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575章

作者:衣冠正伦

第1138章 该当何罪

  此夜的邺都热闹非凡,但好在所有的纷争杀戮都只是集中在权贵们之间的争权夺势。

  在没有解决掉敌人、取得阶段性的胜利之前,他们也没有时间去施暴于平民,故而当纷争发生的时候,大多数的城中民众都遵循着平日的作息而进入梦乡,鲜少受到影响。

  城外军营中,一车车装载满满的军粮被拖运入营,早已经等候多时的诸营军士们见状后便连连欢呼,大赞常山王果真仁厚信义、不负群众殷望!

  但是相对于欢欣鼓舞的诸营将士,贺拔仁等则就没有那么兴奋了,心情多多少少有些烦恼不安。营士们看到只是一车车的粮食,但是在这些粮车之间,还有一驾马车正拖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正是之前在城中官仓内被生生殴打致死的杨愔。

  “杨遵彦死了?”

  高演听到这话后也是一愣,当见到马车上的杨愔尸体时,脸色自是变得有些难看。

  旁边贺拔仁有些尴尬的说道:“众军士们见到杨相公便是群情愤慨、难能按捺,我本想稍作纵容、略加薄惩,却不想他竟如此的不禁惩罚……唉,也怪他行事不够谨慎,堂堂宰相之尊不安坐省中,竟然亲下仓舍,难免遭难!”

  高演听到这番辩解,心内也不免暗生吐槽,只看这尸体连眼珠子都给捶打出来了,换了你能禁得住如此酷烈虐待?

  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口,但是杨愔的暴毙也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许多即定的人事计划都因此而进行不下去,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加以更改。

  之前放贺拔仁一行入城的乃是禁军将领厍狄伏连,其人由高湛负责联络而加入进来,此时也跟随贺拔仁一起回到大营,此际颇为紧张的望着高演发问道:“今杨相公都已身死,本意夺权、竟成害命,事情恐怕难能善了。如若至尊亲赴邺都问罪,大王可有应对之计?”

  加入二王这一行动的邺都权贵时流有不少,但是除了真正处于核心位置、能够发挥出关键作用的心腹之外,其他人都不怎么了解二王的全盘计划,各自接受的讯息有多有少。而这样敏感危险的事情,也不可能大范围宣扬沟通,彼此在讯息和对事情的认知上便有所差别。

  比如眼前这个厍狄伏连,根本就没想到二王的最终目标就是当今皇帝,高湛提供给他的讯息就是要打击杨愔等汉人大臣的权势,让晋阳勋贵把持朝政大权。

  厍狄伏连自然也不可能轻信高湛所言,可是当了解到长广王前往辽阳面圣、归都之后便直接逮捕了大臣高德政一家,而整个邺都对此都没有人敢于提出质疑,他便也不免相信了长广王是受了皇帝陛下的授意,而皇帝之所以作此命令,大概还是因为与西魏战败之后,担心这些汉人臣子们不再可靠,故而才加以清洗。

  所以在厍狄伏连的认知当中,今次在邺都的行动仅仅只是为了颠覆以杨愔为首的执政班子,而且还是出于身在辽阳的皇帝的授意,他对于加入此中自然是全无心理负担。毕竟打击在朝汉人大臣的权势,本来就是他们每一个晋阳勋贵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可是厍狄伏连也没想到这一打击直接就真的把人给打死了,心情自然是有些慌乱的。

  毕竟杨愔乃是当朝宰相,多年来都颇受皇帝陛下的信任。而皇帝近年又是越发的喜怒无常,往往因为些许小事便对人大加诛杀,可以对心腹大臣产生猜忌,当然也可以因为他们手段过于激进而加以问责。

  高演自知眼下大局未定,还需对参事人员加以安抚,眼见厍狄伏连有些忐忑不安,便微笑说道:“诚如贺拔太傅所言,杨遵彦以宰相之尊屈于下僚之事,即便因此遭难也是白龙鱼服、与人无尤。至尊所以不亲自出面处置此事,便是因为担心国中人情震荡。今我徒众奉命行事,纵然事中有什么意外变数,但只要结果是好的,便不违上意。纵使至尊降责斥问,自有我与长广王担当,绝对不会牵连下属,厍狄将军但请放心!”

