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饼
说完，艾文表情一肃，用十分威严的语气对着陷入沉默的海蒂低声喝问。
“海蒂·拉玛，猎龙人芬恩之长女，你脸上的迷茫是什么？你眼中迟疑又是什么？难道你的理想就如此脆弱？”
回忆女法师以北地部落民身份向自己宣誓效忠的根本原因，那个仿佛梦呓般难以置信的理想，同为北地部落之子的少年可不相信她会被区区传承之梦拖入心灵的深渊。
听到他的声音，海蒂没有焦点的眼睛忽然紧闭，数不清的记忆涌上行头，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滚落。
“我的过去，族人的过去，那些苦难，那些离别……绝不是梦！”
猛然睁开双眼，海蒂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啪啪啪。
“无论真实世界多么痛苦，也没有选择将其否定。”艾文开始有节奏地鼓掌，身旁看出些什么的芙蕾紧随其后，同样满脸高兴的连连拍手。
“恭喜，你已经拥有了资格。”
“成为大魔女的资格。”
“……”海蒂盯着两人看了好一会儿，似乎终于确认自己没有被另一个梦境笼罩，她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尊敬又调皮的可汗，下次麻烦提前告诉我，别弄出这么突然的考验。”
“如果不够突然，传承也不会轻易激活。更不可能让你获得比古代魔女更有潜力的大魔女晋升仪式。”
“好吧，看来我还得说声谢谢。”海蒂摇摇头，脸上满是啼笑皆非的表情。
“老实说，我现在还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不是身处梦中。那九个世界实在过于真实，没有寒冷，没有疾病，更没有任何痛苦。九个色彩缤纷的全新世界，仿佛一伸手就能折返回去。”女法师的语气飘忽不定，看起来又要睡过去。
“你当然还在梦中。”艾文吐露出一个惊人事实，让海蒂与阿芙蕾蒂雅同时投来惊讶的目光。
“只不过，是一场清醒梦。”
听到这个答案，刚要露出惊讶神情的海蒂立刻愣在当场。
短暂思考后，她非但没有再次陷入迷茫，眼神反而变得越发明亮。
“原来如此，我已经完全明白。”
第一百七十七章 尖塔会议
T0强度，清醒梦大魔女，Get daze。
仿佛听到这样的提示音，艾文露出毫不掩饰的笑容。
超越之路上大多数职介都随时间发展而变化，其中有好的也有坏的，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比如自己这样的特例就完全不具备参考价值。真算起来，他大概只能划入轮外组。
而大魔女无疑是古代魔女的近现代改进型职介，其规避了古代魔女过度使用能力后沉睡不醒、陷入癫狂的致命弱点，又保留了魔女一系独特的嘘言施法体系，可谓是最直观的职介进化方式。
所谓嘘言施法，便是通过名为‘言灵’的特殊媒介，以谎言改变认知、扭曲现实，最终目的则是如同深处梦中般无数不能。当然，那是最为理想的完备全能状态，也就是魔女一系理论上的五阶完备之力，至少目前还未有人真正抵达。
但大魔女确实相较古代魔女有了十分长足的进步，只有在梦中保持清醒的人，才能以主观意志更加准确地修改‘梦’中的世界。
像‘大魔女’这样消除弱点，保留乃至增强优点的演变，乃是诸国崛起时代许多新生超凡职介都有的特征。
正常发展的文明就不该出现今不如古的状况，但帕拉迪亚世界实际不算太正常……
“我尊敬的酋长，应该说不愧是您吗？总能不声不响就给人带来巨大惊喜。”海蒂扶额叹息，哪怕刚接触这个职介不超过十分钟，她已然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巨大潜力，那是一条通往更高层次的窄道。
别小看这条窄道，不论多么险峻且难以通行，至少这表示她能看到些许前路，相比绝大多数的超凡者都已领先半步，通往五阶完备境界的半步。
没有付出任何实质意义上的东西，至少在海蒂看来她不过是提供少许帮助与预先投资，却换来如此惊人的回报。
百分之三百？不，这不是能用数字来衡量的回报率。
他并非与人交易，而是在寻找志同道合的同路人。
猛然升起这般明悟，海蒂看向艾文的眼神变得格外深邃。
然后，然后女魔法师就看到，两个真实身份为古龙与泰坦的家伙正站在那兴高采烈的鼓掌，简直就像两个跑来千塔之城度蜜月的普通游客。
拜托注意下周边环境好吗？这里可是千塔之城最混乱的底层中环区，别说黑帮匪盗，就连为研究发了疯病的狂法师都频繁出现。甚至刚才被艾文强行拆掉的那间实验室本身，很可能就属于某个实力强大的狂法师。
