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饼
“就超凡者的数量来说，这里也是一片荒漠。”女法师微微一笑。
“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说第一巫王格外重视这件事了？”
第八十八章 超凡兴衰
想要成为超凡者，需要的是什么？
是系统的训练，是一场合格的仪式，亦或是足够充裕的金钱。
实际上，答案是上述所有，那些都是成为一名超凡者所必须的先决条件。
不论是系统的训练还是传承多年才最终确立的安全仪式，那些东西都需要用到不菲的金钱。至少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那笔费用非常非常多，多到足以让普通家庭咬紧牙关、节衣缩食都凑不出来的程度。
因此，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绝大部分超凡者的培训更加类似中世纪的工匠与学徒，考虑到超凡者出售的并非手工艺品，而是超凡能力，更准确的说，在绝大多数时候售卖的是武力。
所以，新晋超凡者与老一辈超凡者的关系，更接近中世纪的骑士与骑士侍从。
没有长时间的服务，‘侍从’不可能获得足够的知识与相关仪式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若是没有称得上贵族的出身地位，普通人甚至连这样的‘侍从’都无法成为。
可以说，任何与超凡有关联的知识，基本全都被旧有超凡者组成的传统贵族所把控，他们或出于利益或出于习惯，本能地减少相关信息的流通，力求将全部晋升途径都牢牢把握在自己与家族手中。
在那样的时代，一阶超凡者就已经是如同动物群落中头狼一般的地位。二阶，那在很多地方便是区域领主一样的存在。达到三阶，踏上火剑之路的灵魂觉醒之人，直接就会被整个王国奉为上宾，享受高等贵族所对应的种种待遇。
抵达四阶的戴冠者，那已经是一整个王国的守护者，如同房屋基座般不可缺少、不可撼动的存在，这既是指四阶戴冠者的权势，也指代其对于王国来说必不可少的力量。
至于五阶完备者，他们在那个时代是不为人所知的隐秘，其存在本身完全不可考证，基本就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仿若弥赛亚至于十字教一般。
“那么，为什么世界会变成眼前的样子？”海蒂将身子埋入沙发，冲艾文眨了眨睫毛纤长的双眼。
她的眼线也很长，眯起眼睛的时候会让人莫名联想到猫科动物，且并非人们常见的可爱家猫，而是比之体型更大也更危险的野生猫科捕食者，比如雌虎、比如雪豹，亦或是狞猫、猞猁之流。
是的，眼前这个女人周身散发出危险的魅力，属于食肉捕猎者的危险魅力。
“千塔之城。”艾文没有在意海蒂的表情，只是用十分自然的口吻说出一座城市的名字。
千塔之城是一座自由城邦，他在大陆诸国间拥有永久中立地位，而这种特殊地位的由来则与其历史相关。
曾经，超凡者们依靠血脉、依靠效忠来传承相关知识。但众所周知，这不见得就是最有效率的传承方式，更谈不上最有效率的发展方式。
毕竟，一项技术的研发不光需要足够优秀的天才，也需要许许多多掌握充足相关知识的普通研究者，去完成研究中较为繁琐的那部分。当然，这是建立在不计算某些规格外个体的前提下。
总之，当绝大部分超凡者都习惯让后来者用效忠与长时间服务来换取相关知识传承时。
有一批人站了出来，他们最初是研究古代学的普通学者，但那些从遗迹中挖出的超凡知识可不需要效忠或长时间服务。就算自身实力不足以保住全部挖掘收获，可信息这种东西却是可以复制抄录的。
于是，这些学者就靠着一代代悄悄摸摸地积累，逐渐积攒起些许超凡知识。
可这样的知识大多是零散且不完整的碎片，每个人持有的也许都只是某个整体的一小部分。认识到这一点后，最初的塔城建立了。学者们以一座高塔遗迹为地标，定期进行有关知识的交流与交换。
慢慢的，定期集会变成了定居，学者们手中零散破碎的知识也终于拼凑出完整的部分。
渐渐地，他们从普通学者变成掌握超凡力量的学者。
于是，学者们开始自称——法师。
