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令狐延保闻言后大喜过望,再作叩首之后,这才被李泰拉起来归席坐定,一脸心愿满足的惬意神情。
既然正式接纳令狐延保为自己的门生,李泰当然也要为其部伍负责,旋即便问起他所部人马如今正驻扎在哪里,这才得知其部曲至今仍然驻于京西郊野,而且长安方面也并没有给予相应的物资供给。
其实这样的边军入京本就处境尴尬,让令狐延保率部入京的命令是霸府下达,长安方面自然没有给其给养的义务。而霸府之中军务繁多,令狐延保所部也只是其人私曲而非在籍中军又或州郡乡团,同样也没有什么配给份额。
虽然令狐延保西州土豪、家底殷实,即便不经朝廷和霸府也能供养得起自家私兵,但京畿周边毕竟不同于河西之地,许多资源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令狐延保受召入京的时候,台府还本着人多力量的原则、尽可能的招聚部伍备战于关中,因此态度还算殷勤。
可是当其部伍抵达之后,东魏大军已经自玉璧败退,大行台最关心的则就转为了战后局面的调整,便不再顾得上令狐延保这支远从河西入京的队伍。没有了来自最上层的关照,令狐延保所部处境自然更加艰难。
李泰自知国中这些军头们是个什么德性,对于令狐延保这种异军突起的新势力本就提防有加,不作公开的打压已经算是有所收敛了,决计不会主动提供帮助。
他在稍作沉吟后便伏案提笔疾书,很快写成一份书信,并将亲兵唤至近前来吩咐道:“将此书信送往陇西公府上,请他近日酌情调给近畿一座闲置兵城以供使用。”
李虎掌管京西近畿人马防务调度,请他帮忙安排一处驻地自是再简单不过。
李泰当然也不会自大到觉得能够只凭一封书信便随意指使李虎,接着又对令狐延保说道:“今日户中还有一些事情,等到忙完之后,我再引你同往拜访陇西公一遭,请其帮忙关照一下部曲兵事。”
令狐延保闻言后连忙点头应是,心中也不由得大叹有了这样一位强力人物的照拂庇护,果然是让人心绪大安起来。只此片刻时间内,他心中那种不知该要怎么做的彷徨感便大大消除。
这时候,那些商客们也都陆陆续续将各自的装修方案给递交上来,有的是用语言文字来进行描述,有的则勾画出了更加形象具体的草图。
李泰和李礼成一起将诸方案倾听一番,最后的选择权当然还是要留给李礼成。李泰的要求是第一要美观、第二要奢华,总之就是那种让人一见难忘的惊艳感一定要拉满!
这些商客们除了提出装修方案,也带来了一些样品,诸如金银珠宝等器皿、充满异域风情的精致挂毡地毯等等,无论材质和手艺都非常的珍贵可观。
李泰在将诸样品浏览一番后也发现一个规律,那就是来自秦州的商客们所提供的货品稍显低劣,而越往西面的商客提供的商品便越精美。但是这些商客所提供的商品,却又都统统不如他从晋阳搞到的那些。
只不过他所部运送战利品的大队还在后方徐徐前进,而且目的地也是华州而非长安,李礼成的婚礼显然是赶不上了,只能先从这些商客们手中收购一部分使用。
为了提高这些人的积极性,李泰当即便跟他们各自都签订了一份价值不菲的买卖契约,收购他们手中的货品。商原百姓每年都会出产大量的布帛,只有变现成其他的商品,这些布帛的购买力才能体现出来。
至于这些商品的价格,;李泰也并没有任由这些人胡乱要价,而是约定稍后进行交易的时候再将商品进行仔细估算。他从晋阳宫俘获到的宫奴当中,便不乏专门同胡商贸易采买货品的人员,自然是市场行情的行家。
这些商客们也很是得力,在巨大订单的激励下昼夜赶工,只用了两天时间便将李礼成这座宅邸里里外外装饰的焕然一新。
当李礼成再次返回这座宅院时,顿时震惊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真的是之前那座宅院?瑶台仙宫怕也不过如此罢!”
