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澜
血液喷洒而出的声音在法德瑞耳边回荡。
“你好,阁下。”
轻佻的女声从对讲机那头传来。
“我啊……已经忘了很多东西了,甚至忘了,原来您和家族就在这座城市。”
“原来我曾经……就是从这座城市被驱逐的。”
“我本来只是想填饱肚子,但没想到,还能顺便登门拜访故人。”
她轻声说:
“让我们了结一下过去的事吧,阁下。”
刺耳的杂音和爆鸣传来,显然那边的对讲机已经被捏碎了。
“十三号!”法德瑞不停地深呼吸着,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坐在沙发上无动于衷的男人,睚眦欲裂,“你不是说要去杀了她吗!”
“当然。”
十三点了点头,“可是我也说过了,法德瑞阁下,我这一趟来,不是为了保护你。”
看着茫然的法德瑞,十三耸了耸肩:“好吧,我再把话说清楚一点——我不是为了保护你才杀 她的,明白吗?”
他起身,悠然地从酒柜里拎出一瓶酒给自己倒满:“法德瑞阁下……如果说拉普兰德只是为了复仇而来,那么我不介意替你拦住她,因为一个一心复仇的人,可以爆发出远超寻常的力量,我期待那样的战斗。”
“可是实际是——”他抿了一口酒,怜悯地看着法德瑞,“她只是来顺道取你性命的,她对和我战斗的渴求,远远凌驾于对你的复仇。”
十三闭上眼,畅快地大笑起来:
“她果然是……天生的末兽,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阻止她在和我战斗之前,完成一件对我来说微不足道的事呢?”
他咧开嘴,尖利的锐齿间弥漫着残忍和血气:
“在死亡的厮杀之间……”
“你的性命,算得了什么?”
第644节 第五百九十六章——生命中最大的幸福
其实,没有什么多余的杀戮。
畏惧,对死亡的畏惧,对禁忌的畏惧,对过去的畏惧,让这个家族的绝大多数人在面对拉普兰德时,并没有选择举起武器。
当然了,也许还有别的因素在里面。
“这么多年……这种无聊的斗争也没有改变过。”
年轻人不知道拉普兰德是谁,但是家族里的上一辈知道。
他们肯定也知道拉普兰德为何而来,而他们当中,当然也有巴不得法德瑞死的人。
在拉普兰德完成了那场谋划了足足十几年的叛乱后重回这个家族,但没多久又被驱逐,成为落单的狼的时候,那时候就有人巴不得法德瑞死。
这就是拉普兰德曾经所在的家族,和荣耀没什么关联,即使是内部也整日在争权夺利。
这间翻修过太多次的庄园已经不是拉普兰德熟悉的样子了,她只能和善地问路,然后找到族长所在的地方。
在厮杀到来前没能完全热身,多多少少有些遗憾。
这样想着的拉普兰德,劈开了办公室的门。
里面坐着一个男人,还有一个无路可退,面色铁青的中年男人。
“真是……令人惊叹的芬芳。”十三陶醉地闭上眼,“何等纯粹的死亡,作为最初那批劣等试验品,比现在那些劣等品还要劣质一万倍的你……到底是如何做到这种地步的?”
“你不会想知道的。”
拉普兰德轻笑着说:“那么,你是要阻拦我,还是在等我叙完旧之后再开始?”
