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饼
相比之下，某个被炸断腿的帮派分子就显得完全不值一提了，嗯，至于是炸断哪条腿，就更没人在意了。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贵宾室内先是安静了一瞬，接着爆发出格外嘈杂的喧闹，大多数客人都对这种事措不及防，而交际花、女招待们下意识喊出的尖叫更加重了他们心中的紧张。
所有人蜂拥着跑向贵宾室大门口，不论赌场工作人员怎么劝说都没有用，很快就演变成彻底的混乱。
那些衣冠楚楚的上城区绅士，此刻却像惊慌失措逃离沉船的老鼠般，或是踩着他人拼命往外挤，或是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
而此时在那张居中的大赌桌上，艾文依旧神态平和地坐在椅子上，而坐在他对面的则是全身冷汗直流的高尔·豪斯。
这个矮小的赛车手不是不想逃，实际上，作为下城区混出来的幸运儿，他对危险的敏感度远比那些有钱绅士们更敏锐，反应也更快。
但一股针对高尔·豪斯一人的魔力威压，却如同一只无形大手，将他死死按在座椅上。这股威压的源头，恰恰来自眼前这个表情淡漠的年轻男子。
微卷的黑发披散在少年背后，好似雄狮蓬松的鬓毛，懒散中却透露出一股无法忽视的威压。灯光照在椅子高高竖起的椅背，将一道阴影投下，令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捉摸不定，只有那对宛如融化黄金的金色眼瞳仿佛两粒身处黑暗中的火星般明亮而刺目。
艾文面无表情地拨弄着手中钱币造型的小巧筹码，金属铸造的圆盘上漆着不同颜色的标记,意味着可以兑换不同数量的金埃居。
一边捧着筹码的男适者早就丢下托盘逃跑，而衣着艳丽的女招待却因为腿软无法离开，只得瘫坐在高背椅边瑟瑟发抖，手中还不忘捏紧那枚价值三十到五十枚金埃居的红柱石。
沉默中，紧张感不断发酵，高尔·豪斯上下两排牙齿相互碰撞发出阵阵轻响。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如此紧张，就算过去因为逃债被人拿匕首堵在小巷里时，所感到的紧张与压力也比不上此刻的半分。
那就好像一片深海，沉默安静却又无处不在、无边无际，心理上感受到的压力甚至影响到身体，空气如同被凝固般，即使高尔大张着口也吸不进丝毫空气。
这就是魔力威压，强大超凡者单凭自身意志与魔力就能对周遭环境造成的无形干涉，由此扩散开来的意志影响，更是一种源自精神层面的威压。
“我有一个问题。”不知过了多久，艾文忽然开口说道。
当这声音传入高尔·豪斯耳中，他好似窒息般大喘一口气，终于恢复正常的呼吸能力。
“……”那对镶嵌在鹰钩鼻两侧的小眼睛，游移着看向人群封堵的门口以及旁边洞开的窗户。
“啊哈哈，那当然可以。”高尔·豪斯干笑着什么都没有做，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赌场不可能任由这种混乱持续下去。
等着吧，黑嘴雀的那群暴徒们可不会放过任何胆敢打搅他们做生意的人！
高尔在心中恶狠狠地嘀咕道。
“是谁让你在比赛中动手脚的？”艾文语气平缓地说出第一个问题。
“地下赌局的庄家，至于具体是谁，应该不用我多说吧。”高尔·豪斯狡猾地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但又没有直接骗人。
“看来……你还有些不老实啊。”艾文摇摇头。
“接下来的画面不适合女士旁观。所以，小姐，请你先离开吧。顺带，请把这就当做我的歉意。”
少年微笑着将面值最大那枚筹码与另一颗宝石一同放在身边瘫坐在地的女招待手中。
不知为何，明明对方身上散发出比平时自己最害怕的那些黑帮打手还要强大无数倍的威仪。但看着那抹笑容，女招待却忽然感觉不到半点恐惧与紧张，甚至脸色都微微有些泛红。
没有在意对方的反应，艾文沿着宽大的赌桌一步一步走向对面。
