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游系风
“啊？哈？塑造……啥玩意？”
以龙司的预估来看，自己这句话，姜天蔚要么答应，要么不答应，也就是yes-or-no，没想到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当场就傻掉了。
“说你的人物形象啊，看上去像极了小混混——你至少装出一副黑道大哥的形象啊，去看看《教父》之类的涨涨知识吧。”
“我可谢谢伱啊！”
龙司好气又好笑的捶了他一拳，顺势伸出胳膊勾住他的肩膀：“我说，你会赏脸的吧？”。
“你要是……”
姜天蔚正要说“你要是请我吃点啥我就去”，结果话还没说话，就听旁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伴着粗重的喘息声，以及一声并不算多大也没有啥气势的大喊：“放，放开那个同学！”。
“哈？”。
龙司听到有人过来搭话，本来就喜怒都形于色的他，当即把“莫管闲事”几个字写在脸上，吹胡子瞪眼的瞥了一眼过来的人。。
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一副厚厚的眼镜，身上披着白大褂，脚上套着拖鞋……
这种搭配风格，整个学校就只有那么一个人能对应上——丸喜拓人老师。
丸喜老师虽然只是个心理辅导员，严格来说甚至不能算是学校的老师，但面对这种校园霸凌一样的场景，富有正义感的他当然选择挺身而出——然后被龙司一个眼神吓得浑身发抖：“噫——别，别动手啊，殴打师长是不对的！”
“不会打你啦！真是的，怕挨打就别来管闲事啊……”
坂本龙司挠着头，对姜天蔚使了个眼色，拍了拍自己的裤兜，意思很明显：一会用手机交流。
本来龙司就在学校里名声不好，老师和学生都当他是不良，龙司也知道自己这个坏孩子的形象怕不是要伴随整个高中了，很识趣的先走了。他继续呆在这里，也只会让情况更复杂一样。
眼看龙司走远了，丸喜拓人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按住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的呼吸：“你，你没事吧……姜同学。”。
“我没事。但，老师你看上去有大问题啊？”
“没，没关系……我是，我是教师……保护学生，就是我的职责……”。
“可你也没保护到我啊？”。
姜天蔚看他一脸正经的说这帅气的台词，不由自主的开口吐槽他。现在他忽然理解了芳泽霞的心情：很多时候，你看见值得吐槽的东西，就是会忍不住去吐槽的嘛！
大概是这句话直接戳中了丸喜拓人的痛点，这个看上去有点没用的男人仿佛漫画里的角色一样，夸张的垂下了头，就差真的变成花白的颜色了。”
看他这么失落，姜天蔚也不好意思继续痛打落水狗，赶紧道：“不管怎么说，老师你能挺身而出，我已经很开心了。”
“！真的吗！？”
仿佛刚刚的沮丧都是假的一样，丸喜拓人仿佛一条大型犬似的猛然抬起头，双眼里有兴奋的光泽在闪烁。
“额……嗯，真的。”。
姜天蔚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给了正面的回复。
虽然丸喜拓人啥事都没办到，但这份心情是值得肯定的。这就好像大人气战斗动画一拳超人里面的C级英雄无证骑士一样，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战斗力排不上用场，但作为英雄，有些战斗就是不得不站出来的。
现在社会，不管哪个国家的校园霸凌都这么猖獗，主要原因就是太多教职员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对于错误的事情视而不见。如果每个人都能像是丸喜老师一样路见不平，至少吼一声的话，恐怕风气早就好转了。”
“说起来，姜同学，你今天放学后有安排吗？”。
丸喜老师身为心理医生，却用了一个非常生硬的转折。姜天蔚略一思考，估计他是想要自己放学后去一趟心理咨询室吧？从上次芳泽堇的心理咨询的相关事情就能看出来，丸喜老师其实是非常在意这个被辅导对象的。尤其是，这事关“幸福”。
对于芳泽堇来说，到底怎样的道路才是幸福？丸喜老师和姜天蔚有着两种完全不同的答案。
丸喜老师认为，遇到痛苦的、哀伤的事情，那么就绕开就好了。确实存在着可以抵抗痛苦、克服哀伤，激励自己振作起来更加努力的奋斗的强大人类，但更多的时候，人类并没有那么强大。
更何况，选择这条道路本身就是一条满是荆棘的痛苦之路。
那，为什么要刻意的让自己吃这么多苦头呢？。
仿佛要跟他故意对着干一样，姜天蔚坚定地认为，不管这件事有多痛苦，你都必须亲自面对它。
这倒不是说他必须要求芳泽堇选择克服痛苦的路，而是说，就算真的要选择逃避的路线，也必须是芳泽堇自己在见证了整个悲剧的全部可能性之后，提出的选择。
这个选择，不能是别人替她做的。而必须是她自己做的。
姜天蔚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个悲剧的全部可能性展现出来。
