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275章

作者:衣冠正伦

  讲到李泰当下所取得的战果,宇文护又忍不住感叹说道。

  刚才趁着巡察河桥城防之际,他也将李泰攻夺二城的经过了解一番,南城是诈取得来,中潬城虽然经历一番战斗,但也只用了半夜时间,可见李泰能夺下二城,第一是胆大、第二则是侥幸。

  归根到底,最重要还是战前的筹划定计。

  宇文护乃是国中最早一批提出趁此机会进击河阳的人,能够从错综复杂的敌我局势当中率先寻找判断出敌人的河防弱点,并且就此制定一系列近则控持河防、远则进击邺城的作战计划,这当中所蕴藏的战略智慧,在宇文护看来自然是最重要的。

  不过对于李泰得此战功,宇文护在了解一番后倒也不再怎么嫉妒了。其人得功越轻易,便证明自己的推论越正确,而他明明已经在战前将正确的答案告知众人,众将却仍然只是盯着河南不放,唯独李泰勇于践行,捡了这个便宜,又能怪谁?

  只不过,一切到此为止吧。李泰愿意相信自己的战前分析构想,从而获得攻克河阳二城之功,这是他的幸运。可是现在既然自己已经身临前线,那后半部分的战略计划当然是要交由自己执行才最稳妥。

  宇文护心中这么想着,眼神则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李泰,他是希望李泰能够懂得适可而止、主动交出后续作战的指挥权,略作沉吟后便又说道:“中潬城北的河桥段破损严重,难能通行,河洲左近所存舟船数量也不多,这对后计的执行像是有些阻碍吧?伯山对此有什么看法?”

  李泰闻言后便是一愣,旋即便反问道:“萨保兄所言后计是何?”

  “这……三城既得其二,断无裹足不前之理,接下来如何攻夺北中城,伯山你无作预计?”

  宇文护又皱眉说道,他可是做了一整套攻夺河阳三城乃至更远目标的计划,水陆并济便是攻夺北城的关键,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如果李泰认真了解了他这一番战略构想,对此必不可能忽略。

  李泰听到这里后便叹息道:“我所部人马入此不过几千之众,能够攻克中城并守卫至今已是侥幸,若无后继援师归恐不及,更不敢再妄生进取之想。眼下也只是盼望援军能够速速抵达,实在没有什么确凿后计可共萨保兄相作讨论。”

  听到李泰不愿意同自己讨论具体的作战计划,宇文护眸中便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但也明白这种奇功壮功很少有人会乐与别人分享,李泰有此防备心理也是人之常情。

  宇文护暂时不想同李泰关系搞得太僵,视线一转便先岔开话题,指着站在他身旁的李仲举笑语问道:“这少年谁人?瞧着有些眼生,但却跟伯山你样貌有些相似啊。”

  “未及向萨保兄介绍,此乃舍弟仲举。”

  李泰闻言后便微笑说道,示意二弟李超入前向宇文护见礼问好。

  宇文护闻言后神情顿时又是一奇:“我记得伯山你家人似乎都滞留河北,这小郎是你亲弟?怎会出现在此?”

  李泰对此自然无作隐瞒,当即便把陈元康一行前来一事讲述一番,而宇文护在听完后顿时皱起了眉头,一脸若有所思的打量了李泰几眼,又过了一会儿,也不留下用餐,直接告辞离开河阳南城便直往洛阳方向返回。

第0501章 城在我在

  洛阳营地中,宇文护突然返回并急切求见,让赵贵都吓了一跳,原本都已经脱衣入宿,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变故,忙不迭披衣而起,着员将宇文护引入进来。

  “李伯山日前私会东朝使员!”

  宇文护入帐之后也不多说废话,直接便将此事道来。

  “竟、竟有此事?”

