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饼
“话虽如此，师兄一定有解决办法吧？否则之前那个巫王也不可能被斗士们击杀。”
“杀死巫王需要付出的代价高昂得让人难以承受。”布雷德苦笑着摇摇头。
“而且，在之前与第四巫王决战的过程中，我们还发现另一个更令人感到绝望的事实。”
“什么？”艾文心中一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巫王能够抽取的，不光是城邦内数以万计普通人的魔力与生命力。”
“只要身处他们所统治的城邦内，巫王甚至可以汲取环境中游离的各种魔力，人为营造出其他超凡者难以发挥力量的特殊环境。”
“就连绿洲，都会在那些怪物的‘啃噬’下快速变为荒漠。”
“……沙化。”艾文喃喃自语道，同时又想起海蒂对寂静沙漠的水文调查内容，不由猜到一种更加糟糕的可能。
“是的，这个词很贴切，那种景象确实可以称之为沙化。”布雷德点点头。
“只要巫王愿意，那些怪物甚至能让整片尘埃之海中的所有绿洲都被沙子所覆盖，让这里彻底变成一片死亡禁区。”
“那之前的战斗，联盟的大家究竟是如何获胜的？”艾文忍不住追问道：
“这可不是个好回答的问题。”布雷德苦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离不开联盟同伴的奋斗，但还有一部分原因，其实是由于第四巫王的颓废与轻视。”
“啥？”这意料之外的回答让艾文不由露出惊愕的神情。
“第四巫王塞涅德是所有巫王中最没有追求、也是最颓废的存在，他沉溺于烈酒与制作玻璃器皿的手工艺，对于城市管理的方方面面都完全不上心。”布雷德笑了笑，随后又重新正色道：
“巫王的放任导致城内情况变得格外混乱，而巫王征收血税也不是完全凭借自身之力。”说着，布雷德指了指看起来毫无异常的街道。
“嗯？”艾文有些不解，然后，他开始集中自己同样迈入完美领域的感知。
随后，在纷纷扰扰的环境波动中，黑发少年隐约察觉到一丝异样，那是一种平时自己不注意的话，根本不会发现的异样波动，类似某些持续释放的低环法术，也有些接近待机状态的附魔武器所散发出的轻微波动。
“怎样？是不是感觉不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这就是那群怪物的狡诈之处。”布雷德狠狠一跺脚下的大地。
“早在百多年前，在巫王们击败城市原本的主人，迫使沙漠万民都成为他们奴隶的‘奴役之战’中。他们就借助城市修复工程，在地下埋入某种特殊的魔法装置。考虑到用途，我们将其称之为血税汲取装置。”
“借助这些血税汲取装置的辅助，巫王就可以对城邦最外层城墙覆盖范围内的所有区域同时征收血税。”
“然而，由于第四巫王塞涅德的颓废，他的城市并没有安排足够的人手来看守维护那些埋在地下的特殊魔法装置，少数几个负责这方面工作的贵族，也和‘尽忠职守’这样的形容词沾不上半点关系。”布雷德讥笑一声。
“所以，付出一些不值一提的金钱后，我们得以破坏城市中的一部分血税汲取装置，让巫王在后来的战斗过程中，无法顺利抽取城邦公民的魔力与生命力，也给普通人的撤离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但这里不一样？”艾文自然接上话语，他迅速意识到两座城市的不同。
“是的，伊斯梅利亚城远比塞涅德统治的法尤姆城更发达。巫王美尼斯虽然有些疯癫，但她手下依旧有着十分完备的军队系统。”
“也就是说，我们不可能像上次那样轻易破坏血税汲取装置。”尽管说着不容乐观的答案，可布雷德却依旧显得十分乐观。
“所以，才有了参加拳赛的大家，这场活动很好的吸引了巫王及其军队的注意力，让我们找到机会接近部分地区的血税汲取装置，并在那些装置附近埋入一些，嗯，从遥远国度林德引进的炼金炸药。”
“光是这样就能破坏绝望壁垒吗？”
艾文却没有布雷德这么乐观，以他掌握的魔法知识，绝望壁垒显然类似超大范围的阵地防御法术。
而那种法术已经不是普通个体施法者所能完成的东西，而是迈入战争法术范畴的超大规模法术，后者不论规模还是威力都不是个人法术所能匹敌的。
