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饼
等波澜平息，下方一大块区域内，原本精巧复杂且千变万化的复合法术迷锁便已当然无存，确实被艾文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排斥到数千公里外，想要重新汇聚修复，至少需要超过七天时间。
“天使，我去地表看看，后方支援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
尽管只是第一次合作，但路西菲尔却有种奇怪的熟悉感，就好像两人已经合作过成百上千次。
大概这就是相性？带着些微妙心绪炽天使用力点头，然后目送身形庞大的泰坦巨神双脚向着地狱，径直跃入其中。
因为规格缘故，小行星也有一定程度的重力。可艾文却靠着对空间的制御，间接影响自身受到的引力牵引，落地时几乎没有引起任何烟尘。
与记忆中的印象相似，深度地狱窜变天地表遍布各种扭曲生长的陆生珊瑚，它们呈现出蓝色或粉色，每一株都不尽相同，外观更是没有半点类似。就像对准燃烧的烈火进行连拍，每张照片中火焰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模样。
除此之外，就是散落整个星球的各种书籍与纸张，上面以各种语言书写着大量知识和信息，有的价值连城，有的一文不值，可艾文却没对其中任何一本投去半点关注。
这同样也是陷阱，只要对散落的书籍生出任何一丝好奇，就会被吸引着看完整本书，然后从意识到灵魂皆悲污染，就连肉身都会产生恐怖扭曲，变成如恶魔般不人不鬼的可怕模样。
“呵，没有半点新意。”艾文低笑着说出足以让任何辛烈志恶魔为之跳脚的话语，同时将右手伸到左臂下方。
铁灰色装甲开启，露出下方隐蔽收纳空间，一点红光闪烁从中坠下，落入右手掌心时，已然化作与巨神形体相匹配的焚空巨剑。
漆黑剑刃散发出淡淡烟气，那是与之接触物质遭到彻底焚烧后化作的飞灰，伴随艾文前进的脚步，比周遭蓝粉色魔焰更加绚丽明亮的赤金色光焰于无声中浮现，记录亵渎知识的书本被焚尽，充斥扭曲魔力的珊瑚被点燃，就连周遭大气都开始散发阵阵红光。
恶魔？哪还有什么恶魔，火焰从北半球开始向南半球蔓延，恶魔们疯狂朝着两处极点逃遁，却是半点都不敢参与到这种层级的争斗之中。
艾文远远窥见一座飘飞不定的银色宫殿。按理来说，那便是暗语者栖身的巢穴，无时无刻都在以各种形式变换方位。
“暗语者，辛烈志，滚出来！”面甲开启，巨神铂金色的冷硬面容发出呵斥。
然而，即使火烧鸟巢、剑插地狱，本该统御此处的邪神却浑没半点反应。
就仿佛……已经归西咧？
第二百五十九章 固化命运
老实说，眼前看到的深度地狱窜变天与自己记忆中并不相符。
除开小行星不太会有的大气层以及混入其中的巨量混沌魔法外，这颗天体内部显得意外孤寂，既没看到多少邪神居所该有的扭曲与恐怖，也没看到什么光怪陆离的奇景。
以至于让人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进入传说中最恐怖的深度地狱？
望着远方造型诡谲的银色城堡，艾文没有立刻闯入。他知道那是谋主辛烈志的居所，被称为‘变化之枢’的法术堡垒。
据传，里面存放了从古至今以及未来千年时光中所发明的全部魔法，随之而来的还有从魔法里诞生出的万千变化与可能。这些近乎概念的的东西共同铸就整座城堡，所以其体积异常庞大，造型也极为反常，仿佛物理法则都不存在了一样。
艾文此刻便看到，正门入口呈现出远小近大的怪异模样，就连巨神形态下的自己也能直接通过门扉进入。
出于谨慎，他不但没选择走进‘变化之枢’，反而直接给城堡开了瓢。
身披铁灰色装甲的泰坦巨神看似随意地向前方挥了挥手。
轰！顷刻间，无垠巨力被凭空投射出去，城堡顶部连带着三分之一的区域被直接崩飞，散落的碎块中甚至还能看到凄厉惨叫着的恶魔，以及安安静静的恶魔酱。
这些东西平日里都藏在城堡之中，会对闯入者发起各种袭击。借助城堡诡异莫测的力量，甚至会可以召唤过去或未来的自己参与战斗。那些来自时光另一头的幻影，有时候属于恶魔，有时候却属于闯入者。
如果是后者，那么战斗的结果不论输赢，都会让剩下来的幸存者因命运悖论遭遇巨大伤害，死亡通常只是最简单的结局。
看着格外顺利的结果，艾文反而在甲面下皱起眉头。这座城堡本身也能进行自我变化，甚至可以弯曲塔楼避开飞来的炮弹，城墙上附着的防御法术更是数之不尽，即便是无人操控的情况下，也会自行抵抗任何外来攻击。