就这样，只知道如何运用而不知深层原理的旧时代战斗超凡者失去了独一无二的地位。着眼于探索超凡力量本质，或者说追寻着‘真理’的研究型超凡者陆续增多。从古帝国废墟中重新诞生的新文明，开始找到属于自己的魔法技术道路。
后来，法师们更是组织其名为‘大学’或‘学院’的研究团体，并大批量招收学生，以求加速对超凡力量本质的研究。
对文明发展史稍有研究的人都应该知道，学校教育与古老学徒制之间，存在效率上的极大优势。
而‘卷’这个东西，可能出现在任何时代。一旦出现，就会把所有人与势力都卷入其中。
学院培养超凡者的速度远比古老的学徒制要更快，而更开明、更高效的传承方法，带来的就是更迅速的发展。
到后面，那些原本掌握隐秘超凡知识的旧贵族，甚至也将自己的子嗣送入学院，尽管需要奉上大量金钱与物资，但接受成体系教育后，更加优秀的继承人却是所有势力都不能拒绝的。
学院的规模因此迅速扩张，一座座崭新的塔楼被建起。城市最中心古老的高塔遗迹，反而被数以千计远比自己更加高大的‘后辈’所环绕，就连其高耸的断口都被彻底遮蔽在层层环绕的群塔之间。
千塔之城就此建立，拥有永久中立地位的法师圣地就此出现。
“曾经的千塔之城靠着更先进高效的传承方式，获得了超然的地位，同时也带动整个时代的技术向前迈出一大步。”
“而正在进行技术革命的埃隆德与正在进行魔导革命的林德，这两个国度就是当今世界的千塔之城。而以国家力量推动的新兴教育模式，必然会比千塔之城这一座孤零零的城邦更加高效。”
明明自己也出身千塔之城，海蒂却毫不避讳地说出这番话语。
“所以，埃隆德与林德才会在近代最早建立起全部由超凡者组成的精锐军团，那是其他地区原先根本无法想象的夸张事迹。”
“放到数百年前，只有千塔之城在面对外敌入侵时，才会通过敲响遗迹之塔的铜钟，召唤所有曾在千塔之城进修过的超凡者，组成类似那样的临时军团。”
“也就是说，大陆其他地区的超凡者，不论数量和发展水准都远远比不上那两个国度。”
“就连千塔之城也是一样吗？”艾文微笑着问道：
“你以为现在的千塔之城还是几百年前刚建立时，那个崇尚自由、尊敬知识。鼓励分享与交流的学识之城吗？”海蒂的语气中显露出毫不掩饰的嘲弄。
“的确，法师们不是贵族，他们是学者，但现在千塔之城的一些法师，不但学着贵族那套装腔作势的礼仪，更想要像贵族那样，将自己的地位一代代传承下去。”
“知识变成了他们金库中的金币，被厚重的保险箱严密封存，而不是像百年前那般自由的交流传递。本该在此过程中诞生出的新知识，自然也不再出现。”
“哈，他们甚至将新加入的学生也视作自己财产的一部分，牢牢把控住学生们掌握知识的进度，必须用足够的金钱、共享或服务才能换取更进一步的知识，而这与千年前那些把持知识的吝啬贵族又有什么区别？！”女法师愤怒地喊道：
这时，艾文注意到她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只至少能装下一升液体的玻璃杯，里面盛满了清澈如水的酒液。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海蒂深吸一口气，抬手扶住前额，同时遮住自己的半张脸。
“那群该死的学阀，这是对千塔之城精神的背叛！”
“所以，你才会出现在寂静沙漠这种荒蛮边境？”艾文肯定地问道：
“不然呢？呵，一个野蛮人部落里出来的北地妞，既不愿意当干瘪老法师的情人，也不愿意嫁给大腹便便的富商，就只好让自己变得充满野心且贪婪咯。”
喝下一大口杯中气味刺鼻的酒水，女法师脸上浮现出格外灿烂，却让人莫名感觉背后发凉的美丽笑容。
“法师不应该远离酒精饮品吗？”艾文随口说道：
“对北地人来说，这难道不是水吗？”海蒂一甩头发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她那头与艾文颜色相同的黑发向后飘起，显露出一段白皙修长，令人联想到白雪的脖颈。
“……当我没说。”对于这样的发言，半路出家的真穿越客、假北地人只好举手表示投降。
说到这，他也完全明白为什么海蒂会判断第一巫王格外重视这件事。
瞧瞧其他巫王派出的人，政治掮客还有奴隶商人，这些人或许在各自擅长的区域都算得上人才，可他们说到底也只是普通人，撑死有一两个低阶超凡者作为底牌暗中行动。
而第一巫王派出的，可是他手下的精锐士兵，其中超凡者占据的比例超过五成。