这当然只是一个夸张的说法,毕竟宅邸规模摆在这里,再怎么捯饬也很难搞得跟宫殿一般,但也不得不说这些商客们审美观真是在线。
他们本就是见识最为广博的一个群体,而且从河西到陇右因为宗教的繁荣发展,使得建筑美学也是发展迅猛,诸如敦煌莫高窟等艺术结晶哪怕在千百年后仍能惊艳人间。如今这些人集思广议,又不惜工料的进行装饰,使得李礼成这座宅院也变得美轮美奂,让人流连忘返。
不只是李泰和李礼成对于这新居装饰大感满意,就连弘农杨氏派来丈量屋舍尺寸以便准备归后整治妆奁的人入此欣赏一番后,也是不由得震惊的瞠目结舌,但很快又提出一个让人傻眼的要求。
“什么?婚礼要延期?这、这不好罢,诸方亲友都已经遍告,若是贸然改期,难免让群众都感不便。”
听到杨素他老子杨敷来请改变婚期,李泰脸色顿时一变,旋即便一脸为难的说道,他见杨敷眼神有些躲闪,便又发问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如今两家将成一家,杨司马有事可不要瞒我?”
“只是、只是……唉,家人做事有欠体面,前所置备的妆奁诸物有欠妥当,所以、所以才……卑职也知此事让使君为难,但、但是……”
杨敷低垂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去看李泰。
第0431章 雍州中正
眼见杨敷一脸尴尬与为难的表情,李泰一时间也是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只是想把自家兄弟婚礼安排的气派场面一点,结果却搞得亲家居然自惭形秽的要打退堂鼓。
想了想之后,他便又说道:“两家情缘正好,若非万不得已,最好是不要更改即定日期。就算有什么困难,两家一起解决。”
杨敷听到这话后,不由得又是叹息一声,对此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自北魏正光年间,天下便动荡不安,哪怕名门婚娶也都不免因陋就简、不再那么多的讲究。但不讲究是不讲究,基本的体面还是要有的。
虽然说有的人家因婚失其类而多纳财货作为补偿,但李礼成这桩婚事显然并不属于此类。
彼此间门当户对,也不存在谁帮扶谁的问题。陇西李氏虽然在关西人势稍弱,但势位影响却毫不逊色,甚至还有超出。就杨敷这个大舅哥,眼下还正任职李泰下属,并且刚刚因为晋阳功事而被进封侯爵,是实实在在受到了李泰的关照提携。
这些名门世族面对寒门小户是固然是高傲得很,但在面对世族同类时轻易也是不肯低头的,而想要维持一种平等地位,无非是你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具体在子女婚配问题上,你既舍得盛造华宅,那我就得厚给妆奁。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既是看不起对方,也是看不起自己,面子肯定是没了,说不定还会好事变成坏事,彼此反目成仇。
如今李家堂舍装饰的如此华丽,可谓是满室生辉,他们杨家陪嫁的妆奁器具如果只是寻常物类,摆在房间里那也不美观啊!即便别的观礼宾客不作讥讽,他们自己也要觉得面上无光。
所以在那日派人入宅参观丈量一番后,杨家人便犯了难,他们提前打制准备的那些妆奁器物明显是匹配不上。而这事多少也怪李家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在婚期临近才放这种大招,搞得他们猝不及防。
但他们自是不敢埋怨李泰,毕竟家里顶梁柱还跟着人家混饭吃。而且李泰回来可以放大招,一起回来的杨敷却接不住,也是能力和态度不行。
见杨敷沉默良久,李泰心中又是一乐,看来你们弘农杨氏也不行啊,那杨公还没断奶、也没给你们攒出一个杨公宝库。
心中恶趣暂且不说,他自然不能让自家小老哥阔到没媳妇,兼又要照顾杨敷的自尊心,于是便又说道:“之前杨司马舍弃家事共我同赴北州,多得司马坐镇于后,我才能无后顾之忧。此番户中有喜,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具礼致贺,兼补杨司马未能专注家事而生出的瑕疵。”
