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左墨辉
雷鸣惊从座椅上拿起那个黑铁羊头塞进书包,注意到了地上那把黑色的大伞,他有些好奇为什么槐安守将这把伞留给了自己,直到他看到大伞那熟悉的羊头伞柄。
少年沉默片刻,拔下羊头,羊头便化作黑影散去。
果不其然,伞柄内部是中空的。
他呼唤出蛇杖,将蛇杖插入其中。
严丝合缝。
看来先生也意识到了我作为一个少年人随身拎着根白玉手杖太过惹眼这个问题。
雷鸣惊笑笑,将黑伞靠在脚边,坐在座位上,关闭车门。
他看向车子内置的时钟,追杀人马大概用了二十分钟,还好,没耽误太多时间。
先生甚至给张叔和心竹都准备了寝具,真是贴心。
事件解决,雷鸣惊也松了口气,露出安心的笑容。恰巧此时张心竹似乎因为脑袋始终倚靠在车窗上而搁得有些疼,小姑娘皱着眉头含混而不满地嘟囔两句,向着车窗的反方向倒去,脑袋自然而然地搭在雷鸣惊的肩膀上。
少年身体一僵,不敢再做出行动。
他们现在可是在灵薄大梦里,万万不能吵醒张心竹,让她察觉异状。
雷鸣惊用精神包裹住整辆轿车和里面的乘客,将他们带回现实。
灰色被多彩所替代,寂静被嘈杂所冲垮,而雷鸣惊瞪大双眼,稍显惊愕地喘息起来。
在刚才回归现实的瞬间,雷鸣惊感到一阵心悸。
他的双眼不自觉地瞟向车载时钟。
与他上次检查相比,倒退了二十分钟。
他们穿过的不只是梦境与现实间的围墙,还有时间。
雷鸣惊刚才,切实感受到了“时间”。不是钟表上显示的数字,不是从事物变化的过程中窥得,而是通过非人感官真正察觉到的难言存在。
不愧是先生,操控时间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感谢您没有让我们浪费一分一秒。
雷鸣惊心中对槐安守的尊敬与爱戴更甚先前。
他保持着右肩不动的状态伸出左手轻敲张煜才的肩膀,把他从睡梦中唤醒,小声说道:
“张叔,醒醒。”
“唔,嗯?啊,鸣惊,抱歉啊,可能是刚才吃饱了吧,我竟然不小心睡着了,抱歉抱歉,这人上了年纪就是不行。”
张煜才连忙小声回应,笑着自嘲。
“不过我现在非常清醒,别担心,马上前进。”
他摘下颈枕放在旁边,从后视镜看到了年轻人们的状况,小姑娘盖着毯子趴在雷鸣惊肩头,睡得正香,嘴角便心满意足地上扬起来。
“不好意思啊,鸣惊,不过你能让心竹就这么睡下去吗?”
雷鸣惊眉头微颦:“可以是可以,但我的肩膀骨头也很硬,这样应该很不舒服吧。”
他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扶着张心竹的身体将其放倒,让她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这应该能好些,对于腿部肌肉,我还是有些自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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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昭和老怪人因为在王公明剧场版里出场过所以大家应该都认识,X的老朋友阿波罗盖斯特。这个是SIC vol.41套装里的形象,图源78动漫网。
今天三更,不是明天。
第166节 EPISODE165 沉眠
张煜才几乎称得上是喜形于色。
“这样当然更好,辛苦你了,鸣惊。”
“不客气,举手之劳。”
对于同龄异性倚靠在自己身上睡觉这种事,雷鸣惊虽然不能说是经历很多,但也见怪不怪。
幼儿园午睡的时候,小学课间休息的时候,甚至初中体育课的时候,因为习惯,所以不会慌乱,更能够合理应对。
雷鸣惊低下头伸手戳戳张心竹柔软的脸蛋,温柔地笑了起来。
妹妹啊……现在倒是有些实感了。
张煜才看着年轻人们的互动,笑得也很开心。
张心竹睡得很沉,两个多小时也不曾醒来,雷鸣惊也不好私自玩游戏机,那是张心竹的东西,他只是望向窗外不断掠过的苍翠森林,不断在心中复盘刚才的战斗。
是的,为什么自己没有在最开始僵持的时候突然一剑刺死他?
