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任秋溟
谢长风沉默。
因为船上现在都对这个上船的流浪女议论纷纷,当然,谢长风自己也是被议论的对象,毕竟无论腥的臭的都往自己房里塞这样的评价,让谁听到都不会开心。
而谢长风又是真的把一个在岸边流浪来历不明的孤女给安排上了船。
谢长风以为商九歌不知道,但是他没有想到商九歌什么都知道。
“清者自清。”谢长风说道。
“谢了。”商九歌笑着说道:“不过坐船是真的很有趣,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经常多坐坐船的。”
“谢谢你带我坐船。”
少女大半个身体都悬在江上,帆船又左摇右摆的,随时都可能会掉下船去。
黄河又不是寻常小河,如果掉下去了,可能顷刻就卷没了,再好的水性也把她救不回来。
“姑娘小心一点。”谢长风提醒道:“圣人有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你满口之乎者也的倒也挺有趣的。”商九歌笑道:“放心,我不做危险的事情。”
“或者说你认为危险的事情,对我而言并不危险。”
少女笑得非常自信,或者说平静。
而正在这个时候,整个船体突然非常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谢长风在夹板上没有站住,瞬间失去平衡眼看就要飞了出去。
而就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刚刚还在双手支着身体坐在船沿明显更加危险的商九歌却一撑手跳了下来,就在谢长风即将在已经倾斜到将近七八十度的帆船上飞出去的时候,她稳稳抓住了谢长风的手。
谢长风抬头,却看到商九歌站在那几乎笔直的甲板上,但是却好像比在平地上还要稳。
她伸手拉住自己,但是却露出干净又盛大的微笑:“你看。”
“我比你安全吧。”这样说着,船体继续趔趄,商九歌站在剧烈摇晃的船上,双脚如同生根一般,同时紧紧抓住谢长风的手,让他不至于在这无比惊险的船上飞出去。
“而且。”
“坐船很有趣。”
谢长风真的很佩服,这个时候,商九歌还能够笑得出来。
而帆船最凶险的也是最初的两下,慢慢地动静就小了起来,谢长风终于稍微长舒一口气,却听到整个船上传出一声惊雷般的呐喊。
“黄河十七侠!”
“来为本船请河神大人保佑!”
谢长风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倒是商九歌看谢长风的反应,开口问道:“你认识那个什么黄河十七侠?”
谢长风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黄河十七侠是这黄河上下最出名的河盗了,他们会收取黄河河面上行驶的每一条船的过路费,比官府的面子还大。”
“来往的客商船只,只能祈求运气好不遇到他们。”
“但是如果真的遇到了,那么就只能破财消灾了。”
商九歌好像完全没有领会到谢长风后面的话,她笑了笑:“原来官府就这么没面子吗?”
“不是官府没面子,是那些人都是怪物!”谢长风纠正商九歌的话:“他们踩在河面上如履平地,空手就能够劈断钢刀,才来黄河半年,就把原来那些小偷小摸的盗贼团都给收拾地一干二净,官府来围剿,派出三五个人就能把几百人打的落花流水,况且他们号称黄河十七侠,那么就足足有十七个这样的怪物。”
“而现在他们已经成了黄河河面上的霸主,也就不用再干那些掉面子的事,来往客商,只要交了过河的银子,孝敬了河神老爷,那么就可以平安无事的过去,他们就不刁难你。”
商九歌看着谢长风:“那么如果不叫银子呢?”
“不交银子就要看你吃馄饨还是吃刀板面了。”谢长风心有余悸地说道。
“那他们人还挺好的啊。”商九歌惊喜说道:“还请人吃东西。”
“这个吃是吃打的吃。”谢长风纠正商九歌的认知。
“馄饨就是你穿衣服自己跳下去,就像下馄饨一样。”谢长风看着商九歌:“刀板面就是拿刀把你砍下去,就和下刀削面一样。”
商九歌想了想:“那就一点都不好玩了,他们不是好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好人的姑娘。”谢长风摇头笑道:“一会我去交过船费,姑娘千万不要出头,只要交了钱就能过去。”
“出门在外,能够破财消灾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这样说着,谢长风拉了拉商九歌的手:“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商九歌点了点头:“嗯,那就去前面看看吧。”
她挠了挠头,跟在谢长风的身后,做过船舱过道,来到了船头的甲板。
只见船头甲板上立着三个穿着黑色披风的高大人影,其中一个人面前放着两口箱子,一口箱子里放着散碎银两,另外一口箱子里面放着一箱木头做的小牌子,上面似乎写着河神之类的字样,不过远远的看不清楚。
“老规矩。”只听到为首的那人冷冷说道,他脚下,商九歌看到之前在岸边扇过自己的那个船家正倒在那里,看模样已经昏死了过去。
似乎刚才帆船的大动静,都是他们搞出来的。
“一个河神祈福的神牌,卖一两银子。”
“买了神牌,这一路上就会有河神大人保佑,一路上平平安安的。”
他看着甲板对面站着一排黑压压的船客:“当然,如果不买神牌的话,那么如果在这条黄河上出了什么三长两短。”
“那么。”
他微笑起来:“就是河神大人怪罪了。”
第八十二章 谢大侠
潮平两岸阔,整个帆船的商客看着面前立在船头上的男人,瑟瑟发抖。
