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248章

作者:衣冠正伦

  “伯山果然多谋善断,经你一番说讲,使人茅塞顿开。府中诸多在事者忧困多日之事,竟然如此轻松化解,着实令人心怀畅快!”

  宇文泰又哈哈大笑起来,不再计较这小子架子大的让自己都等了好一会儿的事情,当知李泰因为急于归府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吃早餐的时候,忙不迭喝令仆员奉送餐食入堂,自己更亲自手持小刀分割烤肉来供李泰进食。

  李泰便也老实不客气的于堂中大块朵颐起来,他今官爵都暂时达到一个顶峰,当下在西魏也没有直系的亲属可以因功转授,给台府解决了这么一桩困难,当然也得给老大一个机会来向自己表达一下殷勤。若真让宇文泰觉得无可封授奖酬,也是会出大问题的。

  等到吃了一个半饱,他便停下来,而宇文泰见状便也放下了割肉的刀子,转又对李泰笑道:“伯山为我疏解忧困,我当然也要帮你一番。前言营事阻滞,便且于此直言,若有人滋扰使你不安于事,我决不轻饶!”

  李泰听到这话顿时一乐,直叹能跟老大达成心灵上的同步和默契果然是太爽了,不用自己争取这机会就来了。

  于是他便将揣在腰间皮兜里的兵符统统倒在了案上,旋即便说道:“臣昨日往后军大都督府去,本待同众将共巡营垒,却不料留堂在直者竟寥寥无几。主上出于信重,才托臣等以肱骨之任,臣战战兢兢、唯恐有失,实在难忍此诸类玩忽职守……”

  他先将众人缺席直堂一事痛斥一番,宇文泰在听完后顿时也是眉头紧锁,旋即便沉声道:“萨保今日应该共你一同赴任,他难道没有……”

  也算宇文泰脑筋转得快,自知事情若只简单的众将不服管束、也不至于让李泰返回台府自曝无能御众,这当中必然是有着其他隐情,而最有嫌疑的也必然得是宇文护,故而话还没有说完便停顿下来。

  李泰见宇文泰话语戛然而止,不再像之前那般拍着胸脯要给自己主持公道,自知这老大终究还是偏心自家人,于是便又说道:“此事应与中山公无涉,虽然缺席诸将游其门下作何。

  但臣与中山公交情友善,群众皆知,恐此骄悍之众正是趁此撩事两人之间,致使上位督将失和、从而无心监察营事。臣恐营中或有事隐,故而无暇他顾,匹马入营,统查群情无见异态,在营士卒皆谨奉军令、无敢有悖……”

  宇文泰听到这话后,神情却仍无见好转,虽然李泰这话似乎是在为宇文护开解,但其实真正要表达的却是,哪怕这些家伙都加在一起也不是我对手,不妨碍我接掌营伍军事!

  “伯山所言,我已知晓。此事虽然被你祸掩于未生,但也绝对不可轻视。究竟是否真有你所猜测控诉的妖情存在,一定彻查到底!如果没有,你自可安心掌军,若真有此妖氛,我一定为你肃清隐恶!”

  沉吟一番后,宇文泰才又望着李泰正色说道。

  李泰听完这一通屁话,心绪却是一沉,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宇文泰在霸府中军扶植任用自家子侄的决心,这是铁了心的要大事化小,不希望他再继续纠缠下去。

  他这里尚未想要该要作何回应,旁席于谨突然笑语道:“此间豪莽武夫不乏,但如伯山这般举重若轻、建事从容者却实在稀缺。尤其在听你方才巧建计策,我心更加的见才欢喜。如果营中军事不够顺畅,何必勉强委屈自己求同小人,不如入我华州州府担任长史、宣政牧民!”

  宇文导将要西去接替独孤信担任秦州刺史,而于谨则接替宇文导留下的空缺出任华州刺史,故而听到李泰新领职事与同事不够愉快后,便热情的抛出了橄榄枝。

  李泰听到这话后却又是一愣,没想到于谨在这里给他来一记,麻痹的老子都还没做表态,你先给我把退路想好了,这宇文护难道是你亲儿子,生怕我把他给磕碰着?这仇老子记下了,你就瞅我逮到机会弄不弄你吧!