  厍狄伏连听到常山王拍着胸口作此保证,心中便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又恐城卫职责再出差错,于是便又匆匆返回,只是在离开前向高演表示再有什么事情之前派人前往其卫所通知即可。

  贺拔仁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高演继续哄骗厍狄伏连,脸上虽然乏甚表情,心内也是不免一叹,正如常山王自己所言、其人终究不是别家种类,操弄大事的手段也的确颇有神武风格。

  当年神武帝信都建义,对六镇军众们同样也是连蒙带骗才稳住了军心,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最终能够取得成功,过程中采取什么样的手段也并不重要。如果不能成事,那手段如何就更加不重要了。

  在应付过了厍狄伏连之后,高演又望着杨愔的尸体思索起来,随着思绪的转动,也渐渐感觉到杨愔的横死也未必就完全是坏事。

  毕竟杨愔与他之间本来就存在着根本性的立场矛盾,其人即便活着也不可能为自己提供帮助,只不过是让事情看起来多了几分转圜余地罢了。

  但他自己心里却很清楚,这所谓的余地其实也根本就不存在,此番起事之后他便没有了第二个选择,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如果不能成功,哪怕皇帝处于某些方面的考量而最终没有杀掉他,等待着他的必然也是生不如死的常年囚禁与折磨。

  现在杨愔的横死固然是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心情忐忑,但恐惧也未必就完全是坏事,适当的恐惧与施压反而能够让人做出一些平日不敢或者不愿做出的决定。

  眼下的高演还仅仅只是通过解决诸营军士的补给问题而在这些军士们当中获得了一定的感激与认同,即便是加上贺拔仁的影响与号召力,显然也是做不到如臂使指的指挥这些军众,尤其是造反作乱的这种勾当。

  毕竟他并没有名正言顺的军权,哪怕普通营士们或会热血上头的肯于追从,但一干督将们则就需要审时度势、权衡利弊。

  可是现在杨愔的死却让这些督将们也变得不再从容,毕竟此事还是因粮草纠纷而起,这些督将们哪怕并没有亲自施暴,也要承担一个纵容下属行凶的罪名。他们如果畏惧惩罚,那么毫无疑问就需要做更多的事来确保自身的安全。

  所以高演便让人先将杨愔的尸体拖入一座营帐中,又着令诸营督将入此领取粮食、分发给众营士们。趁着诸营开始忙碌的生火做饭之际,他便又让人将一众督将们再次召集在此间营帐中。

  “现在食料已经分发入营,诸营军士们不再像之前那样群情激愤难控了吧?”

  待到一众督将悉数入营坐定,高演便望着他们笑语问道。

  众人闻言后便也都笑着点头称是,旋即便又充满感激的说道:“此番闹乱得以平息,军士们能得餐饭,全都是多仰大王垂怜关注。若非大王入此,局面还不知会败坏成什么样子……”

  听到众人的交口称赞,高演只是摆手自谦道:“我于此中出力不大,只是诸营军士全都呼号求见,我又怎能不急来相见呢?只是凡有所图,必然也要付出代价。此间营务本来并非我职内事,你等不能力禁营士、以致军众哗变营中,你们可认罪?”

  众人听到这话后,各自神情也都变得尴尬起来,接下来的反应则各不相同,有人点头应是、有人垂首默然,同时也有人开口辩解道:“大王应知此事事出有因,我等也是无奈……”

  高演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任由他们各自发挥,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又开口说道:“你等倒也不必向我辩解,我早便说过此间营务并非我职内事宜,来日罪尔罚尔,另有其人!只是在此之前,一些事情也是需要向你等讲述清楚。”

  说话间,他便抬手示意亲兵掀开盖在杨愔尸体上的布幔,露出了那惨状惊人的尸身。

  诸将听到高演不准备追究他们的责任时,心内已经暗暗松了一口气,此番营士哗变主要责任本来就不在他们身上,随着时过境迁,再加上法不责众,日后再追究起来,能够实际落在他们身上的责罚想必更轻。

  可是当他们看到杨愔的尸体时,脸色顿时便是一变,纷纷惊呼道:“这、这是杨愔、杨相公?”