  赵贵听到这话后脸色顿时一惊,旋即便一脸警惕道:“莫非此子有东投之意?那么我们、此间局面可就危险了……”

  宇文护闻言后便也点点头,神情凝重的沉声说道:“正因如此,我在得知此事后未敢继续逗留于河桥,迅速返回来告南阳公,早作防范,不要慌乱坏事。”

  说话间,他便将之前李泰与其言及此事的经过详细讲述一番,赵贵在认真听完后便皱眉沉吟道:“单凭此节,也不足以论证李伯山是否有叛离之心。他若果然有此心意,想是不会向中山公坦言此事,应该要极力遮掩,以期裹挟更多人事东去……”

  大事当前,赵贵倒也并没有肆意发散自己的思维去对李泰做恶意揣测,而是就事论事的认真分析。

  宇文护从河桥返回这一路也思索诸多,听到赵贵此言后便叹息道:“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李伯山有没有叛离之心。而是假设他果然有此心意的话,南阳公与我可有方法加以制裁?如果没有,那他有无叛心又有什么区别?”

  听到宇文护提出的这一角度,赵贵先是愣了一愣,旋即便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河桥要地得失与否关乎两国运势兴衰,本就不该专于一人之手,尤其是李伯山这种亲党全都滞留关东、其身亦去留未定之人!

  此徒素来恃宠而骄、因功自傲,当此要任尚且不知避嫌,不加奏请便敢迎见贼方使者,不管最终所论何事,这行径都已经有失纯正,宜加训诫、使其警醒!

  只是,如今国中后继大军尚未抵达此境,河防军务仍需仰仗前者充实,如果贸然加以问罪追责,恐怕会使军心摇摆不定,以致河防不稳啊……”

  赵贵诚然是对李泰多有不爽、满怀嫉恨,但是对于河桥防线倒也没有太过强烈的需求。若非大行台的调令和宇文护连番催促,他甚至都不想这么快便到河洛之间来。

  归根到底,他已经不复当年的勇壮敢当,临事以稳妥为主、不爱争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宇文护想要借李伯山私会敌使一事予以打击,他自是举双手赞成,但却不太想当下便要发作。

  毕竟河桥乃是双方交战对峙的最前线,无论李伯山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攻夺两城,但东贼必定也是做梦都想重新攻夺回去。而今国中援军尚未抵达,无疑还是由李伯山坐镇河阳两城才最稳妥。

  总之,李伯山当然是一个狼子野心、居心叵测的贼子,但今河防还需借仰其力。等到这一段最关键的时间挺过去了,咱们再将他扒皮抽筋、挫骨扬灰也不迟。

  但宇文护显然不认同赵贵这一看法,闻言后眉头便深深皱了起来:“两国相争多年,单此河洛之间便埋骨巨万,彼此皆难克胜对方。今者因趁贼乱而力夺河阳两城,功虽成于先锋督将,实则胜于料敌先机。

  河桥城防关乎重大,南阳公亦言不可专于一人。李伯山虽然祸心未生、但却骄态已露,岂可再将此要事系其一身?夺事诫之,防患未然,亦理所当然应变良计,请南阳公千万不要心存侥幸、包庇纵容!”

  赵贵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人指责对李伯山包庇纵容,不过见宇文护态度如此坚决,他一时间也有些犯了难,虽然心里仍然觉得临阵换将有些不妥,但也不想承担李伯山私会敌使所带来的风险,略作沉吟后便又望着宇文护问道:“那么依中山公所见,此事又该如何处理?”

  “大行台着令南阳公总督河洛此间战事,末将随军参谋,纵有进计,备问而已。”

  宇文护先是客气一句,然后便又说道:“李伯山私会敌使、心意叵测,是绝对不可再任留河阳两城。如今河桥近畔除其所部前锋人马之外,尤以豫西诸路人马为壮,择其骁勇善战之类增补河防,诸部裁汰李伯山所部营卒。待到河防诸处替补完毕,即着李伯山引其本部退归洛西关城,以待后命。”

  虽然宇文护是急于要把李泰从前线替换下来,但也不得不面对眼下无兵可用的事实,他与赵贵所部人马加起来不过两千余众,是绝对难以完全取代李泰所部人马的,故而只能就近引用豫西义师们。

  赵贵听完宇文护这一思路后便有些不乐观的摇头说道:“豫西诸路人马此前便因李义孙鼓噪而争相北来增援李伯山,抵达此间后又多受其发放器械给养等物利之惠。今若使其诸类取代李伯山,恐怕群情会有抵触,况其卒众也未必精于李伯山所部。临阵数尺,一动不如一静啊!”

