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394章

作者:衣冠正伦

  眼下的成都城便是这样的情况,西面的少城虽然因为火势蔓延而变得骚乱起来,但是因为有着城墙阻隔,骚乱还并没有蔓延到太城中。

  尤其在州府南面的大片闾里之间,由于城中守军之前便已通知百姓各自待在家中,等待魏军纳降,因此街面上也是冷冷清清,少有行人。

  街面上渐渐传来人马哗噪声,留守各家的百姓们心中也不由得变得惶恐起来,但当中大多人仍然谨记官府的命令,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家之中,不敢外出窥望动静。

  当然也有按捺不住的人,悄悄溜出家门,探头向街巷上望去,然后便看到许多身穿戎装铁甲、跨刀持槊的悍卒正策马向此冲来。

  “饶……”

  “命”字还没有出口,寒芒已经先至,探头张望者身躯一颤,头颅、咽喉又或胸腹便已经被锋刃洞穿,血水汩汩涌出,旋即便抽搐着倒地气绝。

  “速将此间城人驱出家宅,严查门户之内可有乱军踪迹!”

  这些入城的西魏将士并不知道乱军是何模样、又有多大的规模,但却并不妨碍他们进行入城后的行动流程。

  闾里间的百姓尽被驱逐出宅,无论男女老幼,动作稍慢或是稍有抗拒的举动,迎头便是一刀劈砍下来。左近目睹惨状之人免不了要惊惧奔走,然后便也免不了倒在刀枪之下。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乱世之中本就难免杀戮,西魏的府兵也绝不比侯景乱军或是江陵人马品德更加高尚。尤其这这甲兵当中还有着许多在长安时便为京畿一霸、惯于为非作歹的六坊之众,所以当这些人入城之后,所至之处、杀戮遍起!

  “饶命、饶命啊!户中财物,将军尽取,只求能饶……”

  有惊慌失措的户中主人两手捧着铁钱、绢帛或是其他任何有价值的物品,深跪在地膝行献上,只求能够换取一家老小性命。

  疾风骤响、一刀斩落下来,那脖腔里血涌如柱,滚落在地的头颅脸上却还保持着那悲苦哀求的表情。户中其他老少亲眷们见到这一幕,顿时发出凄厉至极的吼叫,然后他们的下场也并无二般。

  “杀了你,钱又能跑到哪去?”

  魏卒看着主人怀中洒落出来的财货,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一边低头收捡着洒落的财货,一边向着那无头尸体说上几句俏皮话,感觉整个人由内到外的精神。

  这样的杀戮在城中到处都有发生,除了入户抢掠财物之外,也的确在民户家中搜出了许多私藏起来的刀枪弓弩。

  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准备闹事,这无疑都是一个罪证,但西魏将士们自然无暇仔细甄别审判,最方便快捷的做法就是将发现军械所在周边的丁壮全都一刀斩杀。

  随着越来越多的民众被驱赶到街面上来,使得城中更加混乱。

  “这些羌贼当真心狠手辣!可笑那些蠢物只道投降便可保周全,以身饲虎、愚不可及!”

  萧圆正率领数百党徒从少城进入到太城中来,前后俱是被火势所催逃入这里的百姓,他们一行夹杂在奔走的人群中也不太起眼。

  当听到城池各方响起的厮杀声时,他忍不住恨恨说道,惊慌之余,也有几分早就看透一切的超脱感,全没想过若非他在城中滋事闹乱,这一场杀戮会不会发生。反而在他看来,这些愚昧城民也都是死有余辜。

  由于火势最先发生在西面城区,所以魏军入城后也是以此作为目标,只不过因为沿途掳掠而耽搁了一部分时间,让萧圆正一行得以再流窜进入太城中。

  他们也是逼不得已,原本萧圆正的打算是趁乱从少城城门处逃出,然后再向西面山野流窜。但因途中经过一处成都县仓邸,见到那里守卫不多且都慌乱不安,身后凶徒们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便将这座仓库攻占下来。

  仓库并不大,摆放的也多是一些寻常杂物,唯一有价值的便是堆放在最里面、足足有数百斤的霜糖。这些霜糖封装在大大小小的陶罐中,拍开封漆便有香甜气息扑面而来。

  霜糖流传入蜀虽然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但就连品质更加低劣的石蜜都价格高昂,这些更加珍贵的霜糖当然也没有在民间普及开,全都被城中达官贵人们所垄断囤积。

  众部属们不知霜糖的价值,但也都被这甜蜜洁白的霜晶所吸引,各自抱住一罐不肯松手。

  萧圆正自知霜糖的价值,甚至较之同等重量的黄金时价还要更高,他要转战他方、拉拢部伍以抗击魏军,正是需要这种价值高昂又便于携带的物资维持耗用,于是便也打起了主意。

  县仓中这几百斤霜糖虽也价值不菲,但仍不足以满足萧圆正的胃口。他知城南锦官城中储存更多,起码有着几千斤的储量。凭着他这些党徒只靠人力就能搬运得了且还不影响行动,但凭此物价值却能换来海量的物资。

  于是他便放弃了从少城流窜出城,而是冒险返回太城并从城南出城,顺道前往锦官城将这批珍贵的物资搬运转移,绝不留给魏军丝毫!