“等等，你要做什么！”高尔·豪斯慌乱地起身想要逃离，结果却因为太过恐惧，在站起来的同时带倒了座椅，整个人连同椅子一起摔在地上。
这个在比赛中犯规的卑鄙之人，此时就像条难看的青虫，扭动身子向后爬去。
话说回来，他到挺会爬的，几下就窜出三、四米，直到被大号水族箱挡住去路。
“别，别过来！保安！保安在哪！？”
“真是丑陋。”艾文语气冷淡地说道。
抬手从后面捏住高尔·豪斯的脑袋，他就像举起一只矮小的地精般将这人提到半空中。
“我不知道是谁给了你勇气，但那种东西并不适合卑劣的犯规者。”
说完，黑发少年把高尔的脑袋一把按进水族箱内部！
突如其来的擅闯者让五颜六色热带鱼们惊恐地游向水族箱边缘。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大量气泡从高尔·豪斯口中涌出，这个家伙用尽全力挣扎着，可脑后那只手却如铁钳般将他死死按进水中。
因为恐惧与紧张，肺部的空气很快就被吐得一干二净，口鼻涌入的温热水流尽管能让热带鱼感受到如同出生那片海域般的温暖，却无法提供给人类这种陆生动物生存所需的半点氧气。
高尔·豪斯的脸开始发青发紫，整个人就像通电般剧烈抽搐，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头顶。
就在窒息即将让他昏阙之前，视野忽然一亮，自由的空气再次出现。
高尔用尽全力深吸一口气，好半天才确认自己还没死。
“别……别，都是别人让我做到，求、求求你……”他涕泗横流地哀求道。
可艾文却对此没有半点动容，在确定对方为敌人时，同情这种东西就已不适用。
况且，在攻击他人，践踏他人希望时，对方心里也没有半点同情，行动上更是没有半点犹豫。
就算在之前的世界，他也见过像像眼前这家伙这样的卑鄙小人，得势时嚣张跋扈，有求于人时卑躬屈膝，为人处世毫无半点节操与原则，只要能获取利益，完全不介意践踏规则、违反法律。
相比于人，不如说他们更像一条狗，一条只要有吃的，就连屎都愿意吃的狗。不，用狗来称呼他们都是对狗狗的侮辱。
对于这种玩意，只能用暴力与威压碾过去，让他们感到恐惧、感到痛！
之后，他们才会像动物一样心生畏惧，把服从变成本能，深深印在记忆乃至灵魂中。
于是，没等对方继续多说什么，艾文又一次把他按进水族箱。
临近死亡的窒息连续重复了足足三次，当高尔·豪斯被像条破抹布般丢在地上时，他脑海中已经一片空白，恐惧就如同一道阴影笼罩在这人心头，让他再升不起半点小心思。
“炼金术师就是咕噜咕噜呯？”艾文冷笑一声。
嗯，这绝对不是他小心眼，只是因人而异的处理方式而已。
“大……人，我该死，我的错，请……请宽恕我，仁、仁慈，请仁慈。”高尔跪坐在地上，一边抬手抽自己巴掌一边大声哀求道。
“回答我的问题，除了地下赌局的庄家，还有什么人找上你？一把魔法弩，就算只是最低级的，也不是市面上寻常可见的东西。”艾文冷眼看着此时好像完全服软的高尔。
“一个不认识的家伙。”高尔·豪斯低着头小声说道。
“他带着兜帽、披着斗篷，我、我真的不认识他。”
“不认识的人给的活你也会做？”艾文一针见血地指出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这种靠着卑鄙从下城区挣扎出来的无耻小人，至少在谨慎方面，绝对不会缺乏。否则，他们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起初我、我也不想啊，但、但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高尔·豪斯无奈地哀嚎道。
这似乎也说得通，否则，就算拿到一场地下魔导车竞速的冠军，他也不可能来‘金丝雀之笼’这样的地方大肆挥霍。
