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参江
说罢,他在茶桌侧边坐下,也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明明在座的两个人吹口气就能让他身陨当场,但陈御史的神情却一直很镇定。
这不是强行装出来的,因为在江平的感知中,陈御史的心跳速度都没什么改变。
要么是他真的没有情绪波动,是个石头人,要么就是他对自己很有自信,自信自己坐在这里不会出事。
显然,他是后者。
陈御史还好整以暇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这才说道:
“这是一个很漫长,很无趣的故事。”
“放心,茶水管够。”
江平将茶壶推到陈御史身前道:
“我也想看看干掉两任妻子的陈御史能怎么洗白自己?”
听到江平的讥讽,陈御史面上并无恼怒之色,只道:
“大约在二十年前,那年我二十二岁,来京应试。
我的运气不错,中了。
其实若是不中的话,也就没有那么多事发生了。”
陈御史露出回忆之色。
“放榜之日,那是我第一次和现在的夫人小荷相遇,也是那次相遇,让她选中了我。
后来我才知道她爹是当时的礼部尚书。
我一时糊涂,又被她的家世吸引,隐瞒了我早已在乡下成亲之事。
不过此事还是在三年后暴露。
当时小荷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与她和离,要么与乡下发妻断绝联系。
我选择了后者,还隐瞒发妻阿娟,说自己公务繁忙,恐怕不能回家了。
她是个懂事的女人,或许她也知道了什么,她并没有对我多做纠缠,而是带着我们刚出生的女儿璐璐一起留在了乡下。”
“时间便这么一天天过去。”
“我靠着岳丈的帮衬,倒也顺风顺水地一路高升。”
“转眼间就十六年过去了,我以为这些事永远会埋藏在角落。”
“谁知道我突然收到一封信。”
“有人要借我早年抛弃发妻之事,准备于朝堂之上攻击我的德行有亏,以此让我从御史之位退下。”
“所以”
第五四一章 此案结案了
“所以我与夫人商量,把阿娟和璐璐这孩子一同接入京城,我要给她们一个名分。”
“这样子,所有对我的攻击就会不攻自溃。”
“可我没想到,夫人表面答应了我,可是背地里却是”
陈御史突然一拳紧握,呼吸也急促起来,似乎十分激动。
“我怎么会想着杀她们?!”
“她们是我的妻,我的女儿啊!”
“我陈逊一生愧对,又怎么会对她们下此番死手?!”
“抱歉,江大人,我有些激动了。”
“无妨。”
江平摆摆手,却没有什么安慰的意思。
反正都是渣男,找什么借口都是渣男。
不过这倒是与他调查出来的情报大致对上了。
那对母女似乎是收到面前这位陈御史高升后的消息才动身上京的。
可以想象当时她们得知自己终于能够正名,终于能够光明正大以御史夫人,御史小姐的身份生活在阳光下,心情是何等的开心和激动。
可就在对未来的憧憬之中。
杀手出现了。
她们所有的梦想都终结在那个夜中,包括她们的生命。
这件事从逻辑上来看,陈御史倒是没多大嫌疑。
不过
这其实还不是事情的真相。
“阿娟和璐璐都死了。”
“你们也找上了门,把我夫人带走。”
“说实话,这些日子来我的压力很大。”
陈御史苦笑道:
“我受了太多岳父的恩惠,这些情我必须要还。起码在外人看来是如此的。
就算夫人是凶手,可我也只能保她。”
“为了夫人能够从黑狱大牢出来,我这几天东奔西跑,到处求人,可谓用尽了办法。”
“所幸,江大人都顶住了压力。”
“其实我心中是高兴的。”
“因为阿娟和璐璐的仇不能不报!”
“杀人要偿命!”
“她瞒着我杀了我的妻子和我的女儿,那么就要拿她的命来偿!”
“我知道了。”
江平点点头,并没有对这个故事表达太多的情绪。
故事是故事。
听个乐子就行了。
海公公都亲自出马了,他还能死抓着不放不成。
江平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甚至会过分低估自己的实力。
之前他因为心里突然冒出来的正义之心,想当个正义少年,想要查清楚一个真相。
可越是查,他越发看到里面的龌龊和不堪。
所以他不想查了。
就让这个故事停留在陈御史口中的光鲜之中。
大好男儿,为前任妻女报仇,竟然大义灭亲,搞死现任妻子,听起来就
嗯,很正能量。
江平突然怀恋起自己在江湖上的日子了。
大家砍人都不用找这么多理由。
一个不顺眼就够了。
哪里会像现在,弄死个人都要搞这么多弯弯绕绕,这不是为难他江某人嘛?
“人交给你了,明日让人来提走,不会有人拦着的。”
“多谢江大人。”
陈御史站起来,对着江平深深躬身一礼,然后又对海公公道:
“督主大人,我这便退下了。”
海公公抬抬手,示意下去。
陈御史又是一礼,退了出去。
“有劳江指挥使了。”海公公笑道。
江平皮笑肉不笑:“呵呵。”
“陈御史是陛下的人,这份面子不能不给。”
海公公似是在解释道。
江平摇摇头:“这男人,太狠了。”
“非如此,陛下也不会重用他。”
海公公眨了眨眼,别有所指道:
“人家可比咱家这种没卵子的人要厉害多了,都说读书人多是寡情薄幸,今日咱家算是见识到了。”
“海公公,别扯开话题。”
江平敲了敲桌子道:
“我这会儿办了这么个大案,又给了你这么大面子,难道东厂就没有对我这个指挥使的奖励?”
海公公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
这是个什么道理?
他还没嫌弃江平给他找事呢。
要不是江平横插一脚,这件事早就在东厂内部消化了。
御史夫人也会无声无息的死在东厂诏狱之中,为东厂的恐怖再添一分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