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最先跟随斛律光一起向敌阵发起进攻的有五百多名前锋甲卒,但是在经历过一番激烈的战斗后,眼下的折损已经超过了两百人,甚至超过了他们实际的杀敌数量!
将近半数的伤亡比例,放在任何军队身上都是足以让人精神崩溃、斗志全无的战损,尤其作为主动进攻的一方而言,更是很难再将攻势给维持下去。但是如今战场上的这一支齐军队伍,仍是斗志旺盛、悍不畏死的在敌阵当中进行冲杀。
这些士卒们本身就是斛律光在河阳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卒,而被其挑选担任先锋的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其中更是不乏斛律家世代培养的家奴死士。这些家奴们唯主公马首是瞻,随时准备捐弃自己的生命,越是在逆境中越能表现出悍不畏死的顽强斗志。
而且眼下仍在率队奋勇拼杀的斛律光也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将为兵之胆,自交战伊始他便始终冲在最前方,仿佛不知疲倦一般的凿杀敌阵,后方诸将士们也受其鼓舞,沿着他所冲杀出来的裂痕不断的战斗,继续冲击破坏敌阵。
之所以要用如此惨烈的战斗方式,是因为斛律光心内很清楚留给他们的时间和机会并不多。唯有趁着交战之处的一腔热血斗志,用远远超出敌人想象的勇猛攻势将敌军暂时逼退,在这峪口当中给己方部伍争取一个立足与喘息之地,接下来才能有一丝的胜算。
如果在交战最初便不能将敌阵冲击退去,那么随着他们士气低落下来,疲惫的身体也已经坚持不了长时间的作战,接下来便是真正的灭顶之灾了。哪怕是循着来路退回邵郡,沿途崎岖的山道加上后方追赶的敌军,最终能够逃脱的只怕也是寥寥无几。
只有向前、唯有向前,才能有一线的生机、一线的胜算!因此尽管斛律光已经身被数创、周身浴血,仍然不敢停下脚步,只是奋起体内为数不多的力气继续向前冲杀,粗长的大槊对他而言已经过于沉重,索性便弃之于阵,继续挥刀劈砍,战刀卷刃便夺敌刀,一息尚存便绝不止步!
狭路相逢勇者胜,尽管此间魏军将士也在奋力阻击敌人,但是面对敌军这种亡命的进攻,他们也都不免胆寒惊悸。
山峪中的山溪泉流已经被鲜血彻底染红,随便踏出一脚便有可能踩中残肢断臂、乃至于肝肠脏腑,山风中更是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让人直欲作呕。
“大将军,贼军实在是太过凶悍,儿郎们死伤惨重,还是稍作退却、整军再战罢!”
有从前线退下的将领疾行至杨檦面前,语调沙哑的恳求说道。
杨檦闻言后却冷哼道:“身在戎中,岂有完全不伤之计?此间贼悍,天下又有束手待宰之贼?继续交战,一定要困杀贼众于此!”
他这里仍然坚持己计,但也看到前方战阵已经被敌军冲击的七零八落,将士们各据一处,很难再进行协同作战,使得敌军的腾挪空间更大,于是索性便亲率身边的亲兵部伍进入战场,想要将散乱的军众们重新集结起来。
斛律光这会儿刚刚逼退数名魏军士卒,俯身从脚边一尸体手中抓起一柄战刀,旋即便见前方一支阵型严整的敌军又投入战场中,心中自是一凛,而当见到被簇拥在队伍当中、已经是须发灰白的老将杨檦时,他索性便将心一横,不退反进的大吼道:“杨贼受死,斛律明月今必杀汝!”
杨檦也早已经注意到了战阵中厮杀最为勇猛的斛律光,只因山峪中地势狭长而难以增派精卒将之围杀,此时见到斛律光竟然向他冲杀而来,当即便顿足原地,着令部众入前擒杀。他自己早已经年过六十,不再是以筋骨为勇的年纪,自然不会再入阵与斛律光厮杀。
斛律光见敌众向他而来,而其部众据此还在几丈之外,便也不再继续莽撞前冲,而是强忍住身上的疼痛,抓起旁侧一支短矛,大吼一声向尚在远处的杨檦猛掷而去。杨檦觉时已晚,忙不迭向后倒仰躲避,那短矛直接卡在了他腹前甲衣上,远望去便仿佛贯体而入。
“速救大将军!”