  他这里仍自腹诽着,并盘算得来把狠的,要不你们真得以为我跟我老丈人那么好欺负!

  但他还未及发声,堂外在直别堂的长孙俭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入堂中来,来不及跟于谨和李泰打招呼,直将一份火漆密函呈交到宇文泰手中并疾声道:“阳平公李万岁业已归府,正在堂外待召。”

  听到这话后,于谨和李泰顿时都惊立起身。李远作为大行台心腹,邙山之战结束后便一直坐镇豫西,数年间回朝不过寥寥数次,今却突然返回,必然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李泰踮起脚尖向堂上一瞧,发现宇文泰持刀刮开火漆的手都隐隐有些颤抖,待将信中内容粗略浏览一番后,他嘴角顿时颤了几颤,给人一种想笑却又强自按捺的感觉。

  “速着李万岁入见,闲杂人等出堂!”

  看完这封密信后,宇文泰便连忙吩咐道,直将堂内大半人员都屏退下去,及见李泰正弯腰收拾散落案上的兵符,便又说道:“伯山留下来,羡慕少进啊,即将又有名扬天下的机会了!”

第0449章 大统可期

  李泰心中已经有所猜测,这样的大事件当然不想错过,眼见堂中人员出出入入,便先站起身来立定于一侧。

  早已等候在外的李远阔步登堂,先向坐在堂上的大行台作拜见礼,继而再依次同于谨等人打个招呼,及至视线落在李泰身上时,先是略露惊讶之色,旋即便微笑着点点头。

  李泰见状后便也对李远颔首以应,讲起来他跟这三兄弟最先见面认识的还是眼前的李远,但是如今最陌生的也是李远。其他李贤、李穆两兄弟都同李泰关系不差,且还同谋共事过,尤其是李穆,至今就连儿子都还养在自家呢。

  早在邙山之战前夕,李远奉命前往虎牢接应高仲密时,李泰便与之见过,但自此以后便没有再相共事的机会。

  到如今他已经彻底在西魏站稳了脚跟,自不需要再依附借仰李远的势力,反而还得提防着李远这个家伙不久后要抽刀劈自己老丈人。

  宇文泰对于这个刚刚归国入府的心腹也是热情到了极点,亲自站起身来降阶相迎,正事不说先问起李远吃过饭没有,待知其人昼夜兼程的赶路返回而无暇饮食,顿时便又喝令仆员速速再奉饮食入堂,并且自己也挽起袖子来再次化身切肉小哥。

  李泰瞧见这一幕,心中自是感慨不已,看自家老大这架势,哪怕争不成天下,搞个烤肉摊子养家糊口也是没啥问题啊。

  趁着李远进食这个空当,陆续又有多人被从台府各处召入堂中,全都是台府军政要员。尤其是新进整编完毕的中外军几名大都督,更是悉数到场。

  宇文护也同其表兄贺兰祥一同入堂,视线在李泰身上略作停留之后便快速的转到了一边,一副对李泰视而不见的模样。

  李泰这会儿仍自沉浸在对时局发展的推演中,自是懒得理会宇文护。但在见到宇文护这模样后,他也是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一声。

  他自知这一次无论结果如何,他都算是把宇文护得罪了,但也并不至于为此庸人自扰。且不说眼下距离宇文护大权在握、生杀恣意还有很长的时间,即便是到了那一天,李泰也绝不会束手待毙、任由其人宰割。

  倒也并不是说他势位资望已经超过了独孤信和赵贵,而是彼此立身之本有着本质上的差别。更何况哪怕是从西魏进入到北周,北周也并非一个大一统的政权,宇文护这个霸府权臣充其量也只是一个窝里横罢了。