  如果宇文护是有什么巧妙的方法将李伯山调离前线并加以制裁,还能不影响河防军务,赵贵当然是乐得听从,可现在他明显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真要任由其人瞎搞、搞出什么乱子还得赵贵这个主将背黑锅,赵贵自然就有点不想搭理他。

  宇文护眼见自己如此据理力争一番,赵贵却仍怯于将李伯山调离前线,心中也不由得冷笑不已,果然人的尊严体面都是自己丢的,怪不得李伯山不将此老物放在眼中。

  略作沉吟后,宇文护才又开口说道:“如果南阳公担心调离李伯山后无人镇城防守,末将自请入镇河阳中潬城,城在我在、城破我死,可否?”

  这话就说的有点抬杠了,赵贵也不是第一次率领宇文护出战,阵线被攻破时可是谁也都没有与阵偕亡,进退全都灵活得很。

  不过宇文护作此宣言也是在说明其人心意之坚定,赵贵虽然有点搞不懂其强大的信心究竟来自哪里,但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还是稳住当下的战线局面等到后路大军抵达,却并不是一味要保全谁,当然就算要保全也轮不到李伯山!

  “中山公勇壮难得,岂有不让少辈杀敌建功的道理?只不过入镇中城大可不必,且镇南城,动静得宜、不失灵活即可。”

  尽管宇文护说的信心十足,但赵贵也不敢真的将之置于进退不便的绝地,以免战事走向不利时增添一个负累,大行台门下人丁本就不够兴旺,已经成年的更少,损失一个都难免心疼。

  “南城也可,南城是直进河桥的基础。李伯山驻此虽然多时,但战机却有贻误,河洲所聚舟船不多,难以运载大军争渡北岸,空守阵线却有失调度,即便不将之调离,他再进亦难……”

  宇文护只想要前线的作战指挥权,但具体坐镇南城还是中城倒是不挑剔,而且对于李泰所进行的河防布置多有微词,心里已经生出一整套的调整方案,并又对赵贵说道:“河洛此间常年沦陷贼治,今者王师骤归,乡野小民恐是不知,南阳公还需安排走使告令乡野,并且招聚舟船以供后师进渡之用……”

  宇文护等待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也实在太久了,在获得了赵贵的首肯任命之后,立即便进入状态之中,在将一些河防琐事同赵贵商讨一番后,又即刻着员前往河桥附近去召韦法保、陈忻等人前来相见。

  “末将等与西河公相识虽短,但所见其慷慨豪迈、仗义果敢超凡脱俗,绝非沽卖恩义、首鼠两端之人!方今河桥全因西河公克敌制胜、震慑贼军,才能守御完好、贼不敢攻……”

  韦法保等人在从宇文护口中听说要因李泰私见敌使一事而将之调离前线,也都纷纷神情剧变,各自举手陈情,希望能够三思。

  宇文护虽然早得赵贵提醒,可当听到此间诸将众口一辞的对李泰表示维护后,也不由得皱起眉头,沉声说道:“西河公私见敌使乃是确凿无疑的事实,南阳公既节制诸军又身兼御史中尉,诫之应当。

  且今只是暂罢其事,而非直定其罪,你等诸将各自奋力、不负前功即可。事后若真需要风闻采察、议其功过,再作进言未迟。若是群情纷乱、不能专注战事,以至于大好局面崩毁,不只河洛之地再祸于贼手,尔等群众亦俱罪责难逃!”

第0502章 发遣河南

  河桥南面,一支人马列队撤离此间的城池营垒,旋即便有其他人马入前填补这些防事缺口。

  在河阳南城一座营垒大帐中,贺若敦双目圆睁、怒视着包括宇文护在内的帐内诸将,口中则大喝道:“东贼许诺我家郎主官爵更加荣显,河洛尽归掌握,更以北豫州为永治,但我家郎主只道大行台再造之恩、恩拟至亲,半点迟疑都无便作拒绝!若有一字虚言,某愿领受极刑!

