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李泰此番巡营不只是单纯的褒扬宽慰一众营士,还在耐心的询问他们战前还有什么需求,当听到此间营士们想要三十柄长柯斧,当即便着员送过来。
因为此间营垒足有上百个之多,为了不耽误营士们的正常休息,他也无暇在某一处营垒中久留,巡视鼓励一番,并尽量满足营士们战前的诉求,然后便转往下一处营垒。
就在唐公流转诸营慰问将士的同时,一路随从的三卫儿郎们也见识到唐公治军的一大特色,除了令行禁止之外,更有平易近人、体恤营伍的一面。
整座大营足足上百座营垒,唐公每入一营问其来处,必能立即呼喊出其营主官爵名号,上百名营主督将无一错漏,而那些营主们在受到唐公的点名鼓励之后,也都大生士为知己者死的慷慨豪情!
“主上治军,了若指掌。群徒感恩,将士用命。贼军虽众,又何惧之有!”
杨坚等三卫儿郎们在随从唐公巡营几个时辰后,才得以返回营帐中稍作休息,回想之前巡营时那诸营将士激动不已的情景,这些三卫儿郎们也都深受感染,原本心中因为初临如此盛大阵仗的紧张感渐渐消失,对于来日的交战也都充满信心,归营之后也不暇解衣,只是满怀期待的枕戈待旦。
第1093章 破敌以速
当西魏大营中紧张备战的同时,对面的北齐大营中气氛同样也并不轻松。
齐主高洋自从归营之后脸色便一直处于阴郁状态,这固然是因为顽敌可恶,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众人也都默契的不敢多说什么。
“贼之凶顽,今皆有见。此番如若不能胜之,则必遗祸无穷、永为危害!”
返回营中大帐坐定之后,高洋才望着帐内众将沉声说道:“情势如此,今日议事也无为别言,唯作破敌之计!”
听到皇帝这么说,众将也都连忙点头应是。之前李伯山那一番挑拨之言实在是太过敏感危险,他们也实在担心皇帝执迷于此话题之中,从而衍生出来什么不好的联想与人事纠纷。
眼见皇帝专注于当下战事,段韶便连忙起身开口说道:“贼自兴兵进寇以来,先围晋州,复寇沁水,继而进据建州等诸地,状似军威难当,实则各处分力、师多疲劳。但能击破一路,余皆不足为虑。
今于此境,我师旅数倍敌军,破贼扬威,正当其时!陛下今赴阵邀战、深得时宜,难得贼亦骄狂应战,诚是天欲亡之!来日交战,但须于铜鞮水筑坚垒为阵,并以精骑频频扰击敌军,使其攻而难破我防、守则难为坚阵,攻守失据、久则必退,届时再作追杀、抄截贼之后路,强敌自破!”
段韶对于当下战争情势也是思索良久,此时开口一番话既做出了战略层面的总结,同时也提出了具体的交战思路,可谓详实具体,对于当下的局面有着非常深刻的认识与稳妥的见解。
眼下西魏看似是四处开花,但其实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获得任何一个稳固的战略要点,给北齐所造成的实际的、不可挽回的伤害,甚至都比不上李伯山之前在铜鞮水北岸那一番讽刺与离间之言。
只要能够打断敌军当下看似势不可挡的进势,那么想要收复之前的失地其实并不困难。两国之间的边境形成乃是多年对抗交战所带来的一个结果,不只在战略地势上各有凭仗,人情取舍方面也有着巨大的惯性,只凭西魏短时间的占有,很难将之彻底的兼并消化掉。
高洋在听完段韶的讲述之后,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又环顾帐内群众一周,这才开口说道:“平原王进言颇善,尔等在座众人还有无别计补充?”
虽然嘴上说着还不错,但却又希望别人能够再作补充,很明显段韶这一番进言仍未深得其心,因此帐内众人便也都纷纷开动脑筋,想要在段韶前言的基础上再作发挥,希望能投皇帝所好。
只是段韶所言已经颇为深刻,一时间众人也都难能做出什么更加高明的发挥,持续了好一会儿的沉默,一直等到高洋脸上已经明显流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才有一名中年将领站起身来,顿时便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平原大王韬略精深、见识高明,前言发人深省,卑职听后亦深感拨云见日……”
这中年人名为徐远,站起身后先向段韶稍作欠身,口中对段韶的见解多有称赞。
然而其人话还没有讲完,上首高洋已经皱眉冷哼道:“若有别计,直须献来,勿作此杂声扰人视听!”