  彼此间交情转恶,倒也谈不上是谁的损失。宇文护这个人眼下倒还谈不上刚愎自用,只不过气量狭小这一点就让人有点顶不顺。

  往年李泰虽然才性外露,但势位资望都卑于其人,彼此间还可以友善相处,可是随着李泰势位壮起,甚至都超过了宇文护,这段关系便不好维持下去了。或者说如果还想继续做朋友,李泰就得加倍呵护照顾宇文护的内心感受。

  但哪怕是男女之间,那也得是双向奔赴的爱情才最美。朋友之间若还有诸多的顾虑避忌,那可就实在是太雷人了。若当中再夹杂着权势、利益等各种因素,会让这段关系加倍难搞,渐行渐远、最终彻底绝交也是必然的。

  随着华州城内重要文武官员悉数入府,而其他远在别处的一时间也赶不回来,这场会议才正式开始。

  宇文泰环视在堂众人一眼,旋即便公布了一个特大的好消息,高欢死了!

  随着这消息公布出来,堂内顿时响起一连串的惊呼议论之声,众文武官员的脸上全都流露出惊诧又欣喜并带着几分怀疑、不敢相信的神情。

  一个人在时局中的位置究竟如何,大概是要看对手因其际遇而做出的反应才可判定。

  李泰瞧着在堂众人既惊且疑的模样,也不由得感慨高欢虽然没能彻底统一整个北方,但也是这一个时期当之无愧的时代主角。

  北魏六镇兵变,沉重打击了这个虽然统一北方多年但内部也已经腐化严重的政权。

  尔朱荣可谓是时代的幸运儿,其势力所处的位置恰好位于镇兵与朝廷之间,而其人也很好的担当了这二者之间缓冲和交流的枢纽,但是由于其人的短视与自大最终葬送了尔朱氏霸权。

  高欢并不是什么天命的主角,哪怕在六镇兵变发生之后,他既不像那些勇于反抗的举义者们那样决绝,也不像贺拔氏兄弟等秩序的捍卫者们那样勇敢。

  他所拥有的只是一颗躁动的心,自命不凡、不甘寂寞,但却完全找不到正确的奋斗目标,仿佛一个乱冲乱撞的无头苍蝇,除了长的帅、爱折腾,可谓一无是处。

  高欢个人的履历,可谓是整个六镇镇人们际遇变迁的一个缩影。他们同样躁乱不安、同样满怀渴望,同样想要通过奋斗来改变自身的际遇,但是因为不得其法,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更加伤害世道。

  一直等到尔朱兆将六镇残众交付到高欢的手中,他们彼此仿佛才迎来宿命般的相逢,就此上下一心、不离不弃,只用了极短的时间便快速崛起,近乎奇迹一般从世道中的边缘人物一跃成为时局的绝对中心!

  高欢的个人奋斗过程,就是六镇镇民们在这时代洪流中载沉载浮的变迁过程。某种程度上而言,高欢就代表了六镇,而六镇也成就了高欢!

  虽然这一时期六镇中的风云人物也是层出不穷,更有高欢命中注定的冤家宇文泰。

  但包括宇文泰在内,他们统统都不如高欢对六镇代表的这么全面。哪怕是比高欢成名更早的贺拔岳,他所代表的也仅仅只是镇兵对秩序的守护一面。

  所以说自正光年间六镇兵变到去年的玉璧之战落幕,整个北方完全可以称之为高欢时代。并不是说他是这个时代的最强人物,而是说他的人生是这个时代中的最典型代表,并且获得了最辉煌的人生成功。

  堂中并不只有李泰在听到这一消息后心中感慨不已,在场不乏北镇老人,各自神情也都颇为复杂,并不只是听闻强敌毙命的单纯高兴,估计也都是百感交集。

  高欢的死可谓是标志着一个时代的落幕,标志着北镇镇兵们将会逐渐淡出历史的中央舞台。

  西魏这方面自不待言,邙山之战结束之后,众多北镇军头们便渐渐沦为部曲寡无的空架子,新的府兵制将会完全取代旧的鲜卑兵制,无论是组织结构还是组织成员。

  而东魏方面,尽管还有着六州鲜卑这一雄厚底子,但用“晋阳勋贵”这个新概念来称呼他们应该更准确。

  属于北镇的味道越来越少,哪怕人事如昨,但内核也都已经、或者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甚至就连高欢事业的继承人们,也都在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想要构建新的秩序。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同时如果只是一味的怀旧,拒绝去正视和接纳新事物的产生,那么最终也会随着时代一起被抛弃。

  让在场群众们惊疑不定的,除了这消息本身过于震撼之外,也在于这消息的来源。

  相关情报并不是从晋阳传回,而是来自河南的侯景处。同时也带来了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那就是侯景举兵造反,背叛东魏并且向西魏请降!

