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500章

作者:衣冠正伦

  因为是第一次出塞作战,尽管大军也做了诸种准备,但也难能料定所有,没有考虑到需要翻越阴山以截击敌人的可能,故而队伍中便没有配备什么治疗冻伤的膏药。

  不过即便是有所准备,李贤一行这会儿也都顾不上这些了。他们刚刚抵达谷口不久,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构建起营栅拒马等防事,山谷对面便出现了突厥骑兵。

  彼此猝不及防的遭遇让双方都吓了一跳,而李贤看到对方队伍不整、颇有狼狈之态,便猜测应是阴山南面的败军,于是他便强打起精神来,向着部伍们大笑说道:“唐公已在阴山之南破贼,我等将士翻山虽苦,但能于此收拾贼胡残兵败将,大功俯拾、不亦快哉?”

  众将士闻言后也都纷纷大笑起来,而对面的突厥骑士们因为不知此间伏兵虚实,也都不敢直冲上来交战,而是引部稍稍退却。

  李贤见状后便连忙勒令士卒们就地取材、用土石荆棘架设起一道简陋的防线,而后他亲自率部于这防线后列阵待敌,另以几百军卒引着他们的坐骑在后方的山隘间躁闹作势以惊慑敌人。

  这时候,之前退去的突厥骑兵们又再次冲进山谷中,而且数量相较之前更多了,在侍卫们拱从下的木杆可汗看到山谷对面的李贤一行后,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惊慌,但他还是大声喝令道:“魏军多在山南,此间伏兵不多。杀光这些贼军,冲过去,便可得救!”

  说完这话后,他便勒令自己的亲兵队伍率先向前发起了冲锋。

  李贤一行因要翻山越岭,所携带的军械辎重并不多,甚至就连战甲数量都非常有限,仅仅只有不足百具铁甲此时已经披挂在他和身边诸精锐战卒们身上,此时这些披甲战卒也在他的率领下阵列在队伍的最前方。

  不过这一支队伍中还有一支由皮景和所率领的射生手,原本是一个三百人的作战编队,但沿途的损失与冻伤而影响战斗力,到如今尚可投入战斗的只有两百出头。

  这两百多人被编作两队,眼见敌人策马冲来,随着皮景和一声令下,这些射生手们各自力挽强弓,凭着超远的射程与精准的射技,直接在这些突厥骑兵们冲锋半途便将他们狙杀百余!

  那些突厥骑士们也是打算执行一贯以来的战术,准备用骑射冲垮敌阵,但是却没想到今次所遇上的敌人,是无论从器械还是技艺都能够对他们形成碾压的敌人。

  凭他们本就绵软的骑弓,加上骑行过程中的颠簸,无论射程还是准度都远不是对面那些百里挑一的射生手们的对手。甚至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引弓扣弦,对面的劲矢已经穿破虚空、射至眼前!

  这所谓的眼前可并非形容词,因为这些突厥骑士乃是多有披甲的可汗侍卫,为了确保杀伤力,射生手们并没有采用抛射,而是引弓直射敌人缺乏防护的面门。

  在敌军正自高速移动的情况下,想要精准射中目标,对于这些射生手们而言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因此前后两段射击,真正得中目标堪堪近半,虽然准头上不算太高,但所造成的视觉冲击力却是异常的惊人。

  本来正自高速冲锋的队伍,结果前方近百名全副武装的勇士们在极短时间内先后面门中箭、跌落战马,就仿佛被直接扫倒一片的稻草人,其他侥幸没有中箭的,这会儿也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下意识的勒马顿住,不敢再向前冲锋。

  “好儿郎!贼胡受死!”

  李贤在看到这一幕后,也不由得眸光一亮,高声喝彩起来,并其身后甲士们更加斗志昂扬,结成更加紧密的阵势牢牢将众射生手们守护在后。

  对面木杆可汗也没想到此间埋伏的敌人竟然同样如此凶恶,心内也是一慌,但是如今情势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唯有冲破敌军的拦截才能逃出生天。

  因此他在稍作沉吟后,便又下令麾下人马全力发起冲锋,硬顶着敌人的强矢冲至近前,因为敌人前方还有一道杂乱土石所堆积的缓冲带,战马难以冲跃过去,那些侥幸冲过了死亡地带的突厥士卒们索性直接翻身下马、抽刀向前,与对面的敌人展开了近身搏斗。

  “以我为界,有死无退!”

