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左墨辉
“什、什么玩意儿？！臭小鬼跑到这上面了？嘿，那倒好了！”
鼠哥的双足机甲并非没有这方面的防护，他在机体表面布置了高压电生成器为的就是阴这种自认为跳帮就能高枕无忧的蠢货，鼠哥心头暗喜，在驾驶室里大喝一声：
“小的们给老子加把劲！跑起来跑起来！！”
于是安装在驾驶室后方的超巨型仓鼠轮中传来整齐划一的振奋吱吱声，无数老鼠更加卖力地奔跑起来，把大量动能转化为电能，以供机体表面的高压电生成器使用。
只是这终归需要时间。
“轰隆！！”
“嗯？！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震荡与轰鸣令鼠哥措手不及，他连忙低头看向面前的弧形显示屏，这才发现机体背面有大片外壳脱落，火神炮不翼而飞，内部绝缘层破损，却是不能再启动高压电了。
强行启动的话，自己和这堆老鼠也得一遭完蛋算球。
鼠哥怒锤操纵柄：“你妈的，为什么？！”
“因为我把火神炮连着支架拽下来，算好距离扔过去引爆了导弹群。”
驾驶室内豁然明亮，右手拎着蛇尾长绳，左手环尾二指合并为银色叶剑的雷鸣惊从他开出的天窗中跳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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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神奇，“你妈的”不是屏蔽词，而“子.弹”是。
第53节 EPISODE53 质问
鼠哥从驾驶座底下抽出一根钉满铁钉缠绕锁链的棒球棒，怒目圆瞪，势欲反击。
“你他妈——”
然而还不等他把棒球棒高高举起，雷鸣惊就已瞬间抬起左手，银色剑尖稳稳地顶在鼠哥的喉咙上，让他表情难看，全身僵硬。
“放下武器，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歃血兄弟会的情报都说出来，现在。”
鼠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脖颈微动，叶剑亦是如影随形地放在原处，甚至稍往前进，无声无息地割断了几根棕黑鼠毛。
这、这他妈的吹毛断发，怎么打啊！！
鼠哥缓缓，缓缓地把手放下，生怕自己刺激到雷鸣惊，让他把剑往前一递刺死自己。
“说出来全部情报，你就、就放我一条生路？”
雷鸣惊即刻回绝：“不，即便你说了情报我也还是会杀死你。”
“那我说这个情报干吗？！我傻.逼啊！”
“说出情报，你就能免受折磨痛痛快快的去死。”雷鸣惊的语气平静无比。“不然的话，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我就告诉你吧。蛇人是被我打碎尾巴上全部的血肉，踢断四肢和尾骨，炮烙头颅，用硬币按爆双眼，撕开喉咙之后才死的。他死的时候大脑被我搅成了浆糊，头盖骨想拼都拼不起来。”
雷鸣惊停顿片刻，他注意到自己每多说一个词，鼠哥双腿颤抖的幅度就会更大。
“如何选择，看你自己。”
“你……你这样还算是正义使者吗？正义使者会这么折磨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吗！”
“我从没说过我是正义使者。”
战士的长剑依旧稳如磐石。
“我只是代替那些无辜生命复仇，清算你们罪责的惩罚者而已。”
“哈、哈哈哈！惩罚？惩罚什么？惩罚我？你倒是惩罚那些赚黑心钱的大老板啊！你倒是惩罚那些滥用私权的贪.官啊！你惩罚我这个小老百姓干什么！我也只是想活下去啊！这社会就是人吃人的社会！我顺应了社会的规则，有什么错的！老子没错！！”
“他们自有别人去惩罚，我只处理普通人完全无法应对的妖怪。而且你会拿他们举例为自己开脱，就证明你心中其实也明白他们做的是错的。”