  由于之前入城运粮的将士们还集中在此营中、并未散去,因此这些督将们也不知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此时看到杨愔的尸体,自是大惊失色。

  “不错,这正是杨相公。之前我请安定公引众入城请拨粮草,杨愔仍然不肯退让,亲至官仓所在把守仓门、不许取物,结果军士暴怒,当场将之殴打致死!”

  高演望着众人开口说道:“杨相公乃是当朝宰相、国之重臣,竟然遭此厄难,你等将如何向朝廷交代,也要早作谋划打算。一旦朝廷责问降罪下来,那局面可就要被动了。”

第1139章 杀贼谏上

  众人听到高演这么说,脸色顿时变得越发难看。

  他们自然不好意思怪罪单纯只是过来帮忙的常山王,当然也是没有这个胆量。但是这么大一口黑锅扣下来,也实在是要人老命。

  如果说之前的营士哗变总算万幸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收拾的恶劣后果,朝廷即便问责想必也会从轻发落。可是现在居然连宰相都给直接殴打致死,哪怕是判定谋逆那也不能算是冤枉啊!

  “这些营卒当真胆大妄为,不过只是短了几日饮食供给,竟然便敢下此毒手!应当速速抓捕那些行凶之徒,严加处罚、以儆效尤!”

  片刻后,有将领满脸愤慨的开口说道,直接将罪过推给那些殴打杨愔致死的军士们,当然这也不能算推诿,因为情况本来就是如此,他们打算先将凶手严惩处理,以免朝廷再作追究时遭受牵连。

  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也获得了许多人的附和认同,然而这会儿贺拔仁却瞪眼怒喝道:“之前便是老夫率队入城前往官仓运粮,你等是否也要将老夫严加处罚、以儆效尤?”

  听到贺拔仁此言,之前开口附和的几名督将全都面露讪讪之色,他们心里未必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嘴上自然不敢说出来,只能垂首涩声说道:“大王言重了,大王国之重勋、岂可轻刑。只是那些悍卒们刁顽难驯,如若不加严惩震慑,不知还要滋生多少祸乱出来!”

  贺拔仁仍然瞪眼冷哼道:“我却看不出那些徒卒有多刁顽,只见到他们耿直仗义,因见袍泽饥渴难耐、不惜以身犯险的入城寻粮,见到阻拦为敌之人,非但没有惊怕退却,反而迎难而上,不论对手是谁,都力取粮草押运归营,饲喂诸军!这样的义勇之举尚且称为刁顽难驯、需加重惩,那你等袖手旁观、坐享其成者又当如何处置!”

  “太傅说得好!杨愔为相,暴虐不仁、全无大局,虐待军士、克扣给养,当真取死有道。纵然杀之,众军士又有何罪?论之有罪者,要不要剖腹取出之前吞咽进食的食料?”

  听到贺拔仁对那些将士们的回护之语,在场也不乏督将拍掌赞叹并大声附和。

  他们虽然不太清楚当时具体情况如何,但回想最近几日食不果腹的凄惨日子,以及心内对杨愔所积累的深厚怨念,只觉得当时哪怕他们在场,怕是也忍不住要打死杨愔以发泄心中的怒火。

  如若要因此便对那些成功运回粮草、惠及全军的军士们大加惩处,无疑是加害义士、人所不齿,且不说他们各自感想如何,哪怕诸营军士们怕是也不肯答应!

  帐内的意见分成了两派,而随着越来越多人发声,认为众军士有罪的声音便越来越微弱,绝大多数督将都觉得那些打死杨愔的军士无错,不应该就此加以惩罚,反而需要包庇保护起来。

  但这些声音虽然响亮,却又有一个问题无从解决,那就是如果皇帝和朝廷追究问罪起来,又该怎么办?争执双方全都极有默契的没有触及到这个问题,但这问题显然不是不说就会不存在的,终究还是需要直接去面对。

  贺拔仁自知常山王心中所想,所以在引导帐内的争执讨论达到某种程度之后,便又起身望着高演说道:“将士们误杀杨相公,确是有些冒失,但也事出有因。如若因此便大加诘责惩罚,难免会寒凉士心。

  大王今日肯于屈尊入营,为众将士纾忧解难、当真令人感动,当下此事也请大王一并兼领,勿为半途而废。朝中权贵虽多,但想来也唯有大王才会真心体恤营卒、仗义包庇。大王如果弃而不问,将士们更将仰谁?”