  李贤身立阵前,手持长槊一边杀敌一边大声呼喊,而其身边甲士们也都舍身忘死的与敌人激战起来。尽管敌人如汹涌的波涛拍击上来,而他们却如岸边危立的岩礁,任由拍打只是岿然不动。

  “继续射,阻断贼胡后师!”

  皮景和眼见前方激战正酣,便舍弃角弓换上更轻一些的绵弓,以求在短时间内多次控弦发射箭矢,在这长短绵硬的交织之下,构建起一道更宽更长的杀伤线,使得敌军后继无力。而冲杀在最前方的敌军眼见到伤亡惨重却乏甚后援,便也只能各自抽身退去,使得此番冲锋无功而返。

  木杆可汗逃生心切,眼见卒众们纷纷撤回,索性直接抽刀入前督战,强驱着将士们继续向对面发起冲锋。

  正当此间交战激烈、杀声盈谷的时候,突厥军众的来路上又响起了急促嘈杂的奔马声,贺若敦等追兵们已然追至此间。

  当见到山谷对面敌人阵线已然被冲得岌岌可危、但仍在顽强抵抗阻挠,而后路追兵又气势汹汹杀至的时候,木杆可汗口中不由得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一边着令卫士们守卫在自己的身边,一边大声呼喊道:“大魏与突厥前有盟约,不要害我、不要……引我去见唐公,我愿请罪、受罚!”

第0971章 战获丰厚

  每一次战争胜利结束之后,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莫过于盘点战争的收获。

  由于这一次战获过于丰厚,再加上此番用兵并没有太多文吏随军,以至于盘点收获的用时颇长,一直到了战争结束之后的第三天,李泰才收到了一个大体的战果统计。

  在这长长的一串战获名单中,牛马羊等牲畜占了极大的比重。突厥人几乎是全民皆兵、全军皆骑,马匹的数量自然不少,而且经过充分训练、可以直接充当战马的比例非常高。

  由于突厥人本身便没有一个比较严谨系统的人马统计,所以尽管战斗结束了,此间具体参战的突厥人马也都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而向魏军投降并就阵俘获的则有将近三万之众,能够统计的杀伤则达到了一万余。

  考虑到突厥营地比较开阔分散,逃散人马数量必然也是不少,那么此间之前所驻扎的突厥并其仆从部落人马累加起来估计得有个将近十万之数。

  这个数字看起来比较夸张,但其实也跟突厥人征发人马的方式有关。首先是可汗直属的人马调集起来,再分遣使者传告各方豪酋按照约定的日期来到可汗大帐集结,等到大军出动一路上沿途所经过的部落也全都要随从出征,可谓是实实在在的扫地为兵。

  如果沿途有的部落不肯奉从出兵,那么接下来就会成为大军征讨的对象,毫不留情的摧毁其反抗力量,然后再将部落中剩余的人口和牲畜统统兼并瓜分。如此一来,就连一些一开始被迫加入的部族也会变得乐在其中。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动员方式,使得突厥能够比较轻松的便聚结起数万乃至十数万的大军,面对其他相对比较独立的草原部落,那自然是拥有着泰山压顶一般的压迫力。

  马匹是突厥人最主要的交通和作战工具,在其军队中自然也是最重要的存在。

  尽管在之前的交战中逃散了不少的马匹,但在战后被收缴起来的同样非常可观,数量甚至多到难以计点,只能进行笼统的估算,而估算出来的结果则是将近二十万匹的马获,而且其中战马的比例起码占到半数。

  不说其他的收获,单单看到这些战马的统计,李泰便忍不住目露精光,甚至还有些不敢相信的加以追问道:“所得马匹当真有这么多?”

  “确凿之数尚未可得,但估算所见还是有所保守,具体所得应该只多不少。另有游荡左近的胡部人马也在陆续召还,最终之数应当还有增加。”

  负责统计这些数据的宇文贵闻言后便连忙笑语说道,出塞此战能有这么大的收获,也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预估,若非自己监督统计得来的数字,就连他怕是也不太敢相信。

  后三国末年虽然局势越发的动荡激烈,但气候却是逐渐回温,由此便也影响到农牧生产的收获大增。立足于这一背景下的隋唐大帝国诚然辉煌强大,而周边的蛮胡势力其实也迎来一个爆发期。称霸草原的突厥汗国便要较之前的柔然等势力更加强大,青藏高原上更是出现了吐蕃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统一政权。

  如今的突厥已经初步完成了对大漠南北的统合,所掌握的资源也是异常的丰富。几年前伊利可汗阿史那土门去世后,其子科罗继任为乙息记可汗,当时的突厥还没有这般强大,为了继续维持与西魏的关系,便一次性的向西魏进献五万匹马。