可就在刚才，这座被称为‘变化之枢’的城堡却没对他的攻击做出半点反应。
仿佛一个死人……
考虑到暗语者占据的权柄，艾文没有寻思太久，那不是他擅长的，反而是对方更具优势的区域。手持燃烧魔剑雷瓦汀，泰坦巨神迈步踏入已成断壁残垣的变化之枢城堡。
顺着高耸入云的正门，尽管此刻只剩下半边门扉，以及挂满弯曲镜面的回廊，那里的镜子现在遍布裂痕，只能将闯入者映照出万千道身影，却不会召来对方位于时间长河其他段落的幻影，艾文毫无阻拦地进入到整座城堡最中央也最重要的命运大厅。
这是邪神与大魔运转惊世智慧谋划偷天诡计的阴谋之地，也是邪神暗语者除开私人书房外最常出现的地方。
但是今天的命运大厅却格外安静，里面既没有传出鸟鸣般的尖笑，也没发出玻璃破碎摩擦的伴奏，空气中只剩下苍白的寂寥沿着浮雕墙壁徘徊游走。
艾文停下脚步，凝视着大厅入口处瘫坐着的一具尸体，一具大魔的尸体。
这东西身高足有几十米，通体缀满镜子碎片与蓝色鸟羽，左脚畸形萎缩，翅膀下方怪异伸出两条手臂，九根手指缠绕住一支蓝色羽毛笔，上面沾满了亮蓝色墨水与鲜红血迹。最奇特的地方却是它的脖子，长如鱼鹰的颈部居中分裂两条，各自朝左右方向长出两个鸟首，总计四枚眼球均呈现出苍白浑浊的坏死模样，似乎并无视物能力。
尸体的死因一目了然，用笔扎进脖颈然后拔出来，于是便死了，死得根本不像一头大魔，反而更像一个凡人。
在尸体旁还散落着一本书，摊开的页面上满是凌乱划痕，根本无法辨识出任何内容。
不，艾文眯起眼睛，注意到那些看似凌乱的划痕其实共同组成一句短语。
祂疯了。
短短数字透露出无尽的癫狂与绝望，艾文能感觉到有什么力量想要侵蚀自己，但最终结果却是如同向核反应堆哈水汽。
反应，想要什么反应？能有什么反应？重核聚变反应够不够？
摇摇头，将目光投向命运大厅末端属于邪神的宝石王座。
在那同样躺着一具尸体，出现的第二具尸体并不高大，反而比常人还要渺小，可它倚靠着的王座却无比显眼，镶嵌其上的宝石千千万万，相互拼凑成支离破碎的镜面，向外映照着无数或明或暗的光景，恍恍惚惚，令人看不真切。
尸体本身好像一只小鸟，浑身披着蓝黑色羽毛，外表酷似乌鸦，肆看起来甚至透露出几分普通。
然而，那便是暗语者辛烈志留下的最后痕迹，一具属于它本身的尸体。
沉默良久，艾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怀疑某个最擅长阴谋与玩弄命运的邪神正悄然对自己施加幻术。
但事实就摆在面前。
祂不但疯了，更已死去。
走近两步，艾文出于谨慎依旧保持着巨神形态，可直到他抵达宝石王座周围，依旧没有任何意料之中或预料之外的变故发生。
俯瞰下方形似乌鸦的尸体，就见它左翼断裂，仅剩的右边翅膀卷曲起来‘握’住一杆笔。那是一杆用骨头磨出来的、十分粗糙的笔，骨骼折断后留下的尖锐部分被当做笔尖，上面沾着点点血迹。
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浓烈混沌气息与前所未有的扭曲力量，艾文渐渐意识到命运大厅究竟发生了何等疯狂之事。
暗语者，谋主-辛烈志用自己的骨头做出一支笔，接着把自己的鲜血乃至灵魂抽出来，亲手磨碎制成蓝色墨水，最后，在漫长生命陷入彻底终结前写下一篇日记。
承载日记的纸张也来自祂本身，是用活生生揪下来的羽毛直接压制成的原始手工纸。
考虑到这位邪神阴谋之主的身份，这可能是又一场阴谋的开端。
但四处搜索后，艾文依旧没有任何收获。于是，在好奇心以及彻底消灭邪神的目标驱使下，他终于将目光投向那篇代表神明终末的日记。
这一看，就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诅咒你！伊修托丽！用我的骨、血、魂，诅咒你所做的一切！”
“你怎敢将命运……固化。”
第二百六十章 毁灭其一
命运被就固化……
从那一句简短话语中，艾文居然评鉴出十二分类似‘物理学不存在了’的绝望与悲戚。
紧接着，便是一阵无与伦比的错愕。
死了？蓝小鸟死了！？！
怎么可能？如果参考虚拟帕拉迪亚未来线发展，那家伙活跃期可是一直延续到第五个版本。几乎每个大事件背后，都有祂及其手下那群搅屎棍暗中行动的踪迹。
试问这般老谋深算的滋生幕后黑手，怎会如此悄无声息的死去？甚至还是自杀！？！
伊修托丽，便宜老妈，您究竟对那小鸟儿做了什么？
此刻，艾文心中竟是不由自主生出十二分敬意，敬而远之的敬。