  帐内众将无论刚才持何意见,这会儿听到贺拔仁的话后,也都连连点头附和。他们自知事情有些难办,心中也无主见,不如听命于智者。更何况常山王身份尊贵,所能想到的办法必然也比他们更加全面、更加高明。

  高演眼见群情如此,便又沉声问道:“你等皆肯奉从我命?如若不能奉命而行,以致彼此互相拖累,不如早作割舍!”

  “为了共渡眼前难关,某等皆愿奉从大王教令!蛇无头不行,帐内众将谁若贪乱谋私、背弃王命,我为大王杖杀之!”

  贺拔仁又大声呼应道,旋即他便又转头望向在场众人道:“你等对此可有异议?”

  “某等皆愿奉从大王教令,悖命者死!”‘’

  众人闻言后也都纷纷开口呼应道,一则他们本身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二来经历今日诸事之后,心内对于常山王也都大生认同感。

  待与众人相作誓约之后,高演才又正色说道:“今日杨愔之死,虽然令人惋惜,但其亦取死有道。日前我已有所劝谏,然其自恃至尊心腹而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以致激生营士哗变。事变之后仍然不肯体恤下僚,拒给粮草,国法难刑、公义杀之!”

  “杨愔对抗公义,死有余辜!”

  众将闻听此言,纷纷开口附和,这道理对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需要搞好内部的心理建设、达成统一意见。

  “朝廷近年昏政,又岂止杨愔一人!前之战事所以不胜,亦多与朝政昏暗有关!今我群徒既杀杨愔,又岂容余者贼徒偷生、报复我等忠臣志士?杀贼匡正,当在此日!”

  在统合群声之后,高演便不再只是针对杨愔一人,而是扩大到抨击整个朝廷,乃至于皇帝本身:“此间众邪立朝、蒙蔽圣听,以至于至尊难闻下声、不再亲昵军士营卒。旧日圣明恩威渐远,唯与众邪群小相共嬉戏、怠慢国事,遂使魏国羌贼后来居上、大侵我国。

  乱我国者,不在于边,而在于朝,内奸不除,国将不宁!尔等众将多有从我父兄行功创业之元从,忍见众邪宵小迷惑至尊、败坏家国?唯奋起杀贼,而后力谏君上,恳求至尊抖擞精神、重用功士,则内奸不足为惧、羌贼亦不足为惧,家国永固、世祚永享!”

  这一番宣言,多多少少还是让人心中略感震惊的,但很快众将便又被常山王所描绘的前景所吸引住,纷纷大声呼喊道:“杀贼谏上、世祚永享!”

  经此一番,高演算是与众将缔结了一个更加密切的共事关系,彼此间也算是达成一个利益同盟,可谓是一荣俱荣。

  此间诸营军士三万余众,当然不需要立即完全的发动起来。高演先与在场众将歃血为盟,然后才又吩咐他们各自归营统率约束所部诸众,同时又着令贺拔仁等信得过的人游走诸营并抽调诸营精锐、以组建起一支几千人的机动部队,用以出动诸方、控制局面。

  等到高演这里控制住诸营军事之后,邺都城中也传来了好消息,斛律光等人同样也暂时控制住了城中的禁军,并且还分遣人马控制住了宫城与皇城。

  不过由于两城内原本就有直宿的禁军,而这些禁军眼下并不受三台大营的节制,如果要强行攻入的话,难免就要发生武装冲突,在这深夜时分恐怕不好控制局面。所以斛律光眼下只是着员控制住了出入的宫禁通道,然后派人来向高演请示下一步该要怎么做,是否需要强攻?