哦等等，这里有一头古龙和一尊铸星泰坦。
那没事了，你们继续乐吧。
再低头看看怀中抱着的枕头，海蒂只感觉心中想要吐槽的念头几乎突破天际，就连这件传承物品的外形也让人很想吐槽。
‘梦幻丝枕’这东西毕竟涉及到四阶，放在虚拟帕拉迪亚里面其实是整条漫长任务链的终极奖励，普通三阶玩家组团都不一定能顺利获取。如果想要通过正常量流程，不但需要面对狂法师用以保护实验室的各种机关与傀儡，还得应付许多隐藏风险，其中就包括底层中环区本身具备的各种危险元素。
但实际情况与虚拟帕拉迪亚中不太一样，很显然，就算黑帮小弟没有脑子，能当上黑帮老大的人至少还懂得如何分辨强弱。要是连这种最起码的能力都不具备，那他们早就死在一次次底层中环区此起彼伏的冲突与意外中。
除开黑帮以外，底层中环区蕴藏的其他危险虽然实力更强，但他们对超凡力量的了解反而更深。当艾文与阿芙蕾蒂雅从走进中环，后者便稍稍放开对魔力威压的抑制，至少三阶的上位超凡者气息足以让九成九的危险要素知难而退。
认真说，到底哪边比较危险，答案也是无需商榷的。
所以，即便看到这一队人走进危险禁区并获得一看就很珍贵的物品，也没有任何人跳出来大喊一声把东西留下。
倒是艾文出于保密原因，离开前不忘抬眼看向周围。泰坦血裔瞳孔中逸散出的金色辐光如探照灯般横扫全场，瞬间就将阴影中潜藏着的混沌力量沾染者全数点燃。
其他人不清楚对方到底做了什么，但看到被鲜红色正能量火焰点燃的大活人，当场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一个向后冲锋，追上来的惨叫声就像用力挥舞的马鞭，促使他们竭尽全力迈步狂奔。
“这里果然有他们的人。”摇摇头，几人视若无睹地离开这片混乱区域。
由于懂行的知情人要么主观闭嘴要么客观闭嘴，这场发生在底层中环区的意外并没在第一时间传播开来，相关情报发生了人为滞后。
而远在中央塔区的大法师们，此刻正‘踊跃’参加每周一的例行会议。就如同很多管理者一样，作为千塔之城最高管理机关‘尖塔议会’成员的大法师们也总开会。只不过，理论上已经满员的三十人常务议会坐席，此刻只有一半人到场，这当中还包括用傀儡、投影等办法间接前来参加会议的大法师。
剩下空着的坐席倒也不是没人担当，而时席位拥有者以各种理由请假不来参加例会。
望着稀稀拉拉没几个人的坐席，胡子长到脚面的议长瞪圆了眼睛，半天才幽幽吐出口气。
“总之，先开会吧。”
“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大家讨论吗？没事干脆早点散了吧。”有议员打着哈欠无聊地说道。
尖塔议会名义上是千塔之城最高管理机关，但法师们常见的自闭特性却让例会逐渐流于形式。真正需要紧急处理的事，反而只会是几个学派带头人私下开小会决定。
“知识神殿的移动圣殿即将入境，这件事怎么没有对外公开？”忽然有议员十分突兀地提出质问，他的年纪在尖塔议会中实属年轻，脸上带着一副平平无奇的细框眼镜。
“哦，她们走了正常审批途径，相关通告已经在公告栏公示超过三天。哦，难道我们当中最年轻一员，尊敬的莱利先生提早开始记忆力下降了？还是说你从来没关注过议会公告栏？”议长非常娴熟地一脚将‘皮球’踢回给发问那名议员。
“……”被议长‘亲切’地称为莱利先生的议员哑口无言。
开什么玩笑，自从法师们发明广域多目标传讯术后，公告栏逐渐变得无人关注。而像移动圣殿入境这种重要事务，居然能不声不响走普通入境审批流程通过。对方所用手段之简单直接，让莱利议员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但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态，指着头顶天花板继续发问。
“好，天空中多出的那颗亮星又是怎么回事？我早就说过，不能完全相信天界，他们毕竟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稍等一下。”另一位议员出声打断莱利接下来准备发表的长篇大论。议员们彼此相当熟悉，谁都知道这家伙接下来又要放那臭不可闻的天界威胁论。
“首先，根据我的观察天空中并非多出一颗亮星。”主攻天文与占卜方向的法师议员轻描淡写地否定莱利所说话语，随后立刻接上一句不含半点脏话的人身攻击。
“其次，天界当然和我们不是一样的人，他们是神明直接创造的守护者，你不能用人类的思维去衡量天界百种。连这种常识都弄错，不客气的说，我有些怀疑莱利议员的法师资格证究竟是怎么通过的？”