  成都城内闾里间士民家财殷实,大大拖延了入城魏军搜城的进度,而城南又是距离魏军大营最远的一个城门。

  萧圆正等人虽然经历一番波折,但最终还是夹杂在一群民众当中冲出了城池,跨过城南锦江然后便直向锦官城去。

  锦官城顾名思义便是管理织锦的城池,整座城池便是一座大型的织坊,管理着蜀锦的生产、储存和销售等一系列事宜。

  蜀锦乃是蜀中的支柱产业,锦官城也因此成为财富的象征,单单这一座城池中便居住有数千家织锦户,乃是整个蜀中规模最大的织锦工坊。就连城外用于浣纱的河流,都被称为锦江。

  正因锦官城的意义非凡,所以拥有一整套独立的城防体系。当魏军进犯的时候,锦官城便从内部封锁起来,城民所需要的饮食则用吊篮吊取进去。

  哪怕在城中用度最困难的时刻,萧撝都尽量满足锦官城的物资供给。因为锦官城中所居住的这些织娘锦工,每一个都是宝贵的财富。培养起来很不容易,如若在战乱中消耗折损,再想恢复规模可就非常的困难。

  因此眼下的锦官城可以说是左近区域内最后一块净土,城中有的织工甚至都还不知魏军进攻成都的消息,每天除了饮食睡眠,便是在织房中辛勤的织造锦货。

  萧圆正自知这会儿的他怕是已经上了魏军的通缉名单,为了避免泄露自己的行踪,所以也吩咐部众们不要轻易呼喊他的名号,只作都督相称,以免被魏军察觉自己所在而作追杀加害。

  锦官城下也聚集有一些逃难的成都城民众们,哀号着恳求锦官城守将能够打开城门放他们入内避祸。

  但且不说锦官城城门早就从内部用土山木石给壅塞起来,即便是仍然还畅通无阻,当察觉到北面成都城内的乱象时,守城将士们也都不敢私自开门将人放入进来。被这些人哭号哀求的烦了,直接掷下土石驱赶,不准他们再聚集栖息在城墙下方。

  萧圆正等人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没有获得太多优待。不过见到他们都身穿守军袍服,城上还算客气,并没有直接抛石驱赶。

  “羌贼正在城中大肆屠杀,某等奉萧使君命前来增援锦官城防,速速放下吊篮!”

  既然来到这里,萧圆正也自有主意,他之前在王府和州府间搜索一番,虽然没有搜找出符令信物等凭证,但却找到了许多州府军政命令的留档,其中就包括一份锦官城增防的手令。

  书令下达是在五月份,萧圆正刻意将纸张在怀中揉皱并撕去重要的日期、人名等信息,只保留下书文主体和印令。毕竟他们一众人在魏军屠城的情况下出城来援,仓皇间书令略有毁坏也是很合理的。

  守城将士此时也是惶恐有加,待将吊篮放下收取书令略加验看之后,便又放下更大的吊篮将人拉上城墙,毕竟在这危急时刻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

  十多个吊篮同时吊拉,萧圆正也在中间一批被吊上了城头。他本来还准备了一套掩饰自己身份的说辞,却发现此间将士根本就不认识他这个萧纪次子,省了麻烦的同时,他心中也自觉愤懑不已。

  “不对,他们不是城中官兵,是盗锦的贼子!”

  突然,另一侧城头上有人惊呼出声,指着一个站在吊篮中仰头上望的疤脸壮汉大声喊道:“这狗贼脸上疤痕是我亲手砍出,之前刚押赴县狱!”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城头守军惊慌不已,各自抽刀向这些刚刚登上城头的人砍来:“贼奴好大狗胆,竟敢欺诈夺城!”