杨敷听到这话,顿时间又是尴尬又是感激,忙不迭站起身来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使君言重了,卑职、卑职实在愧不敢当。此番北去,卑职情知所需劳累之事本就不多,全凭使君提携才得以功士之身归国,实在、实在不可再贪受恩惠……”
“两家成此良缘,自当情义用好。只要能助此一队新人顺利成家,余者枝节都不必在意太多。而我与司马也不只相共前事,日后还有许多事业需相扶持,所以司马你也不必过于拘泥。”
李泰又笑着说道,只要想立足于关中,弘农杨氏这种树大根深的地头蛇就有值得拉拢的价值。
他也没想到原本只是想借李礼成婚礼搞上一个直播带货,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彼此间将会长有互动,他在这里付出多了,杨家人如果心里有数的话,自然也得在别处给以补偿。
在听到李泰这么说后,杨敷便也不再多作推辞,只是又叹声说道:“户中叔父旧曾赞言使君虽不以年齿称长,但胸襟之博大仁义是在世许多以德义著称的乡士耆老都比不上的。卑职从事以来,感触愈深,这一番仁义若是不能推及于众,使时流皆感此德义之美,委实是有些可惜了。”
李泰听到这话倒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道是杨敷有感而发的客气话,但却没想到转过天去参加朝会的时候,居然得授雍州大中正一职。
大中正乃是九品中正制当中的核心人物,一言便可决定一个人的前程,乃是地位崇高的人望之选。但在如今霸府执政的西魏政权,官员选拔也不再以九品中正为准,州郡大中正渐渐便退化为一种荣誉称号。
不过这一荣衔也不是谁都有机会获得的,更何况雍州乃是关西首府、京畿所在,大中正这一职位又有这非凡的意义,李泰年未弱冠便得加授雍州大中正,也绝对称得上是一桩殊荣。
见到同殿之中杨宽一脸笑容的望向他,显然这一任命是跟弘农杨氏关系匪浅,李泰也不由得感慨弘农杨氏不愧是关中地头蛇,在朝廷中的影响力可谓巨大,短短两天时间便能活动下一个雍州大中正出来。
同时他也不由得感慨,这些名族虽然遭受了六镇兵变的强烈打击,但至今仍然非常嚣张,居然将国家所设立的官位用作私情交际的礼物。
眼下他既是受益者,本身又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可等到来年当家做主的时候,一定得大力打杀一番这股邪风,堵死五姓人家垄断政治资源的可能。
杨家人自然不知这一番投桃报李的操作居然还加剧了的卢泰心里对他们的提防戒备,在有了李泰赠送珍品保证面子不失后,自然又开始兴高采烈的筹备婚礼,很快就到了李礼成迎亲这一天。
李泰和李礼成便是陇西李氏这一支当中在关西的两个男丁,如今李礼成结婚,按理来说李泰是要担任一个迎亲傧相的。
但他如今官爵势位、功勋名望全都远远超出了年轻一代的标准,更是刚刚担任了雍州大中正这样一个人望之职,若是担任傧相,只会让大家倍感不自在,谁又敢真的障车阻拦、拿酒灌他?
所以早在婚礼这日到来之前,弘农杨氏便特意叮嘱不能让李泰担任傧相,他们实在是伺候不起。不过就算李泰不参与,李礼成如今在京中狐朋狗友众多,挑选几个少年担任傧相还是轻轻松松。
傍晚时分,李礼成等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李泰则留在这装饰华丽的新房中负责招待一众前来道贺的宾客们,顺便向他们介绍宅中各种美轮美奂的装饰品。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随着内外灯盏的点亮,这堂舍内外更是充满了各种珠光宝气,且随着光影的变幻更折射出诸众梦幻般的光彩。
听到内外宾客们充满艳羡的惊叹声,李泰也是不免笑逐颜开,只可惜关西文化氛围实在不足,哪怕是今日到场许多世族子弟同样也是稍欠风骚,否则要是趁机搞上几段文抄诗词那不更带劲?