“你说什么？你这是在侮辱我多年来身为法师的尊严！”
“哦？你的尊严原来就是那张薄到可怜程度的资格证？”
“我要和你决斗！”
“欢迎之至。”
面对迅速吵起来的几派议员，胡子一大把的议长重重叹了口气，用疲惫语气高声呼喊：“至少别用魔法！”
但先于决斗手套掷出的却并非什么攻击性法术，而是一只刚刚脱下，正处于热气腾腾、臭气熏天状态的老皮鞋。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同一天内
探店多齁比，小国奇葩多。
如果从面积上进行划分，热那亚城邦当然属于小国范畴。
而千塔之城这样完全中立的独立城邦就更是小国中的小国。
假如艾文看到尖塔议会此刻热闹的景象，多半会发出这般感慨。
皮鞋与水杯横飞，巫师帽与长袍多出好几个脚印，造型典雅的高背椅倒是没有翻倒，但老老实实坐在上面的人已经一个也无，就连长胡子议长都在叹息后熟练钻进会议桌下。
此情此景不可谓不怪，不可谓不离奇，只叫人无语凝噎，有句老槽卡在喉头吐不出咽不下。
本来，考虑到容易引发过激行为的议会氛围，有人提议在整个房间安装法术抑制器，但立刻遭到议会否决。
首先，法术抑制器这东西很难对诸位大法师起作用，用灵魂之力辅助施法就能直接突破绝大多数针对魔力的常规法术抑制装置。
其次，就算不计成本装上对大法师也能起效用的抑制器，先不论该装置的持续时间能不能超过漫长的议会讨论时间。万一有人借机突袭议会现场怎么办？到时候诸位尊贵的法师议员岂不是危险了？
结果就是议会集体投票选择不装，全凭个人直觉与道德保持冷静，至少不要使用攻击魔法。
奈何，人性总是经不起考验。经历了第九十三次议会大厅爆破事件，越来越多学院派研究型法师拒绝担任学派议员，因为整个过程实在过于浪费时间且危险。
最后的最后，时任议长的大法师高声怒吼“我就不该来当这个议长！”，抬手就给整个议会大厅施展一组多重誓约束缚型强力诅咒。
在那之后，但凡有人在这大厅内使用魔法攻击议员，就将第一时间遭到诅咒攻击。
像这种严格限定前置条件的诅咒，往往会因复杂的誓缚条例得到巨量增幅，从而在真正爆发时展现出大法师也难以抵挡的恐怖威能。顺带一提，当时那位议长本身还是一位诅咒专精的大法师。由他发出的多重誓约束缚型强力诅咒，一旦发动必然势不可挡、防不胜防。
至于具体的诅咒效果，老实说倒也称不上太严重。
仅仅·不过是·区区———牙！疼！而！已！
“呃啊！！！！！！”一位法师议员惨嚎半声就再说不出剩下半句。
诅咒作用下，他的脸颊正以肉眼可见幅度快速肿胀，随后便双手紧捂腮帮，开始整个人满地乱滚。
另一位议员愣在原地，手里还举着提前买好的金属水杯。特意准备的东西还没扔出去，人却是被眼前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看到他刚才掏出火球法杖了……”
“呵，太年轻！太天真！前代议长可是诅咒学派首席大导师出身，怎么可能留下如此明显的漏洞。”
明明是不超过百人的尖塔议会，现在却热闹得像个菜市场，互殴互骂是常态，躲进桌下也不少，看戏叫好未尝没有，剩下一人原地喝茶。哦，也不是没有理性的呼声，但这声音相较于大环境中的喧嚣实在过于轻微弱小，关键还难以维持。
“诸位先生，请停手吧！这实在是太粗鲁，太不像个施法者该有的举动了！今天的议题还有很月多重要内容需要讨……谁扔的袜！呕——”张嘴说话的议员被袜子击中面部，呆愣三秒后他开始原地干呕，紧接着便双目赤红地尝试举起雕花高背椅，结果似乎因体力原因，哦不，是因为实木雕花高背椅过于沉重而失败。
凭借高阶超凡者的体质，哪怕是施法者职介也不该搬不起区区一张椅子，奈何这房间内所有家具其实都被魔法黏连在地上，显然是前人留下的经验教训之一。大概，这也是魔法之世的一个侧面吧。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今天的尖塔议会依然是什么事都没做成的一天。
哦，也不能说的太过绝对，至少议长不动神色在桌子底下喝完了本周第一杯茶，而隶属知识神殿的移动圣殿也以‘借道’为由顺利入境，按照知识神殿方面的申报书可知，他们准备前往大荒林调查先前发生的异常魔力暴动事件。
对于负责帕拉迪亚界外入侵类异常处理的知识神殿来说，调查并处理相关情况都属于常见工作，百多年来各国也已经见怪不怪。惟独这次居然出动了移动圣殿，确实是让热那亚邦联方面比较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