  如今突厥实力更胜从前,而木杆可汗此番与西魏联合出兵进攻北齐,也是希望能够一雪前耻,大军携带这么多资源也并不奇怪。不过由于其人贪婪无度又过于轻敌,使得这些资源尽为西魏所缴获。

  西魏本身并不缺马,一则掌握着陇右河西这一优质马源地,还在陕北河套之间建立着规模不小的官牧,二则在府兵制建立的初期,西魏军队中的骑兵比例并不算太高,毕竟兵员主体从原本的鲜卑镇兵们转变为如今的关西豪强部曲。

  不过谁又会嫌马匹太多呢?更何况李泰本来就有着继续扩军与升级军备的想法,如今所缴获的这些马匹,正好可以用来继续扩大西魏官牧规模,并通过陇马和塞马的杂交培育以培养更加优秀的战马。

  除了马匹之外,其他的牛羊牲畜也都数以十万计。在突厥军队中,牛既要和挽马一起担当运力,还要和羊一起充当军粮肉食。如果征途太远、征期太长,有了这些牛羊的存在,便能确保大军的给养不匮,军中还有大量的牧奴负责放牧和宰杀处理这些牲畜。

  相对于数量庞大的牲畜群,其他的军械和各类物料虽然种类也都颇为丰富,但数量便没有这么喜人了。数算下来,除了牧群之外最大宗的收获还是之前由李允信和杨忠等人先后输送而来的那些诱饵。尽管也有一部分在战乱中遗失,但大多数还是保留了下来。

  除了物资的缴获之外,人员俘虏同样非常可观。就阵生俘和投降的突厥军众有将近三万人,而其他的敕勒、稽胡族属也有两万出头。

  前者除了突厥外,还包括有生活在漠北的铁勒等客部、或者说奴部,属于被突厥强征和兼并的胡部,只不过由于西魏众将们对于漠北这些胡族也都比较陌生,便将之笼统的划分为突厥人了。

  至于后者,其实并不是从漠北追从突厥南来的部族,而是本身就生活在漠南敕勒川的当地胡部,之前被木杆可汗分使人马强行聚拢在此。

  原本是打算作为其漠南汗庭的奴部驱使,结果突厥此役大败亏输,就连木杆可汗都败走逃窜,而这些当地的胡部自然也都纷纷的拨乱反正,重新回到西魏的怀抱。毕竟这些胡部豪酋们本身还各自拥有着西魏所授予的羁縻官爵,这会儿也都急不可耐的亮明身份,表示大家都是自己人。

  不过究竟是不是自己人,不是看这些人怎么说,而是存乎李泰一心。趁着此番大胜之势,他当然也要重新塑造一下河套地区的秩序和规则,以加强对于此地的管控力度。

  随着此边战事收获盘点清楚,阴山北面也传来了好消息,贺若敦等追击人马与之前翻山北去的李贤所部人马前后夹击,成功在阴山山岭间截获了逃窜到了那里的木杆可汗与其所部五千多名卫军,且正自将木杆可汗一众人马押引返回。

  李泰闻讯之后自是大喜,他此番出击突厥,起码有一半的意图都是锁定在这个木杆可汗身上,只有抓住木杆可汗才算是一竟全功。于是他当即便着令史静率领一千精骑,前往高阙戍接应。

  如今的突厥汗国人事制度虽然不像之后那么完整,但也已经是自成体系、有了一个雏形。自阿史那土门成为可汗以来,便确定了其家族作为突厥王族的崇高地位。后继的乙息记可汗在位时间太短,可以忽略不计。

  如今的突厥,除了木杆可汗这个首领之外,阿史那土门的其他两个儿子也都有可汗称号,分别是控地头可汗与步离可汗。虽然都有可汗的尊衔,但彼此间还是有着差别,大约就类似于西魏的柱国之称,又或者说可汗也有着大小之分。

  可汗之下便是叶护,通常由可汗的叔伯长辈以及同族耆老担任,诸如之前被木杆可汗派遣作为使者前往长安的蒙叶护,便是木杆可汗的叔叔。另外还有土门可汗的弟弟室点密号为莫贺咄叶护,在突厥汗国建立不久便负责率部西征,其后人在日后建立了西突厥。

  比叶护稍低一级的便是设,地位大概等同于西魏的总管,乃是主管一方军政的封疆大吏。另外一个比较熟悉的官职便是特勤,通常由可汗的儿子和族子亲属们担任,拥有着自己的领地和领民,大概就类似于亲王。