况且，不同于普通阵地防御法术需要笼罩整座城市或整支军队，巫王所使用的绝望壁垒只需要保护他一人即可。
那样一来，被缩小的阵地防御法术必然会展现出惊人的防御强度，是真正意义上足以让敌人绝望的防御壁垒。
嗯？不对……
如果巫王的真身是某种极为庞大的怪物，那这种阵地防御法术的强度可能不会超出常规太多，除非对方的魔力储备多到异乎寻常的程度。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巫王通过抽取血税的邪恶方法，长时间、高功率地维持着‘绝望壁垒’的存在。某种意义上，那简直就是用整座城市的所有人当人质，卑鄙至极。
另外，艾文也在怀疑，这么多年的血税收取下来，巫王难道真的没有半点‘储蓄’意识吗？还是说，他们实际上需要定期消耗大量魔力去维持某些东西的存在？
无论如何，想要击败这些看起来停留在四阶许久未动、如枯木般衰败腐朽的旧统治者，自由之拳的斗士们需要做更多的准备。
“事情当然没这么简单，不过……”布雷德抬起头仰望沙漠格外清晰的星空，然后又看向自己年轻的师弟。
仿佛想通了什么，他脸上严肃的神情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放松的释然。
向着天空，布雷德举起自己的右臂，缓慢而坚定地将五指捏握成拳。
“只要愿意付出足够的牺牲，就一定可以击败那些该死的怪物！”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记直拳
我来这里，可不是想看到牺牲的。
艾文并没有直接说出这句话，因为他始终认为行动比言语更有力。
从布雷德话来看，这位师兄显然已经做好为杀死巫王牺牲自己的打算，明明很可能成为自由之拳的下一任领袖，却没有半点犹豫就做出这种决定，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敬佩其精神还是呵斥其鲁莽。
但联想到所谓苍天之拳的传说，或许那是某种必须做出的决意。
悲哀吗？
看到布雷德脸上释然的笑容，艾文并不觉得师兄以及那些牺牲者有多悲哀，因为他们是带着笑容迈向这片遍布杀戮的战场，就如同十数年前血腥七日时，为庇护更多人而主动站出来的众位拳斗士一样。
但我来这里，可不是想看到牺牲的。
再次重复心中所想，艾文终于做出的决定。
至于为什么？真要说起来，应该是一种思想上的认同。作为一个年轻人，艾文现在的想法相对比较单纯，那就是做正确的事。而推翻巫王的统治，对于绝大部分饱受暴虐统治者压迫的沙漠万民来说，无疑就是正确的事。
即便他们之后同样要辛苦劳作对抗恶劣的自然环境，才能换取能够让全家吃饱的食粮，但至少不会再被定期抽取魔力造成几乎不可逆生命力的损耗，从而导致所有人的平均寿命都只有三、四十岁，度过这般如快速燃烧的灯火般短暂而苦闷的一生。
虽然先前毫无关系，但来到寂静沙漠后，无论听闻还是目睹，自由之拳的众人展现在艾文面前的，都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大无畏。
他们或许思想境界并没有特别高，甚至带着些豁出去的破罐子破摔以及兄弟义气的草莽风气，但只有这一点是不容否定的，他们，确实在做正确的事。
“师兄，你打算做什么？”艾文直截了当地问道：
布雷德沉默片刻，看了看自己天资卓绝的师弟，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会成为新的苍天之拳。”
是会成为，不是要成为，更不是准备成为。
这番话说明，布雷德已经做好完全的准备去变成一个苍天之拳，一个象征着牺牲的存在。
“苍天之拳，那到底是什么？”艾文忍不住继续追问道：
“是联盟面对巫王的最后手段之一，也是沙漠万民最后的希望。”布雷德笑了笑继续说着。
“以前沙漠上长期流传着一个故事，这里之所以如此缺水少雨，是因为有五条盘踞在大地深处的恶龙，不断吮吸着地面上的所有活水。这才让大地越发干涸，人们无水可喝。”
“但有一天，会出现一个勇敢的斗士，他的拳头连天空都能击破，连大地都能撕裂，那位勇敢的斗士会带领沙漠万民，挖出深藏于地下的恶龙，击破它们的咽喉，让被恶龙吞下的活水重新流出，也让大地全部被绿洲所覆盖。”