  如此直声、如此至诚,仍然不能取信于众?究竟是何等阴邪的心计,竟会觉得我家郎主有通敌之嫌?难道郎主功勋卓著,引得贼人重诺拉拢竟是罪过,偏那身无尺寸之功、进退无人问津的庸人才是真正的忠诚之人?

  方今大道不昌,谁家没有走失于东西之间的亲属?如果据此便可论证在事之人纯正与否,那是否就连大行……”

  “住口!”

  虽然听着贺若敦这个嘴替开口喷人挺过瘾,但有的话终究还是不能随便说,眼见这家伙渐有失控之态,李泰连忙开口喝止其人,旋即才又望着帐内群众叹息道:“谋身不谨,引咎于身,南阳公作此处断,我不敢口作怨言。

  只盼望诸位能够以此为鉴,临敌交战一定要小心谨慎,切勿疏忽大意、以至于邪情滋生,不只有累自身,更有累国事。我今幸在尚有诸位分担继事,并不因我一人之去留妨害大计,虽然身不在此,但也希望诸位能够恪尽职守,为国为己再创功勋!”

  趁着李泰话音刚落,宇文护也从席中站起身来,环顾帐内众人沉声说道:“西河公所部本是前师先锋,月前出兵于关西,劳师奔行至此,一路势如破竹、攻无不克,可谓劳苦功高。

  今者豫西诸路义师毕集此间,军机要务可以不唯一路人马穷使,所以西河公引部暂归后阵略加休养,以图来日再战更加勇猛顽强。尔等相辞此间,速引各自所部充实河防,切勿怠慢疏忽、荒废西河公前功!”

  众将闻言后也都纷纷站起身来,又向李泰抱拳告辞,然后便陆续退出帐去,按照各自的职责分赴河防各处。

  李泰将这一幕收于眼底,心中也是暗生感慨,虽然这样的情况也是他之前所预料到的情景,但当宇文护真的敢下手将他调走的时候,也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确是敢想敢干。

  虽然宇文护告诉他这是赵贵的决定,李泰自己也是如此宣称,但他心里却明白赵贵怕是没有这样的魄力。河阳数万大军近在眼前,后路援军尚未抵达,就连此间军伍大半立场都是偏向于李泰,想要撤掉李泰的前线指挥权,那是真的需要大智大勇。

  就拿这些豫西义师来说,虽然李泰是有先恩于他们,但这样的小恩小惠是完全不足以影响他们在大是大非面前的立场。如果他们这么简单就能受到拉拢,那么邙山之战后这几年早被东魏给统战的一个不剩了。

  因此只要宇文护咬定李泰有通敌之嫌,这些人就算是不肯相信、也愿意给予李泰道义的声援,但却不会跟李泰站在一起对抗霸府。谁更加能够代表霸府,他们就要站在谁的身边。

  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李泰之前的施恩就没有意义,如果他能代表霸府,又或者干脆他成为了新的霸府,那这些人自然会紧密的团结在他身边。

  这件事其实也体现出了宇文护的行事风格和性格缺陷,只要我又勇又莽,你们就得给我相忍为国,否则咱们大家就一起完蛋!让群众团结一致的压力并不来自于他本身的威望和智慧,而是来自于大家对最差情况的下意识回避。

  后三国霸府权臣当中,弑杀两位皇帝、诛灭一半的开国元老,宇文护的事迹可谓彪悍至极,结果被俩狼崽子简简单单就给办了,到最后霸了一个寂寞。宇文护的很多行为其实都是在透支权威而非营造权威,所以他的霸权便显得尤其没有存继性。

  随着群众悉数退出,李泰也收起了心中的遐想,自己也正待起身离开,宇文护又抬手唤住了他:“伯山请暂留片刻,我还有一些话须得告你。”

  李泰见其一脸诚挚模样,心中不免也是有些好奇,便抬手屏退贺若敦等下属,自己留在帐中望着宇文护说道:“萨保兄有什么话,但请直言无妨。”

