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663章

作者:衣冠正伦

第1309章 有罪则罚

  发生在于谨府上的这一场君臣谈话,很快便通过各种途径在京中传播开来。抛开各种身份地位的考量不说,皇帝陛下这一番言论也获得了许多时流的认同。

  或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但绝大多数时候,人们还是希望自己奋斗毕生所获取的这一份家业功绩能够顺利延传下去,保证子孙昌盛、永无匮时。

  尽管这注定只是一种美好的幻想,现实中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以至于一个家族势位消沉、甚至于灭族绝嗣,但仍有很多的人愿意为此而努力。

  此番朝廷刑司执法严明,多有权贵之家都不能豁免。这些人表面上或许不敢发声质疑,但内心里想必也免不了牢骚抱怨,他们勤于王事、有功社稷,结果家人子弟犯法却仍难免遭罚受刑,与黔首百姓并无二致,朝廷对待功士如此刻薄,实在是让人倍感失望!

  可是如今皇帝陛下一番发声并不是刻板的跟他们讲述奉公守法对社稷长治久安的意义之大,而是将每个人的家事都联系起来。这些违禁犯法的纨绔子弟们不只是国之罪人,更是家门孽种,是影响一个家族不能发展壮大的罪魁祸首!

  如果说只是单纯的触犯国法,大家也未必就会看得太过严重,只要不是什么图谋造反、想要颠覆社稷的大罪,其他的情况大可以一笑置之。偌大一个王朝,难道还容不下几个行事荒唐的纨绔子弟?别家子弟可以容忍,我家的又为何不能?

  可要是谁家出了一个败家子儿,那感受就不一样了。因为子弟荒唐行事所带来的每一分恶果和损伤,都要由他们各自家庭所承受,直接影响到他们各自家势进一步发展壮大,甚至有可能直接由盛转衰,这就让人不能豁达看待了。

  特别皇帝陛下又举了北齐这样一个活生生的、极具对照和参考性的例子,也让一众勋贵们意识到,他们纵容自家子弟违法犯忌固然会影响到自家的家势,而别家子弟狂悖违法,从而影响到国势的发展,同样也是在损害他们共同的利益!

  所以想要让这份功业延传下去,不只要对自家子弟严加管束,同样也得要求同僚袍泽们一样家教严明。如果说前一点偶或还会做不到,那么后一点就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严以待人、宽以律己这本来就是人的惰性使然。

  李泰倒不指望这一次的宴会就能给世风带来什么显著的改变,世风的改善只能通过长期的督查和引导,但他这一番言论却能给执法环境带来不小的改善。

  之前大家心内对于刑司严格执法多多少少心存抵触,认为此举是限制了他们的自由、损害了他们的特权和利益,以至于不由自主的将自身摆在与朝廷略存对立的立场上。

  可是李泰这番话点明了朝廷与他们的利益向来都是一致的,他们的官爵俸禄都是来自于朝廷的恩赏,只有社稷长治久安,他们才能富贵延年。

  至于那些违禁犯法的行为,不只是在破坏社稷的安定,同时也是在损害他们的共同利益,朝廷通过刑令制裁,他们也应该在道德上进行批判,而不是同理心泛滥的将自身福祉与那些刑徒际遇混为一谈。

  那些刑徒是危害家业的败类,是蚀空社稷的蛀虫,如果任由他们存在下去而不严加制裁,那么朝中文武臣员们的忠勤效劳给社稷带来的正面增益必将都被这些败类一次次的放纵给挥霍一空,最终整个社稷运势都将江河日下!

  只要这些勋贵大臣们能够认识到这一点,那么接下来刑司执法的环境自然也就会变得清朗起来,并且国中也不会因此而怨声载道、时局因此动荡不安。

  归根到底,国法并不是在针对这些勋贵大臣们进行打压,而是他们各自家教的底线所在,是他们各自所享有官爵特权的最后保障。如果肆意的挑衅国法,那就是在背叛和损害大家共同的利益!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这一套言论,但即便有一二杂声,也已经不足以掀起对于刑司执法严明这一现象的群体性抵触和批判,尤其是难能以此怪怨朝廷刻薄寡恩。就算再怎么执迷不悟,也只是让他们各自显得孤僻难近罢了。

