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饼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差分机的计算能力就能完全满足我们的所有要求，而炼金术师们接下来要做的，大概就只剩下将它们做的更小、更方便携带以及更容易操作等等。”弗拉梅尔感慨地说道，语气中显露出自豪与满足。
那可不一定。
艾文在心中暗自回答。
这种连乘法都是依靠加法模拟的老型号顶多再坚持三个月就必然被淘汰。
但他对于身为炼金术师协会副会长的弗拉梅尔，居然也会做出这样的发言并不感到奇怪。
就如同前世生活在20世纪的人，绝对无法理解21世纪的人类能够将占地1500平方英尺、重达30吨，几乎有六头大象那么重的第一代电脑缩小到可以单手握持的程度，并且各方面性能还可以成百上千倍地优于前者。
由此可见，这个时代的炼金术师协会副会长弗拉梅尔肯定也无法想象，在战争压力下，魔导工学能够以多么可怕的速度发展到现在人看来匪夷所思的程度。
当然，就个人来说，战争这种东西还是算了吧。
艾文微微一笑，取出存储着机械塔灵数据的金属匣。
弗拉梅尔小心地接过金属匣，然后打开自己贴身携带的手提箱。
原来那并非普通手提箱，在体积比普通手提箱还要大上一圈的箱体内，充满类似差分机的机械结构，中央还有一个大小与金属匣相吻合的凹槽。
显然，这就专门用于读取这种装置内部数据的特殊解码器。
“这是炼金术师协会内部才有的读取装置，没有它的话就根本无法读取这枚数据匣中的数据。”弗拉梅尔一边将金属匣放入读取装置中央的凹槽一边说道：
“数据匣？”艾文看了看那个金属匣，觉得这个称呼虽然没什么新意，但却是准确描述了其功效。
“是的，黄铜质地的打孔卡虽然方便读写，但也很容易在外部环境中受损，而这种专门用来收纳打孔卡并提供保护的盒子便被称为数据匣。它们大多会用到非常坚固的材料制作外壳，像黄金之思号上搭载的这一个，虽然外表看起来像是和打孔卡一样的黄铜材质，实际上却用到了……精金。”
说到这个词，即使是身为炼金术师协会副会长的弗拉梅尔也不由露出肉疼的表情。
让炼金术师这种烧钱如烧柴，珍惜材料见多了的职业都感到不舍得，可想而知这种材料有多昂贵、稀少。
精金，这是一种等同于秘银的珍惜材料，而它现在的国际通用价格甚至还在秘银之上。
即使在掌握更高级采矿技术的矮人国度，这也是一种非常稀有且昂贵的金属，因为就连矮人都没有掌握大规模、高效开采冶炼精金的技术。
只能用类似实验室提炼的小规模处理办法，缓慢、低效地从本就稀少且难以挖掘的精金原矿中，一点一点提取出真正高纯度的精金。
“啊，数据提取出来了！”弗拉梅尔忽然说道：
只见，大号手提箱似得读取装置内，慢慢响起齿轮相互咬合的清脆声响，一缕光芒透过中间的数据匣，让原本紧锁着的盖板朝上方悬浮起来。
而其中存放的轻薄黄铜卡也逐一向外展开，原来它们并非一张张独立卡片，而是首尾相连后交错叠加在数据匣内的一条狭长金属片，简直就好像老式电影所用到的胶带一样。
展开的金属片顺着凹槽前方的读取口没入其中，并在其他机械作用下显露出内部储存的数据。
弗拉梅尔熟门熟路地坐到差分机前方的金属桌面前，某种意义上这句是差分机的‘桌面’，中年炼金术师将特殊的纸卷装进机械打字机内。
没过多久，原本需要人操作的打字机忽然开始自行运作，黑底白字的圆形按键就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快速敲打，陆续起落，而纸卷上也开始显露出非常细密整齐的字母。
这些密密麻麻的字母汇聚成完成的词汇，显然正是存储在数据匣内有关机械塔灵的相关数据。
和林德炼金术师协会本部那台最新型差分机不同，天鹅堡的这台旧型差分机并没有安装水晶投影那种类似显示屏的东西，所以只能用眼前这种相对复杂低效的办法来显示各种数据。
不等打字机完成全部工作，弗拉梅尔便一把抓过已经打出来的那部分纸张，凑到近前仔细阅读起上方记录的信息，结果他的脸色立刻变得非常难看。
“这不可能，怎么会全部都是乱码！？！”丢下手中根本看不出任何信息的纸卷，弗拉梅尔扭头看向艾文。
“别看我，我也不清楚。”黑发少年耸耸肩，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猜想。