本待入前杀敌的众亲兵们见状也是一惊,忙不迭向后撤回奔向杨檦。
与此同时,斛律光却是面色大喜,手中战刀一挥大吼道:“贼将杨檦已死,速速向我集结,杀穿贼阵!”
此时的战场上,魏军将士早因为齐军的凶猛攻势而心怀惊惧,而且后方还不断的有敌卒冲入到前方军众杀出的空间来,此时再见到主将倒在战场上,自然更加的惊恐不安,纷纷向山峪外撤去。
“固守所在,不准撤离……”
杨檦在被亲兵搀扶起来的时候,还想要喝令阻止向山谷外溃逃的军众,但此时场面已经是混乱至极,别处军士们也都难受约束。
于是众亲兵们便也只能簇拥着杨檦退出山峪,在后方的谷口将败退下来的军众们重新集结起来,继续列阵谷外,防止敌军冲出山谷。
此间的山峪名为冷口峪,谷中的泉流山溪沿山势向下流淌汇入涑水上游,换言之齐军只要冲出了这一片山峪,便进入了河东盆地的范围之内,向北驰行五十多里便可抵达汾绛之间,而若沿涑水向西而下,便是无险可守的河东腹心!
尽管冷口峪向后仍有十多里崎岖山道可以阻敌,但杨檦却仍不敢犯险,所以勒令将士们扼守谷口、寸步不退。好在他们这一路人马的营地便设置在此间谷外,谷口处也有一定的营栅方式可以阻敌,之前是得知敌情之后入谷阻敌,结果没想到敌军竟然如此凶顽难当。
之前在山谷中,阵伍不能完全摆设开来,此时被迫退出山谷后,杨檦因恐敌军在峪口中立住脚跟后越发难以击退,于是便又下令立即向谷中发起进攻。
此时的山谷中,齐军后路人马也纷纷涌入了这片前师用生命给他们奋争出的空间,而后便各循指令、披甲入守峪口各处。
斛律光在强撑着身体初步将防务布置一番后,终于体力不支的斜卧在了山溪旁,随队的军医忙不迭入前为之除甲并处理伤势。而斛律光强忍着疼痛说道:“若此间贼情仅此,突围不难。且先于此据守至夜,入夜之后便突围杀出!”
说完这话之后,他便直接闭眼睡去,实在是体力和精力都消耗太大了,再加上后面的战斗任务仍然十分繁重,必须要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随着魏军再次反击而来,峪口处战斗继续打响。杨檦看着敌军顽抗之势,稍作沉吟后还是决定派遣使者前往通知驻守另一处的柱国杨忠。
第1062章 择时再战
西魏在后路布置了将近五万人马,其中两万人马驻守于涑水上游,杨檦所率领的邵州军有近万卒众,留守在鼓钟道北面的车箱城。至于杨忠所率领的两万师旅,则就先行进据沁水西侧的历山。
三部人马布置的区域虽然比较接近,各自任务却略有不同。涑水处所驻扎的人马自然是为了保护航道和补给线的安全,杨檦则主要负责防备北齐方面的来敌,至于杨忠所部人马便是负责进攻建州的主力了。
杨忠眼下还未正式往建州方面进军,当收到杨檦派人传递的消息,得知敌军果然由此进军偷袭,并且已经在冷口峪立足下来之后,他也不敢怠慢,当即便率领两千精卒直向杨檦阻击敌军的地方而来。
两处人马相距并不算远,杨忠一行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便来到了冷口峪外的营地,杨檦得讯后便匆匆迎了上来,见到杨忠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想今日为贼夺势……山峪中贼军数约三四千员之间,其众皆精勇凶悍,为斛律金之子斛律明月所率。贼搏命来攻,我军阵未足坚固,为贼击乱,不得已退守于此,整部再战。”
以逸待劳并且还拥有优势的兵力,结果还是在敌军的猛烈攻势下退避下来,杨檦自然是颇感羞赧。
杨忠闻言后倒也并没有过多苛责杨檦,而是径直前往双方交战前线,站在己方战阵中向内张望好一会儿,将敌军在山峪内的分布情况都仔细打量一番。
当听到山峪中响起数量不少的战马嘶鸣声时,杨忠便微微皱起了眉头,缓步退回到营地中,对杨檦等人说道:“贼众既然至此,自有行险搏命的决心,不怯死斗,绝不限于困守峪口滋扰于我。当下正在蓄养人马力气,不久之后必然会奋起突围,一旦走出此间,必为大害,需尽快扑杀于此!”
