝述功时,则就要在这职衔基础上再作奖授。
燕子献这个叛徒还只是一道开胃小菜,接下来的刘丰才是重头戏。今日帐内群众也大多对此满怀期待,因此当李泰归席后再讲到这一节时,群众都颇有默契的望向帐内的赵贵。
其实国中曾往征讨灵州的大将非只赵贵一人,但李弼眼下仍在镇守河防、而李虎则驻于京畿,其他又列席者资望势位全都不如赵贵,故而赵贵便受到了重点的关注。
“刘丰生此徒狡黠残暴且狂悖桀骜,恩不能养、威不能降,往年盘踞灵州便是国之大患,出走入贼之后更是贼中强敌。帐内诸位想必也有曾共对阵交战者,可相佐证此贼凶悍难除。若非才性诸类皆能胜之的勇力之才,余者皆难堪为敌啊!”
赵贵见众人全都望向自己,便也硬着头皮开口说道,转又望着李泰感慨道:“但此贼虽恶,李开府却能胜之,实在可喜可贺!”
听到这老小子故意用带着歧义的话语来恶心自己,李泰心内冷笑一声,懒得与之打口水仗,只是又说道:“刘丰生不过贼中一员,死不足惜,陈尸众前以励前师则可。
但臣于晋阳收得邙山战没故卒数千,则需妥善接纳安养,告慰烈士并补充国用。此众员多有伤病,臣不忍隆冬催之,故而恳请主上急遣御史长官疾赴北州造籍抚慰。”
赵贵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垮,他这御史中尉本就兼职军法官,若将此事划入他的职内,自然不好推脱,势必要往陕北走上一遭。可是陕北早被这小子多作经营,是那么好去的?
宇文泰闻言后却是眸光一亮,连连点头道:“这些旧卒身陷贼巢尚能不泯故义,相助伯山你兴造大功,的确是需要优抚奖赏,稍后府中对此多作留意。”
这种具体的事务处理,自然不好放在这样的场合来仔细讨论,宇文泰在交待完在场府员后便又继续共群众欢饮起来。
待到酒酣耳热之际,宇文泰眉眼间也有几分醉意,便又拉着李泰手腕叹声道:“能成王功曰勋,伯山所为,此之谓矣。若能名以述功言志,可谓大善……”
李泰听到这话,心内顿时一突,这特么是要给老子赐名的节奏?
他这里还未暇反应过来,宇文泰却又拍抚他肩膀笑着继续说道:“仍记得旧年初见伯山,犹以孤幼无依而自怜。我亦深有怜之,故而频以事务相催,希望你能临事精进,不要幽居伤感。今我户中几息也已经渐入通情明事、择善从之的年纪,伯山你可愿就户助教一二?”
李泰听到这里,姿态变得更加恭谨,心中却杂念频生,难道老子也免不了被赐名赐姓这一遭?而且还他妈做不成宇文泰!
第0421章 赤子情怀
此时的大帐中,随着宴会的进行,许多将领都已经酒气上头,各自醉态流露,不再恪守礼节,使得帐内气氛嘈杂喧闹。甚至有几人醉醺醺的捧着酒杯走上前来要跟李泰喝上一杯,被左近侍者好说歹说的给引走。
李泰脸上也流露几分醉态,但心情却并未受此嘈杂环境的影响而变得放浪形骸,反而因为宇文泰的几句暗示而变得冷静起来。
此番归国,无论是于谨还是宇文泰、包括其他人对自己的态度,都让李泰明显感觉到如今的他较之以往已经大大的不同,不再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打发的小角色。
包括宇文泰这个对他有提拔栽培之恩的大行台,如今也需要彼此间缔结一层更加亲密的关系从而加强对他的影响。
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李泰做到了别人所做不到的事情。当大家都还蹲在关中、咬牙切齿的齐声痛骂东贼贺六浑的时候,李泰已经率军直抵晋阳斩获颇丰,这种实际的行动要比激昂的口号喊上千万遍还要更加具有说服力!
如今西魏政权内部核心的凝聚力之一就是与东魏之间的对抗,如果这一矛盾不再存在,那么其中相当一部分势力怕是不会再如之前那样积极的融入霸府统治中来。
晋阳一行让李泰成为一个对抗晋阳霸府的标志性人物,在这样的政治环境内,这就是可以直接变现的政治资源。
如果李泰不再与霸府保持统一步调,那么宇文泰霸府的政令也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质疑,你们霸府聚养着这么多的骄兵悍将,结果却连晋阳城门边都摸不到,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所以从李泰归来伊始,宇文泰便通过各种热情露骨的表示来一再强调李泰的霸府出身,最起码的一个意图,就是要向群众、尤其是向朝廷表示他们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绝对不容第三者插足!