  “住手!孤乃西阳……”

  萧圆正眼见情势不妙,再也顾不得隐瞒身份,忙不迭要喊出自己的身份,结果身后一刀自肋下穿出,破碎的脏器中逆血上涌,喷出的血沫将他话语声音全都淹没下去。

第0749章 何不速死

  血腥的杀戮持续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最开始还只集中在城池之内,但是随着逃亡出城的民众越来越多,杀戮也开始向郊野之间蔓延开来。

  在这平坦广阔的成都平原上,那些四散奔逃的民众们脚程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人强马壮的西魏骑兵,哪怕在荒野中昼夜不停的奔跑,最终也难免被追杀俘获的下场。

  在这三天时间里,萧撝等益州文武群僚们始终被扣留在城北军营之中。城中那惨烈的厮杀嚎叫也不短的传入到他们的耳朵中,一个个都惊惧不已。

  年纪本就不大且被萧撝劝出的萧纪少子萧圆肃更是懊悔不已,因为担心自己随时会没命,常常垂泪哭泣,更是忍不住对力劝他出城请降的萧撝破口大骂:“萧侯、萧狗!卖主求荣的狗贼,枉负我父对你托付重任,胁我出降只是为了你自身荣华,满城人命、还有我,都用来换你富贵!”

  萧撝心情也正自懊悔低落,听到萧圆肃作此指责,更是不由得羞愤欲死,涕泪横流道:“臣虽非贤良,也曾苦劝先王诸事慎行。言不获采,唯竭力拾遗补缺、以期事能向好,臣不器下才,未能周全家国,但论心论迹,今日之祸岂臣一人能为……”

  萧撝这么说当然也有其道理,巴蜀今日的祸患主要还是萧纪父子妄为所致,甚至就连眼前成都城内的杀戮,也是因潜逃在外的萧圆正所致。

  但萧圆肃这会儿惊惧不安,只是想要发泄自己的忧恐,又怎么会听萧撝所讲的道理,仍是止不住的对萧撝破口大骂。无论其人有千万般道理,之前说的那么好听诈自己出城,如今却是性命难保,可见其人居心叵测、罪该万死!

  听到萧圆肃胡搅蛮缠的指责,萧撝一时间也只觉得百口莫辩、万念俱灰,索性解下自己腰际小刀直接抛给萧圆肃,并怒声说道:“大王既以臣罪大难恕,臣一身具此,请大王亲作制裁!”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萧圆肃正自愤懑难当,见状后直接抓起那小刀从刀鞘抽出,便一步步逼近萧撝。但他终究只是一个十几岁,心智尚不成熟的少年,眼见萧撝闭目待死,还是没敢刺出小刀,又顿足悲呼道:“将军,我还能活吗?”

  正当他们这里又哭又闹之际,一身戎装、脸色阴沉的尉迟迥在亲兵们簇拥下阔步行入,皱眉看了看帐内情形,视线便落在悲愤难掩的萧撝身上,口中沉声说道:“萧侯,此间有事需要仰你出面。”

  萧撝听到这话后,只是冷哼一声,闭着眼并不望向尉迟迥。

  旁边萧圆肃瞧瞧尉迟迥阴郁的神情,又紧张的凑到萧撝面前小声道:“将军,魏安公尉迟大将军有事垂询,不要失礼!”

  听到这话后,萧撝才睁开眼,神情复杂的看了看一脸小心并希冀之情的萧圆肃,然后才站起身来向着尉迟迥长揖道:“降人败将,寄命君侯一念之间,大将军但有所命,仆莫敢不从。”

  尉迟迥听到这话后,脸色才稍微好看一些,旋即便又说道:“今我大军入境已有数月,粮草渐有匮乏,须得就境收补,以足军需。然而如今……萧侯应知,我本意并不想以杀慑人,为免更造杀戮,须请萧侯分赴郡县为军请粮。”

  西魏大军虽然已经入城,且在城中大肆掳掠数日之久,但城中粮食储物本就匮乏,诸军所得财物虽然不少,但却难作饮食耗用,因此急需补充给养。

  好在如今正逢八月中秋,他们所在的成都平原便是蜀中最为主要的农耕产粮地区,只要沿川谷收缴,大军便不匮饮食。

  可是连续屠城三日,后遗症也已经显现出来了。

  原本他们一路入境时望风景附的情景不复再有,就连之前投附过来的一些氐羌和巴人蛮兵们也因利益纠纷等渐有离心之态,今早还有一支氐部两千余众在未作请示的情况下脱离大营,向后方绵竹方向而去。

  成都周边虽然没有什么雄城大邑有强兵在守,但也如同关中和其他地方一样,分布着许多的坞壁堡垒,里面也生活着大量的乡曲壮丁。

  由于魏军屠戮成都的消息已经四面散开,这些坞壁豪强们对于魏军也持敌视的态度。今早尉迟迥便得奏报,昨日分遣外出查探何处可以取粮的斥候有两支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成都平原上。

  尉迟迥所部上万精骑,足以扫荡整个成都平原,但前提是需要有足够的给养补充。尤其他此番入蜀并不是为的掳掠抢劫,而是为的在蜀中建立统治和秩序,如果继续如流寇一般寇掠乡里,即便是能做到以战养战,但也绝难在蜀中立足稳定,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四方群起的叛乱所淹没。

