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风南渡
张如晦看到这道冠中年，连忙恭谨上前一步，低着头轻声说道。
“无碍，如晦做得已经够好了，且退去便是。”
“贫道还有些事情，想与这位道友聊聊。”
听到张如晦的声音，这位被张如晦称为师父的道人只是和善一笑，便让其退去。
林灵素的话语落下，本来心中还残存着一些忐忑的张如晦当下松了口气，对着自家师父告退之后，与法海和小青行了一礼，便直接离开了这神霄山巅。
至此，法海之事就已经和他没了干系，全部交由了他的师父林灵素前去解决。
“有客登门，不胜欢喜。”
“两位远道而来，山高水远，且先入座，具体有何事情，我等稍后再叙。”
不愧为道门千古大宗师，即使法海怀着心思上了神霄，林灵素却仍能保持着自己的这份气度，光凭此条，这道人能使得天下低眉，纵横意气上百载春秋，也不算是浪得虚名了。
“那就叨扰了。”
听完林灵素的邀请，法海焉能有拒绝之理，当下便应声下来，随后与小青一起入了亭中，于那清凉石凳上落座下来。
所谓论法，未必拘泥于斗神通。
昔年于汴京城中，林灵素便是凭着自身道理，与佛家辩论，这才胜下两场。
以己道折服天下人，这才是最真的大道理，远比斗法要来的巧妙。
“法海大师出身于金山寺，而金山寺前任主持素来与我有怨，据说他老人家圆寂之时，也一直不甘的念叨着贫道的名字。”
“所以大师此次前来，是想要为他老人家讨一个公道么？”
落于座中，中年道人与白衣僧人相对而坐，而绿裙少女则是在一旁的客座，静静的听着二人言语，未过片刻，道人便率先开口，向着对坐的法海询问出声。
“师尊一生修行持重，济世救人，立下不少功德之事，到了最后终归是没有忍住些许虚名，导致未曾得成正果，此事是他自己求得的，怨不得他人，因此并不是法海来找道长的目的。”
听到林灵素发出的第一问，法海只是摇了摇头，眉目中露出几分留念，随后对着林灵素开口否决道。
金山寺前任主持，修行一生禅心深厚，乃是名副其实的大德高僧，不然也教不出法海这样的弟子。
他老人家在圆寂之时，确实是一直在念叨着林灵素的名字，但是那语气却是倾佩与遗憾，其中唯独没有嫉恨。
作为一代高僧，前任主持在修行上倾佩林灵素，在佛道之争上遗憾自己不才，未能争得过林灵素，为佛脉正名，这才在圆寂之时，只留下一声叹息便悄然而逝。
正所谓技不如人，徒增奈何。
“那便是法海大师见到佛脉衰微，不想佛道传承熄灭，这才起了心思，想与贫道较量一番，随后为道统正名，再塑佛道威势？”
听到法海不为所动，只是淡然回答后，林灵素也未曾表示，而是继续问了下一个问题。
结合当下道门大昌，佛门衰微的背景，这第二个问题，也最能符合法海的心理。
林灵素此问，符合金山寺上上下下所有僧人的期盼，但是可惜，却依旧不是法海来此的目的。
“非也，贫僧虽是希望佛道兴盛，但也不会因为此事便直上神霄山门，寻得林宗师一见。”
等到林灵素说完，法海再度摇了摇头道。
“哦？”
“那便奇了，既不是为了师父，也不是为了宗门，那不知大师来此所谓何事？”
“难不成不远千里而来，只是单纯想要找我林灵素论一论道么？”
中年道人失笑，随后摸了摸下颔长须，对着法海再度问出。
“佛家有戒律，须得静守灵台，方能修成正果，得享大觉。”
法海双掌合十，念了声佛号后，忽得叹了口气，有些答非所问的开口道。
“然贫僧越是游历，越是沉淀，却是越发觉得自己才疏学浅。”
“所谓的普渡众生，证得大乘佛法，对贫僧来说，实在是艰难无比，即使再怎么追求，仍然没甚头绪。”
“因此贫僧觉得，还是先渡己身，再探大道为好。”
“这才有了神霄山一行。”
白衣僧人的话语中隐隐带着些不舍，但是其中却并没有后悔之意。
佛家大乘佛法太过艰难，既然走不通，索性只渡自身修成小乘佛法，这样亦能证就佛陀。
至于大道，还是留待以后追求罢了。
“贫僧自修行时便听闻了林宗师大名，此次前来不为其他，便是想请林宗师能够赐教一番，以全我心中之念。”
“佛门金山寺主持法海，请林宗师赐教！”
法海将自己心中积蓄已久的话语全部对着林灵素吐露出来后，下一刻瞳孔之中便散发出来摄人的光芒。
白衣僧人一身气势昂扬而起，就如金刚罗汉一般，看上去似有降龙伏虎之能。
那其中的战意，让对面的林灵素感受了个清楚。
“佛家有三戒，曰贪、嗔、痴，法海道友你此刻，可是三戒全犯了。”
林灵素抬了抬眉头，看着眼前即将站起身来的白衣僧人，慢慢的敲了敲石桌面，对着法海开口提示道。