雷鸣惊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车辆微小的颠簸并不会让人感到不适,母亲在沉睡,她的丈夫正全神贯注地驾驶汽车,没有血缘关系的可爱妹妹枕着自己的大腿,安然入眠。
雷鸣惊突然明白了那个答案。
因为他现在很幸福。
即便他不曾说出口,即便他对母亲依旧爱答不理,即便这些人永远也不知道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在他内心深处,他依旧在为这片刻的静谧安宁而感到幸福。
槐安守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孤独的,只是他自己从未意识到这点罢了。
所以……当有人妄图破坏他这来之不易的小小幸福时……
他就要竭尽所能,拼尽全力地折磨对方。
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他自己。
他要在人马最引以为傲的速度上击败他,碾碎他的尊严,让他明白他一生追求的事物连坨狗屎都不如,剖腹碎首,杀人诛心。
雷鸣惊缓缓吐出胸中的怒气。
直到此时,他才彻底放下此事。
“鸣惊,把心竹叫起来吧。她睡觉浅,要是白天睡太多晚上就会失眠,明天白天还要早点起床出去玩呢。”
“好的。”
张煜才突然如此说道,雷鸣惊嘴上应和,但他低下头去,看着小姑娘恬淡的睡脸,心中却满是狐疑。
我虽然在这段时间里都没有移动过,但车辆在行驶过程中本身还是难免摇晃,她这都一次没醒过……这叫睡觉浅吗?
张煜才不用看都知道雷鸣惊在想些什么,他咧开嘴,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证明你能让她安心,虽然她嘴上不说,但其实是很喜欢你的。”
“拜这张脸所赐,我很少遇到不喜欢我的人。”
“不,不是因为容貌,或者说不只是。你的外表的确加分很多,可更重要的是你的……气质。”
张煜才否决了雷鸣惊的猜想,他斟酌片刻,迟疑着说出理由。
“你虽然看起来体格纤细,容貌清秀,但实际上沉着又强硬,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管是谁在你身旁待久了都能感到安心,而且你从不会嘲笑别人,不管对方是怯懦还是软弱,你全部都一视同仁。由我来说可能会显得有点奇怪,鸣惊,你是个骄傲到不屑于说谎的人,也是个始终维持着心中善意的人,生活把你打磨的圆滑了许多,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正是你的坦诚与友善让人无法对你心怀恶念,绝对不只是外表的功劳。”
“而且,你和心竹的经历稍有相似,她更容易对你产生共鸣。”
“或许吧。”
雷鸣惊不置可否,在他看来,张心竹和自己不管是经历还是性格都截然不同,张心竹母亲过世的原因他能猜到,她的家庭因天灾而破碎,自己的家庭简直就是人祸的具现化,少年实在是找不到相似之处。
雷鸣惊和张煜才在谈话时有意压低声音,不过或许是听到了自己名字的缘故,小姑娘睫毛翕动,发出没有意义的语气助词,眼看着就要醒来。
“唔……嗯……”
“看来她要醒了,还有些话,就留到玩的时候再说吧。”
张煜才笑笑,表情看似与平日一样敦厚温和,但目光却极为郑重。
“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鸣惊。”
“我很愿意,但我得知道是什么忙。”
尤其是,为什么这个话题不能在张心竹面前讨论?
雷鸣惊微微眯起双眼。
“谢谢,谢谢,我会事无巨细地告诉你的。”
张煜才连道两声“谢谢”,表情放松,不再开口,专心开车。
“嗯……嗯?!”
在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里,张心竹也彻底清醒。她先是裹紧身上的兔子毛毯以恢复在睡眠中下降的体温,继而在意识清醒后睁开眼睛。
陌生……别说陌生的天花板了,连天花板都不是,映入眼帘的是椅背和仪表盘。
啊,我在车上,在旅行途中啊。
第一次出去旅行,嘿嘿。
不过说起来,我枕的这个是什么?又结实又有弹性,比枕头要更硬一些,但是还挺舒服的。
小姑娘从毛毯中把手伸出一半,在雷鸣惊的大腿上摸摸捏捏。
少年忍俊不禁道:“醒了吗?”
张心竹正在捏他大腿肉的手顿时僵住。
咦,这个声音,怎么是从脑袋顶上传来的?
她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转过头,于是看到了那张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熟悉脸庞。
“呜哇啊啊啊啊啊!!”
她猛地坐起身来,裹紧摊子,满脸惊慌失措。
少年的笑容稍显无奈:“你这反应,怎么好像我把你怎么着了似的。”
“心竹,你冯姨还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