杨檦听到这话后脸色变得越发不好看,他先是深吸一口气,旋即便又说道:“未能力拒贼于山野之间,是末将过失,我将亲督儿郎于此死战,一定要将敌众歼灭此间!”
“此间将士久战已疲,暂且退下休整罢。我既然引部至此,总不能只作旁观,便先攻进一阵。请杨邵州分布甲卒于左近山路通道,以防贼众逃散流窜为祸。”
杨忠经过刚才一段时间的观战,已经看得出杨檦所部人马无论是装备、技力还是斗志都要略逊于对手。毕竟杨檦这一支人马直属于地方上的卫戍州军,能够获得的霸府资源投入也比较有限。
换了其他的作战环境,或许还能通过一些手段来抵消彼此间的这些差距。可是在眼下这个地势狭长、短兵相接的战场上,拼的只能是各自兵员的硬素质,邵州州军难免就会有些相形见绌。
听到杨忠这么说,杨檦又是一脸羞惭:“此间事本末将职责之内,安陆公肯驾临此间为某掠阵已经感激不尽,实在不敢……”
“都是奉从上命、为国效力,也不必细分彼此!”
不待杨檦说完,杨忠便摆手说道,旋即便又回到营地中,着令士卒们将马背上的战甲长刀等军械取下,接着便在营中披甲武装起来。
不多久,包括杨忠在内的两百名重甲将士便整装完毕,其他军士们也都或轻甲或半甲的武装起来,然后在杨忠的指挥下于山峪之外各据形胜险要之地。
杨檦见状后,便也连忙安排自己本部卒员们配合防守诸方,在山峪外拉起一个范围广阔的包围圈。
等到这些事情准备妥当之后,杨忠便手持斩马刀,率领着一众重甲将士们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山峪口所在而去。山峪中的齐军将士们也注意到魏军这一动态,当即便将情况向谷中汇报并询问应敌对策。
此时的斛律光也清醒了过来,虽然只经历了一阵短暂的睡眠,但是精神也已经恢复过来,身上的伤势都经过了妥善的处理,虽然疼痛难忍,但好在对行动没有太大的影响。
得知敌军投入重甲来攻,斛律光在部将搀扶下稍作察望,心情也不免变得有些凝重紧张。这山峪中并没有什么可以灵活搬动的木石之类,难以在短时间内构建起一道防线。
眼下唯一能够暂避敌军锋芒并稍作消耗对方士力的,便是将山谷内的战马向前引出一些堵在峪口。尽管这样一来战马难免伤亡惨重,但起码能够避免直接与敌军硬碰。
于是斛律光一边着员向前驱赶几百匹战马挤占山谷空间,一边让人在马群后方挖掘沟壑,试图给敌军施加一定的阻碍。
“以我为矢,纵列入谷!”
杨忠并没有着令部众一字排开、将山谷通道完全堵死,而是以自己为队首、三人成排的纵队杀入谷中。
原本守卫在谷口的敌军已经向内退缩,首当其中的则是拥挤躁动的马群。这些战马本身就已经惊恐不安,翻山越岭带来的疲累还没有完全消除,此时被驱赶到山谷前方,顿时便更加的难以控制,闹哄哄的向山谷外涌来。
“死!”