  饶是李泰早知这一事态发展,但在听到宇文泰语调激亢的公布这一消息、而在场群众近乎整齐划一的惊呼出声时,也不由得心中恶趣丛生:瞧瞧你们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们根本不知道侯景这货会给整个天下的局势带来怎样大的冲击和改变!

  当然接下来的事态发展,跟见没见过世面无关,完全就是在考验所有时局中人的想象力,只有想象不到,没有发生不了。尤其是萧菩萨这人,用其精深的佛法、博大的胸怀,向世人证明和践行了肉身成圣的可行性!

  且不说李泰心中各种恶趣念头,宇文泰在将这一消息公布、并且再加上从豫西匆匆返回的李远证实侯景的确已经竖起反旗,在场众人顿时又是议论纷纷。

  如果说高欢身死这一消息还真假难辨、且就算证实了也并不会即刻对西魏处境带来实实在在的改变的话,那么侯景背叛东魏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影响可就直接得多。

  去年的玉璧之战,侯景本来奉高欢之命统率河南人马北去会师,结果却自导自演了一场落荒而逃的把戏,退守河阳城并且坐望高欢大军铩羽而归,之后侯景便也引部返回了黄河南岸的虎牢城。

  侯景之所以敢对高欢的命令阳奉阴违,乃至于如今公然反叛,当然是与自身的势力发展密不可分。

  高欢本就城府深沉,对于侯景这家伙当然也不会绝对的放心,将其委任河南的时候也施加了各种人事掣肘与限制来分化制衡其权柄。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人事设置也都逐渐失去了其原本的作用。邙山之战高仲密举北豫州向西魏投降,进一步透支了高敖曹去世后河北世族于河南所遗留的人事积累,其后侯景率兵收复虎牢,使其独大于河南之势更加稳定。

  高欢虽然权谋超群,但也不得不说时代会给每个人都安排相应的际遇而人力难改,尽管他手段频出,但侯景仍然在其关注之下逐步做大于河南。等到高欢去年再策划发起玉璧之战时,也不得不公开承认侯景在河南的权势地位,正式将之加授为河南大行台。

  故而当诸将得知侯景反叛的消息后,各自也都振奋不已,这意味着整个中原地区以及周边地带局势都将发生巨大的改变。而每当动荡来临时,自然就是他们这些武将们上场表演、建功立业的机会。

  所以中军几名大都督纷纷抱拳请战,就连与贺兰祥同席而坐的宇文护都激动的脸色有些潮红,拳头紧紧握起,仿佛让他上战场他真的行一样。

  但这些将领请战主要还是针对河洛地区,希望能够趁着东魏内乱、自顾不暇之际举兵东征,收复之前邙山之战所丢弃的河洛领土。

  但是对于侯景的请降与请援,他们则就乏甚热情,甚至都没有效的接收到这一讯息,也就谈不上信任与否的问题。

  毕竟霸府中军新创,在这过程中李泰更一路建功立业,从区区一介白身被提拔为如今的骠骑开府与中军四面大都督之一。这些同样统率中军人马的督将们当然也想检验一下队伍的战斗力,趁着东魏内乱之际创建功勋。

  但是这些新上任的督将们虽然好战请战,在场其他人却有着不同的态度与看法。

  于谨、李弼等资历深厚的大将并未急于表态,长孙俭等台府属官们则连忙发声劝阻,他们也并不是厌战怯战,而是台府如今的财政储蓄完全不支持一场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尤其是在这种局势尚不明朗,战争进程和结果都难预料的情况下,贸然发起战事更是非常的危险。

