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赫莱尔
只是听着这样的话,不由得让头脑本来就有点不正常的冬马和纱浮想联翩。
像是两个人站在一起,站在宽阔的甲班上,面对即将要到来的未来。
眼前是风、是雨、是乌云、是阳光。
是轻轻的带着咸湿味道的海风,和盘旋着不肯离去的白色海鸥。
是……
“是啊,我们的船舵。”
夏生的话把她从这样的梦境中给惊醒。
冬马作为目前实际上的部长,可不就是船长吗?
“曜子阿姨有时候和我说起过你以前表演的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不过后来就慢慢被磨灭掉,再也看不见了。看不到你曾经在舞台上的样子,还真有点可惜。”
小的时候,还能算得上是兴趣使然,充满了童趣。
可长大了呢?
长大了就很快意识到了奖励、惩罚机制,所作所为都会免不得带着有明显的目标性。
虽然说去比赛,自然是要个好名次,不可能不功利的。小时候输了,哭一哭哄一哄也就好了。可长大了以后,是真的无法接受太多的、接踵而至的失利。
可有时候这种东西,心里面所牵挂的东西越多,反而越影响自己的发挥。再加上少年组的比赛向来鱼龙混杂,即使是现实世界里作为冬马和纱的原型,也只是拿了第四名不是吗?
头一次感受到失败的滋味,头一次连前三都拿不到手,头一次害怕自己母亲的爱会离自己而去。
抱着这样沉重地包袱,又怎么可能会走得远呢?
冬马和纱对于夏生刚刚提到的自己的母亲对于她的评价,稍稍解释道:“世界上有天赋的人很多,我并不是唯一的那个。见识得越多,就越谦卑,所以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意气风发了。”
这是属于冬马和纱曾经的失利之后,一直到现在,她所能唯一琢磨出来的道理,也花了很长时间才从这种自我折磨中走出来。
“所以,现在你不用背负这么沉重的负担哦?这只不过是一次学校里面的表演,台下的都是些不怎么专业的观众,即使台上偶尔出了什么纰漏,也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大家只是想看个开心就好。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不过要是作为舰长的你方向驶错了,那我们就完了。”
这也是夏生所想要提点冬马和纱的。
玩音乐,自然是要为了笑容,在总体上不出差错的前提下努力就可以。如果自己都觉得不愉快,那也就没有上台表演的必要。
可冬马又怎么会轻易地让别人来指挥自己呢?哪怕是说中了,也会嘴上逞强的吧?
“这倒不用你多说。只是看看作为伙伴的水平,作为上台的人是这样,那么我就已经知道坐在下面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审美水平。”
对于批评别人,可真是不留一点儿余力。
“所以就在这种轻松的难度上,拜托你拼尽全力了。”
有自己这个不用怎么担心的队员在,总比另一个世界的难度要大大降低了许多吧?
冬马立刻追问道:“你想要撒手不管吗?”
怎么听起来有一种打算把自己欺骗过去,然后想要当个甩手掌柜的意思。
“我可没这么说,也没这么打算。作为冬马部长的手下,我自然还是愿意做一块你想要的坚石,你需要我去那里,我就去那里。但是在更多的方面,那就是超出我能力范围外的事情了。”
算是培养冬马重新燃起来对音乐、对舞台的热情。也总得要让她好好感受一下,被需要着的感觉。而不是单纯的,我只是被邀请过来解决麻烦,处理事物的心态。
毕竟说到底,冬马你自己也得支愣起来啊。
“好,我知道了。”冬马和纱点点头。
难得地没有推诿。
本来也就没有什么人能够承担领导的责任。
“到时候我会狠狠地使用你的,你就等着吧。”
请务必吧,各种意义上。
“那个小木曾举行的聚会,你会去的吧?”
不过在这一切生效之前,冬马还是得确定这件事情。
“会去啊,怎么不会去。”夏生有点觉得奇怪地回应。
刚刚自己不是说过了自己会去了吗?又想到冬马怕麻烦、不怎么合群,而且和现在的轻音乐同好会的羁绊不怎么强的现状。
“怎么?你不想去?”
“我会去的。”
说不清楚是害怕那个小木曾多一点,还是因为自己也想去多一点,总觉得有点局促不安。
不过在里面的夏生就注意不到这些了。
“诶?”像是上一次听到冬马说自己愿意加入一样,有些惊讶地出声。
她被夺舍了吗?
为什么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怎么,很奇怪吗?”有些不愿意承认事实的冬马问道。
“是有点。”
不过冬马也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无聊的反应,所以我才说不喜欢这种无聊的社交活动。”
因为一个经常不合群的人去参加聚会,然后聚会上的人全部都觉得很惊奇。这种反应倒是更加加剧了不合群者的不安。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去,才会对你愿意去觉得惊讶啊。而且你多去参加这种活动也好,平常太封闭了,多认识认识几个新朋友,也会开心点。”
里面的男生又变成那种说教式的碎碎念了,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有激起冬马多少不悦的心理。
一墙之隔,也就看不见对方的脸,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也就无所谓再去逞强。
冬马和纱轻轻地念道:
“你好烦。”
“诶?”
“我说,你好烦。”
然后里面的人也就按照剧本的台词接了下去。
“但是不可能不说啊,不能因为你觉得烦我就不说。”
轻轻的笑、勾起的嘴角,化开了冰霜。
又板了板脸:“所以你才很烦。”
“谁让我说了以后你还是不会听?”
“既然知道我不会听的话,就应该知道不要继续说下去了吧?难道你不会察言观色吗?”
“那怎么可能做得到?你不是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么?”
“所以你才讨厌,太唠叨了,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一样多管闲事。”
在争夺这种事情的话语权上面,夏生是一步也不会退的。
“谁让你不听?你要是听了的话,就没有那么多事,我也就不会说那么多……”
然后浴室里面的男孩又开始数落起了她在生活之中的种种不是。
什么甜食啦、咖啡啦、生活作息不规律啦,凡此种种。
都是些生活里面鸡毛蒜皮的小事。
也都是和冬马和纱自身相关的毛病。
不用去面对他的脸,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紧张。
恍然之间,有些觉得轻松的冬马和纱突然发现这一切就像是两个没长大的孩子的闹剧。
这曾经挥之不去的,让自己觉得厌烦的东西。
也一下子变得面目可爱起来。
尤其是里面的人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不停抱怨着。
哼。
哼哼哼哼。
只有冬马和纱自己听得到的笑声回荡在浴室的门外面。
明明想要忍住,但又止不住从自己的鼻腔里冒了出来。
冬马勉强收了收自己脸上的表情。
有些轻快地打断了对方。
“刚刚你不是有事情要和我说吗?”
现在心情好,也就大发慈悲听听看,他到底又发现了自己身上什么坏毛病,打算说教了。
被这么一打岔,夏生也才想起来这件事。
“啊……啊~,是。”
刚刚两个人同时提及,然后就把话语权让给了对方,他都快忘记了。
伸出手指弹了弹浴缸里的水面,激起了一阵阵的水花。
想了想,还是把自己这几天的决定告知给对方。
“我要搬出去了。”
虽然前几天已经提到过,但这一次是真的要来真的。
“哦~你终于要搬出……”
先是轻松的带着笑容的轻快,然后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的停滞。
“是……吗?”
后知后觉发现了什么事情的感觉,就像是一道霹雳打了下来,带来的是有些突如其来的惊慌。
抓住了洗手台的大理石边缘,冬马镇静地,一如平常的样子说道:“你不是老早就说了要搬出去,这一次终于打算搬出去了?不会又和以前一样吧?赖着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