这两个人完全不同的认知，就自然缔造了两种不同的选择。丸喜拓人用高深精湛的催眠术，成功让芳泽堇认为自己是芳泽霞。而姜天蔚又强行把她从芳泽霞的幻想之中拖了出来，又给她展示了不同的可能性。
丸喜拓人是个人，不是个神。他自己也无法预知自己和姜天蔚所选择的路线哪个对芳泽堇更好，所以，他才想确认一下。
如果，姜天蔚的做法是错误的，如果芳泽堇还在痛苦……
（那么，就算要用一些扭曲的手段，老师也一定会拯救你们的。现在，还不算晚……)
第307章 假戏你也得真做啊！
坂本龙司今天好几次来到了姜天蔚的班级。
整个校园里，也就只有他这么佝偻着后背走路，也只有他染了个黄毛，或许他自己不觉的，但他真的是太显眼了！
只不过，姜天蔚都只是远远瞄了门口的他一眼，随后无视了他又是挤眉弄眼，又是招手挥胳膊的，强装没有看到，把视线看向玻璃窗外面，坐看天空的淡蓝色。姜天蔚倒不是讨厌龙司这个人，只是单纯的觉得，这种心思单纯的人过来肯定要跟自己说点单纯的话，让自己费劲脑细胞……还不如从根本上避开这个麻烦。
虽然怪盗团分割成两个队伍，只是做给别人看的一出戏，但是吧，你既然知道这是戏，你就得尊重规定情境，你天天跑过来找我，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假戏吗？！
万幸，因为芳泽堇在比赛里拿下了好成绩，现在她成为了全班的焦点，整个班级要么围住她打听情况，要么在背后里分组讨论她的情况，没有几个人注意道门口的龙司，就算注意到了，也只是觉得这小子是跑过来搭讪小学妹的。
今天一天的课，他都没有怎么听进去，满脑子都是丸喜拓人的邀约。去，是肯定要去的，但，去了之后说什么，伱总得有个腹稿吧。
自己是人，又不是仿生机器人，既不是黑皮肤也没有个坐轮椅的画家主人，更画不出“不存在的东西”，你让他没有腹稿就去跟人家辩论，那可太难为他了。
正如前面说的，今天不敢说全校焦点，至少全班的焦点集中在芳泽堇身上，连午餐都是这样。这些平日里跟芳泽堇一句话都说不上的人，一听说人家做出成绩了，马上就一窝蜂似的涌了上来。。
虽然他们没办法从芳泽堇身上直接榨出点什么好处，但以后可以跟别人说“我有一个朋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是好的。现在贴上来，就好像自己也跟着一起获得了荣耀一样。芳泽堇明显是没有应对这种场合的心得，忙的是焦头烂额。
如果她被人欺负了，姜天蔚还能去来个英雄救美，但问题是，现在这正相反，这是众星捧月，自己就不合适出马了。否则很容易留下“那人谁啊，难不成是芳泽的男朋友？”“芳泽那人啊，太不合群了，我们就找她说说话，结果她就装高冷！”……舌根子底下压死人，众口铄金啊！
没办法，姜天蔚也只能在心里祝福自己的同伴早点逃出生天，根据他的经验，基本上过个三两天，这件事的热度一下去，大家也就不会再缠着他了。
就这么挨到了放学，姜天蔚深深吸了口气，走向了丸喜老师的心理咨询室。
“呀，姜同学，你来了啊。欢迎欢迎。”。
丸喜老师一看见姜天蔚来了，当即站起来，热情的招呼他。今天他的心理咨询室今天也是没人。
这也很好理解，这个年级的高中生，要么是知道努力了，要么是迫于家庭压力，为了考个好大学，埋首于书卷……·
要么是准备趁着年轻来讴歌青春，参加个社团活动啊，或者享乐玩闹啊，或者谈个对象啊，天天当个现充……
要么是沉醉于虚拟世界，游戏，动画，漫画，电视剧，电影……隔着屏幕品味百样人生·····
总之就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忙得很，哪来的闲工夫天天找老师聊天？还是找心理老师？还是找个老爷们心理老师……·这要是换成一个银发丰腴的神秘系大姐姐说不定还能很有人气——比如伊丽莎白……不，还是算了。
姜天蔚光是脑补了一下那个女人待在保健室里的情况，怕不是就能当场气死好几个学生，想想也只能作罢。
丸喜拓人是心理医生，不是超能力者，他虽然学过微表情心理学，但再怎么厉害的心理学也不是读心术，没法子弄清楚姜天蔚内心深处居然在脑补什么样的美人。他只能基于自己的经验，总之先露出微笑：“这里有茶水和点心，要吃吗？别客气，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不用拘谨。”
“哦，我知道了。”
通常情况下，外国人总觉得中国人过于的客套，有点“虚伪”，甚至连中国自己的教科书上都会拿着个事调侃。但这点上，姜天蔚就非常和世界接轨。丸喜老师一说别拿自己当外人，姜天蔚大大咧咧的坐到了沙发上，随便拿起桌子上糖块就拨。
这种糖块，想也知道，肯定是丸喜老师从超市之类的地方买来的，把论斤称重的散装糖果混上一些单独贩售的高价糖，看上去既有数量又有格调。姜天蔚真是一点都没有客气的意思，直接挑选里面的精包装的糖，塞到嘴里。
至于茶水就更不客气了，姜天蔚随便拿起桌子上的方糖罐，和封着塑料壳的奶精盒，自己随意的加入红茶里。这些原本是加在咖啡里的配料直接把品质还不错的红茶给愣生生泡成了奶茶……·