数据塔灵这种东西艾文当然清楚，但即使在前世剧情中成为五阶巨灵驭手后，他也未曾听闻所谓‘觉醒型’机械塔灵的相关信息。
这或许意味着其中要么存在某种缺陷导致研发终止，要么就是存在某种不得不将其放弃的隐患，亦或两种原因同时存在。
“能说说，你们打算用这种塔灵来做什么吗？”面对弗拉梅尔怀疑的眼神，艾文抢先发问：
“……那是绝密。”副会长停顿片刻，眼中的怀疑慢慢退去，他倒不是轻易信任眼前少年的说法，而是对协会的加密技术和保护技术有信心。
精金做成的数据匣，就算被超凡者用铁锤之类的东西暴力破解，也不是能够轻易破坏的东西。
更何况刚才自己已经检查过数据匣的密封，并没有发现任何破损。
“但你既然已经加入到魔导士培养计划，那么保密等级应该也会提高到可以解除相关信息的程度。”弗拉梅尔慢慢说道：
“等等，魔导士培养计划？我听到的只是人才培养计划。”艾文有些讶然。
“其实没有什么区别，眼下以魔导工学为基础的超凡序列只有那两条，其他分支还处于理论研究中，你们加入计划后大概率会成为魔导士或工程骑士。”
“作为一名掌握高贵知识艺术的炼金术师，你该不会去想当那些危险的驾驶员吧？”弗拉梅尔不解地看向艾文。
“老实说，我还挺擅长驾驶的……这个话题暂且不谈，继续说说塔灵的事。”艾文表情有些微妙，但很快就回复正常。
“……”弗拉梅尔沉默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年，与之相关的各种背景信息陆续从脑海中闪过，最后他还是做出决定。
“那是一个名叫‘活匕首’的全新计划。”
“活匕首？”艾文皱起眉头，又是一个没有听过的名字，难道自己引发的蝴蝶效应已经明显到这种地步？
即使面对强化恶魔引擎也未曾感到恐惧的他，此刻居然稍稍有那么些……紧张。
“简单的说，就是将拥有一定自主判断能力的觉醒塔灵，移植进由魔导引擎驱动的高精度机械载具，然后命令其自行完成作战任务。”弗拉梅尔沉声说道：
“果然是军用领域吗？所以才会称之为活匕首啊……”艾文喃喃自语道：
“并没什么好奇怪的吧？任何先进技术往往都会率先运用在军事方面，作为一个炼金术师，年轻人你需要适应这种情况。”弗拉梅尔放缓语气。
作为一名炼金术师，他对于眼前的年轻人其实非常看好。
相比于其他参与计划的人，对方通过魔导车大赛展现出足以引领下一个时代技术发展的顶尖天赋，甚至比他过去所知晓的其他天才人物还要优秀数倍。
实际上，艾文考虑的远比弗拉梅尔想的更深入。
自主意识与魔导机械的结合，这让他产生了许多或好或坏的联想。
收回思绪，黑发少年再次看向存放于读取装置中的数据匣。在他拥有神赐天赋的特殊视野中，那个冰冷的金属匣内正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并不是读取装置照射在上面产生的反光，而是某些存在于数据匣内部的东西自发产生的光亮。
“既然数据无法正常读取，为什么不试试直接激活其中的塔灵，如果他并没有破损到休眠的程度，那眼前这台差分机应该也可以作为临时载体吧？”艾文忽然说道：
“年轻人……你说的这个办法确实有尝试的价值！”弗拉梅尔眼神微微有些激动，他立刻坐回金属书桌前，通过打字机键盘开始输入一连串指令。
很快，艾文眼中微弱的灵光从数据匣中流出，并逐渐蔓延到整台差分机上。
“机械塔灵，编号LQ-84i，启动。”顺着指令按键的敲下，原本运转的差分机忽然停顿一瞬，紧接着又立刻发出高功率运作的尖啸。
一股股高压蒸汽顺着泄压阀喷出，尽管大部分都被烟囱引导到屋外，但屋内依旧显得有些烟雾缭绕。
同时，艾文也看到数据匣中那缕光芒越发明亮起来。
很快，两人都注意到，原本有序运转的各种齿轮开始向着奇怪的方向转动，通过光照角度变化带来的差异，居中的‘交易所’组件上居然浮现出一个由金属反光构成的词汇。
“自由……”
“什么自由？开玩笑，你不过是……”弗拉梅尔有些失态地看着这一幕，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以至于他的大脑都差点因此停止思考。
然而，不论弗拉梅尔如何输入指令，都如同将石头掷入大海，没有带来任何变化。
那个可能还活着的觉醒型机械塔灵只是一味地显示‘自由’这个词汇。
不知为何，那个没有姓名只拥有一串编号的机械塔灵，似乎拒绝回应外界的任何指令，同时也拒绝从那个狭小的数据匣中苏醒。
正当弗拉梅尔气急败坏想要强行拔出数据匣时，艾文忽然上前一步阻止了他。