杨忠断喝一声,手中战刀直向冲至身前的战马斩落下去,刀锋直从马颈处劈落,那战马直接倒毙当场,旁侧战马受此惊吓,顿时嘶鸣着向左右逃窜开来,不敢再直当道中。
虽然战马颇通人性,但终究比不上人的认知,仍是遵从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循着这重甲队伍的两侧向着山谷外飞奔而去,纵然有战马慌不择路的冲向这支队伍,大多逃不了被当场劈杀的命运,对于杨忠一行重甲将士的前进速度虽然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也并没有达到阻塞的队伍难以前进的程度。
很快几百匹战马匆匆奔驰而过,此时山谷中的齐军将士也已经在临涧位置队列完毕,希望借助此间溪谷之间数尺的地势落差来阻击敌军。
之前的战斗中,斛律光透支实在太大,这会儿尽管精力已经略有恢复,但也难以再披甲上阵了,于是便只能在后方调度将士、提刀督战。
很快魏军重甲便推进到了敌阵前方,面对着迎面刺来的敌军刀槊,杨忠并左右双卒挥刀便斩,数道敌刃被直接劈开,纵有锋刃落在了身上,也不过是在甲胄上砸出一阵铿锵声,却没有造成任何的损伤。
反倒是挥落的斩马刀再向上挑削的时候,有数名敌卒避之不及,膝下腿骨被直接切削砸断,惨叫着跌倒在地。
“挡我者死!”
因为前方敌阵过于密集,加上地势更高,杨忠一时间也攀越不上,便在这巨岩下顶着敌方的锋矢不断的挥刀劈杀
很快这巨大的山岩便被厚厚的血浆所覆盖,变得更加湿滑,被斩杀在上方的齐军将士尸骸也不断的从岩顶滑落下来,直在岩下堆成一道血肉斜坡。
杨忠等人踩着敌人的尸体攀上山岩,刚刚立足稳定,对面便有两根长槊直向他当胸砸来。杨忠对此浑然不惧,他上身半转,直用后背承受住一根长槊的砸击,生受一击之后拧腰转臂将手中斩马刀挥砍出去,刀锋所及稍受阻止,旋即便将前方两名敌将当场腰斩!
“柱国威武!”
后方攀上山岩的将士们见到杨忠如此神勇一幕,无不高呼喝彩,而杨忠也罕见的大笑一声,刀锋前指并大吼道:“贼在前,刀莫停!杀!”
重甲步兵在这本就不易腾挪变阵的山野之间,除了行动稍稍受制之外,本身就是一种近乎无解的武力存在。尤其在杨忠这北镇首屈一指的猛将率领下的一众府兵精锐战卒们,此时所迸发出来的战斗力绝不逊色于斛律光精挑细选出来的河阳精兵。
杨忠的战斗风格稳重扎实,哪怕同样是以力摧人,但更给人一种难以抵抗的压迫感。如果说之前斛律光率队攻夺山峪,全凭将士们狭路相逢、悍不畏死的勇猛搏杀,那么此时在杨忠所率领下的西魏重甲将士们,则就仿佛全无情绪的杀戮机器。
从谷口杀入谷中、从马群杀入敌阵,跟随在杨忠左右两侧的重甲军士已经轮换几波,但杨忠仍是步履沉稳、节奏平缓的一路挥刀杀敌的推进。
“不准再退、不准……”
眼见之前舍命相搏才夺下的山峪就这么被敌军一路推进的返夺下来,斛律光自是五内俱焚、焦虑万分,就连之前包扎处理好的伤口都再次渗出了血水。他眼下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再上阵交战,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呼喊勒令将士们守住战线。
但是人力终究有穷,此时的杨忠早已经率队杀入山峪大半位置,距离斛律光所在的后阵已经不足十丈,他与其身后的战队仿佛深深扎入奶酪中的铁钎,前进速度稳定的让人绝望。
那些之前还在悍不畏死冲杀邵州军众的齐军将士们在面对这样的敌人时,心底里也不由得生出惊怯寒意,不敢再直当敌军正前,纷纷避向两侧。
再又向前推进数米之后,杨忠立定原处抖了抖战刀上的血浆,然后抬手一指距离已经不远的斛律光,口中沉声喝道:“斛律小儿勿走!”
“狗贼……”
斛律光看到这一幕,更是目眦尽裂,直欲入前与杨忠拼个生死,然而且不说他当下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其左右亲兵们也都不由分说的拥之向后退去:“贼势凶猛,请大王暂避锋芒,留此有用之身,择时再战!”