雷鸣惊无动于衷。
“或许你一直所处的社会真的就是人吃人的社会，所以你只明白人吃人的道理。但当你真的顺应这个规则开始吃人的时候，你就不再是无辜的受害者了，你就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罪犯，变成了自己最为厌恶乃至憎恨的人。同流合污是你的过错，杀害无辜是你的罪责，我在这里，所以今天你必死无疑，区别只是死亡的到来漫长与否，死亡的过程痛苦与否。”
鼠哥目眦欲裂，却哑口无言，他的神情比起单纯的愤怒更接近于悲愤，复杂难明，然而雷鸣惊对他的心理活动和心路历程毫无兴趣，他再把长剑前送几分，刺穿表皮，沁出鲜红的血珠。
“赶快选择，我没那么好的耐心。”
黑豆鼠眼和猩红复眼对视良久，鼠哥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驾驶室这么狭小，我的身手完全施展不开，趁人之危……算什么好汉！有种就和我放对！赢了我就告诉你情报！”
“好。”
雷鸣惊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抡圆右手抽向鼠哥，蛇尾长绳便在巨枯瘦鼠身上缠绕数圈，把他捆绑起来，双手动弹不得。雷鸣惊提着鼠哥纵身从天窗跃出驾驶室落到地上，几个起落就远离机甲。雷鸣惊在距离他十米远的地方站定，收回叶剑，手腕轻轻一抖松脱蛇尾长绳，然后把恢复到手杖形态的蛇尾用力钉在脚边，看向正在手持球棒活动身体的鼠哥。
“我给你一个打倒我的机会。让我们来比一比，就像西部片那样比比谁的攻击更快，我并不是以身躯强健著称的妖怪，你的球棒如果真打中我的话的确有可能将我击晕，这样你就能趁机杀死我，怎么样？”
雷鸣惊缓缓拉开架势，他原地站定，两脚位置略比肩宽，右手握拳收于腰间，上身略向右转，左手并指成掌斜向右上高举，银色的臂甲熠熠生辉。
“忒！”
鼠哥朝旁边的地面吐了口唾沫，挥动球棒，举过耳畔。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三。”
雷鸣惊对鼠哥的挑衅毫无反应。
“二。”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巨鼠突然开始抢跑，向着雷鸣惊拔腿飞奔，嘴里呼喊着滑稽的声音为自己壮胆，而雷鸣惊视若无睹，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倒数。
“一。”“咔嚓！”
雷鸣惊的速度如此惊人，自然也有着能够掌控速度的匹配感官，鼠哥的猪突猛进在他看来如同慢动作一样清晰可辨，他甚至能看清老鼠在咆哮冲刺过程中飞溅出的每一滴口水。在那根球棒从侧方击中自己头颅的前一秒，雷鸣惊高举的左臂斜挥而下以手刀将球棒劈断，同时借着力道自右向左转腰出拳，银色的拳头砸在老鼠的胸膛上，他当即双眼外凸，嘴巴张大舌头外伸，在清脆的骨裂声中倒飞十米远。
“咕——哈！咳咳咳！”
鼠哥整个人呈大字躺倒在地，双目无神，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雷鸣惊走到他身旁，低头俯瞰。
“——你最好现在就把情报赶紧告诉我。”
鼠哥的胸膛凹陷下去，显然胸骨尽碎，起伏也越发趋于微弱。
“毕竟你马上就要死了。”
“哈……哈……反正我都要死了，那我为什么还要把情报告诉你？”
“告诉我，你就能留全尸。不告诉我也没什么所谓，我可以去找下一个兄弟会成员。”
鼠哥艰难的呼吸中突然夹杂了苦笑，这苦笑引起一串咳嗽。
“咳咳、小柴啊，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准备让我赢。”
“你这不是清楚吗？”
“好吧，好吧……你也不用去找下一个兄弟会成员了，找不到的……其实只有底层成员才需要等待信使，获得信任的高层有定期聚会。”
第54节 EPISODE54 情报
雷鸣惊的复眼当即明亮起来。
