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饼
某种意义上，或许这说法也没有错……
现在，纯黑的大门中央已经裂开一道好似枯树的缝隙，从中透露出极为浓郁的腐败气息。艾文知道，那是直接来自深度地狱滞腐天的腐化力量。
就如同将一张纸对角对折，两个如纸张对角般彼此间存在难以用语言衡量遥远距离的位面维度，现在却被庞大神秘的魔法仪式以一种扭曲时空的方式暂时联通到一起。
只要等缝隙进一步放大，等候在大门另一边的恶魔军队就能直接入侵物质界。
不过，即使是外域邪神那般掌握不可知伟力的存在也难以皆尽通晓时空的奥秘。
所以，纵然‘黑暗之门’这样规模惊人，需要用到无数珍惜媒介乃至一个五阶灵魂作为祭品，并且还需要不少运气成分加持的大型秘仪，也不能完美做到将两个位面零距离联通在一起。
虽然，整个仪式会尽可能向着理论上的最好成果努力，但在没有彻底洞悉时空奥秘前，还需要一些辅助手段。
通常情况下，穿过黑暗之门后会看到一段用特殊材料次元石架设在虚空中的路径，经由此路才能真正抵达仪式联通的目的地。
而在大门没有彻底洞开前，即使恶魔大军想要提前进入那段用次元石假设在虚空中的道路，它们也会受到体型与能量强度上的限制。
另外，黑暗之门对进入者的限制是双向的，像巨神兵这样体型与能级都极为惊人的超大型启示录级单位，正常情况下必须等到整个仪式接近尾声成型期才有可能进入通路。
但那只是正常情况……
如果说象征火元素基本力的无暇宝石-炎之永远带给泰坦后裔的，是有关能量、有关熵在系统中变化方面的感悟。那么刚刚激活仪式第二阶段，象征水元素基本力的无暇宝石-奇迹之海给艾文带来的，便是时空至高奥秘的一半感悟。
而这些感悟最直观的体现，就是对泰坦后裔核心天赋【重塑世界】强度与适用范围的增幅延展。
看着越发扩大的裂缝，以巨神形态融入黄金骑士迪斯古兰的艾文没有半分迟疑。
好似想要分开一整座大山，覆盖金色甲胄的双手向前伸出，直接像触碰实体般扣住裂开的缝隙边缘。
此时，巨神兵的动作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自然快捷。
无需意识同步，现在，他就是巨神！
暗金色魔力好似火焰般在黄金骑士迪斯古兰双手升腾绽放，此刻，重塑世界的力量竟直接作用于空间本身！
这让本就持续扩散的裂缝在一瞬间就如同被破坏的玻璃面板，整片整片地碎裂开来。
浓郁的腐化气息迅速增加，而艾文也毫无畏惧迈步主动冲进黑暗之门内部！
一种好像从水底突破水面的奇特感觉过后，黄金骑士已然出现在虚空之中，空间转移的反作用力让处于巨神形态的艾文都不由闷哼一声。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他这才集中精神仔细打量起周围的景色。
周围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空荡世界，虽然被苍白中带着些许淡漠色彩大的光芒照亮，但不论看向前后左右都始终找不到光芒的源头。
除此之外，就如同记忆中的画面一样，艾文与黄金骑士迪斯古兰现在所处的区域，正是黑暗之门后方，一条由大量悬浮在虚空中的岩石所拼凑成的奇异路径。
同一时间，因为仪式的进度受到干扰，刚刚联通两个位面维度的路径平衡遭破坏，以至于路径整体呈现出一头大一头小的不规则模样。
由于失衡，大部分悬浮着的次元石都在空间规则影响下集中到靠近物质界这边，以至于黑暗之门另一头位于滞腐天的恶魔们受到比正常情况下更严重的准入限制。
愤怒的叫声从另一边不断传来，却让艾文心中只想笑。
随后，踏入虚空的泰坦后裔忽然发现，除自己以外，竟然还有另外三股力量在对‘黑暗之门’仪式进行干涉。只不过与他相比，那些家伙的动作就显得非常隐秘。
用比较直观形象的话语来描述，就好像一个人正在前面费劲挖掘隧道，而另外三个人却在对方完成百分之八十的工作后，开始悄悄给他的隧道里填土，同时还顺着这条隧道的前半段，绕过对方正在进行施工的地点，偷偷向前抢先掘进出另外几条小路。
“是那帮家伙的风格……”
摇摇头，压下心中荒谬的感觉，与黄金骑士迪斯古兰融为一体的艾文正准备向另一边前进，然后伺机破坏黑暗之门的本体。