徐远闻言后忙不迭点头应是,旋即才又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平原大王所计深刻,臣不敢妄论其非。只不过,国事维持非止羌贼来寇一事,如今国中别事也多有告急。河北诸州旱情如火、物用大缺,而我大军聚集于此,每日耗用甚巨,不异于割我血肉以待敌,诚需从速决战,不宜再为坚守对峙之想……”
段韶这一番计议从战略层面而言确是稳妥之计,但却忽略了后勤消耗的问题,而大多数的晋阳勋贵也都鲜少意识到这个问题。毕竟北齐国力强盛,丰厚的资源又一直都优先供给晋阳勋贵与各种军事行动,很少会受困于物用。
但再强盛的国力也有一个极限,过去几年兵事虽少、役用却多,边境上大造长城、国都中又勤修宫苑,再加上连年的蝗旱灾害,再丰厚的家底也要见空了。更不要说此间聚集着小二十万的人马,哪怕是在国力鼎盛时期维持这种规模的兵力聚结也是非常沉重的压力。
徐远熟悉书计吏事,早在高欢霸府时期便处理霸府军务后勤相关的事宜,此时起身献计,便也是从自己熟悉的领域发言,指出段韶所计当中没有涉及到的部分。
随着徐远开口,其余诸将也都纷纷发声陈述己见,所计未必有多么精明恰当,哪怕为了迎合这个争相献计的气氛、将旁人所言复述一番,也能显得自己计谋颇精。
“向者陛下典军出征胡夷,多是大军疾行、旬日建功,破敌巨万、人莫能敌,连年用兵却耗用省俭、国库不伤。今与羌贼为战,同样应当急速胜之!”
眼见群徒踊跃献计,大将薛孤延也不甘人后的起身开口说道。
高洋听着群众发言,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浓,又指着段韶笑语道:“王计亦精,更得此群智弘益,来日破贼必定更有把握。”
段韶听到这话后便也起身点头应是,心内却是微微一叹,他自知皇帝眼下所在意的并不是真正群策群力的献计,而是这种群众争相对其言论的补充与驳斥的画面。
哪怕他所言绝对的正确,也要吹毛求疵的斧正一番,这倒也谈不上嫉贤妒能,只不过是要向群众传递一种观念,那就是他段韶绝对没有权威到让人无从驳斥、反对。再说的通俗一点,就是要故意抬杠。
段韶对此倒也谈不上有什么悲愤不满,这本来就是皇帝一贯以来的御下手段之一,是对其既倚重又不失警惕的体现,如果哪一天连这种小伎俩都不愿意再用,那么这一番君臣情义才真的要到头了。
在经过如此一番讨论之后,北齐来日与敌交战的战术也基本确立下来。段韶的计略本身也被保留下来,齐军先在铜鞮水南岸构建坚固的营垒阵线,大军全面向前推进,只是其轻骑扰敌的思路更被扩大,转为更加主动进取的大部进攻,战术上的相持被更改为速战速胜的思路。
之所以作此更改,倒也不是北齐君臣们过于小觑对手,而是立足于本身的实力足够强大。此间集结的齐军兵力本就数倍于敌军,而且单单骑兵便超过了五万人之多!