说到最后，布雷德眼中竟隐隐有泪光闪烁，这个身形壮硕的虬髯汉子回忆起自己逝去的亲人与同伴，那当中不知有多少便是因为干渴而死。
又有更多人因为干涸缺水的环境，只得被巫王奴役，不断被抽取魔力与生命力，就如同牧羊人麾下别无选择、任其宰割的羔羊一般。
“这个故事听起来很美好，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真实。”艾文轻声说出自己的感想。
“是啊，因为这个故事，就是我在十几年前编出来的。”豪迈的布雷德难得露出有些坏心眼的笑容。
“啥？”艾文一愣。
“人们总是希望能信点什么，不光是对神明的信仰，更多的其实是一种寄托。”布雷德感慨地摇摇头。
“相比起从未出现过的九柱神，我更希望人们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同伴。哪怕是相信一个虚构出来的勇者，只要那能鼓舞人们奋起反抗，只要能让人们为了明日多坚持一天、一月甚至一年，那便也是好的。”
“但是！”布雷德忽然拍了拍艾文的肩膀，脸上的表情变得格外严肃。
“师弟，我希望你能成为真正的苍天之拳，成为真正带领众人推翻所有巫王统治的斗士！”
“真正的，苍天之拳？”艾文皱起眉头，再次确认这件‘头衔’如自己预想那般，还有不少尚未彰显的隐藏深意。
“是的，虽然只是从老师口中听闻的存在。但如果像师兄这样天赋有限的人，接受苍天之拳的传承后，都可以在短时间内对巫王庞大的兽身形成威胁。想来真正的苍天之拳一定是更加强大而无畏的斗士。”布雷德连连点头。
“师兄，也不知道真正的苍天之拳是什么吗？”艾文这次是真有些好奇了，他甚至有些想问，那你先成为的苍天之拳又是什么？
“嗯，我曾经在师父那边听到过一些不完整的描述，只知道那是有如天穹般高大的‘气’之巨人，只要他的双足依然踩在大地之上，就能拥有源源不断的‘气’，从而将拳法威力无止境地提升到超乎想象的程度！”布雷德略显激动地说道：
“那么，为什么不让我现在就成为苍天之拳。”艾文疑惑地看着师兄。
后者却立刻卡壳了，然后整个人露出一种十分尴尬的表情。
“因为，因为真正的苍天之拳仪式尚未完成。”布雷德无奈地说道：
“虽然经过近百年的不断发展与补充，拳法的境界已经远不是最初那般粗糙的模样，但距离真正的苍天之拳诞生，却还有着一段不断的路要走。”说着，他忽然又露出坚定不移的神情。
“如果是师弟，我相信现在就初步领悟拳法真谛的你，一定可以带领联盟的年轻人，在下一个十年内完成真正的苍天之拳仪式。”
“到时候，就是所有巫王的末日！”
布雷德用力握紧拳头敲了敲胸膛露出格外爽朗的笑容。
“而师兄、师父以及其他更年长的拳斗士，我们眼下所要做的，就是为那时候的你们减轻一些压力和负担。”
“……”艾文沉默了。
布雷德这番不再掩饰的话语，已经将除了细节意外的整个计划都告诉了他。对方的意思也很明确，就是希望自己的师弟能和自由之拳年轻一辈一同撤离。
这些年轻人将会成为种子，而其他更加年长的拳斗士们，则将带着豁出一切的勇气，借选王拳赛名义直入沙夜宫，然后————————刺王杀驾！！！
巫王秘法中的猫腻，这些和巫王斗了一辈子的战士怎么可能看不出。可就算整件事只是一场阴谋，若能够将计就计再度斩杀一位巫王，那必将彻底改变整个寂静沙漠的格局！
这，就是自由之拳的计划。
如同阳光下的宣言般，简单而直接的计划！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容小觑
自由之拳的计划原来就是这般直白。
但仔细想想，这么做的道理也不是没有。
涉及到巫王那般强大存在，任何一种诡计都有可能因为一丁点小小疏忽而失败，反而是这样直截了当硬碰硬的计划，在容错率方面更加值得信赖。
而更让艾文感到在意的，却是布雷德转述那番有关破天之拳的描述。
脚踏大地就能掌握无限‘气’，也就是无限魔力的巨人。
这描述怎么听着有那么一点微妙的……耳熟？
似乎有点像战斗代行体，也就是现代被林德人称作巨神兵的庞大人形钢铁决战兵器，但仔细一想，又不尽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