  城外和城内的大军都受到了有效的控制,这局面对高演而言自是大好,为免再发生什么意外变故,眼下最合适的做法当然还是强攻宫防,趁着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将内宫中的皇后、太子与诸皇子全都控制起来,那么起码在邺都这里,便可以称得上是立足于不败之地了。

  高演方待下令让斛律光强攻宫禁,可是在略作沉吟后还是稍微改变了主意,并没有选择让斛律光执行此事,而是派人前往长广王府,要求事前积极踊跃、事到临头却做了缩头乌龟的高湛前往。

  “持我手令前往,长广王若仍不肯犯险前往,即刻就府抓捕!”

  一想到这个弟弟色厉内荏的性格,高演便又沉声下令道。

  不过高演这一点倒是多虑了,高湛之前虽然有些畏畏缩缩,但也在与参与政变的几名宗室频繁的联络着。高元海在劝服赵郡王高睿交出兵权之后不久,便派遣卒员前往长广王府通知此事。

  高湛只是怕死,但是讲到搞事那是绝对的不甘落后,当得知禁军已经被初步控制起来、情况已经不像最初那样凶险的时候,他顿时便也按捺不住,不待高演的命令抵达,他便与心腹和士开等换上戎服出门、一路往皇宫方向而去。

第1140章 故仗夜行

  邺都北宫便是原本的北城文昌殿、听政殿等宫室群,旧年文襄皇帝遇害之东柏堂便位于此间。此间宫室相对独立于南面新营建的邺宫之外,而太子宫同样也位于近处,便于出入,因此太子高殷也常常留宿于此。

  河南王高孝瑜在率领一部禁军甲卒抵达北宫之后,以城外变乱加剧为由,提出要入驻北宫、协同防守,但其本意自然是要控制住留宿北宫的太子高殷。

  值守北宫的禁军都督成休宁在听到高孝瑜的要求之后,却并没有开门放行,而是大声回答道:“某等职在宿卫北宫,未得监国太子军令,不敢私放别方部伍入宫。大王请引部暂退于外、勿留此滋扰宫防,待得太子调令之后再入不迟!”

  “蠢物,难道没有听到我所告城外乱情加剧?我今奉赵郡王命增援北宫,竟为尔徒所拒,如若太子遭受惊扰,小心尔等小命不保!速速放行!”

  高孝瑜在听到这话之后,当即便指着宫墙高楼上不肯放行的成休宁破口大骂道。

  然而成休宁对此喝骂声置若罔闻,非但没有丝毫要作放行的意思,甚至还着令身旁卒员们引弓威吓。

  高孝瑜看到此人如此的顽固死脑筋,便也只能暂时引部推却,只是在退后之前还大声呼喊道:“速速通禀太子殿下,待我入宫之后必将尔徒加以严惩!”

  成休宁并未因此威胁而动容,待到迫退高孝瑜一行之后,才又安排卒员入宫去奏报并请示太子。

  这会儿虽然已经夜色颇深,但在事情还没有妥善解决之前,太子高殷也是了无睡意,正在北宫殿阁中有些烦躁的翻看着一些都督府文书,此时听到卒员奏报变乱又有加剧,他不免眉头又是一皱,点头允许守军将援众放入宫中,但却特意交代不需要河南王入宫宿卫。

  高孝瑜在北宫外焦急的等待了好一会儿,可是当宫奴行出传令的时候,却不想竟是这样一个结果,他自然满心不爽,当即便怒声道:“为何不准我入宫宿卫?难道有人在太子殿下面前进献邪言中伤我,使太子对我心生提防疏远?”

  “不、不是的,太子殿下有言,旧年世宗文襄皇帝遇害于北宫,太子因恐大王触景伤情、不能安心于事,所以才特嘱不需大王入宫,可请赵郡王另择别员来参宿卫,大王请回营休息罢。”

  宫奴见高孝瑜如此恼怒,心内自是一慌,忙不迭回答解释道。

  高孝瑜听到这话后,顿时便倍感无语。他当然也敬爱怀念他的父亲,可现在是怀缅伤情的时刻吗?太子这一番人情照顾的当真是没有必要,但却又歪打正着,让他一时间倍感无奈。

上一篇:赝太子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