李泰这里尚自有些遗憾,盘算着南朝庾信等文学之士还得多少年才能引入进来,门外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旋即一身簇新衣袍、本来跟随迎亲队伍去担任傧相的张石奴匆匆跑进了厅堂中,一脸苦色的对李泰说道:“郎主,杨家、杨家那些女眷们,她们不准咱们迎亲队伍入院……”
第0432章 良辰尽兴
因为户中娘子今日出嫁,城中弘农杨氏聚居地都热闹非凡,京中族人们汇聚一堂,用心操持婚事,前来道贺的亲友车马更将左近街巷都给拥堵不通。
杨敷家大宅内外灯火通明、人满为患,但是在这一片喜庆热闹之中却又透出一股古怪的气氛,尤其是在那些迎亲的傧相们身上表现的最为明显,一个个神情尴尬、殊少喜色,与这喜庆的氛围非常不搭。
“怎么办?”
傧相们看着那被持杖奴仆们堵得死死的跨院门户,又转头望向同伴,各自都满是无奈:“要不然直接冲进去?若再继续等在这里,耽误了婚礼吉时,那咱们可就辜负了李孝谐的托付……”
“若真这样做的话,会不会太失礼?”
有人听到这话便不由得面露难色,担心搞得场面太难看会得罪弘农杨氏。
但其话音刚落,旁边原本仍有几分迟疑的同伴却忍不住冷哼道:“他们杨家把咱们强阻在外难道就不失礼?别家即便是堵门设阻,也只是喜庆助兴、适可而止,但今他们是真的不许咱们入内啊!”
听到这话,几名傧相也无不面露愤慨之色,只觉得杨家这么搞完全就是看不起他们,当即便有人挽起衣袖并大吼着向那门口冲去,但那门内早被众奴仆围堵的水泄不通,抬手便将人给推了出来。
与此同时,围墙内又响起了侍女们嬉笑之声:“李郎不入、娘子不出,你等傧相不准硬闯!”
眼见来硬的也是搞不定,傧相们无奈只能再作服软,其中一个开口大声呼喊道:“某等此行正为李郎迎请新妇,敬请院内娘子们高抬贵手!娘子们娇颜若花、美德如玉,必然不会放纵使性、碍人姻缘……”
“郎君不必于此卖痴,娘子们所言李郎自是另有其人,并非此日新人。”
墙内婢女又喊话道:“前者别家户里子弟成婚,李郎尚且为迎新妇。今日自家门内有喜,又怎么能够缺席?并非有意刁难诸位郎君,只是此间诸家娘子早早入户等待、只为一睹李郎英姿,竟然不得一见,实在心意难平!”
此言一出,内园中各处都纷纷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应声,可见对于李郎竟然不来为其堂兄迎亲一事非常的耿耿于怀。
众傧相们听到这话也都一脸的无奈,他们实在是有点无计可施了,只能求高于主人家弘农杨氏。
但杨氏众人这会儿也都有些不知所措,今日前来道贺者本就较之预期多了不少,而且其中尤以女宾为多,不少之前乏甚往来的人家也都登门来贺,原本他们还以为是杨宽归朝带起的一波人事亲近的风潮,但却没想到根子居然在这里。
这种情况本就不在预料之中,不让李泰前来迎亲本来是他们特意提出来的,但今堵着门口不让迎亲队伍入内的则是来贺各家的奴仆,也根本不受他们的命令。
“这诸家眷属着实是有些过分了!即便是李伯山他风采悦人,但怎好在别家婚事上吵闹逼见?”
心中生此抱怨的不只院外众人,院子里也并非人人都乐在其中,尤其一个明眸皓齿的娇俏少女更是满脸的怨念:“这些吵闹的女郎真是大欠规矩管教,别人家的婚嫁喜事怎样安排同她们有什么相干?况且就算李郎来到这里让她们见到,又能怎样?难道还妄想着要做一做他家新妇!真是世风乖张、岂有此理!”