  在至尊此番出就于谨府邸宴会群臣之后,畿内诸刑司便也加快了执法审判的节奏,几桩时流关注度颇高、同时还一直悬而未决的案件,也都陆续做出了判决。

  近期热度最高的,还是杨忠的女婿和女儿这一桩案件。

  在这案件中,窦荣定的小妾公然违反净街式并殴打伤害执法武侯一事,虽然性质非常严重,但也还没到要直接打杀其人的程度。尤其就算这娼女论罪当死,也不该私刑处决。

  案事审判下来,首先是各项违规累加起来罚钱十万,凡所涉事人员皆判徒刑一到三年不等,作为首犯的光州王氏娼女则是顶格的三年徒刑,因其已经不能受刑,故而又加罚三万钱,前后罚金便达到了十三万钱。

  早在西魏时期,关中便已经开始推行新钱,当时所推行的乃是同治五铢钱。如今大唐朝廷又新铸开元通宝钱,前诸旧钱只要分量足够,亦可与新钱并行。

  因为开元通宝乃是国朝新铸的钱币,如今币值正高,一百五十钱便可当一匹绢,按照这个时价来兑算,单单在街中逆行并伤人便罚款将近九百匹绢,高敖曹的半个胳膊肘给卸掉了,处罚还算是比较严厉的。

  当然严厉与否也都不打紧,那娼女王氏如果走得快,这会儿已经在排队等着重入轮回了,只是不知道来生还会不会再逆行耍横,有没有她的窦郎直接将之杖杀。

  在这一事件当中,明显具有包庇违规情节的万年县尉窦览也没能幸免,直接便遭到了夺职禁锢的处罚,不得再出任官职,并且流配陇右。

  若是按照《开皇律》的标准,窦览倒也不至于受罚如此严重。但他倒霉就倒霉在触犯了净街式,又赶在了肃清风头正盛的时节徇私舞弊,也没能适用于议、当等减免刑罚的律令,瞬间便从前途可观的青年俊彦沦落为一个流放刑徒。

  窦荣定包庇家奴小妾违反法令,同样也遭到一番重罚,不只官爵遭到了削裁,还罚以三十万钱的重金。但这对其还都不是最重要的,他最大的罪名还是私刑杖杀小妾,加上此女并没有录入青州一战的俘虏名单、乃是其私下蓄纳,所以先前被贬的官爵一撸到底,同样判以流刑。

  杨忠之女杨氏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刑事,但逼夫杀奴,同样有罪,故而夺其外命妇品级并罚入官造一年,但因其父杨忠请出食邑抵罪,故而杨忠削除食邑千户,杨氏则居家自省并需望朔入禀官府。

  西魏的食邑只是一个数字,再怎么数量可观都没有一户实际的采邑。大唐朝廷则规定郡公得享一百户实邑,诸王、国公则以五百户为限,基本标准是十比一,即封邑千户则得享百户实邑。

  杨忠所享受自然是最顶级的食邑五千户,减免千户后直接少了一个郡公的实邑,为了保护自家闺女免于遭受劳役之刑,杨忠也算是下了血本,只是不知道此事之后其家中会不会又有失和。

  一直被羁押着的宇文直、于兰等纨绔们也再次迎来了判决,由于他们劫掳高湝还在净街式颁行之前,而且犯事的时候各自还有官爵在身,故而也能适用于议减赎当的律令,因此各自只是领受笞刑并加罚钱。

  这些人在各自遭受鞭打和上缴罚金之后,简单的与家人们相聚片刻,然后便就要立即踏上流放的路程了。各自路程有远有近,来日何时能够再返长安也不可知,一时间自是不免涕泪横流、悔不当初。

  同这些后起之秀相比,最先犯下凶案的高澄之子高延宗则就没有这种好运气了。其人无论之前地位多么显赫,如今在长安也只是一介白身,所杀的崔季舒再怎么声名狼藉,同样也需要杀人偿命,故而高延宗也是没有什么悬念的被判处死刑。

  不过大概也是高延宗命不该绝,就在其即将秋后问斩的前夕,宁州有奏在滇池发现储量丰富的铜矿,适逢朝廷新铸开元通宝正需要大量的铜料以铸币来维持货币的流通,故而新设滇南铜官监,以山南李迁哲之弟李显为宁州刺史并兼领铜官。

  滇南铜官新设,自需大量人员前往,故而朝廷便又宣令国中凡十恶之外的大小刑徒,但肯前往滇南铜官服役受刑,全都罪减一等,包括死刑在内,并且可以积劳自赎。

  前往滇南开矿无疑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可是跟悠长的刑期甚至死刑相比,无疑又是一个极好的出路。于是随着这一令式公布之后,国中囚徒们也是应者云集,包括高延宗在内。

  “兄等不必多送,弟今去也!你们缴在官中的钱款,待我回归之日必亲为你们取回!此去必痛改前非,不再辜负兄等期望!”