之所以会有如此数量庞大的骑兵,首先自然是北齐军队本身骑兵编制就非常庞大,其次这些将士们相当一部分都是直接从边镇抽调返回,而且当时调令甚急,为了不误军期自然是要以骑兵编制快马加鞭的返回。
抵达晋阳之后,则又因为晋阳方面本身粮草储备便不够充足,于是这些边军骑兵们自然又人马俱随驾出征,来到此间。
规模如此庞大的骑兵编制,自然也是有利有弊。有利的一方面在于实力强大,五万多名骑兵将士放在任何的战场上都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能够牢牢掌握住战场上的主动权。
有弊的一方面则就是后勤压力实在太大了,之前高洋停顿于武乡、迟迟不能南下乌苏,就是因为后勤的压力无从解决。过于庞大的骑兵编制,也让齐军哪怕是本土作战,粮草给养的消耗也数倍于敌人,速战速决便是对他们最有利的方案。
段韶不是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但是他所思虑较之众人要更深一层。据他所了解,李伯山是一个非常善于制造和抓住机会的统帅,与之为敌往往都需要尽量避免流露出过于急切、笃定的意图,否则便极有可能落入其人陷阱之中。
其人不可能没有意识到齐军急于决战的心情,但仍然一口应承下来,事出反常、必有所谋。骑兵大队若倾巢而出,反而不利于控制战斗的节奏。
但是眼下群情如此,段韶纵有什么忧虑也都不便再说,否则极有可能会适得其反,唯有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多多观察并提防变数的发生。
尽管之前李伯山阵前所言给高洋心内带来了不小的出动,但在接下来的大战排兵布阵时,他还是选择以晋阳大将为其骨干。除了自领中军之外,段韶与贺拔仁分领左右,薛孤延这样的骁将也被安排为中军先锋,余众晋阳勋贵大将则各有职掌。
不过有一个人比较例外,那就是斛律光。之前其人本就是罪将受召而来,在军中并无职事的任命。之前因其曾与李伯山偶遇且与交战,让高洋对其颇为改观。不过这一次在阵前返回之后,不知是忽略了还是其他的原因,高洋也并没有召斛律光入帐议事。
当众将都在大帐中商讨军务时,斛律光只能在帐外等候。待到议事结束、诸将退出,他便连忙走上前去,有几名与之私交不浅的将领将军务商讨结果与人事安排向其略作讲述,当听到自己并未被安排进出战阵容中时,斛律光顿时难掩失望之色。
段韶和贺拔仁两路主将被皇帝留下继续面授机宜,到最后才告退出帐,仍然等候在外的斛律光见两人行出,忙不迭又迎上前,看了看默然疾行的段韶后,他便径直走向贺拔仁,入前小声说道:“太傅能否将末将引入部中、以充阵实?”
贺拔仁与斛律金也是交情深厚的老战友,听到斛律光的恳求之后,他略作沉吟才说道:“以明月之忠勇才干,大战在即不应闲置。只不过……来日交战,贼若一触即破,明月出战与否也无甚区别。但若贼势顽固,不能一鼓破之,我再向陛下进言,加你重用!”
“多谢太傅关照。”
斛律光听到这话后,便也只能垂首应声道。
第1094章 浴血铜鞮
第二天仍是骄阳当空,猛烈的阳光虽然烘烤得草木蔫蔫,但却难阻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事发生。
铜鞮水河口南北鼓角声时鸣时止,交战双方的旌旗如密林一般插遍了河谷与陂塬,旗下将士们身着戎装、顶着骄阳阵列分明。
因为有铜鞮水和漳水天然的河道划分,两军各自列阵并占领战场区域,在这河口附近彼此间还是没有直接发生战斗。
但是在河口的西侧、铜鞮水的上游,由于河道收窄变浅,界线划分便不那么明确。而之前双方争夺河口的战斗,也多由此间展开,因此眼下也不出意外的早已经开始了战斗。