“……”艾文沉默了一会儿，尽管只是几秒钟，却让高尔·豪斯感觉仿佛过去了数年之久。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黑发少年口中淡漠的话语让高尔整个人打了个冷颤，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如果再说不出什么，以后估计也不用考虑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的问题了。
“有！有有，我还有！”全力回忆着当时的画面，高尔·豪斯忽然想起了一点。
“对了，是气味！他们身上的气味！”
“气味？”艾文微微皱起眉头，一时间有些没搞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就是气味，那家伙虽然全身都盖得严严实实，声音也因为蒙着脸变得乌鲁乌鲁，但他身上有股味道。”高尔·豪斯咽了口唾沫，抬手指了指自己那个硕大的鹰钩鼻。
“见面的时候，那人明显喷了很多劣质香水，但我的鼻子很灵，所以还是闻到一丝怪味。”
“什么怪味？”艾文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联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可能。
“腐臭味……”高尔·豪斯压低声音。
“就像尸体腐烂后的臭味一样，虽然很轻微，但我绝对不会认错的！”说着，他的表情也变得格外惨白，似乎回想起什么糟糕的过去。
“毕竟，在下城区，这种味道可是很常见的……”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继续说话。
腐臭的味道……
艾文表情显得越发严肃，这让刚刚挫败过不死教派阴谋的他，不由再次联想到那群家伙。
最初，少年只是怀疑有人打算在青年魔导车大赛举办前，通过暗害其他有竞争力车手的方式来确保自己夺冠。
但相比于一个卑鄙的比赛对手，一个可能信仰邪神的赛车手想要获得比赛胜利，这种事背后隐藏的深意可就要严重太多。
忽然，艾文猛然低下头。
“我……我可以走了吗？”蹑手蹑脚想要爬开的高尔·豪斯带着僵硬的微笑停在原地。
艾文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再次伸手扼住这家伙的脖颈。
“真的是别人指示我做的！我也是被逼无奈啊！”高尔·豪斯尖叫着辩解道：
“那些事，不管是犯规还是攻击其他车手，都是别人逼我的！我自己不想犯罪的啊！”
“哦？那他们有没有逼你呼吸？”艾文毫无征兆地突然问道。
“啥？”高尔愣了一下。
看着他的眼睛，艾文一字一顿的说道：
“有些人，连呼吸都是错的。”
第五十五章 女治安官
“哇，好凶恶、好暴力啊。”
包厢里，全程旁观这一幕的康纳德非常做作地抬手捂住眼睛，然后透过大张着的指缝兴致勃勃地看着下方正在发生的‘惨案’。
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的堂妹卢瓦尔女公爵-凯瑟琳殿下不知何时已经翻过栏杆，正准备跃向下方混乱的贵宾室。
“等等！”话音未落，康纳德陛下就瞪目结舌地看到。
穿着深蓝色晚礼服的凯瑟琳以完全不符合自身穿着的行为跃下二楼，接着，十分敏捷地在落地瞬间侧身翻滚卸去多余冲击。
然后，女公爵起身一甩梳成钻子头造型的金发双马尾，用响亮而清晰的声音大声喊道。
“卢泰西亚治安局下属治安九科，高级督查凯瑟琳要求你立刻停止现行犯罪行为。”
“哈？”忙着处理大型不可燃垃圾的艾文错愕地扭头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女治安官？
“你惹他干嘛啊！”包厢内，康纳德也一脸无语地双手捂住脸，礼仪全无地向后弓起身子扭来扭去，只感觉脑门抽痛。
“你们怎么也不阻止她？”皇帝陛下哀叹一声，回头看向保持沉默的护卫们。
这些受过充分专业训练，大多数时候都保持沉默与面无表情状态的皇室超凡者，此刻也不由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