这样说着,他后退一步,看着面前满船的客商,伸出一只手,有礼貌地鞠躬:“诸位,请吧。”
只能说黄河十七盗名声在外,之前立威,几乎掀翻了整条帆船,此时脚下又躺着两个船工,可以说威慑力十足,于是商九歌就看着船上的客人排成一排,一个个上去把银锭放在银戳子上一个个称量,再丢进箱子里面,再去另外一个箱子如视珍宝地拿起那些粗制滥造的木牌。
当然,对于这些河盗而言,这些河神木牌本身就是他们的买路钱,也是在这条黄河上行船的护命凭证。
也只能说这黄河十七盗眼光也毒辣,他们不去抢普通的渔船,知道那些渔船只有几条鱼,穷酸得很,而这些载客的帆船,里面都是来往的客商,或者说赶考的学子,身上带着大把的盘缠,拿钱买命的事情,说实话大多数人都愿意,并且他们也不是要你全部身家,不过是一两银子罢了,一两银子保平安,又是多么划算的事情。
于是那些拿了河神木牌的人喜不自胜,就跟拿了免死金牌一样得意。
不过这样排着的时候,就轮到了谢长风和商九歌二人。
商九歌是一点都不在怕的,反而是像看戏一样饶有兴趣地观察,谢长风也不怕,因为他有钱。
他从怀中取出两锭拇指大小的纹银,轻轻推到桌子上:“我和我身后的这位姑娘,两张河神神牌。”
收钱那人打量着书生打扮的谢长风,和他身后衣衫破旧的商九歌,商九歌依然带着那根满是泥巴的木棍,看起来真的和小乞丐差不多。
“她是你什么人?”所有人都看着商九歌。
谢长风一时间没有想到对方不仅收钱,还会问问题,一时间就被问住了,不过他读书脑子转的也快:“这位姑娘是小生妹妹,让诸位见笑了。”
“妹妹?”收钱的二人对望一眼,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我看是干妹妹吧。”
他们在某个字的音节上加了重音,引得整个船上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了,尤其是那些已经领了河神神牌的人,笑声更是刺耳,并且带着某些讨好的意思。
毕竟——在他们的思维中,他们交了钱,现在就和十七盗是同一边的了。
只有谢长风和商九歌没有笑。
然后那二人继续看向商九歌:“你这小妹子,你是他的姘头吗?”
“什么是姘头?”商九歌侧脑袋问了一句,然后摇头:“算了,不问了,反正不是什么好词。”
这样说完,商九歌继续说道:“我和他什么关系都不是,只不过萍水相逢罢了。”
“萍水相逢?”二人听完更是大笑不止:“你当我们两个是傻子吗?萍水相逢,他愿意给你掏这二两银子的船费,还有这一两银子的请河神钱?”
此言一出,刚才那边已经买过河神牌的船客更是笑得乐不可支:“我们都亲眼看到了,就在刚才两个时辰前,这姓谢的掏钱给这小妮子买了舱位,感情是在船上孤枕难眠,想找个暖床的。”
谢长风有些局促,但是手上的银两在桌面上轻轻拍了拍:“我只问你们,这河神神牌的买卖还做不做?”
“做,当然做。”二人笑道,然后略带玩味地看着谢长风:“不过我只问你,你和这个小妞既不沾亲,也不带故,你凭什么替她交钱祭祀河神?”
“凭热心肠不可以吗?”谢长风问道。
“热心肠?”两个人不由捧腹大笑,感觉今天碰到这个迂腐的书生商客真的是太有趣了。
“你既然有热心肠。”这样说着,为首那个接过谢长风的一颗银锭,谢长风不由面露喜色,却看到那人三根手指捏着银锭,稍稍用力,银锭在他手中就如同橡皮泥一样被捏成三瓣。
谢长风看得心惊胆颤,却听到那人阴恻恻地笑道:“那么整艘船剩下的客人,都由你的热心肠买单,你看如何?”
“大先生?”
整个船上大概还有五六十个客人没有买河神牌,也就是说要支出五六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谢长风这一次行商,全部本钱也不过一百两银子,更何况这其中大半已经采办成了货物,身上周转的银钱不过三四十两,如果这些货物全卖了,那么最终获利大概在二十两作用,但是如果就这样当做敬河神给敬出去,他把身上全部的现银拿出来都不够,只有把自己船上的货物尽数低价卖给同行客商,才能够凑出来五六十两。
不过那样的话,才真叫一贫如洗,血本无归。
谢长风咬了咬牙:“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
在周围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嘲笑声中,谢长风继续说道:“但是,我在船舱里面还有大概价值六十两的财帛货物,如果贩到山东,可以轻易获利三十两。”
“但是我愿意在这里,折价卖出这些货物,也就是说,三十两就可以将其尽数拿走。”
此时笑声渐止,没有人想到,谢长风真的愿意这样做。
就连卖河神牌的黄河盗,也只是故意揶揄谢长风罢了。
不过谢长风心中倒是更加明了,这一关,本身就难过,贱卖货物的事情,只要他真的把这五六十两给出了,那么这一趟山东的行商之旅,可以说是无论去还是不去,都是血本无归,那么就不如索性在这里将货物全部贱卖出手,直接就可以回自己的山西老家去。
“好胆色。”为首盗贼拍手笑道:“不知诸位客商,那位愿意接下来这位谢大侠的货物,让他扬名立万一场?”
他对谢长风的称呼,从大先生到谢大侠,揶揄调笑的意味几乎要溢了出来。
而正在此时,有一个清冷的女声响了起来:“那个。”
商九歌站了出来,轻轻笑道:“我来替全船掏敬河神的钱,怎么样?”
这样说着,商九歌飞起一脚,把那个刚才说话最多的盗贼踹飞下船。
少女环目四顾,笑容清冷。
“这样付,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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