  除此之外,还有颉利发、俟斤等一系列非可汗一系的豪酋官职,诸如阿史德之类非可汗族系的突厥豪族,往往就担任颉利发之职。

  至于其他隶属于可汗王庭下属的一系列官职,名目则就更多了,也跟西魏朝廷的文武官职差不多,并且有着各自的分工。

  之所以要对突厥的官职介绍了解一番,就是因为此战所擒获的突厥上层权贵实在是太过可观,包括木杆可汗在内,大小三个可汗便被搞定了俩。其他阿史那同族人员老老少少也有二十多个,其他有官职在身的豪酋胡官则有数百人。

  当看到这长长的俘虏名单,以及所标注的他们各自身份与亲属关系的时候,李泰脑海中不由得恶趣陡生,如果把这些人统统干掉,算不算将突厥的上层统治阶级给统统摧毁?那么接下来的突厥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过这想法也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逝,李泰自知单凭一场战事也难以将突厥势力给连根拔起,眼下所摧毁仅仅只是一路征师而已。

  如果他真的这么干了,而后续又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持续打击突厥漠北与西域的势力,那么极有可能剩下的突厥人就会把进攻西魏疆土当作营造他们上位正当性的政治任务。一如东晋南朝的权臣每有篡代之心,就会开始兴兵北伐一样。

第0972章 死不足惜

  随着时间的流逝,阴山南面的气候变得更加温暖宜人。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军营中再次响起了激扬的鼓角声。

  分布在各个营地中的突厥俘虏和其他胡部人员们都被召集起来,再次被引到中军大帐前方,各自心怀忐忑、小心翼翼的听从着魏军将士们的指令安排,列队站立在营中大道两旁。

  不多久,营地外便响起了奔马声,有一支全副武装的西魏骑兵率先从辕门外驰行入营,并径直来到中军大帐前。

  不多久,作为大军主将的唐公李泰便自帐内缓步行出。他身着戎装,身后跟着西魏一众督将们,刚刚来到大帐外,顿时便吸引了在场众多降人的目光。

  过去这几天时间里,一众降人们也渐渐明白了他们败于何人之手,并且因何遭受攻击。由于绝大多数的突厥人都难用汉话进行沟通,为了传播这些资讯,每一个俘虏营中还被搭配安排了多名通晓汉话和鲜卑语的敕勒人。

  如果以生熟以论,那么这些很早便定居河套并且鲜卑化了的敕勒人可以称得上是熟胡,而一众突厥俘虏们则就是未悉教化的生胡。

  但无论是生是熟,如今的这座大营中,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唐公大名了。这位年轻且富有活力的西魏统帅,亲率大军奔赴塞上,一战击溃突厥大军,给突厥人带来的惨痛教训甚至要比东面北齐那位英雄天子还要深刻得多。

  那些诸营担当翻译的勅勒人与一干稽胡们,为了表现出自己与西魏更加亲密、也能得唐公庇佑,对于唐公过往战绩也多作宣扬并渲染夸大,也让那些突厥人渐渐明白了他们究竟是招惹了怎样一个人物。

  今日诸营俘虏被召集至此,一干河套胡人们为了表现自己的恭顺态度与教化之功,便摆手瞪眼的暗示各营俘虏学着他们的样子,向着唐公深深作拜并大声呼喊道:“唐公威武!唐公万岁!”

  看着这些俘虏们动作参差不齐的作拜,称颂声也是零散生硬,完全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但唯独那份急欲表达恭敬顺从的态度表现的淋漓尽致,李泰嘴角也不由得泛起笑容,向着营中两侧诸营俘虏们稍作摆手示意。而那些俘虏们看到这一幕后,顿时呼喊的更加激动响亮,也让营中变得更加嘈杂。

  这会儿营外又有一支人马到来,除了那整齐的人马甲杖之外,队伍中最醒目的还是一驾老牛拖拉的破车,车上跪坐着一个蓬头垢面之人,那人须发浓密,将脸庞都给遮掩了起来,身上也只是穿着一件麻布拼缀牛皮的破烂衣袍,在场无人能够认出其人身份,只在心内各有猜测。

  “末将等幸不辱命,追逐至阴山之北,得以生擒贼首木杆可汗!”