  所以尉迟迥是打算抢在还没有什么强大的反抗势力涌现出来之前,通过软硬兼施的手段在成都平原上建立起就地补给的线路和基地,以成都为中心,充分发动魏军强大的骑兵机动野战能力,尽量控制住成都平原的核心区域。至于四野边地,那就不是眼下的他有能力做到的了。

  但想要做到这一点,还是少不了要依仗当地人的配合,尤其是萧撝这个在蜀中任官多年、又被萧纪所委任的益州留守。

  如果萧撝肯出面联络游说那些掌握粮食资源的乡里豪强,无疑要比尉迟迥派遣人马强行攻克一个个坞壁据点要成本更低,也更有效率得多。

  “肃清城中,非我所意。若非萧侯等隐瞒西阳之事,我也不会为了局面稳定而强令大军入城。如今城中局面,我与萧侯等俱难辞其咎,唯今之计并非互相控诉疏远,而是应当联结起来,尽量避免多造杀业,使得蜀中重归安定。”

  讲到这里,尉迟迥又换上了一副和善的面孔,望着萧撝微笑道:“城中因为搜捕乱军,难免扰人。但萧侯并萧大王等家眷,自有精兵守护周全。因恐军营煞气冲犯贵眷,所以暂留城中。萧侯归后,便可与家人团聚!”

  萧撝听到尉迟迥的话,神情变幻不定,而旁边萧圆肃又凑近过来,拉着萧撝衣带不断的小声念叨着:“答应他、答应啊……”

  萧撝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徐徐点头道:“事态至此,仆确是难辞其咎。但能有助于引导蜀人入治,仆义不容辞,听凭所用,不敢夸功。”

  尉迟迥在听到这话后才又满意的点点头,事不宜迟,当即便从城中调出一千名精骑护从着萧撝前往左近郡县征取谷米。

  然而尉迟迥也太小看了蜀人的血性,只道成都这一场杀戮多多少少能给左近乡里豪强们一定的震慑,再加上萧撝这一蜀地原本的长官劝说,软硬之下总能逼迫一些豪强就范。

  然而萧撝在成都周边游走数处,无一例外都被那些城邑坞壁拒之门外,没有一个愿意开门相迎。更有甚者甚至在魏军到访之前,因为来不及收割而直接放火烧掉田地中已经熟透了的菽谷。

  “某等乡徒,虽非勇毅,亦知耻辱!羌贼屠我父老,血仍未干、魂魄不远,岂可献谷偷生、饲此豺狼!萧侯往年教化宣治,乡徒尚且薄知道义,萧侯何不速死!”

  当见到那些往年对自己毕恭毕敬,如今却将他拒之门外、大声辱骂的乡士们时,萧撝也是羞惭不已,以至于积郁成疾、一病不起。

  西魏将士们自非善男信女,眼见说服不了,于是便也发动强攻。但这些坞壁虽然并非坚不可摧的要塞,在乡徒们舍生忘死的抵抗之下,西魏将士们也都难免伤亡。而更严重的是,有些坞壁眼见不守,竟然将谷仓都付之一炬,以至于魏军损兵折将却所得不多。

  眼见如此态势,尉迟迥也自觉蜀人们的抵抗情绪较他预想中还要更强烈,无奈之下便也连忙将此间情势奏告国中。

  与此同时,之前被尉迟迥分师击走的谯淹所部回拒遂宁,而峡口退败的蜀军则盘踞信州,另有许多蜀郡豪强各引部曲据守眉州。一时间,成都四野望去皆敌。

  虽然这诸路人马因为忌惮魏军的战斗力强横而未敢轻进,但各自盘踞于周边地带,也让成都魏军的情势逐渐不妙起来。

  眼见周边情势如此,尉迟迥不得已便又传信之前被他勒令驻守阆中的东路人马,着令他们即刻南来、互为策应。

  “我早便有言,魏安公、平昌公俱偷恩幸徒,小用则可,岂有经边谋远之才?不信而用,今果验言。若非郎主妙策使我,于此备变,情势恐怕更危!”

  贺若敦率军南来准备大干一场,结果却滞留阆中不得前行,心中自是愤懑不已,收到调令之后自然忍不住对尉迟迥极尽挖苦,但也兴致勃勃的准备发兵南下。

  但李迁哲仍存几分小心,还是开口劝告道:“魏安公用强屠城,蜀人同悲,如今贸然前往恐不足益事,不如暂且先发一批粮草以资其用,再向郎主请示进军与否。”

  贺若敦闻言后便也点头说道:“前路诸军大窃成都、各致巨货,今却使我前往惊慑群众,当中幽意的确不可不查,李开府所言确是稳妥之计。”

  他只是嘴巴毒了一点,但却并不愚蠢,听到李迁哲的提醒后,也自觉得该当请示一番,于是便也不再急于出兵。

第0750章 天下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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