十三摊开手:“请便。”
拉普兰德微微颔首,特异刀刃拖曳在地,缓步朝法德瑞走去。
“我们……真的是很久没见过了啊,阁下。”
她轻声感慨:“你变了很多,但不变的地方,依然没变。”
“依然愚蠢,依然自大,依然贪生怕死,依然除了在玩弄阴谋以外的任何事上……一无是处。”
“……拉普兰德。”法德瑞咽了口唾沫,“这么长时间……你应该调查清楚的,那些事,主要由古老氏族主导,我只是顺水推舟,如果你要复仇,曾经策划过毁灭德克萨斯家族的人,我都可以——”
德克萨斯家族到底是如何毁灭的,这一直是叙拉古的谜团。
“阁下。”
拉普兰德打断了法德瑞的话,她平静地,轻缓地说:
“你觉得我应该恨你,对吗?”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其实,不是这样的。”看着完全不敢说话的法德瑞,拉普兰德轻笑起来,“如果你没有让我参加那场实验,我就不会有这样的力量;如果你不让拥有了强大血脉的我潜伏进德克萨斯家族,我;就不会遇到她;如果你不将当时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我宣告为叛徒驱逐,我也许没有几年就会死在这座城市,再也见不到她。”
鲁珀女人轻声感慨:“你的每一笔折磨,对我来说其实都是恩赐。”
她的声音是这么冷静而温柔,温柔到让人……毛骨悚然。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说,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这样说着,她挂掉了法德瑞脸上的一片肉。
在苦痛的尖叫声中,拉普兰德一边轻轻,慢慢地切割着,一边诉说着过往:
“我知道德克萨斯覆灭的元凶是古老氏族,被你带领的家族怎么可能有能力颠覆德克萨斯?我还知道和我一样的人有很多,和你一样的野心家也有很多,他们都想取代德克萨斯家族的位置,所以都派出了和我一样的,接受了那场实验的人潜伏进德克萨斯家族。”
“德克萨斯在意血脉的强大与否,但并不一定需要德克萨斯家族的直系血脉,古老氏族通过运作送进去了几个人?六个,七个?我不知道,也许更多,但最后活下来的……呵呵,那晚,我见到了另外三个和我一样的人。”
“人虽然不多,但足够用了,毕竟谁会怀疑在家族内成长了那么多年的人呢?哪怕只是解除局域警报,或是暴露某个关键人物的位置,都可以对那场覆灭之战做出巨大的贡献。”
一刀挑出了法德瑞的眼球,拉普兰德漫不经心地说:“我也是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人之一啊。”
“只可惜……阁下并不这么认为。”
一刀又一刀,哀嚎声逐渐衰弱,拉普兰德的话语却始终没停下,她在说自己其实很后悔那晚的背叛,说如果知道回到家族会被按上莫须有的罪名被定为叛徒,她就应该和那个女孩一起逃离叙拉古。
“没有人审判我背叛德克萨斯,你却审判我是家族的叛徒,真是讽刺啊……”
她轻声感慨着,一刀结束了法德瑞的性命。
草率的,随意地杀了他。
就好像完全不是在进行复仇那样。
目睹着这一切的十三有些诧异:“虽然我能感觉到你更期待与我厮杀,但是……复仇理应是世界上最让人痛快的事,你的复仇却没有让我有这种感觉,为什么?”
“一开始我就说了。”
拉普兰德笑着说:“我其实没有那么恨他。”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遇见她所需要经历的必然,那么所有的苦痛和折磨都是值得的。
再多也值得。
“难以理解。”十三摇头,“算了,还是开始正事吧。”
比德克萨斯所遇到的那个末兽要纯粹无数倍的死亡在房间中蔓延。
十三将那些末兽成为劣质品并无道理。
他可以正常的进行思考,并没有被芬里尔的力量蛊惑成半个疯子。
“到底是我站在你的死亡上继续攀登,还是你从我的死亡上汲取养料……”
但是,那种完全不正常的极端和疯狂却是一点也没有改变。
“来……厮杀!”
拉普兰德没有说话,她将刀尖对准十三,作为回应。
这样的战斗,她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
“别死在这,拉普兰德。”
她对自己说。
……
德克萨斯在街道上狂奔。
“德克萨斯……你怎么了?”
“她就在这。”
德克萨斯笃定地说。
在终所划定的范围内四处寻找,德克萨斯最后敲定了一个地点。
那是拉普兰德曾经所在家族掌控的城市。
于是她和雾来到了这里,而在刚抵达这座城市的时候,她就确定了一件事——
拉普兰德一定在这里。
即便双方对彼此的感知已经被封闭,在这时候,她也可以完全确定,拉普兰德就在这里。
“狼的味道……很浓!”雾抽了抽鼻子,“在那边……一只很强的,很强的狼!”
“不对……有两只?可是另一只……”
她的神情罕见地变得困惑起来:“那明明是狼的味道,但是……还掺杂了别的什么……又不太像狼的味道了。”
雾的话印证了德克萨斯已经不需要印证的直觉。
在这个时候,在很快就要和拉普兰德重逢的时候,德克萨斯反而很平静。
就像最开始,她和拉普兰德在罗德岛上重逢一样。
在雾的方向指引下,她来到了一座庄园前,门口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残尸,德克萨斯没有停留,沿着心中的感觉继续狂奔,她甚至已经不需要雾给她指路就能找到方向。
拦路者全被暴虐的杀意震晕在地。
穿过一条条走廊,德克萨斯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