听到这话后,斛律光却是满脸的苦涩,此时的山谷中己方战阵已经被生生杀穿、阵脚大乱,后方则就是崎岖的山野,退出山谷后便失去了整顿阵伍的地方,对他而言也真的只能择日再战了。
第1063章 建州宜取
随着斛律光在亲兵们的簇拥下撤离战场,山峪中的齐军士卒们在失去了将主的指挥和调度后顿时变得更加混乱,被杨忠率领重甲军士们冲散的阵势迟迟都难以再重新组织起来。
尽管这些将士们精勇有加,但是在战场上真正能够发挥出战斗力还是需要部伍之间的配合,随着局面变得混乱起来,许多将士也都全无战意,索性便向山峪两头、乃至于两侧山岭奔逃。
杨忠尽管看到了斛律光一行的去向,但是因为这一身甲胄实在不便于攀越追击,再加上山峪中的敌军数量仍然不小,情况不便于直接卸甲追敌。
于是他便也不急于追击敌人,转而喝令身旁甲士们在这山峪底部排列起前后重叠的密集战阵,旋即便转身沿来路重新杀回。
这一次战阵便不再是之前那种便于穿凿深入的长蛇阵,而是仿佛突然爆发如山洪一般填满山谷的矢形战阵,坚固的战甲、锋利的长刀,直从山谷内里向外推来,冲向山谷中那业已失律的齐军将士,越发的势不可挡。
尽管受限于山势地形和自身的负重,队伍的推进速度并不算快,但是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是如有实质一般,使得山谷中的齐军将士越发惊惧胆寒。
此时的山谷中,足足还有两三千名齐军士卒,随着重甲步兵们由内反杀出来,也不乏齐军将领试图将身旁卒众重新组织起来,凑成百十人的作战队伍,试图冲破敌阵。
但是这样的尝试往往都是徒劳无功,在受到了一定的伤亡之后,士卒们便都败退下来,越发丧失了交战的勇气,于是便向着看似没有什么敌人的山谷另一面逃去,希望能够冲出山峪,靠着此间复杂的地形来脱离战斗、逃出生天。
只不过山峪外部也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凡所险要之处皆有魏军将士驻守。当这些齐军将士们被从山峪中驱逐出来之后,下意识的夺路而逃,但结果都是无一例外的被阻截下来,或是被擒缚下来,或是被当场扑杀,能够逃出包围圈的则寥寥无几。
随着逃出山峪外而被擒杀的敌军将士越来越多,之前作战不利的杨檦便也渐渐的找回了该有的状态,在山峪外积极的调度左近部伍,逐渐的将包围圈进行收缩,并最终在山峪出口与重新杀出的杨忠一行会师。
且不说此战战果如何,杨忠率领甲士们在山峪中杀了一个来回之后,一众人这会儿体力也是消耗剧烈。及至山峪处时,有的军士甚至都已经没有了站立的力气,直接摔倒在了山石上。
“先除兜鍪,暂缓卸甲!”
杨忠这会儿也已经是疲累不堪、大汗淋漓,须得士卒入前搀扶才能站稳身形,他的兜鍪被除下,露出一张仿佛水洗一般湿漉漉的脸庞,用沙哑疲惫的语调交代士卒们缓解激战过后的疲劳。
重甲虽然给将士提供了牢靠的防护,但同时也增加了沉重的负担,身在战场中时精神绷紧尚可维持,可是随着交战结束,各种不适感顿时便从全身涌出来,有的士卒因为气力用极而直接当场昏厥休克,甚至于脏腑破裂、口鼻沁血而亡,须得进行妥善的缓解与救治。
杨忠等重甲将士们脱离战斗后逐步的卸甲并缓解身体的疲累,而杨檦则指挥着其他士卒们进行各项战事收尾工作,继续追剿残余敌众,打扫战场、收缴战场上的甲械与马匹等物。
“安陆公,大胜啊!此役杀俘贼众三千余,甲马器杖数亦可观!据诸俘虏交代,此番来犯之贼尚且不足五千,除去沿途留驻之众,大半没此,逃散之众不过千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