但还没迈出第一步，他就十分突兀地停下脚步。
“出来。”
艾文的声音直接从巨大的机体内传出，就如同巨神兵本身在发出咆哮一般。
虚空中挡开一圈水波般的涟漪，一位美丽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女子身穿盛装，俏生生地出现在次元石拼凑而成的路径前方。
然后，妖异的舞蹈开始了。
她没有说任何话，但那双漂亮的眼睛却传达者即使以无数诗句都难以传达的丰富情感。
她没有说话，但那双轻柔的手臂却演绎出无数画作都无法记录的惊人美景。
她……
啪叽！
巨神兵落下的钢铁之足就如同击碎花瓶的野蛮人铁锤，将这个看起来好似人类所有美好幻想融和一体的美丽女子彻底碾成肉泥。
“蛇精病，扶她死变态麾下这群女妖就不知道换点花样？什么年代了，还上来就跳芭蕾舞，你跳个钢管舞也比这有看头。”
或许是疑问虚空带来的压迫感，艾文显得比平时更加暴躁。
口中话语还未说完，黄金骑士迪斯古兰又重重一掌挥在虚空中。
咕啊！某个还没来得及现身说话的恶魔直接被拍成一团羽毛与血肉的混合体。
所谓瑟拉涅的女妖，那是除永生之疮纳污斯与嗜战血神恐瑞尔外的另一位邪神瑟拉涅麾下最低级的恶魔之一。
她们掌握着凡人难以想象的敏捷，有着柔软与强韧并肩的灵活躯体，并以此掌握了极为高超的剑术与最极致美丽的舞蹈，同时还可以通过幻术呈现出最符合受术者幻想的至美容颜。
当然，她们的真实模样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至于随后被艾文击杀的另一头恶魔，单从那团钴蓝色的羽毛就知道它来自何方势力。
艾文现在没时间和这群家伙虚与委蛇，他必须在仪式进一步完成前冲破阻碍，直接破坏黑暗之门的本体！
下一刻，伴随山呼海啸般的尖叫，从虚空石路径另一头冲出好似乌云般遮天蔽日的大片黑影。
对此，化身巨神与机体合二为一的黑发少年丝毫没有感到惊讶。
要知道，外域恶魔可不是什么被人破坏计划后只会躲回家里里咬手绢的败犬，相反，它们都是非常非常暴躁的野兽！
尽管等级有限，但数量却如同庞大鱼群般密密麻麻的恶魔集群席卷将至。
那简直就像是一团不断逼近的暴风雨，充斥着邪恶而厮杀的毁灭之力。
而此刻挡在它们面前的，却有且只有一个人、一台兵器。
“暴风雨？”新生黄金骑士迪斯古兰那熊熊燃烧着湛青色火焰的独眼忽地大放光芒。
“我也是！”
第一百六十四章 乘风破浪
海浪是否有形状，这个问题的答案艾文现在并不想知道。
但恶魔集群这种东西，哪怕是由最低等的恶魔所组成的集群，它们呈现的形状，永远只会是象征着毁灭的极恶姿态。
此刻，一头头造型诡异扭曲的怪物，一个个或大或小的魔怪，一只只凶恶残忍的野兽，它们的身形在连重力都不存在的虚空中疯狂蠕动。
来自邪神的庇佑保护着这些怪物，让它们即使不站在次元石拼凑的稳定路径上，也不会被虚空中无比混乱的无形之力立刻撕扯成无数片。
虽然这庇护因赐予者随意的态度而变得极为不稳定，以至于绝大多数低级恶魔在虚空中的存活时间直接就是个随机数，但至少，眼下它们可以表现得非常活跃。
却见那由海量低级恶魔组成的庞大集群，就如同一道黑色的海潮，亦或是一条旋转着的龙卷风，铺天盖地，无穷无尽！
这些不断前进的怪物，光是它们发出的叫声，叽叽喳喳地混杂在一起，就好像海浪在礁石上撞碎时那般震耳欲聋，亦或是龙卷风撕扯空气时的混乱狂奏，嘈杂得让人无法听清其他任何声音。
伴随虚空中不断回荡的嘶吼，纵然还隔着一段很远的距离，艾文也能感觉到这团恶魔集群规模之庞大、气势之邪恶。
说起来，在他记忆中，准确的说是第五版天灾降临中期，那时候大批低级恶魔组成的集群已经成为入侵物质界的标准第一波攻势。
这些读作急先锋写作敢死队的家伙本身十分廉价，只要投入一定量的堕落灵魂碎片以及其他并不罕见的生产用物资，便能立刻多快好省地生产出格外惊人的数量。
就算这些低级恶魔因自身实力低下的缘故会被成批量消灭，那依旧可以达到指挥它们发动攻击的高阶恶魔所想看到的结果。
其中运转的具体原理有些复杂，但从战略层面来解释又很容易理解，盖因为死去恶魔的尸体在腐烂时会迅速污染附近土地，而它们扭曲的灵体也会在彻底消散返回地狱前，或多或少地撒发出来自外域的异界灵性。