  在即将前往滇南铜官的刑徒队伍当中,高延宗向着众兄长们抱拳说道,他们这些刑徒前往滇南,还需有家人向官府做出担保,高延宗这样的重刑犯则需缴纳十万钱作为官当,随其服役年限而逐年返还。

  大难不死,高延宗也是成熟许多,望着前来送别的几个兄长们,一脸正色的拍胸说道。而高孝琬等人听到高延宗这么说,一时间也都热泪盈眶,连连点头并作鼓励。

第1310章 籍民大增

  随着时间进入了下半年,朝廷之前所执行的各项政令和事务也都陆续产生了效果,迎来了反馈。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便是军事组织的扩建。

  在攻灭北齐之前,关中政权拥有军队大约在三十几万,这包括关陇、蜀中和山南各地的府兵与地方卫戍部队。如果是极限动员的话,在此基础上大约还能征调出将近十万人的丁壮,不过真到了这种征发程度的话,那么国内各种生产活动基本上也就要停摆了,民生秩序也将要大乱。

  当然朝廷也根本就不需要进行那种程度的征发,因为在铜鞮之战结束之后,西魏便完全确立起来了针对北齐的军事压制。哪怕后续所进行的灭国之战,也不需要进行全民的征发,仅仅只是常规兵力的调集,便顺利的完成了这一任务。

  不过维持这样一个常规武装力量,对当时的西魏而言也算是比较沉重的负担了。

  须知当时西魏治下才拥有籍户不过两百多万户而已,常规的甲兵就达到了三十多万,这对社会壮年生产力的占用比例不可谓不大,即便谈不上穷兵黩武,但如果一次稍有规模的对外作战失利,都会造成国力消耗、长久停滞不前。

  在北齐被攻灭之后,疆域扩张一倍有余,原本压力稍显沉重的军事组织却又显得有些不足用。尤其原本的府兵体系当中还存在着数量众多的乡曲武装,地域性质比较浓厚,需要兼顾乡情民愿,并不能进行任意的迁徙调度,所以扩建新的军事组织迫在眉睫。

  宇文泰所创建的府兵组织有着极强的复制扩张属性,府兵兵力触及到了哪里,基本上就可以针对当地武装力量进行收编扩建,是这些地方势力成为府兵系统的一部分。

  这样的快速扩张固然有着极大的弊病,但有一个优势是不容忽略的,那就是成本低、见效快,是西魏能够以弱胜强的一大法宝。尤其同一时期的北齐还在执行着比较僵化的相关政策,晋阳勋贵们拒绝军事资源的开放与共享,双方在统战效率上足足有着一个时代的差距,这也就注定了北齐的灭亡并不是什么偶然事件,而是大势所趋。

  大唐政权建立之后,原霸府统治的旧地已经难以再维持新的军事压力,自然只能向新占领地区进行转移。年初李泰在下令追剿北齐残余势力的同时,又派出两万关中府兵前往河北创建军府。

  之前出征北齐的一部分军队,在接下来也有相当一部分军士选择留驻河北当地。

  因为这些人在河北亲眼见识到这里的民生基础和发展空间要远远超过了关中,而且作为征服者,他们在面对当地民众的时候也具有一定的心理优势,再加上朝廷针对留戍将士开具出了非常优厚的条件,自然也就吸引了许多人留下来。

  于是最终选择留在河北的府兵将士便达到了五万余人,这些还不是普通的乡曲武装,而是真正的府兵精锐。当年六镇乱兵祸乱河北的时候,扣除一众老弱病残和游兵散勇,真正的精锐武装怕是也不过只有这么多。随着这些府兵将士留驻下来,直接就奠定了大唐朝廷针对河北地区最为牢靠的统治力。

  当针对北齐余寇的战事暂时告一段落之后,河北各地军府也都快速建立起来。除了关中府兵落户留驻之外,针对河北地方武装的整编也在同时进行。那些先后投靠王师的河北豪强并其部属也都被陆续编入府兵系统当中,同样也创建起大大小小的军府,并且按照他们各自可查的功勋而授予相应的田地。

  仅仅经过半年多时间的整编扩建,如今河北地区在籍府兵军士已经达到了十万有余,而起步稍晚的河南与山东各地,也已经组建起了六万余众的府兵兵力。在没有大规模高强度的战事进行的情况下,维持局势稳定、建立有效统治绰绰有余。

