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澜
“你知道我?”德克萨斯不喜欢这种感觉,除了芬里尔之外……她从未在任何存在上感受到过这种被完全看透的感觉。
“你那天弄出的动静不小。”
“外婆”依然在打磨刀刃,“只要流淌着祂的血的人,都能察觉到你的存在。”
果然……
雾口中的外婆,也是继承芬里尔之血的人。
“你有很多问题。”
“外婆”终于将刀刃打磨完毕,她凝视着雪亮的刀面,刀的另一面……倒映着德克萨斯的面孔。
“但是,我能回答的不多。”
她慢慢地,步履平缓地将短刀挂在身后的墙壁上,一举一动都带着沉酝已久的沉稳和厚重。
“流淌着祂的血,就无法违抗祂的意志。”
像是看穿了德克萨斯所想的一切,但女人的眼瞳中却什么情感也没有。
没有悲悯,没有嘲笑,没有激励,好像即使她看透了一切,她也不会有任何想法。
那些所有情感,都已经趋近虚无。
“千百年来,一直如此。”
只有这句话……带着一缕难以察觉的疲惫与悲伤。
第642节 第五百九十四章——所谓挣扎
“你可以叫我……终。”
女人平放在桌上的一只手摊开,示意德克萨斯坐到自己身前。
德克萨斯坐下来,只是盯着她,沉默不语。
她的确如终所说,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现在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
“你可以先从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开始。”终的声音始终不紧不慢。
“……拉普兰德在哪。”
“啊……你的骑士。”终了然地点了点头,“本来雾可以带你找到她,但可惜已经不行了。我可以告诉你狼的活动范围,你可以借此去寻找她的踪迹。”
德克萨斯微微皱眉:“什么叫雾原来可以找到她?”
“你应该清楚,使徒。”
终直视着德克萨斯的眼睛:“你知道你的骑士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也知道她通过什么解脱了桎梏,又何必再来问我。”
德克萨斯没有说话。
她当然知道拉普兰德是怎样的存在,在接触到这些隐秘之后,当年那些未知更是有了一个完成的拼图,终的话语虽然晦涩,但对德克萨斯来说已经足够直白。
之所以会那么问,德克萨斯只是……不想相信而已。
她不想相信拉普兰德的过去是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凄惨黑暗。
“你站在祂那边?”尽量收拾好心情的德克萨斯问。
“当然,我说过了,我们没有人可以对抗祂的意志。”
“那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与你相同的抗争,在这片大地上重复了无数次。”
终的视线越过德克萨斯,停留在墙面上的武器上,每一把武器的锋口都雪亮的能在折射出人的模样。
“只是失败,同样上演了无数次。”
“你……走到了所有人都未曾走到的远方,但这并不代表,你所拥有的希望比他们更加辽远。”
终垂下眼眸:“他们败在最初的力量下,所以只要承受最初的压迫和恐惧;而你已经快要走到尽头,那么,等待你的就只有剩下……祂。”
芬里尔曾说过,在祂过去的无数使徒中,只有寥寥几人突破了第一印记死亡,绝大多数人在面对死亡与杀戮时,就已经沦为芬里尔的傀儡,准确的说……是力量的傀儡。
那些人究其一生都在反抗死亡的诱惑和恐怖,也仅仅只需要对抗这股力量,而德克萨斯所反抗的……是掌握着这一切的神灵。
“我的帮助存在与否,并无意义,因为你的失败早已注定。”
终抬起头,与德克萨斯对视:“就和过去的每个败者一样。”
德克萨斯突然站了起来。
她面无表情地俯视着终,语气冰冷:
“你的样子并不像是知道很多,而像是知道一切。”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你如果真的像你表现得这样看的如此透彻,又为什么要与末兽争锋相对?”
“……”
终突然缄口不言。
德克萨斯微微眯眼:“看来被我说中了要害,这就是你口中的……不能说的事情?”
“我,我们,都只是祂的工具。”
终缓缓开口:“没有别的选择。”
看起来,想要搞清楚狩者和末兽之间的事是不可能的了。
而连这种程度的消息终都不愿开口,那么再进一步的情报当然也只能是奢望,但即便如此,德克萨斯还是想试一试。
“祂在成神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在祂登神之时……又发生了什么?”
芬里尔的异常之处就在于祂同时被善恶两方神灵所厌弃,究竟是怎样的本质才会导致这种情况出现,而如果能洞悉这些,就离芬里尔的弱点更近了一步。
终摇摇头,给出了德克萨斯意料之中,但又与意料不太相同的回答。
她说:“我不知道。”
意料之中是因为已经知道她不会说出什么情报,而意料之外是……终这么说并不是因为站在芬里尔那边,而是她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终那张一直平静的面容上罕见地浮现起了些许茫然:“我……对此没有任何记忆。”
“……哼。”
德克萨斯冷哼了一声,她已经猜到可能的原因了。
仅仅是让终无法开口还不放心,甚至截去了终在这件事上的认知和记忆?不对……终应该不可能活那么长的时间。
既然如此……
“终,我这是我的最后一个问题。”
那一瞬的灵感让德克萨斯想到了某个关键要素。
“你……到底为何而存在?”
是的,那就是……终到底是什么人,她到底为何存在。
从各方面来看,她都一定活了很长时间,见证了很多使徒的失败,消亡。
那么……她本人又是什么呢?
站在芬里尔那边,能够如此明确地接受芬里尔的意志,那么她也是曾经的使徒?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是如何保持自我意识这么久还不被吞噬,芬里尔怎么会不逼迫她揭开其它印记?
如果她不是使徒,她又为什么能活这么久,知道那么多东西?
“我……”
“怎么?”德克萨斯俯视着终,“这也是禁止事项吗?”
终张了张嘴,然后摇头。
“如你所见,我的存在,只为了一件事。”
她看着满屋子的利刃刀兵,轻声呢喃:
“将他们……尽数杀死。”
他们……
终口中的他们,大概就只能是末兽了。
结果,问题又绕回到了一开始终并不肯回答的问题的原点——末兽和狩者之间到底为何而冲突?
好像毫无收获一样。
“不,不对……”
德克萨斯心中轻声自语:
“找到了,关键中的关键。”
芬里尔不惜做到这个地步也不想让德克萨斯,准确的说是不想让任何人发现,也就是说……这的的确确,毫无疑问关联到了祂的弱点,祂的要害。
而狩者和末兽之间的冲突本身就是一种矛盾——两者明明流淌着芬里尔之血,在表面上看起来应该在同一阵线,狩者却要杀死末兽,阻止他们追求芬里尔的力量。
那个怪物绝对不是什么不愿意见到后裔为了自己力量而滥杀无辜的良善之人,祂是那种会对这样的残忍戏码乐此不疲的存在,也就可以说,末兽的行为一定合乎芬里尔的期望,而狩者的建立者——终,又同样站在芬里尔这边。
这种诡异的自我矛盾,似乎与芬里尔被两个阵营的神同时排斥如出一辙。
只要能够解开末兽和狩者的秘密,一切的谜团也许就能得到解答。
“我可以轻易接触到狩者,而你……是要引起末兽的主意吗?”
在这一刻,德克萨斯突然明白了拉普兰德的想法。
“你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终看着若有所思的德克萨斯,语气平静。
“差不多了,或许我该谢谢你的帮助。”
“我说过了,我的帮助存在与否,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