西魏的右军统帅贺若敦,率领所部一万步骑最先抵达战场,早在黎明时分、天还未亮的时候便率部抵达此间。然而贺若敦所部到来的时候,便已经有齐军于此设栅驻守,于是双方当即便展开了交战。
天色尚黑的时候,彼此还只是各遣几十名跳荡之士于河岸滩涂之间进行战斗。随着天色渐亮,战场的范围也在逐渐的扩大,多有骑兵于此区域内往复冲杀,全都在试图冲入敌方的阵地中肆意的破坏一番。
这种局部的战斗暂且还看不出双方整体实力上的差距,彼此投入战斗的将士们多是弓马娴熟的骁勇之士,扣弦挂鞍、刀枪劈刺,凭着战马所带来的机动力于战场上左冲右突、离合纵横,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
场上的战斗乱中有序,因为各自的目标都是要冲击、逼压对方的阵线,故而混战中的双方将士也都在试图将战场向对面进行推进。
如此一来就必须要保持着短兵相接的作战状态,而短兵相接无疑是战场上死伤最为严重的情况,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军士坠落下马,运气好一些的尚可挣扎躲避敌人的兵锋,运气差的那就直接身死当场。
很快铜鞮水便被搅闹的浑浊起来,漂浮的血浆因为过于浓厚而难溶于泥水中,直在河中泛起一层血色。河道内的鱼虾自然被搅闹得不得安宁,但又幸运的发现河道中突然出现了许多新鲜的食物,那些抛落在河中的残肢断臂、脏腑碎片下便聚起了许多的游鱼,贪婪的啄取、吸食这些食物。
在这场惨烈的厮杀中,战圈也因为双方将士的各自奋力作战而不断的南北游移,却迟迟没有彻底的被推向哪一方的阵线之内。从结果上来看,双方这么多将士的伤亡似乎全都是徒劳,唯独将战争是对人命的消耗这一点体现的淋漓尽致。
“坚持住,向南冲杀!”
高琳手里挥舞着长大的马槊,伺机将试图欺近身前的敌军骑士砸落下马,趁其尚在泥浆中挣扎之际,一槊将之刺杀当场,旋即便振臂高呼,鼓舞着左近仍在作战的部众们。
作为魏军右路先锋督将,高琳同样也在身先士卒的交战着,不久前他的战马被敌骑射杀,自己也跌落进了河岸滩涂中,靠着亲兵拼死营救才挣扎起身,但膝下两足仍然深陷泥中,难以动弹分毫。
齐军士卒们自然也注意到这魏将的窘态,几番试图入前将之猎杀,仅仅在高琳身边丈余方圆之内,便已经有了七八名敌卒横尸此间。
“将军快请上马!”
终于,有数名魏军军士引来一匹闲马,并且将木排一直铺在了高琳的身旁,人马合力之下才将之从淤泥中拔出。高琳却顾不得冲洗甲衣上的泥浆血水,转又策马绕行到西面上游的沙地河滩上,继续与敌骑厮杀起来。
双方精骑各自于阵厮杀之际,其后方的部伍也并没有闲立观战。由于此间最适宜发起冲杀战斗,所以各自都要抢筑坚固的营垒防事。
之前齐军先到一步,已经于南面构建起了一道木栅防线,此际则趁着敌军被己方骑兵纠缠在外之际于木栅外挖掘战壕,挖出的泥土统统夯培在木栅内外,土木结合之下便形成一道牢固的防线,能够有力的将敌人的进击拦截在外。
反观魏军方面工事进行则就比较滞后,上百架的马车散落在阵仗之间,掘土挖沟也全无章法,看起来就让人感觉乱七八糟,像是顽童掘土游戏,不像是阵线严整的营防战线。这大概是因为魏军客军作战,并没有太多随军的工兵役夫,只能因陋就简的草草将就。
同样率众于阵中激战的齐将綦连猛也察觉到对面魏军的防事构建颇为简陋,未必能够承受得住大军猛烈的冲击,如若能有足够的骑兵将士一起向着敌阵发起迅猛的冲击,可能在真正的中军决战之前便能提前抢占下敌军这一侧翼阵地,从而形成包抄围攻的局面。
“速速召集营中余部人马,全都出营冲击敌阵!”
心中生出这一念头后,綦连猛便暂且脱战后退,向着部将大声喝令道。
部将闻言后却是面露难色道:“可是、可是平原大王有令,必须午前将营垒阵线设置起来。如果倾营出战,怕是不及……”
“蠢物!为战形势瞬息万变,正当随机应变,岂可一味因循故计!”