  原本这些问题本不需要告知在场众督将们,但长孙俭等人也担心大行台受众将请战热切的鼓动下而头脑发热,从而产生什么过于冒进的想法,只能将台府各种物资储蓄告急的现状桩桩件件历数下来,就仿佛一盆盆冷水兜头兜面的浇向众人,也让堂中气氛肉眼可见的冷却下来。

  正在这时候,又有一名督将站起身来说道:“去年李大都督引兵渡河,直袭晋阳,出击之前府中也并未拨给太多物资给养。以战养战、因粮于敌的兵法,我等也都识得,但使大军冲进河洛,又何患无粮可食……”

  宇文泰本来还在犹豫,听到这话后顿时下定决心不能急于入场,高欢病逝、侯景反叛本来是大喜,结果他们指使一群穷兵跑去河洛烧杀抢掠,这不是逼着河南百姓往对面投靠?还特么因粮于敌,谁是敌人?你这家伙是对面派来搞统战的吧!

  “今日事暂告诸位,东贼已经渐露势穷之态,大统可期。但事未克定之前,仍需各自谨守所事,安待使令、不得松懈!”

  人员越多便越不好形成一个共识决定,宇文泰召集群众入此也是难以按捺、要与群众分享这一好消息,至于真正的决定,当然是共心腹肱骨们关起门来继续深入讨论。

  所以在将消息公布完毕后,他便示意众人各归职守,至于参加接下来会议的则就先去别堂等候。当见到李泰还在席中左右张望时,他便抬手道:“还不快与长乐公同出!”

第0450章 厉兵秣马

  台府别堂中人员大大缩减,但资历与功勋却都硬挺得很。李泰都已经颇有新晋大佬的感觉,可当坐在这几人当中时,又不免感觉到弱小羞涩。

  李弼等几人见到跟随在若干惠身后走入进来的李泰,也是不免愣了一愣,有些意外李泰竟能参加接下来的小会议。

  但于谨今早一开始就在堂中,略加思忖便想到大行台将李泰留下的用意,无非是贪其捞钱聚物之能,尤其在东魏剧变、河南将要大乱的当下,李泰这方面的能力和作用无疑更加凸显出来,变得更加重要。

  于是当李泰走进来时,于谨便站起身来主动邀其同席。

  之前这小子在大行台面前告状时,于谨是有点拉偏架的意思,但今局势又发生了变化,当此用人之际,哪怕大行台自己恐怕也不会一味力挺他的侄子宇文萨保,于谨自然也就无谓再妄作坏人。

  更何况这小子成长之快就连于谨都要侧目称叹,也不敢再夸言可以无视其人,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小子显然是能比自己活的更长久,也无谓给儿孙们招惹什么人事隐患。后生可畏,避之一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瞧着于谨这模样,李泰心里倒是舒服一点,心内直叹怪不得骄兵悍将总要养寇自重,这侯景虽然不是他养的,可是真当其人闹腾起来的时候,自己这种有真材实料的人重要性顿时得到了加强。于是在向于谨表达过感谢之后,他便安坐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宇文泰才走进这别堂中来,两眼之中精光四射,脸色也泛着一股兴奋的潮红,在面对堂内这些核心下属时便少了几分掩饰,还未及坐定下来,便以拳击掌并连连说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李泰听到这话后也是不由得一乐,老实说他也觉得在宇文泰与高欢对抗的过程中,宇文泰真有天意加持的味道,尤其是关键几步多有机缘巧合,几乎都超出了人力的范畴,简直就是他妈的抢着送。

  刚才直堂中人多眼杂、不暇细问,此际宇文泰才又向李远仔细问起如今河北具体形势。当听李远讲到侯景已经实际占有河南诸州之地时,宇文泰便又忍不住的面露喜色。

  须知节制诸州和实控诸州意义是不同的,侯景得以节制河南诸州,本质上还是在于高欢所授予其人河南大行台的职位,但今他既然已经背叛东魏,那么之前从高欢处获得的权势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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