“说下去。”
“兄弟会高层会遵从会长的召唤周期性聚集在一起，商量兄弟会接下来发展，考核各自带来的新会员，以及共同吃饭……许多许多妖怪都会出现在会议上，超过一半是经常跟黑皮干架的老油条，不是我这种技术员，你就不要想着去了，你自己一个人，赢不了的……”
“赢不赢得了不是你说了算的。时间，地点。”
听到他们还要聚餐，雷鸣惊就更不可能退缩了。食人妖怪的“聚餐”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心知肚明，明明知晓将有大量无辜遇害却只想着明哲保身，他雷鸣惊不是这样的懦夫。
“咳咳。我就知道……”
鼠哥从嘴里咳出血来，勉强苦笑。他叹息一声，艰难说道：
“月圆之夜，城南教堂。那是会议地点，你最好报警，带上黑皮们一起围剿，下手一定要干净，有不少会员在现实中也是个腕儿，杀不利索，他们会报复你的。”
“月圆之夜，城南教堂……我记住了。”
雷鸣惊咀嚼着这两条情报，将其牢记在心。月圆之夜是本月十五日，还有不到一周时间，在这座小城南面的确有一间十字教教堂，只是究竟如何雷鸣惊并不清楚。他不信教，身边也没有信教的人，如此看来，倒是应当在动手之前探探虚实。
回头把这些情报分享给严尚，不知道他背后的组织会不会有所行动。
不过他倒是有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老实告诉我？”
“哈，就像你说的，我见过的社会是吃人的社会，我最后也当了一个吃人的人。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债主和我爹通过债务逼死了我娘和我弟弟妹妹，所以后来当我变成妖怪之后就把他们吃了。妖怪都在吃人变强，吃人享乐，就连黑皮也是吃别的妖怪过活的妖怪，他们通过杀别的妖怪来赚钱，所有人都吃人，所有人都这样，我也这样……”
“但是你，你没有，你不吃人……你可以吃人，你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强，你能吃下去任何人！但你不吃人，不吃人……”
鼠哥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他目光涣散，找不到焦距，胸膛的起伏也越来越慢。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我没见过不吃人的人。所以，说不定，不吃人也能活下去呢？说不定其实这社会不吃人呢？！”
鼠哥面无表情，可他的声音中却带着哭腔。大滴大滴的眼泪从那双老鼠的黑豆眼中流出，隐没在毛发里，只留下两条濡湿的痕迹。
“不吃人当然能活下去，我会证明给你看。至于社会究竟吃不吃人我不清楚，我没见过真正的社会，但社会中吃人的那些人一定活不下去，就从歃血兄弟会开始证明……从猎手、血族、蛇人，和你开始证明。已经有熟悉的面孔在下面等你了，你还会再迎接一张又一张同样熟悉的面孔，以及许多陌生的面孔，我向你保证。他们都得死，和你一样。”
雷鸣惊没有被鼠哥的泪水与哭声打动，声音冷冽森然。无论鼠哥看起来多可怜，诉说着多心酸的往事，此时躺在雷鸣惊面前的依旧是个啃食过许多无辜者生命的杀人犯，这是他选择的生活方式，罪有应得，更无法获得雷鸣惊那严苛的同情，他会同情过去那个失去全部家人的年轻人，却不会同情此刻濒死的鼠哥。
“哈、哈哈哈哈哈！你吹的这个牛逼老子记住了！！小柴，我会在下面看着你的！我等着看你把这个牛皮吹破！！”
他仿佛被戳中了笑点似的放声大笑，可笑着笑着，这股回光返照带来的中气就消散了。鼠哥气若游丝，轻声呢喃，像是询问，又恍若自语。
“可如果，你没吹牛的话……那俺娘和俺弟弟妹妹，能到你那个不用吃人的世界里过活吗？”
“当然可以。”
雷鸣惊斩钉截铁地回答。
“他们本就该在不用吃人的世界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