綦连猛听到这话后顿时瞪眼呵斥道,随着脱离了前线的战斗,他的视野所见更加全面,所见到敌军于此间兵势并不算雄壮,怕是还没有他所率领的左部前军一万五千步骑数量多,如果只是痴守筑营,无疑是会贻误战机。
部将闻言后不敢再多说什么,当即便归营喝令暂停攻势,并将营中其他甲卒召集起来,又引出足足五千精骑。
而随着这五千精骑投入战场中,战场上的齐军数量顿时达到了八千余众,原本还相持不下的形势顿时便发生了明显的倾斜,一直在河线左右摇摆的战圈顿时便被向北推进几十丈有余,齐军大队精骑直接涉水而过,于铜鞮水北面列成战阵。
綦连猛眼见增兵效果如此立竿见影,心内自然也是激动不已,当即便摆手喝令向前方冲杀,不给敌军整顿部伍、反杀回来的机会。
随着齐军万马奔腾的发起冲锋,更给人以势不可挡的震撼,对面魏军将士们也多有变色,就连之前还率部于阵奋勇杀敌的高琳眼见到敌我实力差距如此悬殊,一时间也都脸色微白、口干舌燥,尽管早有应战定计,这会儿也变得有些信心不足起来。
足足近万敌骑发起冲锋,远不是寻常阵仗能够抵挡,所以高琳便也直接引部向着本阵撤离。而据此里许之外的魏军右路本阵当中将士们也都肉眼可见的面露紧张之色,主将还未及下令,分布在阵线外的将士们便纷纷向着内里撤离。
“冲!不要给贼喘息之机。”
身在冲锋途中,綦连猛见到敌军仓皇后撤,就连许多运载给养的兵车都被抛在原地,越发觉得自己所计无错,口中高呼的同时,自己也在打马奋进,要一举将此敌阵给彻底冲垮。
虽然孤军直入并不明智,但观此间敌阵已经纷乱起来,若能将之一举冲溃,即便敌军别部闻讯来援,在那些溃军的冲击之下也很难对己方阵队形成拦截围阻。
贼势若强则冲破此间敌阵后整队而退,贼势弱则就继续冲杀激战。进退自如、来去如风,乃是骑兵在战场上拥有绝对控场能力的根本原因。
綦连猛旧为尔朱荣亲信,尔朱氏霸府消亡之后投奔高欢麾下,戎马半生犹自勇健,其作战经验丰富,对于战场上的时机洞悉与掌握自然也是颇为敏锐,因见敌军为势所迫而暴露出败乱之态,越发加速向敌阵冲击。
这会儿,魏军骑兵部伍纷纷向着阵外撤离出去,仅仅只剩下了机动性不高的步卒们仍然困守在本阵当中,这些步卒们分散在诸兵车之间,连一个完整的阵势都无,在骑兵大队一冲之下只怕也难能再剩下多少。
正当綦连猛笃定胜算在握的时候,冲击在最前方的部伍却发生了一些小意外,连续数骑在奔跑的途中突然栽倒于地,原来是陷入了敌人之前所挖掘的坑洞陷阱之中。而且这陷阱内还布置着一些尖刺短矛,凡有人马跌入其中,当即便被穿刺身死。
“陷阱小道罢了,不足为扰,继续冲杀!”
綦连猛得知此情后只是冷笑一声、未以为意,越发感觉到敌军当真技穷。
哪怕是没有陷阱,大队的骑兵在高速奔行之中也难免会有掉队、落马等意外情况,这都属于骑兵冲击的正常损耗,陷阱虽然一定程度上加剧了伤亡,但因为魏军陷阱挖掘的乱七八糟,且坑洞多是狭小且浅,并不能陷杀大量士卒,杀伤力有限,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这是从他作为主将的视角而言,众将士们眼见到袍泽被当场陷杀之后,心内多多少少还是暗生警惕,冲势也略有收敛,不再像最开始那样奔放。
不过这种稍微的收敛对整体的气势也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很快齐军将士们便冲入了敌阵之中。
魏军兵车散落阵中,一些齐军将士来不及转马躲避,索性便连人带马撞了上去。
可是这一撞之下却又发生了意外,这些兵车看似薄薄的木板箱壁被高速奔驰的人马撞上之后非但没有破裂开来,反而那些齐军将士受到巨大的反震力道,不乏人筋断骨折,乃至于七窍流血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