  宇文护行至李泰面前,先是深吸一口气然后才沉声说道:“我知伯山你绝对不会有什么叛离之心,凡所据此摇舌者,皆是庸人自扰。只不过,唉,此事并不由我一人专断……”

  李泰听到这话后不免愣了一愣,很想问问宇文护你咋那么确定的?要不东边那短命家伙连厨子都防不住,说不定这会儿萨保兄你都母子团聚了。

  宇文护自是听不到李泰心中谑想,而是继续神情严肃的说道:“其实此时抽身离开前线,对伯山你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劳师频战,亟待休养。此间军事虽然仍有功勋未竟,但每再进一步或许便要百倍的辛苦、皆非侥幸之功。

  况且伯山你确有诸多亲友滞留河北,即便是在事此间心迹坦荡,但亦难免诸多口舌攻讦议论。事外旁观之人不会深辨事之轻重易难,只会妄论为何前功迅捷而后功迟缓?稍有不称其意,即大张挞伐、极尽毁谤以为能……”

  如今的宇文护,倒也还没有完全被权欲埋没了良心感情,仍然为强夺了李泰的临战指挥权和立功机会而暗觉惭愧,所以忍不住对李泰进行一通安慰,其实也是为了自己开脱,虽然有却有限。

  当然他是不知道,大可不必为了自己这一行为寻找什么道义和感情上的正确理据,因为这行为本身就是在帮助李泰从前景不明的前线战场脱身。

  尽快宇文护借赵贵名义所下达的军令是让李泰所部人马徐徐换防、次第撤离,但李泰自然没有心情继续再留在这里拖拖拉拉,既然有了这一借口,当即便着令驻守两城的本部人马即刻撤离。

  当然,他这么做也并非是为了尽快把烂摊子甩给后来人。

  河阳三城易守难攻并不是说说而已,如今两城都在手中,虽然在宇文护看来河防布置不够周全,但事实上东魏想要将两城重新夺回也是非常困难。尤其中潬城北段河桥被破坏严重,无论双方谁要发起进攻,舟船争渡的作战方式都是所不擅长的。

  撤出河桥之后,李泰便自引所部人马沿着来时道路先往洛西金谷仓城汇合留守员众。

  之前他率众在千金堰附近击败薛孤延所部人马,未暇于此留守整顿便被贺若敦等追兵们一路给拽到了河阳南城。

  此番再返回来,梁士彦仍然率领数百卒员留守这座仓城,但是仓城中所缴获的物料却被之前大军行经洛南时调走许多。

  之前李泰困在河桥进退不得,对此事自是无暇理会,但今被从前线调离,自有一股混不吝的气质,谁拿了他的战利品当然要给个说法。

  于是李泰在抵达金谷仓城略作歇息之后,便又率领一千精骑直往东边洛阳城而去,在原金墉城与洛阳北城之间的军营中找到了主帅赵贵,通过一番据理力争、磋商计算,从赵贵这里拿到了一份八千匹绢的欠条。

  欠条数额虽然不大,但要紧得公私分明。他身为大军前锋的确是有为后路人马筹措给养物资的义务,但赵贵却不能将他属于他部曲人马的家财私物窃用于别处!

  当然,关键也是因为之前本就在戍河防的怡峰所部人马已经行经汉关城进入了河洛地区,不日即可抵达洛阳,否则这件事赵贵不拿几个高敖曹出来休想摆平:你他妈再诬蔑老子要叛逃就是想赖账!

  其实早在赵贵和宇文护把李泰调离河桥之前,他已经先一步着员将相关事情奏告台府。

  此番怡峰所部人马率先抵达河洛,与之同行的还有行台尚书长孙俭,一并带来了针对李泰此事的处理方案:着其以本官汇同节督豫西诸路义师,即日起进据北荆州以代替李弼所部人马,会同王思政等诸军策应并援助侯景,不再参加河洛之间一系列的战事。

  宇文泰倒是根本就懒得回应李泰有无叛离之心的问题,对他仍然不失信任,但也并不将他放在最重要的岗位上,而是直接发配到洛南地区,让他跟王思政一起趴窝蹲那防止侯景再蹿进河洛战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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