  未来关东各地的府兵组织同样也要进入精细化扩建的步骤当中来,不只要追求数量的增加,同时也要兼顾质量的提升,在此基础上去芜存菁,执行一个常规主力精兵化、普通府兵专于生产,逐渐转为平民的方针。

  当然,这一过程必然会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需要等到内外战事都告一段落、战争任务不再那么沉重,才能逐渐的完成。

  相对于原本隋唐府兵制度的发展和衰败过程,如今的大唐朝廷是采取了一个用空间来换取时间、更加平缓和从容的让府兵制度完成其历史使命的方案。因为到了皇朝中期,随着内外环境的改变,府兵制也未必还能满足当时的军事需求,自然也需要留下一个革新的空间。

  无论后事如何,当下的大唐朝廷军事力量总是在府兵制这一制度的发展之下稳步提升着。

  除了军事上的进一步扩军,关东诸路括户使者也都陆续有结果反馈回来。杨坚这个家伙虽然耽于温柔乡中,不愿意离家出差,但其所创制的大索貌阅这一括户制度却仍被用于这一次的关东括户之中,并且取得了非常卓越可观的成果。

  此番关东括户,诸道使者分别巡查原北齐境内近五十州、一百五十余郡,最终检括出来的户数达到了三百五十余万户之多!

  当这一数据被汇报朝中的时候,朝中君臣也无不为之惊叹不已。一国国力的强弱有多个方面,而人口无疑是一个最重要的指标。

  从这一次关东括户的数据来看,哪怕是在之前西魏将要攻灭北齐的前夕,彼此之间单单人口便仍有着足足一百多万户的差距!

  这一百多万户多出的人口当中,哪怕十家抽一丁,都能再抽出十余万的壮卒!至于这些人口所代表着更多的生产力和耕地,以及他们所能上缴的赋税差距,都能给两国之间的对抗带来极大的影响!

  但是在之前两国对抗的过程中,这一百多万户人口的差距所能造成的影响却完全没能体现出来,仿佛这些人直接在北齐疆域中被抹去了,甚至北齐朝廷所能有效发挥出来的国力还要远远的小于当时的西魏。

  不过按照各路括户使所提交上来的奏表来看,这些人口也跟直接抹去了差不多。各路括户使以当地州郡官府所提供的籍册为基础进行审阅,结果这些籍册本身便错漏诸多,单单所编录不清的籍民户数、丁口等各项资料不实便多大数成。

  豪强大户争相荫庇,百十家却只有一个户头,见籍者非小即老,能够履行租调任务的只占少数。原本一个地方该当承受的赋税劳役,有门路的直接隐没户籍,只能由那些老实平民均摊。等到他们各自不堪重赋而家破人亡,便又会被豪强大户所兼并,从而形成恶性循环。

  有的县明明地处肥乡沃土,结果见籍之户能够收缴赋税者却不足一半,以至于政治现状反倒比穷乡僻壤还要更加恶劣。

  如果说这些豪强大户总还要立一个户头、承担一份赋税,可是那些分散在河北各地的寺庙就更加过分了,他们荫庇着大量的人口,占据着大片的良田,却完全不承担任何的义务。

  此番关东诸道括户编籍,单单在各地寺庙中所搜括出来的人口,便达到几十万户之多。由此可见在北齐统治者的佞信之下,沙门势力在河北等地要比在南朝更加势大。

  “观此诸事,齐之衰亡又岂在于强敌攻伐啊!其主视民如仇、役人如畜,其国不败,天理何存?”

  李泰如今作为胜利者,自然可以随意评价北齐的统治者们。但即便抛开针对失败者的贬低,单单拨开迷雾所展现出来的北齐种种失治问题,也的确是令人触目惊心。

  虽然籍民括户只是一个开始,但有了这样一个基础,接下来进行各种行政管理与生产秩序的恢复便也都有了一个大概的方略,编户齐民、均田劝耕、休养生息,生机自然会快速的恢复起来。

  相对于河北、河南各地的军政事务进展顺利,以晋阳为中心的太原盆地诸事则就遭遇了不少阻滞。

  晋阳作为北齐统治中心、尤其是晋阳勋贵们所经营的老巢所在,许多情况较之别处都有不同,都已经板结成一块了,就连齐主都已经搞不动,外人更难逐一插手进行解决。

  他之前只是着令暂时稳住这一区域的平稳,等到河北各地秩序重新建立起来之后,针对这里便直接从根本上把问题解决,将此间所残留的北齐晋阳勋贵与晋阳兵并其家属们直接迁走,不使再滞留原地。