李泰倒是很能理解宇文泰的心情,而且在他势力还没有壮大到真的可以自创一个新字头的时候,也实在没有必要凑上去烧元魏朝廷的冷灶,否则分分钟沦落到王思政那样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但他虽然知情识趣,但也并不是全无底线,他之所以有今日成绩,那也是自己一手一脚奋斗出来的,可不是因为给谁当干儿子。宇文泰暗示要给他赐姓赐名,这就不免让他心生抵触了。
他倒不是看不起宇文氏,只是觉得没必要,这个赐姓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实惠好处,宇文泰也绝不会因为他改姓宇文氏就待他如宇文导、宇文护兄弟那般,陇右、河东的直接划分一块地盘给他,反而是自降身份成为了真正的牛马家奴。
反过来再说,他就算不接受这一赐姓,眼下宇文泰也难再像年初那样一个翻脸便直接将他发配陇右,保持一定程度的自我和自主,有的时候也能让宇文泰端正态度的处理彼此关系,而非站在绝对优势的主导地位对他颐指气使。
电光火石之间,李泰脑海中便闪过诸多念头,很快神情恭谨中流露着感激,就席作拜道:“臣绝非至善完人,只因主上偏爱纵容、将臣性情之内的丑劣一并偏袒下来。户中众郎君但觉臣某处资质可观,绝对不敢藏私,一定袒示献教!”
宇文泰听到这里,只道李泰已经在心里答应了他的暗示,脸上笑容更甚。
抛开利害上的计量不说,但从私人感情上而言,他对李泰确是欣赏有加,观其从白身入府到今时今日的成绩,更有一种栽培养成的欣慰快感,之前本意收作婿子却阴差阳错的错过了,若能借今次的机会收养做假子,倒也足慰心怀。
他这里正打算在这宴会上将此消息公之于众,然而转头却见李泰已经是泪流满面的抽噎起来,宇文泰心中便是一奇,连忙又关切问道:“伯山为何此态?究竟哪里不妥?”
“不、不……是臣、臣自己有感而发,伤情失态,请主上、请主上见谅……”
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号,不改叫作宇文勋那个破名,李泰也算是用上了心,自觉发挥出平生数一数二的演技,一边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边瞪着泪眼向宇文泰叩首道:“臣见主上如此关怀户中郎君,因恐其教养欠缺,竟连臣这样的少劣之徒都得主上折节款问。
主上用心之深,让人感动,臣也因此倍思家君。旧年乡居清河,臣无志于学,家君亦如主上这般待臣威中有慈,因恐臣行差踏错、从恶如崩,引臣遍访乡里贤德居士,言传身教、用心入微……”
宇文泰听到这里也不由得感慨道:“怀抱小物既已脱胎成人,一举一动都令亲长牵挂。伯山倒也不必一味伤怀难当,你家君一番精心的教养,你总算是没有荒废,如今功勋显著、驰名人间,无论你家君身居何处,想必会以此为荣!”
“多谢、多谢主上开解,臣心中亦有此计。前之所以勇赴晋阳,除了报效主上知遇之恩,也是心存私计,盼能访得些许家君声讯,但访问人数不少,却不曾闻家君归乡消息,想是仍然流落于江湖之间。”
李泰讲到这里便擦擦泪眼,转又不无振奋道:“臣也盼望后事能如主上所言,臣之薄名能借此事功传扬于世,使我家君得闻来觅,让我能够于此乡中悉心供养,不再苦受有失孝道的煎熬!”
见李泰又振奋起来,宇文泰便欣慰的点点头,只是再念及前事,便不由得有些犹豫。
这小子赤子心怀,当下正满心幻想着自己名声更随事迹传播于世,从而寻回父亲,若赶在这一时节赐其新的姓名,虽然本意也是在关怀宠爱,但终究还是有碍这一份赤子之心。
于是他在稍作思忖后,便决定暂时放弃这一想法,并拍着李泰的背叹息道:“平日我也是安于本分,少羡旁人,但对伯山你是真的有几分余意难平。我曾……唉,罢了,此日尽情畅饮,勿再被杂事忧扰心怀!”
说话间,他亲将酒杯斟满并递在了李泰手中,看着李泰两手捧住酒杯一饮而尽,便也大笑着陪饮一杯。
这一场宴会从白天一直持续到了夜半时分,到最后还是不知哪个人才醉后撒欢踢翻了帐中的铜炉炭火将大帐一角引燃,众人才趁卫士救火之际而散归诸营。
第二天,李泰这个生猛的小伙子酒醒的早,天亮便起床了,在营地中同部曲们玩着平地夺槊来进行晨练。
他这里刚练了一会儿,便见若干惠正缓步向此行来,便收起了架势迎上前去,眼见若干惠扶腰拍额似乎不太舒服,便入前问道:“使君是觉得哪里不妥?”