  贺若敦、李贤等诸将入营后便翻身下马,而后趋行入前,向着李泰叩首进拜道。他们用的是汉话,但旁边自有侍员将此用鲜卑语再呼喊一遍。与此同时,也有甲卒入前去将牛车上这名俘虏拖下来并向前押引。

  在场一众胡人们闻声之后,无不哗然惊呼,实在是此人这蓬头垢面、落魄寒酸的形象同他们之前印象中那锦衣华服、不可一世的木杆可汗实在是相差甚远。

  李泰心中很清楚诸胡畏强的特性,而视觉的感官更能让人对于强弱有着最直观的感受,所以之前便特意着令不需要刻意优待俘虏,甚至可以稍加虐待。

  自从阴山山道受擒,木杆可汗便没有受到太好的待遇。之前几天因为此间人事尚未整理妥当,因恐诸营降人滋生什么意气情绪,木杆可汗便被暂留高阙戍,随着营事平稳下来才被押引返回。

  过去几天饮食不继,更加谈不上什么处理个人卫生,此番入营又被刻意穿上了麻布破衣,如今的木杆可汗身上实在是看不出丝毫草原霸主的风采,一眼望去甚至连那些不同的俘虏都有所不如。

  “木杆可汗乃是胡中贵人,纵然已经背盟为敌,也不可施加羞辱!”

  虽然这都是李泰的授意,但此刻当着群众的面,他却仍然摆出一副非常大度得体的态度,走上前去直接扯下了木杆可汗身上罩着的那件破袍,使其分布着乌青淤紫伤痕的身躯直接暴露出来,使得整个人显得更加凄楚无力且软弱。

  然后李泰才从旁抓起一件突厥人的锦袍去为这木杆可汗披在了身上,并让人用筋线将其须发拢起,这才看清楚木杆可汗的面容,并且发现其人口中还被塞着丝絮杂物限制他发声,并又摆手示意为其松绑并解除这些限制。

  那木杆可汗乍得自由便露羞恼之态,回首怒视对他诸多虐待的贺若敦等人,然而不待其人有所发作,两侧卫兵直以刀柄挟其肋下,让他吃痛的倒抽一口凉气,这才又明白了自身处境,转头用鲜卑语向李泰见礼道:“塞外小酋见过唐公李大丞相,两国旧有盟好,因为误会失和……”

  李泰却懒得听这木杆可汗的辩解,而是又挥手让人将一众突厥权贵俘虏们拖上来,指着木杆可汗向他们笑问道:“尔等入前来看,这一位可是木杆可汗?”

  这些突厥贵人们在营中倒是没有遭受太多虐待,被好吃好喝的伺候了几天,虽然精神有些萎靡,但状态都还不错,此时看到木杆可汗如此凄惨模样,也都不由得大为动容,纷纷作拜悲呼。

  那木杆可汗见状后,顿时便也流下了酸楚的泪水,但眼下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却并非是与下属们互诉衷情,而是尽管与李泰进行有效的沟通,探问该要如何才能获得谅解。

  接下来李泰便又将手一挥,示意众将士引着众突厥权贵们一起返回中军大帐。

  这中军大帐便是原本的可汗大帐,只不过如今却是主客易位,李泰端坐于大帐中央原本属于木杆可汗的位置,木杆可汗并众俘虏则垂首立在下方。

  在稍作打理仪容之后,木杆可汗倒是恢复了几分气度,他微微上前一步,两手抚胸深作鞠躬,口中沉声说道:“大魏与我突厥结好多年,我父尚在人间时便在部中迎接款待魏使,并且请婚魏国。我自继事以来,也多向魏国求好,并且率领大军共魏国岐阳王、大冢宰攻打东齐。知唐公主掌魏国大权后,便派使臣蒙叶护前往长安道贺,并请嫁女唐公交好成盟,唐公之前还遣员赠礼,为何突然不告来攻?”

  李泰闻言后便冷笑两声,抬手指着木杆可汗答道:“可汗究竟是在颠倒是非,还是不知人间道理?你自继位以来,屡屡犯罪伤害两国邦好,有什么面目自言求好?今我率师旅来攻,并非突厥群徒恶我,而是你木杆可汗骄狂任性、犯我国律,若不加以严惩,我大魏国威恐将不存!”

  “唐公今是胜者,示威惩罚我难抗拒,但我究竟犯何大罪、我竟不知!”

  那木杆可汗听到这话后,便又发声反问道。

  “尔之大罪,不只一桩。你父伊利可汗旧求聘我国,我国文皇帝念其意诚而赐爱女长乐公主,你自受命以来妄自尊大,失奉国母,此为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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