“但、但是娘子,之前可是娘子吩咐家人去堵门喊话,别家奴仆才跟随上来的……”
旁边小婢女听到自家娘子抱怨声,忍不住小声提醒她不要忘了始作俑者是谁。
“我只指使自家人,又没指使她们!就算我先做了,也没有错,但她们学我那就是错!”
妙音娘子听到这话后,眉毛顿时一挑,语气更显不忿:“我多日见不到自家郎君,心中想念,盼在此间偶遇有什么错?
但那些不相干的女子也要凑趣,嘴上说着只为瞻仰风采,心里想着怕是要把我取而代之。你们都要仔细瞧好认定,究竟是谁在这里吵闹最凶,来日待我出嫁时,绝对不准把这些仇人放进阁内来!”
婢女闻言后忙不迭点头应是,旋即便把头探出了轩窗,但很快却又收回来,愁眉苦脸说道:“娘子,太多了,根本数算不过来!若都禁止的话,到时怕将没有宾客……”
“没有就没有!只要李郎知往何处迎娶,我才不需要这些女客助势!”
妙音并没有因为情敌们人多势众而心生怯意,反而斗志更加昂扬起来,握起自己拳头捶在小案上并一脸慷慨豪迈道:“郎君他都敢孤军深入敌国,转战万里无人能敌,我今将要为他掌管家务,若连这些扰人的蜂蝶都无可奈何,又怎么配做此门中大妇!”
这时候一道屏风隔开的另一房间中突然响起几声低沉的咳嗽声,妙音心知这是同行入此的继母崔氏在提醒自己注意言行,这才有些讪讪的收回压在案面上的拳头,却仍气势不减的哼哼道:“我的法子多着呢……”
她这里正为自己打气,突然阁楼外响起一连串的人声喧哗,小婢女探头向外望去,旋即便撤回来一脸惊喜道:“娘子来啦、娘子来啦!”
“娘子一直都在这里,又去哪里!”
这小娘子闻言后顿时也是心情大好,起身便扑向那轩窗处,向下望去只见人头攒动,同时其他屋舍阁楼窗户间也多有灯影映出的发髻剪影,可知那些窗内多有女子向下张望,这小娘子心内也不由得半是自豪半是吃味。
随着李泰到来,围堵在内院门口处的诸家奴仆们也都纷纷退散开来,那被堵在外间已经有一个多时辰的傧相们也终于得以簇拥着李礼成进入此间。
按照一般的礼节程式,众傧相们还要在这里各自献技表演催妆请行和以娱宾客,但之前被堵在门外折腾了太久的时间,这会儿众人也多心浮气躁,早将之前排演的内容抛在了脑后。而且四周尽是呼喊李郎的声音,诸少年傧相包括李礼成这个新郎官儿都成了配角。
李泰自不欲出这样的风头,但也委实却不过群众呼声,于是便阔步走进内院灯火交汇的青庐之下,向着周遭宾客群众们环施一揖并说道:“今日族兄以礼迎请杨门淑女,两家共庆此桩人间良缘,各自盛备宴席款待宾客,今此户中主人礼数周全得体,但彼处舍内却仍虚设主席。恳请诸位允我拙态自藏,来日再有盛会必当加倍补偿今日所欠热情。”
听他这番话后,周遭的噪闹声才暂有收敛,过不多久,杨氏新妇所在阁楼内走出两名仆妇行至此间,向着李泰敛裙作礼道:“户中老夫人有言,前者李郎为于大将军府上访请贤德新妇,传为一时之佳话。而今自门之中结亲,亦应有所表现,吉时催人,不以刁难为能,请以古礼歌乐催妆。”
杨家是没打算让李泰来接亲,但今既然已经来了,总也不好无作表现便离开。毕竟旧年他帮于谨家迎新妇的表现至今都仍让人津津乐道,如今杨家嫁女于其族中,当然也希望他能在群众面前体现出一些重视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