“终究不比少年,畅饮一遭,几天都免不了筋骨酸软。”
若干惠闻言后便叹息一声道,望着李泰少壮姿态也不由得面露羡慕之色。
李泰却记得历史上若干惠大概也就在这时间段不久后便去世,便又忍不住关切道:“使君在戎多年,难免积累暗疾隐痛,趁着节时前后须得精心的休息调养一番。我乡里……”
若干惠却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只笑道:“随身的旧症虽有,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说这事,伯山你此番归来,各种赞言应是听厌了,我这里有一桩新事你要不要听一听?”
李泰见他颇有几分讳疾忌医的意思,便打算稍后再劝,然后便也不无好奇的说道:“那可要洗耳恭听了。”
“来年府中便将大置乡帅督将,军事划分中外。外事诸将也统归府中调度,须得诸开府加以督统。伯山你若不想来年建事受制于人,可得赶紧用计归府领事了。”
听到若干惠这么说,李泰心知这是府兵制进入下一个阶段的标志了。
之前的连年大阅与乡曲增补,都是围绕和针对霸府六军进行的,虽然诸州郡乡团武装也都每年集散检阅,但仍然没有编入霸府的正式战斗序列中来。
如今霸府六军早已经恢复过来,再作增补的同时顺势将诸州乡团也正式纳入战斗序列中来,由霸府直接进行统率调度,如此便形成了中外军。所以在府兵制度建设基本完成后,宇文泰也将华州台府更名为中外府。
若干惠将此事告知李泰,很明显李泰如果不在这个时间段返回霸府占位子而继续留守陕北,那其部曲也就会被划入外军当中,作战与驻防都要接受中军督将的调度。
六柱国十二大将军,便是府兵名义上的统帅,但六柱国在设立之初便是尊其位而虚其权,实际掌兵的便是大将军。
大将军也并非稳定的十二员数,陆续有减员增补,每有将领军功资历达到后,或者出于战事的需求,便可加大将军衔。
所谓的十二大将军只是府兵乍成之际,按照当时中外兵规模与各自驻防的地区而划定的一个督统关系,并非一成不变。所以如果纠结于这个数字和人员编制进行探讨,往往就会陷入僵化的形式主义而不能动态反应府兵制度的变迁发展。
若干惠本就是六军整编的主要将领,在这一时刻提醒李泰返回霸府听用,那自然是颇有暗示意味。
第0422章 两姑之间
经过昨夜的狂欢与宿醉,今日营中将领们多数也如若干惠一般蔫蔫的乏甚精神,还有不少直到日上三竿都仍在各自帐内蒙头大睡。
宇文泰也是一直睡到了晌午时分才起床,内帐中枯坐片刻清醒了一会儿这才开始召见属官、处理事务。
他还记得昨日李泰讲到邙山老卒的事情,略作思忖后便着员将赵贵请入帐中来,等到这家伙入帐便见他一对硕大的黑眼圈、满脸倦色的模样,便关切问道:“元贵是昨晚没有睡好?体中若有什么不妥,可千万不要隐瞒自误!”
“多谢主上关心,臣体中并无大碍,因恐公务积存于堂,故而携带随驾处理,不知不觉便夜深难眠。”
赵贵闻言后便连忙打起精神来回答道,并又抬手掩着嘴巴打了一个哈欠,旋即便又垂首道:“年终岁考、黜陟事繁,臣一介武夫得主上恩用于宪台,唯精诚于事、不敢懈怠!”
在经过苏绰等台府要员的不懈努力之下,如今西魏霸府已经形成了一套非常有效的官员考评与任用制度,虽然底子仍是偏弱,但吏治却较之东魏更见成效。
御史台司职风闻奏事的督察之事,在这当中也有着颇高的话语权,所以每到年终官员升降任免的时候,也都比较忙碌。
但若说像赵贵所说的这般忙碌的都顾不上睡觉,这也是有点夸大其词了,毕竟御史台针对吏治所提出的意见仅仅只是一个参考而非决定性因素,在朝有尚书省吏部,在府则就大行台功曹,他们才是吏治主官。
赵贵之所以表现的一副忙碌不已、军国大事须臾难离的样子,主要还是因为李泰昨日所言之事,担心主上真的将他派往北州处理此事。
北州是那小子势力老巢,更兼有诸多稽胡势力,他若前往无异于羊入虎口,保不齐那胆大包天的小王八蛋就敢命令属下给他来个“没于胡荒”的结局,真是让他打心底里犯怵。
但他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宇文泰听到他这么说后,便也叹笑道:“元贵乃是纵横沙场的老将,让你弃刀执笔、处断庶务的确是为难了你。不过身当台省的官长,勤于政事固然是好,但更重要的还是知人善用。人力各有盈缺,取长补短才能事半功倍。”
赵贵听到这里连忙点头应是,但心里已经隐隐生出不妙之感,你说处断庶务不是我擅长的事情,难道是要给我安排别的事情?
果然,他这里念头还未转过去,宇文泰便又说道:“李伯山前言此行救回的邙山故卒,希望元贵你受累一程,前往绥州将诸员妥善处置,最好能尽快引回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