难怪深度地狱窜变天看起来这么死寂。要知道对于地狱来说，体积不是问题，因为那只是物质界锚定点，其内部永恒变化篡改的扭曲魔力才是关键。
这股本该充斥整个地狱的混沌扭曲之力，眼下也显得如此凝滞呆板，原来是此处地狱的主人已死，无声无息死在不知多少个世纪以前。
领悟五阶之秘并接触王魂之力后，艾文开始接触到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权限，那是对万事万物予以定义的裁定之力。等看到邪神自戕后留下的遗骸，他也得以肯定原本某些猜想。
四位邪神固然没有获取类似泰坦王魂之力这般至高权限。但万象归宗，任何力量发展到一定程度后总是会表现出趋同性。
祂们同样对概念具备一定程度的影响，杀戮、死亡、疫病、阴谋等等形而上的资讯被这帮家伙打上烙印，任何与之相关的行动都有可能反馈给邪神们力量，所以才会如此的强大，才会化作寄生世界本身的附骨之疽，难以消灭且影响深远。如果没有火界天防线阻隔，它们甚至可以将自身存在进一步渗透，让人的思想都失去最后的自由。
所以，伊修托丽也是通过某种概念层面的操作，最终让谋主陷入绝望后自戕？
核心概念……
一种明悟涌上心头，神明尸骸与弑神往事带来的强烈冲击，却是让艾文于沉默中独觉。
五阶之上的道路，更进一步掌握王魂之力的方法，也许寻找属于自己的核心概念，或者说，建立某种方法论？能够用以向内清晰认知自身存在，向外准确观察世界进而造成影响的方法理论。
这种东西，艾文想了想，发现自己其实就行走在建立核心方法论的道路上。无论是最初模糊认为’人需要做正确的事‘的未成熟理念，还是后来认为世界应该变得更好的质朴信念，这些想法、理论、信念的本质都是一种对自我与世界的认知，而最终结果也都是想要改变周遭环境乃至整个世界的冲动，称之为野心或许有些不顺耳，却在某些方面显得更为贴切。
所以，谋主多半是真死了。
参看谋主用自己血骨魂制作的诅咒发射器上面留下那几行遗言，艾文渐渐生出些许推。
当年的预言之眼与邪神谋主进行了无比恐怖的隔空斗法，两方却是以预言为媒介，沿时间长河进行超时空吃书大战。相互否定各种有利于对方的未来走向，甚至将过去已经发生的事进行岁月史书，轮番对时间上游和下游施加深远影响，用谋略，用占卜，以国家乃至整个种族为媒介，各种存在与力量实体被以倾覆般势头推上赌桌投入战斗。
最终结果就是巨人王国二度破灭，巨人种族归于蛮荒。
与此同时，试图操控命运变化之概念的邪神骇然发现命运被完全固定。
于是，祂尖叫着选择自戕，并用自己的全部对胜者施加诅咒。
输不起的家伙……
感受着前方蓝羽乌鸦尸骸上盘踞的庞大怨念与扭曲诅咒，艾文暗骂一声渐渐收起心中思索。简直活见鬼，一个邪神用全身全灵乃至自身存在为耗材释放的诅咒，一旦触发怕是能让整个星球都发生异变。
于是，新的问题又随之出现。
就好比发射出去的洲际弹道导弹，既然诅咒已经释放成功又为何始终盘踞在神骸周围，而不是向被诅咒目标所在地直冲过去？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艾文来说并不困难，只思索片刻他便猛然意识到事情的关键。要知道，就连身为穿越者的自己，也仅是隐约猜测智慧古神与千年前的伊修托丽存在某种‘约等于’关系。
除此之外，世界上绝大多数智慧生命体似乎都只知智慧古神，而不知预言之眼-伊修托丽是谁。历史记录上的二者没有任何关联，就像两个完全陌生的个体。甚至前者出现活跃的时间远比后者更早，在时间线上都有相互矛盾的不在场线索。
也就是说，神之诅咒丢失了目标所以无法生效？事情会这么简单吗？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如果真是这样，蓝小鸟也别叫谋主了，干脆改名叫汤姆吧，根本就是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属于败得完全，败得彻底，还很输不起。
与此同时，艾文也开始好奇四邪神的本质究竟是什么？考虑到对方拥有影响某些概念的权柄，难道是过去晋升失败的泰坦遗传因子觉醒者？亦或是曾经泰坦封印在帕拉迪亚的邪物？
艾文重新靠近谋主的尸体，开始运用自身感知观察其上盘旋的诅咒。
这股扭曲的邪恶力量固然庞大且恐怖，但因为针对目标明确，除此之外的个体只要别伸手摸上去，通常情况下不会受到影响。
慢慢皱起眉头，化身泰坦巨神的艾文居然直接伸手捏起辛烈志尸体。蓝色乌鸦的残骸被晃荡了几下，诅咒似乎有所触动，下一秒就被骤然亮起的强光如针扎般深深刺入，使之牢牢束缚在半空中。