“修行本就是最大的欲望，若不能怀揣着勇猛精进之念，不能怀有对着更高境界的莫大向往，又岂能证就佛陀果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而贫僧早就知晓自己的道与佛念相悖，既然如此，那便走出自己的佛道便罢，是魔是佛，我说了才算！”
“我之道路，坚定无比，万邪难辟，只差了却心中执念，便能禅心圆满，还请林宗师直接出手便是！”
“大威天龙，现！”
第二百一十八章 放下执念，立地成佛！
法海语气愈演愈烈，下一刻便站起身子，手臂一抬就有一声龙吟从这神霄山巅猛地发出。
之前的战斗，无论是杭州的蛟龙，亦或者是张如晦，法海都没有用上全力，只是运用佛门的其余神通，便将他们尽数击败。
只有面对林灵素时，法海才将自身最为熟悉的绝学，大威天龙经给施展出来。
禅杖一扫间，握持于法海的双掌之中。
看着眼前法海背后似有一条金龙浮现，盘旋在其肩部之上，就这么紧紧的盯着自己时，林灵素并未恼怒，而是站起身子拍了拍衣袖，淡淡一笑道：
“我懂了，看来大师此次是专程为了林某来的。”
“不为师，不为宗，只为自己的道么？”
“这个理由，说服我了。”
中年道人话语落下大袖一挥，这神霄山巅的景色便瞬间转变，化为一处如棋局般的长方形战场，空旷至极没有丝毫尘埃。
唰！
长剑出鞘之音瞬间升起，在这静谧的地界发出声响。
只见林灵素手中不知何时，便显现出了一柄锐利的长剑，这剑长二尺一寸，剑身玄铁而铸，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处则为一条仙鹤雕刻的图案，显出一股出尘飘渺之感，剑刃锋利无比，称得上是真正的刃如秋霜。
“此剑随我许久，沉沉浮浮几十年，自立派之后，便以神霄称之。”
轻轻抚摸手中剑刃，看着那如同寒霜一般的刃面，林灵素对着对面的法海道。
“我早年间漂泊四处，无依无靠，最窘迫时甚至还被佛寺厌弃，若不是恰逢机缘得到仙道传承，恐怕早就已经身死道孝了。”
“为难佛教，虽有我个人之痛恨，但亦有阻道之恩怨，若不扫清障碍，我神霄派必然不可能在这大宋天下大兴，所以这才有了汴京城中，道佛对赌三战三胜之旧事。”
“不过其实抛去这些恩恩怨怨来讲，贫道本人对于真正愿意求道的同辈，都是发自内心的欣赏，无论是佛是道，只要是大宋子民，那我都愿意给予其一些指点。”
“因此林灵素今日，就愿意给阁下做一次指道之人！”
嗖嗖嗖！
散发着独属于神霄派神雷闪烁的长剑在林灵素周身来回环绕，让这个儒雅的中年道人，看上去多了几分凌厉之感。
之前那个和和气气，给人一种闲云野鹤般气质的林灵素，其实只是表象。
而眼前这个长剑在手，雷霆附体的元妙真人，其实才是道门宗师的真正面貌！
“那贫僧就不客气了，林宗师！”
看到林灵素终于认真起来，法海深深吸了口气，呼出声来。下一刻他隐于肌肤之中的金色天龙便直接绽放光彩，给其加持上了足以媲美龙象的力量。
大威天龙经的全部力量，就在于这一道金色天龙的纹路，当这金色佛光携带着金龙之相显出时，就代表着法海已经拼上了自己全部的底牌！
这个时候的法海，光凭肉身之力，甚至可以媲美神佛！
吼吼！！
禅杖破出，似有真龙之音，那上面的龙象之力重若千钧，甚至都将林灵素化出的这方棋局空间硬生生的给打的扭曲起来，这其中附加的威力，远远比之前的法海要强上数倍不止！
面对着上百年间道家抗鼎的第一人，法海当然要竭尽全力去对敌。
而且这不仅仅只是一次普通的神通对决，法海更想要做到的是在这次战斗之中打的畅快，了却心中执念。
只要心结消退，那么他当即便能洗尽铅华，渡己成佛！
修行三大宝，无非精气神。
道家精气神三者合一，皆是圆满之后，便能褪凡成仙，逍遥自在。
而林灵素的剑，却已经成就了这一步。
神霄归真剑！
“剑出无悔，唯心不退！”
夹带着紫色雷霆的长剑绽放出无穷剑光，在这棋局之内纵横交错，只是刹那，四面八方便尽数被林灵素所斩出的无数紫色剑气所笼罩。
与凡间剑法不同，林灵素的每道剑气，尽数都是神意俱全，其中还有着属于他自己对道的见解，这种剑法，称之凡俗已是不妥，可称仙剑矣！
铛！！
无穷剑气闪过紫光，锋利的寒芒不断击打在禅杖的环首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那剑气之上附加着凌烈到极致的剑意，不停得撕扯着法海的肉身，让这白衣僧人本来整齐的白衣，下一刻就变得破破烂烂，露出了那隐于衣物之下，散发着金光的刚硬肌肤。
光凭一瞬，林灵素与张如晦这师徒二人，高下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