也就是说，只要恶魔阵亡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经过一系列相当复杂的规则运转，就能暂时将它们击中死亡的区域惊醒异界化，以便其他恶魔更好、更快适应当地环境，同时还能起到稳定传送通道，减少高阶恶魔降临时所受阻力与排斥的功能，简直是一石多鸟，一鸭二吃。
只不过，这并不能掩盖低级恶魔实力有限的实际情况。
于是，为了解决实力不足的问题，涌向巨神兵的低阶恶魔们，选择了——合体！
尖锐的啸声进一步攀升，从那海潮般密集的黑点中，渐渐有什么东西开始浮出水面。
借助巨神兵锐利的双目，艾文看到那是一艘因年代久远而严重腐败破碎的大型三桅帆船。在魔导引擎发明的现在，即使在历史悠久的中央帝国林德也开始使用蒸汽明轮机械船取代旧式帆船。
或许，再过十几年，海面上行走的将只剩下机械推进的铁船。
那么，在这种时候，恶魔们搬出一艘破破烂烂的木船又是为了什么？
答案很快揭晓，艾文看到大片大片的低级恶魔就如同蚂蚁般，紧密攀附在三桅帆船空荡残破的龙骨上，它们的肉体渐渐像高温作用下的蜡块般融化，又迅速彼此黏连在一起。
作为隶属永生之疮纳污斯麾下的恶魔种群，这些家伙最大的特征就是顽强到令人厌恶的生命力。
简直就如同昆虫中的小强，只要不被彻底杀死，绝大部分伤势都会像沙滩上留下的沙画般，无法长期停留在纳污斯恶魔身。
这种扭曲而异常顽强的生命力，不但表现在恢复能力上，同时也让纳污斯恶魔能够以放弃部分自我以及肉体陷入极端不稳定为代价，暂时和同族合二为一，强行化为远比本身体型庞大无数倍的巨大魔怪。
眼下，能够喷吐火焰的恶魔融化四肢只保留躯干与长大到极致程度的口癖，直接将自身化作移动能力有限的火炮填充进炮位。
与此同时，能够飞行的恶魔则极力扩张压扁自身，五脏六腑挤碎大半只保留最基础的呼吸能力，骨骼软化溶解直到全身与其他同伴融合，机体化作一张能够呼吸的宽大肉翼皮帆悬挂在桅杆之上。
而最身体强壮那批的恶魔竟然吼叫着相互撕咬起来，它们将自己的牙齿与利爪深深没入其他恶魔体内，然后与对方一同化作支架固定在三桅帆船仅剩的龙骨上，让几乎快要散架的帆船骨架重新变得紧密坚实。
就这样，攀附在陈旧三桅帆船上的海量低级恶魔彼此相互融合，将原本如残骸般破败不堪的三桅帆船直接变成一头活着的恶魔风帆战舰。
完成转变后，这艘活着的恶魔风帆战舰整体呈现出令人作呕又格外恐怖的外表，大量来自各种恶魔的异色鳞片与棘刺组成覆盖甲板与船身的厚重装甲，一头头不断尖叫的活体火炮从侧舷炮门中弹出脑袋，急切地想要发出怒吼并喷吐烈火与炮弹，而悬挂在桅杆上的肉翼皮帆则在无风自动的同时，还如同昆虫鞘翼般剧烈震动着发出诡异怪叫。
除了融入战舰的那些恶魔外，剩余其他低级恶魔也没有闲着，它们相互踩踏着如同将自身拼凑成一股汹涌的潮水般，也不管下面的同伴是否被踩得骨断筋折，就这样强行凑在一起托举起庞大而骇人的恶魔风帆战舰。
让这艘或者的战舰好似乘风破浪般，伴随无数恶魔飞溅的血肉与折断迸裂的碎骨，裹挟着死亡，冲向身披金色甲胄的黄金骑士迪斯古兰！
面对山呼海啸般涌来的攻势，即使与黄金骑士迪斯古兰融为一体后的艾文也显得有些渺小。
感受着体内魔力消耗速度之惊人，本来就只是借助原界之基仪式的余波，才勉强进入巨神形态的少年十分清楚，眼下自己的战斗时间极为有限。
换句话说，他必须在巨神形态因魔力耗竭而强制解除前，彻底解决‘黑暗之门’这个令人无比头疼的大号麻烦。
对此，艾文非但没有退却，反而加快步伐主动迎上敌人。
在做出决定前，他或许也会像普通年轻人那样犹豫或迟疑。
但只要做出决定，这位来自异世界的年轻人却会果断到令人发指的程度，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声粗暴蛮勇。
在想通整场阴谋后的五秒钟内，艾文只思考了几个问题。
恶魔入侵物质界会导致超越天灾的可怖劫难，自己是否愿意坐视这件事发生？
不愿意。
遭到重创的物质界必然会陷入更大的混乱之中，自己能否接受一个残破且劫难重重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