丸喜拓人只觉得自己眼皮在不自觉的跳动，他有点尴尬的缓缓张嘴：“那个……姜同学，虽然老师是说过你可以不用客气，但，如果你能稍微给老师省点钱的话老师会更开心的。”。
“不是您说的‘别拿自己当外人’吗？”。
姜天蔚说着端起自己愣生生改造出来的奶茶，喝了一口，然后就放下了。从他的表情来看，这玩意的口感应该不会特别的好。
他不是很喜欢喝茶，虽然各种动画里总在描绘这种饮料的美味，但他就是喝不惯。比起热腾腾的茶水，他还是更喜欢冰凉爽口的饮料。
丸喜拓人看着他这不客气的模样，也只能连连苦笑。
笑的是，对于心理医生来说，不管你表现出了什么样的情感，都是好事。哪怕是暴怒甚至是破坏倾向，只要是在宣泄情绪，那么就还有办法可以想。最怕的就是那种，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病人，仿佛植物人似的，你说什么，给他什么刺激，他都置若罔闻，就当没发生过，这样再怎么厉害的心理医生都解决不了他的心理问题。
虽然姜天蔚很不客气，但这些东西也表现出了他的一些心理情感和深层逻辑。
苦的是嘛……当然是被姜天蔚糟践的那些好东西都是他自己掏钱买的，学校雇佣一个心理导师本来就是无奈之举，是为了挽回形象的策略，谁会给你报销茶水点心的钱啊？
按照姜天蔚这个吃法，只要他一个星期来四五天，丸喜拓人在秀尽学院的这几个月就一分钱都挣不到，还要自己搭一些点心钱……
这可真是，社畜的无奈啊……
第308章 别和心理医生玩心理战
跟丸喜拓人聊天，是一种很怪的感觉。
这是姜天蔚的真实感受。
首先，丸喜拓人肯定是一个很不错的交流对象，他和所有人认知中的心理医生一样，总是带着温柔的表情，很擅长聆听，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顺着对方的话题走，也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应该抛出一个话题。
尤其是，这个人杂七杂八的知识是真的不少，天南海北囊括众多，总有一款话题适合现在正在聊天的场合。总有一些冷门知识能激起对方的好奇心。聊天聊起来之后，总归会有一种愉快的感觉。
那，怪的感觉是什么呢？
那就是太顺利了……顺利到总让姜天蔚担心，这个人是不是在故意使用那些心理学上很厉害的技巧，来暗中窃取自己的情报。或许是明智的事情让他开始有点神经质了吧，也许是因为他擅自做主修改了芳泽堇的精神认知，姜天蔚总是担心会不会丸喜拓人说着说着，就忽然给自己催眠洗脑了。
提到催眠，姜天蔚就有一种非常杞人忧天的担心了。他虽然没有学习过心理学，但他喜欢漫画啊，很多漫画——尤其是在漫展里贩售的、十几页二十几页的薄薄的漫画本里经常会对催眠有很喜闻乐见的描绘……生怕丸喜拓人忽然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给自己看APP的画面……
这种精神层面的忽如其来的攻击，姜天蔚还是有点怕的。
当然，如果是真的有学心理学的人，恐怕看到这种催眠情节只会嗤之以鼻：但凡催眠术能这么好使，心理医生早就统治世界了……
但姜天蔚并没有这种专业知识，很多时候，很多担心完全源自于“未知”。就像是小孩子害怕黑夜就是担心来个不知道什么名堂的鬼怪来抓走自己。
为了不让对方有机会施展这诡谲的催眠能力，姜天蔚试图坚决不去配合丸喜拓人的话题，总是频繁的切换话头，不去跟他在某一个问题上深聊。
“总觉得，姜同学你一直在提防着我呢。”
丸喜拓人说着笑了一下，虽然这是一个用来表示友好的表情，但却让姜天蔚更加提防了。不过，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姜天蔚略一思忖，实在不行，两个人闹掰了，自己就一拳头糊他脸上，把他那副厚眼镜一起干个粉碎，怕他做什么？
“是啊。考虑到你对芳泽同学做的事情，我可是心有余悸呢。”
姜天蔚说这话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芳泽霞，本以为这小丫头要么为自己的妹妹义愤填膺，要么是替自己的妹妹鸣不平，要么是对自己被人冒名顶替这件事表示强烈谴责，没想到她意外的很平静，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也是姜天蔚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就算自己被丸喜拓人催眠了，他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知道这里还藏着一个幽灵，到时候芳泽霞就会提醒自己了。
“嘛，看起来是我自作自受了呀……”。
丸喜拓人脸上露出了有点不知所措的表情，他伸手挠着自己的头，苦笑道：“看起来，我完全是被当做坏人了呢。”
“那，不然呢？”
“嘛，在这个话题之前，咱们可以先聊点轻松的——姜同学，你喜欢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