  这任务看起来比较繁重,但事实上也并不怎么难。晋阳兵是以六镇军民为基础所组建起来的,就算是在东魏北齐治下,人口有了大幅度的增长,了不起三五十万人口罢了。之前各种俘虏、分流以及杀伤等等折损,到如今仍然留在晋阳周边的怕也不足二十万,而且其中大部分还都属于老弱病残。

  扣除那些坚持不住长途迁徙和愿意接受官府打散安置的人员,需要进行长途迁徙的顶多也不过只有十万之众。

  如今湘州作为山南甘蔗原料中心产地,还有宁州新近发现的矿藏资源,都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以扩大生产,这些人转移到那些地方去正合其宜,远比留在太原当地成为治安隐患要好得多。

  当针对北齐的消化吸收和大唐内部人事秩序整顿告一段落之后,朝野之间的注意力自然又往南面投去,同时南陈也极有默契的遣使来朝、加强互动。

第1311章 岭表叛乱

  在江陵之战结束后,关中政权与南朝的关系便降到了冰点。可是之后不久北齐又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其对南朝的图谋和威胁更大,尤其在陈霸先上位之后,为了自保便又开始与关中政权展开比较密切的互动与合作。

  如今的南陈皇帝陈昌对于关中的依赖性更强,如今其人能够稳定住国中局面,相当一部分都是靠着来自关中政权的支持。

  在年初大唐立国的时候,陈昌也是在第一时间便遣使来贺并且进献重礼,态度之殷勤热切甚至都超过了大唐国内一些大臣,更远远超过了大唐周边一众外邦政权,双方的邦交关系也是十分的密切。

  不过当时间进入年中的时候,两国的邦交却蒙上了一层阴霾。

  因为唐军在进剿北齐青州残余势力的时候,盘点战果时竟然在战俘当中发现了来自南陈的人员,乃是南陈临川王陈蒨派往青州联络北齐伪主高湛的使者。而高湛在被押解到长安之后,也对南陈陈蒨与之互相联络、意图互相勾结以对抗大唐的事情供认不讳。

  在南陈内部,陈蒨本来就是抵触与大唐结盟修好的代表人物,如今又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唐朝廷自然不会就此轻易揭过。于是在针对北齐残余势力的战事暂时告一段落之后,朝廷当即便也安排使者,带领相关的人证物证前往江东建康,向南陈朝廷讨要一个解释。

  南陈国主陈昌对于此事并不清楚,也是直到唐使抵达建康才知道堂兄陈蒨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心情自是震怒不已,在确定事情并非虚假之后,陈昌便先行派遣使者来长安道歉,并请求朝廷能够给其一点时间,让他从容处理相关人事,再给大唐一个交代。

  转眼间,时间便又过去了几个月,南陈使者才又再次来到长安,只是这一次的到来并不是给大唐什么交代,而是告急求援。

  “日前乱贼王琳突然率军南袭巴山,攻杀我国高州刺史黄法氍,且顺势进据庐陵,并西向勾结桂州刺史淳于量,将欲专据岭北,若不加以攻定,恐诸贼徒又将流窜岭南。今吾国甲兵、粮秣俱未足用,不足独力远击平定此乱,故而吾主特遣臣等入禀大唐,恳请至尊能遣军助战,定此岭表之乱!”

  陈使入朝之后便将来意禀奏,言中语气也比较急促,可见事态颇为紧急。为了能够让大唐皇帝陛下认识到事态之严重,在所奉进的国表之中还附了一份相关的地图,上面标注了王琳乱部活动的轨迹,以及与之策应的淳于量部所在方位。

  李泰接过这一份形势图略作察望,眉头顿时便也皱了起来,同时还在心里暗自感叹,王琳这家伙不愧是一个乱世豪强,已经被挤兑压制到了那个模样,居然又让他折腾出来一点新的局面出来。

  王琳作为南梁萧绎的旧部,一直没有向南陈臣服。虽然也曾派人向李泰表示过归顺,不过李泰因嫌其部军纪太过败坏而没有接纳,只是将之驱逐到与南陈交界的江州南川地界,将这一部人马作为限制南陈势力继续向西发展的第三方力量。

  这些年来,王琳也一直很好的发挥了这一作用,时不时给南陈找一些麻烦,将南陈的势力排斥在江州之外,同时也没有影响到西魏与南陈的邦交正常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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