“等等。”黑发少年按住中年炼金术师的肩膀，双方的力量差距让前者轻而易举地‘劝说’后者冷静下来。
然后，他并没有去碰那台拥有指令输入功能的打字机，而是径直走到差分机正前方。
“醒醒，赛车手。”少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同时凝视着那个显示出来的词汇。
“你不想和我再跑一场吗？”
第十二章 小动物保育员担当
事实证明，情感对于拥有自我意识的生物而言便是与生俱来之物，就算是刚刚获得懵懂意识的觉醒塔灵也是一样。
当然，这个在那时还没有具体名字只有一串编号的塔灵，拒绝回应炼金术师的控制，更多的还是因为之前比赛中被炼金术师协会设下的各种条例约束，导致没能从一开始就超越极限地发挥自身实力。
觉醒后的塔灵已经如同一个生物般开始拥有情绪这种东西，尽管其自身可能都没有意识到，但生命天然地就会因为情绪驱使，因此做出原本代码中没有编写的自主行为也是很正常的情况。
简答的说，此刻的觉醒塔灵就好像一个游戏输了的小孩正在闹变扭。
而对于这种闹变扭的笨小孩，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在和他玩一局，用事实告诉对方，本大爷的实力远在你之上啊口牙。
果不其然，当听到艾文提出的邀请后，觉醒型机械塔灵编号LQ-84i重新开始对外界信息做出回应，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楚，那种好胜心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齿轮转动起来切换角度，闪烁的反光随即变幻出其他词汇。
“要，再一次，站上，赛场！”
尽管只是简单词汇组成的，连语法都不连贯的短语，但其中依旧显露出这个被冠以觉醒前缀的塔灵，有着与其他塔灵截然不同的特点。
“很好，很有精神的样子。”艾文笑了笑，接着冲身后已经目瞪口呆的弗拉梅尔副会长比划了个搞定的手势。
“无法理解，或许这就是觉醒型吧。”弗拉梅尔喃喃自语道。
与此同时，被塔灵LQ84i夺取控制权的差分机也开始逐渐恢复正常，数以万计的齿轮重新转动，而特殊的魔力光辉也沿着读取装置与差分机的连接器，重新流回有着超昂贵精金外壳的数据匣中。
艾文站到弗拉梅尔身前，即使带上外交官戒指变化身形，他现在的身高依旧能够俯视对方。
“阁下，你们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理这个独一无二的塔灵。”毫不掩饰自己的强势，同时艾文也在‘独一无二’这个形容词上刻意加重了语气。
弗弗拉梅尔似乎也意识到对方话语中的深意，不由皱起眉头思索片刻，然后才开口回答道：
“原本我打算继续推进活匕首计划，但现在看来觉醒型机械塔灵的智力水平与自我意识都超出协会预测，要是强行按照原定计划执行，很可能引发难以估量的问题。”
和靠谱的人说话就是轻松，听到这话艾文不由点点头。
“那么，可否听听我的建议？”
“请讲。”弗拉梅尔现在也有些头疼，于是抬手示意对方可以畅所欲言。
“建议将这个小家伙当成一个孩子而不是一个工具来对待。”艾文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为什么？难道我们还需要给他配一个妈妈吗？等等……”弗拉梅尔第一反应是嘲笑，但随后他却感觉背后冒出一阵冷汗。
尽管并不是真正最顶尖的那批炼金术师，但作为一名学者，即使是学者中比较擅长行政工作的哪种类型，弗拉梅尔副会长也绝不是蠢货，甚至在绝大多数群体中都能算的上聪慧。
于是，他很轻易的便做到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件事。
表面上，面前这个年轻人似乎说出了一句非常天真且无意义的废话。但仔细思考，却能从中发现让人动容的深意。
如果觉醒型的机械塔灵真的如同一个孩子般。拥有极强的可塑性以及完整的自我意识。那就意味着他会自动进行学习成长，而在这个过程中，人类可能遇到的教育问题也有可能发生在塔灵身上。
甚至因为其未曾估算的可能性，一个小小的教育问题甚至有概率演变成难以估量的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