这里是寂静沙漠，不是林德也不是埃隆德，后者某种意义上是数百年来超凡技术发展的集大成者。古帝国灭亡后重新建立的问题，在他们身上开花结果，所以才有了后面更进一步的跨越式发展。
按照艾文记忆中的剧情，这两个国度到后面甚至可以人为制造高阶超凡者，最后更是达成生产‘完备者’这个过去看来几乎不可思议的技术奇迹。
甚至在自己穿越前经历的全新版本中，已经开始有更高阶的线索出现。尽管相关剧情扑朔迷离，突出一个‘我是谜语人，我不说人话。’。
但六阶，这个毫无疑问超越完备者的评定位阶，却是明明白白显露在所有人眼前的。
一个与之相关名字被口口相传，如果说完备者是达到物质界极限的终极完美，那么更进一步之人，便只能称之为——超越者！
收回走远的思绪，艾文看着继续给自斟自饮的海蒂。女法师拿起酒瓶的手腕微微有些颤动，她低垂的睫毛同样也在微微闪动。
想必，对方心中的情绪远没有表面上这么冷静。
第一巫王，这个象征沙漠最强者的名号，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威胁。
而相比起普通人，超凡者们更能体会到这个名号中蕴含的庞大力量。巫王不但自身有着超乎想象的强大实力，更掌握着数量成千上万的军队，是一整个大型城邦的最高统治者。
与之为敌，某种意义上就是在与一整座城市战斗，那已经不是区区人力所能概括的强大。
百年来，任何与巫王作对的人都只有灭亡这唯一的下场。就连自由之拳这样持续反抗数十年的团体，都在十数年前的血腥七日中，险些被巫王和其军队全灭。
所以，艾文并不觉得海蒂现在的表现是软弱。
他反而有些好奇，女法师为什么不惜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也要想尽一切办法获得巫王秘法这种强大的晋升仪式。
帕拉迪亚又不是修仙小说里的世界，也不是诡秘的克系世界，超凡者不进阶并不会因此死亡，顶多就是实力原地踏步或者随着年纪增长慢慢退步而已。
仇恨？
有可能，但不太像，海蒂刚才那番发言虽然带着愤怒的意味，但更多的只是怒其不争的愤慨，远没有达到非要与对方拼得你死我活的极端境地。
金钱？
这不可能，流金之沙商会虽然不是寂静沙漠最大的商贸组织，但在伊斯梅利亚城中绝对称得上一流。作为其主人的女法师，不可能会有金钱上的困扰。
力量？
同样不可能，流金之沙汇聚的金钱绝不算少。按照艾文所知道数年后的‘行情’，在千塔之城购买一份进阶资格与相关仪式完全不在话下。
但海蒂并没有选择那样的进阶方式，而是继续徘徊在这个连雨水都被统治者牢牢把控的残酷国度。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呢？
黑发少年单手斜撑着脸颊，背靠座椅，眼神深邃地凝视着面前畅饮烈酒的长发女子。
“年轻的同乡，为什么这样看我？难道是小男孩终于长大，开始意识到成熟女性的魅力了？”海蒂轻笑一声，侧过脸再次饮下一口甘冽的酒水，用调侃的语气开口问道：
对于这种略带挑逗的话语，艾文毫不在意地继续坐在椅子上：
“坦诚的说，你让我感到好奇。”
第八十九章 女人与男孩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但我不会和比自己小十岁的男孩约会。”
说着，海蒂再度给杯中注满清冽如水的美酒，并像喝水一样喝下一大口。
“就算刚喝完一大口谷物泉酿沃卡酒也是。”
对于女法师这般话语，艾文只是回以一个不失礼节的微笑。
所谓谷物泉酿沃卡，就是北地最常见的一种酒，或者说北地人眼中的水，少量的水。
最初，这种液体被某个部落的巫医发明出来是用作药物，清洗伤口减少感染的外用药物。
尽管北地冰原天气寒冷，大多数情况下伤口感染的概率要低于其他地区，但俗称‘剑疮热’一种由伤口感染所引发的疾病，依旧是战士们经常面对的一大难题。
超凡者姑且还可以靠体质硬顶，普通战士可不一定有那个野兽般的体质能抗住伤口感染带来的种种并发症。
所以，能够减少‘剑疮热’的药物一经发明，就在众多北地部落间迅速流传起来。
再然后，就有不怕死的整活大哥出现了。
至于不怕死的整活大兄弟干了什么？那便与‘沃卡’的制作过程以及所用的原材料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